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 第28部分

　　
　　“虽说不是什么大礼，难得沈姐姐还记着我们，而且都是依据个人的喜好送的，可见姐姐用心良苦！”
　　
　　“是啊，额娘也一直说姐姐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孩子，就是阿玛——嗯，阿玛也挑不出毛病！”
　　
　　姐妹俩相视一眼，雨晴略微低下头，我立刻知道她本来想说的是什么。我很感谢雨暄，所以我假装我没听出破绽。
　　
　　“是吗，还有给福晋还有其他人的礼物呢，等我一下，我一起带过去！”
　　
　　去福晋那里的路上，我们碰到了明珠大人，我退到旁边让他过去，他对我点了点头，说：“郡主住在明府，是我纳兰明珠的荣幸，南巡的事我都听说了，郡主救驾有功，就放心住下，若有什么不便但说无妨。”
　　
　　雨晴两姐妹暗暗交换了个眼神，我笑道：“明珠大人客气了，在这里叨扰数日，沈宛已十分感激，怎敢还有其他要求？”
　　
　　明珠大人点点头，看了两姐妹一眼，转身走了。
　　
　　
　　福晋非要我陪着吃了晚饭才成，所以我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月光清冷，我坐在石阶上。
　　
　　“在想什么？”兰兰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把一件披风系到我身上。
　　
　　“想家。”
　　
　　兰兰握着我的手，幽幽叹了口气：“他们在哪儿？”
　　
　　我裹紧披风：“我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怎么这么说？我还想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大人呢！”
　　
　　我转过头来：“岳父岳母？”
　　
　　“是啊，不然该叫什么？”
　　
　　“切，少在这儿攀亲戚，你岳父是户部尚书官永和，跟我有屁关系啊？再说，我又没有——”我话说一半住了口，本来还跟我玩笑的兰兰沉默了。
　　
　　“哎呀，我随便说说的嘛，谁让你先打趣我的！好了，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纳兰大人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兰兰望着前面的地面叹息一声：“你说得没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不介意他有老婆不介意他有家庭，那是骗人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说我不在乎名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那只会让他更加自责；如果说我希望他离婚跟我在一起，我是这么想，可是我也知道，他不可能做得到，不是他不想，是他无能为力。
　　
　　“有时候，”兰兰说，“我甚至想，是不是让你离开我身边，不要去找你，对你才是最好的？”
　　
　　“你在说什么？”
　　
　　“你才十七岁，就算没有皇上册封的郡主身份，也完全可以嫁个好人家，可以白头偕老，可以执手千年，你会很幸福，或许还会有几个小孩，可以一起带着孩子们放风筝、捉蜻蜓，教他们念书认字，晚上伴着烛光给他们讲故事，等到你和他都白发苍苍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去看夕阳，不会有任何人想拆散你们，不会有任何事挡在你们中间，也不会——”
　　
　　“我现在就走怎么样？我跟你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得到我！”说完站起来就走。
　　
　　“你去哪儿？”
　　
　　“去找个好人家嫁了！”
　　
　　他低下头不说话，我满腔的怒气忽然转化成了悲哀。
　　
　　“兰兰，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要我跟你一辈子么？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一生一世么？你不是跟我说要不离不弃不失不忘的吗？难道那些话只是你随便说说，过了就过了的？”
　　
　　“不是，不是随便说说，那是我的真心话，可是……”
　　
　　“你不相信我？或者说你不相信你自己，不相信你的爱能留住我？”
　　
　　他没说话。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
　　
　　“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不该有那种想法的，我怎么会那么想？真是天底下最笨的人，对不起。”
　　
　　我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一边。
　　
　　“你这辈子进了我这个笼子，就休想再逃走，就算我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我狠狠捶了他一拳，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说：“四阿哥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是吗？不觉得啊，怎么特别了？”
　　
　　他蹙起眉，却没说话。他不说？他不说我说。
　　
　　“今天在慈宁宫，皇贵妃是不是要给我提亲哪？”
　　
　　他点点头。
　　
　　“她要把我嫁给胤禛？”
　　
　　他再点点头。
　　
　　“但是，胤禛不是已经娶了福晋了吗？”
　　
　　“若是，嗯……”
　　
　　我揪着他的耳朵：“你是不是想问，若是他没娶，我会不会答应啊？”
　　
