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父亲唯一的讯息。
一切整装完毕,多尔博始终不去看月牙儿一眼,他高举一只手臂大声喝道“出发!”队伍便开始移动。
多尔博在拉缰绳时掌心的伤口被刺痛,他垂眸一看,让他更痛的竟是那条染成红色的帕子。真是讽刺,身在军营他不知多少次在深夜拿出帕子以解相思。他不想再见到她,此生他都不想再见到她!原本要亲手杀了她的,可该死的偏偏下不了手,她要的他给不了,分开便是最好的结局,那么就分的更彻底一些吧!
多尔博扯掉缠绕在掌心的帕子,已经干涸的血粘在伤口上,扯掉帕子的同时撕扯到伤口,刻骨铭心的痛! 他一挥手,帕子被扔了出去,借着风飞舞在空中,像是谁伤了的心。
帕子飞呀飞,竟然扑在月牙儿脸上,血腥味伴着葡萄美酒的香气堵住她的口鼻,热泪终在这时滚落……
第二卷 明月出天山
☆、1 阿依王妃
时光是打磨一个男人最好的利器,5年前的克鲁伦是个阳光俊逸的青年,5年之后的他则是个果断有魄力的和卓。
“把这些都搬进来!”克鲁伦兴高采烈的带着一伙人进来,拿了些首饰衣服进来。
“阿依,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克鲁伦开心的笑着,让人把东西放在案几上,自己走过去搂住坐在梳妆台前的月牙儿。
5年了,她来到这里已经5年了,从多尔博走的那一天起他便开始唤她为“阿依”,他说在回语中那是月亮的意思,当初的玛依努尔也同样是月亮的意思。早在第一次相遇后,他便回来苦学汉语,目的只是想乞求有机会能再与她说上几句话,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缘分,他说是真神阿拉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在乎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对她很好,让她成了受人尊敬的王妃。当然他对她的孩子也很好,好的让她愧疚。
“真漂亮,好久都没见过了。”月牙儿伸手翻弄着这些衣服首饰,扑面而来的亲切让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克鲁伦看着月牙儿脸上平静温暖的笑,眼睛舍不得眨一下,她像个仙女一样夺走了他的魂魄。“知不知道你有多美?你让我变成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克鲁伦搂着月牙儿的肩膀将她轻轻转了过去,两人此时都能在铜镜中看到彼此。镜中的女子面若桃花,双眸含情,脸上那丝淡泊和成熟韵味调和的相当好,让人着迷却又不忍亵 渎。
“我哪有这么好。”月牙儿转头不去看镜中的自己,这些男人最看重的东西恰巧是最容易凋零的,也许早在许多年前便是这张脸为她招惹了种种祸事也说不定,只是那时年纪轻想不通,现在想通了也晚了。
“你拿这些衣服首饰来给我,为了什么?”月牙儿抬头笑着问克鲁伦,在三年前克鲁伦继承王位变成了和卓,极具才能的他把回部治理的一派欣欣向荣,与大清的通商政策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没了战争和骚 乱,克鲁伦成了众人口中的“明君”。
“想讨好你,这还看不出来?”克鲁伦轻点了月牙儿的鼻尖,两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思念故乡,所以我命人去寻来了这些,只想让你多笑笑。”克鲁伦宠溺的搂她入怀,月牙儿在克鲁伦怀中寻得一个舒适的位置,双手搂住他的腰身笑了起来。
“今晚我想留下。”克鲁伦的声音在月牙儿头顶响起,她身子有些僵硬,她知道这样做会让克鲁伦伤心,可内心还是有些抵触。
克鲁伦松开月牙儿,无奈的笑笑,转身去翻看案几上的衣物。“看样子我还是去巴哈尔古丽那里吧,阿依王妃还没有准备好。”
月牙儿在看着克鲁伦失望的神情心中重新泛起愧疚,可还是偷偷松了一口气。他是个真正的君子,成婚5年他一直在等待,等着走进她的心里,等着她真正的接纳他。可他们之间的亲密仅限于拥抱和轻吻,他不想要她拿身子来换对他的感激,所以他等了,等着她真真正正的爱上他。
☆、2 京城胡同
“在这里穿着这些服饰会被人当成怪物的。”月牙儿笑笑,急欲找个话题好让两人从刚才的尴尬中解脱出来。
