这人心肠太过歹毒。
息静听得心里一惊。
那人悄声道:“不如放火烧个干净,谅他们也逃不出去。”
外面没有声音,想必那程庄主也同意了。
这时候,宁世忽然开口:“程庄主,宁某想提点一句。”
“谁?哪里发出的声音?”程庄主立刻大惊。
隔着石壁,宁世的声音传出去,“这医庐底下埋着万吨火药,若是程庄主放火,宁某可以保证。方圆百里,不会有一只活物。”
外面突然没有了动静。
紧接着却有兵器敲打在石壁上的声音。
声音动静太大,洞内又空荡,哐哐哐,传过来仿佛整个地都在震动。
她身处在混沌的黑暗中,不由得用手扶住石壁。
宁世道:“别怕,这石壁内有玄铁,他们进不来。”
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
息静听得异常,问:“公子受伤了?”
“无妨。”
息静忍不住问:“我们地底下真的埋了火药?”
宁世淡淡一笑:“骗他们的。”
那程庄主刚得到许多武林至宝,正在志得意满间,又怎么会冒一点点让自己丧身殒命之险?
息静不禁莞尔。
总觉得最近他的语气好像好了很多。
果然,敲打了一阵,他们便发现石壁纹丝不动。
程庄主道:“这该如何?”
那个声音又响起:“庄主莫慌,我们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不如就守在这里,等个十天八日,怕是里面早已饿成枯骨了。”
程庄主大喜:“好主意!”
“庄主第一要务,先是守住这医庐的各个出口,以防他们逃跑。”
“嗯。来呀,你们……”
听得他吩咐他们守住出口。
宁世转过轮椅,拉住她小心地走在阴冷的过道里。
这过道通向一条小路,可以下山。
几十年来,就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十四岁之时,双腿残废,也是靠这条小路逃出生天。
渐渐地感觉到了光亮。
息静知道他们似乎已经走出了那个狭窄的过道,“我们出来了?”
“嗯。”
宁世右手拉住她,左手却按住胸口,微微皱眉。
他的内力受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用。
他抬眼望去。
满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十分凶险。
他受了伤,她又看不见。
但他语气并无一丝异常或担忧,只非 常http://87book。com安定牵住她的手,“我们走。”
直到走到一段路,才发现这路太难走了。
脚下总有各种坚硬的突物,隔着鞋底也能硌得脚发疼。
偏偏她又什么都看不见。
有风吹来。
那风太凉,太旷,有种临在半空中的错觉。
她听得宁世似乎走得也很艰难。
突然间听到很多杂乱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那群人好像找来了。
他们停下来。
“你站在这里别动。”
她立住不动,听得他转过轮椅,离了她一段距离。
“宁世,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真是天助他也。在房内勘察。突然发现,宁世的竹床上有血迹,而这血迹到了书桌的砚台边便没有了。砚台有点点血滴。
他尝试一旋,居然就开了石壁。
不禁大喜,立刻带了人追来。
“当年我母病重,我在林外磕头求了你七天七夜,你都不肯医治。导致她老人家含恨而终,此仇不共戴天。那时我便发誓,定要取你性命,去慰我母在天之灵。苍天有眼,今终于让我得偿所愿!”
从他的话里便能听出他的仇恨有多重。
宁世一面暗自调匀内息,一面道:“我有我的规矩,你做不到,便怪不得我。”
语调冷淡,并无一丝愧疚。
“呸!什么臭规矩?!你不过是想昭示自己医术多么精湛,有那么多人肯为你的医治相互厮杀。身为医者,你居然一点救济天下的慈悲心肠都没有!纵使医术卓绝,也该当千刀万剐!”
“我一年只救两个人,却从未让它们相争而杀。”
世人多可笑。
他眼里只有救与不救之人。
而那些人偏偏要分想救与不想救之人,为了救想救之人,杀光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呸!没时间跟你废话,我要了你的命!”
那人冲来。
却听得嗖嗖嗖几声,身后的人便已倒下几个。
那人目眦欲裂,仍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宁世皱眉,他银针不多,内力也所剩无几。
他们有五个人。
银针还有一支。
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银针,只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冲上来的势头便弱了,四个小弟子拿着刀剑相互看着,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混账东西!”那人也算是个头目,不由得怒得大叫。“他已没了内力,使不出银针!还不快给我上!”