　　“不是，快放开，好疼！”
　　
　　“撒谎！”
　　
　　“本来是，现在不是了，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快放开我！”
　　
　　我松开手，他捂着耳朵：“你怎么那么凶啊！哪有女人揪自己男人耳朵的？”
　　
　　“怎么样，不行啊？不然我再——”
　　
　　“行！好，可以！别再揪了！”
　　
　　我哈哈大笑：“你这个样子要是让皇上看到，他不笑死才怪！”
　　
　　“以前怎么没发现——”
　　
　　“什么？”
　　
　　“没有，我有事要跟你说——跟你商量一下。”
　　
　　我收了笑容：“关于你家的？”
　　
　　他点点头，我收起心思认真听着。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努力学习兰兰家的一切，不出所料，从那天谢恩回来，我就再没见过他，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哀怨。
　　
　　这人也太多了！把我们家的亲戚朋友都加在一起还没他这一家人多呢！光是给他们准备礼物我就忙了整整一天，生怕把谁落下了。礼物没闹清，来看我的人又络绎不绝，我只好再打起精神一一应付，半夜我趴在床上的时候，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
　　
　　进入十一月，冬天的气息非http：//87book。com常明显，大地被冻得邦邦硬，上面还结了一层亮晶晶的霜，在福晋那里坐了一上午，中午硬是让陪着吃完了饭才放我回来。
　　
　　“去哪儿了？”推开门，兰兰一边拉着我坐下一边问，彩鸾忙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手炉放在我怀里。
　　
　　看见兰兰我居然有种很惊喜的感觉：“你怎么过来了？”
　　
　　“这里可还住得惯？”他问，彩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挺好啊！”
　　
　　因为康熙封了我个郡主，孝庄又亲口认了我做孙女，所以明府特意将这所独立的沁春园拨给了我住，丫头在之前的基础上又添了些，具体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是福晋吩咐人做的。而我居然也有了月俸，加上之前给胤祉做家教赚的、兰兰零零碎碎给的、还有各种人赏赐的，我现在俨然一个小富婆。
　　
　　“这里的布置，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吧？”我问，风格和苏州的船上很像，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纯色的，只除了床上的幔帐，是大红泥金撒花的。
　　
　　他笑了一下，帮我暖手。
　　
　　“今天不用上班——今天不用当差吗？”我问。
　　
　　“用。”他说。
　　
　　“那怎么有空过来？”
　　
　　“几天没见着你，不知道你怎么样，过来看看。”
　　
　　我整整八天的哀怨一扫而空：“想我了？”
　　
　　他点点头，我顿时乐不可支。
　　
　　“我该走了。”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说。
　　
　　“这么http：//87book。com快？”
　　
　　他垂下目光，我下地拿起他的外衣：“去吧，我一会儿也有工作做呢！早晨去福晋那儿请安，正好遇到了你儿子，说起那时给三阿哥讲故事的事儿，你儿子就动了心，所以呢，我今天不仅请了安，还给自己找了个活儿。”
　　
　　兰兰失笑道：“你遇到谁了？”
　　
　　“福尔敦，你家二少爷。”
　　
　　“小孩子不懂事，不用理他，等我去跟他说。”
　　
　　“为什么不理？怕我教不好误人子弟啊？”
　　
　　“不是，你——”
　　
　　“我已经答应了，下午他就过来，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满腹才学的阿玛生出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
　　
　　兰兰想了一下：“也好，只怕你这脾气，还没给他上课，到让他带着玩去了！”
　　
　　“那感情最好，正好没人陪我玩，他要是能来，我再欢迎不过了——放一百个心吧；”看着兰兰的表情我忍着笑补充道，“我都多大了这点事还能分不清轻重？到时要是我教得比你好，可不许生气哟？”
　　
　　“试试看吧！”
　　
　　“切！”我吹起自己的刘海儿，帮他抻平衣服，“试试就试试！”
　　
　　“爷，”砚心在门外小声催道，“再不走就迟了！”
　　
　　他松开我，转身大步踏出门。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之后又是五六天他都没来，我又不能总打听，彩鸾几乎每天都会有意无意地告诉我兰兰晚上在哪里睡觉。我听了只能自己生气，想告诉彩鸾别再告诉我了，可是到了晚上我又忍不住想知道，反复告诫自己他是爱我的，反复对自己说当初的决定是对的，结果还是忍不住生气，又不能发泄，憋得我都快要爆炸了，最后总算找到了一个算是温和的发泄途径：记日记。
　　
　　从厨房要来了几根长长的鹅毛，用刀削尖了当笔用，体验一把欧洲的贵族生活。
　　
　　十一月初七阴
　　
　　天阴沉沉的，早上起来飘了几片雪花，却又没了动静。
　　已经过了三天了，真是的，不来也不会让人捎个信儿过来，不知道人家会惦记么？
　　
　　十一月初八晴
　　
　　好想你。
　　
　　十一月初九晴
　　
　　今天你妹妹们来了，她们倒是很好，告诉我好多事。我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评论。忽然想起那天的雨，你告诉我要相信你，记得吗？
　　
　　十一月十一　windy
　　
　　七天，亲爱的你让我看你一眼好不好啊？