“他们怕是会被你勾去了魂魄。”克鲁伦宠溺的揉揉她的发,对她的爱恋满满。
月牙儿娇羞一笑,难得这么高兴,她还是不要扫了兴致的好。“还请和卓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月牙儿挑了几件衣衫和首饰转身进了内室,已经五年没有再碰过故乡的人与物了,没想到在换上衣服之前心里还是小小的悸动了一下。
一件水绿色的汉服穿在月牙儿身上显得她更加清爽可人了,头发简简单单梳成一条大辫子用银钗盘在脑后,白希优美的颈项一下子显了出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月牙儿自打一出来就见克鲁伦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害得她以为是衣服哪里出了丑,低头查看却没见有什么不合适的。
“没有不对劲,只是太好看了。以前见你怎么没见你这么穿过?”克鲁伦笑着说,双眸却始终不愿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以前在宫中是要穿旗装的,我本是汉人,在家就是这么穿的。”月牙儿说着,提起那个紫禁城好心情难免被影响了些,她一转身只觉的有东西从身上掉了出来。
月牙儿蹲下捡起,原来是塞到她衣衫里的一条帕子掉了,克鲁伦还真是细心,知道她们得随身带条帕子的。月牙儿拿起那条帕子,瞬间石化。
“是什么?帕子上有什么好东西让你只顾着看冷落了我?”克鲁伦见月牙儿迟迟不起身,抬腿走了过去。
“没什么,女人家的一条帕子没什么好看的,咱们不如去看看还有什么衣裳。”月牙儿急忙把帕子藏到身后,拉着克鲁伦往矮几那边走去。
帕子,绣着明月和翠竹的帕子,世间还有谁会跟她一样喜欢把这两样东西绣在帕子一角?也许是巧合,或者是老天的捉弄,让她在平静了五年之后又想起了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夜晚几盏琉璃宝等把房间照的通亮,月牙儿搂着怀中的小人儿躺在床上讲着故事哄他入睡。
“娘亲说中原有高高的城楼大大的宫殿还有许多许多的胡同,娘亲什么是胡同呀?”小男孩眨着黝黑的大眼满是兴奋,若这样下去恐怕是得耗上一些时辰才能睡着了。
“胡同?胡同就是许许多多房子的整整齐齐,中间留出的那条路。”月牙儿说的有些心虚,她从未想过要给谁解释胡同是什么,她说完急忙拉了拉盖在他们身上的薄被,希望谢木斯不要再提出什么怪异的问题来。
“哦。娘亲什么时候带谢木斯去看看京城呢?”谢尔斯满脸的向往,那个遥远神秘的国度已经变成了心中向往已久的圣地,他的娘亲在那里出生,他得去看看才行。
“不去,这里比京城有趣儿多了。”月牙儿拍拍谢尔斯的背,让他小小的身体完全窝进自己怀里。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会再回去。与他彻底了断便宣示她的重生,从那一刻起她的故乡就只有吐鲁番。可她还是想家的,即使那里有让她伤心的人,但却还有让她牵挂的呀,所以她把自己美好的回忆讲给儿子听了,也白白惹出了许多事端来。
“那娘亲教我说汉人的话做什么!”谢木斯生气了,一撅小嘴转过身去不理她。
☆、3 封睿亲王
那张生气的小脸活脱脱就是他的翻版,月牙儿无奈的笑笑。今年谢木斯四岁,月牙儿试着让他学习汉语,这样才能方便读书写字,了解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谢木斯确实也照着做了,并且做得十分不错,但他也在别的地方做得更好,比如像是打架。
月牙儿起先不知道谢木斯为什么会喜欢与别的王子打架,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谢木斯在与同龄的孩子玩耍时脾气特别大,一句话说的不合心意就拳脚相对。
谢木斯的脾气越来越像他,暴躁而执拗。月牙儿每每想到这里都不免后怕,她的儿子绝对不能变成像他那样的人,既然坚持生下了谢木斯,她就一定有办法把他培养成跟克鲁伦一样的。
夜深的寂静,虫叫声也飘渺的接近无,一样的夜,不一样的是那可不安分的心……
“王爷,王爷你摸摸人家嘛……”
“王爷你看人家长得好不好看……”
“王爷,王爷……”
布置简单的房间,一张大床中间躺着一名俊逸男子,男子衣衫半褪,几个妩媚女子同样的打扮围在两边,身子紧贴着男子,尽是挑逗。