但说时迟,那时快。
一支银针已然没入其中一个小弟子的额头间。
他在一瞬间瞪大眼睛。
但必死无疑。
小弟子倒下了,那几个更不敢上前。
宁世的喉头却翻滚着腥甜,他尽力压下,他已没有了银针,撑不了多久了。
那人也有了顾忌。
他跟随程庄主习武多年,虽然努力,但毕竟不是很精深。
突然间,他看到了他身后的息静。
她一直站在那里,似乎看不见。
既然他连逃跑都要带着这个女人,想必她对他的分量不轻。
他突然一刀砍在刚死的那小弟子身上,刀擦过血肉,鲜血蹦出,“哈哈,宁世,你终于死在我手上了!”
息静听得果然一惊,她伸出手上前摸索,“公子……”
“不要……”过来。
还未说完。喉头的腥甜却立刻喷出来。
息静茫然地止住了脚步。
那人终于确定宁世果然有内伤,便放宽了心,“宁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怪不得我了!”
四个人立刻冲上去。
宁世突然一按轮椅,扶手两侧便有两把飞刀飞出。
又有两名弟子倒下了。
这是他很久以前装的机关。
两把飞刀同时发出,因为飞刀的方位难以控制。所以他必须等待他们并排冲上来,这样才能让两把飞刀都直取性命。
但,这是最后一击。
他再没任何机关。
那人忌惮住他。
暗暗想道,他开始一直用银针,现在却用飞刀。难道是银针用完了?亦或是他的内力已经使不出银针?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人,若他还有银针,为何不用暗器置自己于死地,到底是无法,还是在等待时机?
抑或是只剩一支银针?
他考虑良久,突然眸光一闪,盯住身边的最后一个想逃跑的弟子,“你,快给我去!”
“大、大师兄!”
“快去!”
小弟子只好举着刀朝宁世砍去。
他却趁机偷袭息静,想拿她做人质。
宁世在他们说话之间,已然从地上拾起了一些小石子。因为内力不够,并没有下杀手,只用石子击中那小弟子的穴道,
而那人他却已经阻止不及。
他转过身,冷冷道:“放开她。”
有气无力却很威严。
终于看到一向冷漠的宁世也有这样表情,他兴奋异常。
让他死还不够,还必须要折磨他,在程庄主身边待了那么多,报仇的支撑力已让以往孝顺的他变得阴辣狠毒。
他用手滑了滑息静的脸,“怎么?宁神医很担心吗?”
他盯着他那只手。
眼闪过冷意。
他却得寸进尺,伸手摸上了她的腰,一点一点拉开她的腰上的系带……
“她倒是个美人啊……”
小弟子看得眼睛直直的。
宁世侧头,声音没有情绪:“闭上眼睛。”
小弟子慌忙闭上。
“你要怎么样?”
“要是宁神医肯剁一只手——”
突然身体一撞,他想不到瞎了眼的她居然还敢反抗,一时不防。而她被推后几步,直直跌落悬崖。
宁世扑过去拉住了她。
但在猛然间,那人的剑便已穿透宁世残废的左腿。
痛入骨髓。鲜血淋漓。
剧痛几乎让他失去呼吸。
那人眼睛带着恨意。
双手握住剑柄再压深。
息静旋在半空中,感觉到宁世似乎全身都在颤抖,但仍紧紧抓住她。
“放手吧。公子。”
她的裙摆飘荡在白云渺渺的空中,声音却很平静。
下方应该是悬崖,反而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不会觉得恐惧。
“我的命不值得珍惜……”
不知为什么说出来的时候虽然是微笑着的,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很早起,她就已经一无所有。
在这世上,有没有她都一样。爱她的人,不爱她的人,她爱的人,她不爱的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现在她连光明也失去了,连靠自己生活的资格也没有了,那也就不必给人添麻烦。
宁世不言,咬紧了牙关。
手中还有一粒石子,他反身一掷,瞬间穿透那人的头颅。
他瞪大眼睛,似乎不可置信。
良久,才“嘭”的一声倒下去。
他没有看他。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她拉上来。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鲜血粘稠附在裤腿上。
幸亏是冬天,血流得不多。
他的双腿残废已久,本身已瘦若枯柴。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知觉。他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这种深入骨髓的痛了。
血是深紫色的,他的血和常人不同。
试多了毒物,几乎可以百毒不侵。
他撕下布条包扎好。
他必须尽快回到医庐去,伤口周边没有血运,时间一长,恐怕会腐烂。
他悄无声息地处理好一切,转眼却发现她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他们两个从悬崖上下来,躲入这个山洞里。
山洞很冷,他们也没有人有力气去捡树枝生火。
所以她似乎很冷,身体缩成一团。
睡得很不安稳。
天渐渐暗了。
洞口有寒风吹进来。
他抱起她。
放到洞里面一张石床上,又解下白色皮裘覆在她身上。
似乎感觉到了温暖。
她的身体动了动,把皮裘裹得紧了些。
呼吸又慢慢地平稳了下来。