　　福尔敦真是个好孩子，好学还懂事，说天天过来就天天过来，比你懂事多了。
　　
　　十一月十二　windy
　　
　　突然很难过。
　　觉得你有心事，可是你不肯告诉我，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来，好不容易可以开心一天，可你……
　　亲爱的我们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你明明抱着我我还是很想你？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你家里的人不喜http：//87book。com欢我？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还是，我太敏感了？
　　
　　十一月十五　sunny
　　
　　十三、十四，今天是十五，十二那天来了，就再没影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幸亏还有个长得很像你的福尔敦天天过来。
　　
　　十一月十六　sunny　still
　　
　　我的天哪，你五个孩子怎么都跑来了？
　　不过围在一起叽叽呱呱倒是挺热闹。我领着他们整个玩了一下午，还教了你女儿几首儿歌，貌似她们很喜http：//87book。com欢我《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说明天还要来呢，没想到喜羊羊在这个年代也能吃得开，太搞笑了。
　　想你，my　darling。
　　
　　十一月十七　cloudy
　　哈哈，你女儿太能闹了，我甘拜下风！
　　说实话你儿子是真不错，比我小时候懂事多了，兄弟俩做兄长的样子一拿出来，我都恨不得做了他们的妹妹，你这个阿玛挺成功，哈！
　　大家围在一起好温馨，要是有你在就更好了。
　　Oh　No！彩鸾又告诉我你在哪里睡觉，烦死了！
　　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我住在哪里了？
　　
　　十一月十八　cloudy
　　
　　我觉得福尔敦好像很喜http：//87book。com欢我，不过他真的很像你，是你所有孩子里面最像你的，不但长得像，性格都很像，一样那么沉稳那么从容。你小时候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的样子？我得记着明天问问福晋，顺便问问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囧事，嘿嘿，阴险吧？
　　今天去看你老婆时她说，劳烦郡主了，没想到郡主这么招孩子喜http：//87book。com欢，只是家里的孩子们都不大懂事，郡主事儿多，人又年轻没带过孩子，竟是操劳了。我说没关系，我喜http：//87book。com欢孩子，然后她就看着我笑。
　　你说，她这么说是真心呢还是假意呢？应该是真心吧？
　　
　　十一月十九　windy
　　
　　亲爱的你真的是，这齐人之福你算是享受到最深处了，一妻一妾，一个端庄大方一个温婉贤淑，这颜如玉的绣工要是拿到我那个时代，买个上万块一点儿不成问题，要是我能把她带回去然后我做她的经纪人，我就发财啦！
　　她说会教我针线，我可得积极点，她答应地很爽快，大概她还不知道，我连给自己缝个扣子都不会，哼哼，等她教我的时候可有的闹心了！
　　等我学会了，我就给你做套衣服，再绣个荷包，让你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我的气息，这就叫阴魂不散。
　　真没想到我也有拿针那天，好期待！
　　
　　十一月二十　sunny
　　
　　你的孩子们原来都把你当神崇拜，这点倒是和我挺像，嘻嘻。
　　今天给两个大的上完课之后，我把《伊索寓言》和《格林童话》都搬出来了，大一点的听预言，小一点的听童话，我怎么觉得他们都好聪明，比我那个时代的孩子聪明，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孩子吗？因为你聪明，所以他们也聪明？应该是这样。
　　你这个男人做的，真的，起码在家庭方面，我觉得是很成功。别管是谁生的，这五个孩子的感情非http：//87book。com常融洽，一点也不像我看过的那些港台剧，里面的孩子为了父亲的财产公司大打出手，而且他们还是一个妈生的呢！
　　看他们闹成一团的样子真的很幸福，一个个仰起粉嘟嘟的小脸喊我姑姑，亲一下，要都是我的孩子就好了，嘿嘿。
　　
　　十一月二十一　sunny　continuing
　　
　　孩子真的，是世界上最纯洁的生灵，我真希望能改变一下你们家的这个环境，不然这么纯洁的心灵被烙上世俗的痕迹，该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
　　你已经几天没来了？上次来时十二，我从来没发现我的想象力这么丰富，每天晚上想起你时，我都会浮想联翩：你什么时候去她那里的、什么表情去的、你们都说什么做什么了、她的笑容有多灿烂……你来看我一眼，真的就那么困难吗？
　　我是不是又任性了？
　　
　　十一月二十二继续sunny
　　
　　今天又遇到你阿玛了，说实话每次看到他我心里都没来由一阵发颤，但是他居然很温和地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完全不像之前的样子，那时我跟他问好，他连眼角都不抬呢！
　　亲爱的，我过分一点说，你阿玛是不是太势利了？
　　不过也是，不管什么职位，你是康熙的宠臣加好朋友，你阿玛是大学士权倾朝野，你们家可谓是钟鸣鼎食富贵之极，沈宛是江南名妓，要跟你在一起，这听起来是不太好。而现在，沈宛因为救驾有功被封赏，连太皇太后都说喜http：//87book。com欢她，地位一下子高了，说出去，自然就好听多了，是不是？
　　算了，他也是为了生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