“滚!”一声低吼,十足的威严,把那几个女子吓得掉下床来,跪在一起可怜兮兮的求饶。
这时门被打开,阿克敦走了进来,把那群女子赶了出去。
“是谁这么大胆,竟让一群疯女人跑进本王的卧房?”床上的男子垂眸看看阿克敦,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可眸子中的怒火燃的正旺。
“回禀主子,是……是福晋安排的。”阿克敦和格图肯跟随他多年,可在处理家务事上两人都一个头两个大。
睿亲王多尔博猛地坐起身来,披挂在上身的衣衫滑落至腰际,左肩处的伤疤触目惊心。
五年亲,他消灭葛尔丹立下奇功,回京后皇上下旨让他重袭睿亲王爵位,赐王府一座,赏银无数。就在接旨第二天多尔博因肩上复发险些丧了命,从那时候起他便辞去将军的职务,带着从大营时起跟随自己的几个亲信,来到太皇太后在他大婚时赐的封地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年,五年中他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安心做了个富贵闲人。
“福晋是怎么说的?”
多尔博诡异一笑,阿克敦咽了口口水,心里盘算着应该怎样对他说。若说了实话,怕是会丢了性命,若自己瞎编一个那下场会更惨,谁都知道他恨极了谎话和背叛,可要小心点才好。
“你若不说,本王可要亲自去问福晋了。”多尔博作势要起身下床,却见阿克敦一下子跪倒在自己面前,脸憋得通红。
“主子,福晋也是为了主子好,请主子不要责备福晋。”阿克敦说完脸憋得更红了。
多尔博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但阴冷的声音却似从地狱发出来一般,硬是让征战沙场多年的阿克敦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你要说说看,福晋是怎么为本王好的。”
☆、4 不近女色
“这个这个……福晋说……福晋说……”阿克敦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几个字,射 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冷光一个劲的提醒他若是还不说可能会遭殃,于是阿克敦一咬牙一跺脚,拼了!“福晋说王爷膝下空虚,又不近女色,怕太皇太后着急便出了这个主意。福晋还说怕是王爷不喜欢她,想着找些别的女子来王爷也许就喜欢了。”
多尔博忽然大笑起来,让跪在地上的阿克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主子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下去吧,告诉福晋让她好生在王府享受荣华富贵,若再动什么歪心眼的话,本王可就容不下她了。”
阿克敦脸色从红到白,起身行礼退了下去。
房中,那些女子留下的脂粉味有些呛鼻,惹得他片刻都不想逗留。他起身来到院子里,院子两边种满了翠竹,风吹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多尔博闭上眼让风吹去他满心的烦躁。
这些年他最爱的事情莫过于在院子里翠竹畔看天上的明月,从它新月如钩到白玉盘,每看一次,他便痛一次,到了最后竟然通上了瘾,几日不见便想的心伤。
五年前,他出征去了边疆,心里想着就是要与她有朝一日过上今日的生活。他不求名不求利,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他嗤之以鼻。唯独她,是要他拿命来换的。
想着他在战场上厮杀,她却躲进别人怀抱,最后她真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只是两个全然不同的结局。
“月牙儿,月牙儿,玛依努尔,玛依努尔……”多尔博咧嘴笑,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是恨她,所以他连带恨了所有女人。自他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之后,他便把府中所有妾侍都安排嫁了人,当然给的嫁妆也相当丰厚,唯独留下了一个刘灵枢,那是太皇太后钦点的福晋,他动不得也懒得去动。