白色的皮裘映得她的脸十分的好看。
不施粉黛,却显得光滑细软。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又轻轻拨过她落在脸上的发丝。
这样能把她看得更清楚些。
身体仿佛也不觉得痛了。
很平静,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
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
他俯下身,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已经这样的喜 欢'炫。书。网'她。
早该明白。
遇上她,是他的劫,也或者,是他的命。
万劫不复。
他出去拾了些木柴,点起了火,抓了几条鱼烤着。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火光很久。
身后突然有动静了。
她醒了。
“我睡着了?”她的声音还有些含糊。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
却隔了一段时间,低低的声音才传来,“对不起,公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没回答,把烤鱼拿下来,推轮椅到她身边,“吃点东西吧。”
她接过,却没动。
他望着她的侧脸,突然想起她说的那句“我的命不值得珍惜……”
心口居然有种微痛的感觉。
很多事情,他都不曾理解她。
就像她为了求她表哥的解药,待在这里三年,供他试药。
在这期间,她从一个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的大家小姐变成了伺候他的“仆人”,甚至连贞洁和光明也失去了……
但他从未听她抱怨过。
她突然记起了身上的皮裘,忙把他递给宁世。
宁世接过。
她问:“我们这是在哪?”
宁世转轮椅,“出口处的一个山洞里。”
“他们走了吗?”
“嗯。”
宁世拨了拨薪火。没有了那个人的出谋划策,程庄主得到宝物,早已离开了。
“待会儿我们就回山上去。”
“噢。”
她摸黑走过来。
因为能感觉到火光,而周围又没有什么障碍物,她很成功地走到宁世身边。
宁世扶她坐下。
“公子你受伤了?”她一直想问,又没敢问出口。
“嗯。”宁世淡淡应了一声。
“严重吗?”。
“没事。”
她察觉到宁世的话很短,似乎不怎么想说话,她也就不再问。
默然了一会儿说:“公子,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宁世的嘴唇很苍白,实际上他并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
但他看着她,应下:“好。”
他推轮椅到石床前,艰难地移上石床,躺下。
她从地上摸索到一根树干,拨了拨火。
他没有睡,一直侧头望着她。
精力得到恢复,两个人走出了山洞。
外面寒风凛凛。
但幸亏他们不用原路返回,可以通过另一条比较平坦的小道过去。
走至半路,宁世忽然让停下。
她停下。
渐渐地觉察到有声音从林间传过来。
莫不是他们又回来了?
但冒出来的却是个圆头圆脑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突然窜出来,走到他们面前大摇大摆地道:“喂,你们知道神医宁世住在哪里吗?”听声音应该没有超过十岁。
她放轻松了很多,乍然听到童稚的声音又觉得很可爱。
她问:“你也是来求医的吗?”
“废话,不求医我来找这个怪人干嘛?”
宁世就在他身边,他居然还直呼他怪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孩子手中玩着几粒丹药,“就这样进来的呗。”
她看不见,宁世却看清了。
那正是他研制的用来避瘴气的药。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药的?”
“我在外面看到一大群人跑出来,就顺手拿了几颗了。”他转而叉腰:“不对,你们问够了没有?!我是来问你们知不知道宁世住在哪里的,你们怎么反而盘问起我来了?!快说快说,不然我师父师娘等不及了。”
“师父师娘?”息静问。
“是啊,我是来帮我师父师娘求医的。”他眼珠子一转,突然走到息静身边,扯着她的裙子,“这位好姐姐,你这么漂亮,心地肯定也很好,一定能告诉我宁神医住在哪里的对不对?”
好滑头的小家伙!
突然有什么东西坠落。
小滑头气鼓鼓地看着宁世。
息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小滑头却把一串珠子塞到她手里,“哪,还给你!”
息静摸了摸才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她系在腰边香囊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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