他在这里好不快活,骑马练剑,种菜挑水,看书写字,品茗对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女子是祸水这句话,没了女人日子果然要舒心的多了。
可现在猛地冒出一个什么“膝下空虚”的破烂名堂,打乱了他平静的小日子。他自认为不是善良之人,所以,他会一点不落的还回去,让打他注意的人都望风而逃。
今儿个宫中有喜,皇上的三阿哥摆满月酒,皇上下旨请各亲王携家眷进宫入宴,多尔博直接从别院出发,刘灵枢则是从王府出发,两人在宫外碰面。
进宫后,刘灵枢都想尽办法与多尔博说话,无奈他虽然一一回答却字字疏远,刘灵枢自知无趣便不再开口。
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到了入席的时辰,皇上正要开口说话,便从门外走进了一名女子,婷婷袅袅很是抢眼。
“太皇太后吉祥,皇上吉祥,臣妾来的有些晚了。”倚晴偷偷抬头,与皇上四目相对。
“晴答应快快入席便是。”皇上一笑,挥手让她入席去了。
倚晴在宫女的搀扶下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她身份低贱自然是不能坐在前面的,她的位置在最后面,那个皇上连看都看不见的地方。
☆、5 另有隐疾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倚晴有些不适,给一旁的宫女小文使了个眼色想要从后门溜出去透透风。
“小主,这样不好吧,咱们是不是得跟皇上禀报一声?”小文年纪还小,倚晴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她们之间说话便亲近了很多。
“皇上忙的很,哪还有闲工夫管咱们?只要咱们快去快回,在宴席结束前回来就好。”
倚晴笑笑,起身拉起小文的手两人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门没多远就是洞庭阁,洞庭阁临湖而建,走到这里微风阵阵很是舒爽。
小文拿出手绢铺在湖畔的大石上,好让倚晴坐下来歇歇腿脚。倚晴摆摆手,示意小文也一同坐下来,小文有些扭捏,转头看看四周没人后慢吞吞的挪过去坐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咯咯笑了开来。
倚晴看着身边的小文,思绪万千。曾经何时,她身边也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笑。可现在,终是到死都不能再见一面了。
这在这时,有脚步声逼近,小文一下子从石头上弹了起来,跪下行礼。“王爷吉祥。”
被刘灵枢那献殷勤的模样弄得实在受不了后,多尔博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本来没注意这里还有别人的,可在听到小宫女突如其来的请安后着实吓了一跳。
多尔博原本不想理睬她的,转身之际忽然发现石头上还坐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宴会上迟到还没有受到责罚的晴答应--庄倚晴。
倚晴本不想跟他说话,可两人身份悬殊,在后宫她这种级别的嫔妃是要给王爷行礼的。倚晴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在多尔博的注视下,缓缓起身行礼。
“皇上如此宠爱晴答应,不知晴答应为何会偷偷溜出来?”多尔博知道她与月牙儿关系甚好,他从吐鲁番回来后也进宫找过倚晴,想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可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与他说话从来不超过三句。
回王爷的话,倚晴醉了,怕出丑才出来透透气的。皇上对后宫每个女子都宠爱有加,王爷不是也专宠福晋一人?“倚晴面无表情的说完,拉着小文就要离开。
”晴答应这是存心挖苦本王了。“多尔博怎会听不出倚晴话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