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刚要开口,司空洛德却急急拦住了,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无奈隐隐一声叹息。
“是。”青奴淡淡答到,紧拽着衣角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凌王到底把我家小主子带哪里去了?”小札又问到,仿佛质问一般,很不客气。
“小札,青奴怎么会知道,现在还不清楚是谁拐了谁呢!你别这样!”司空洛德出了声。
“我这不是急了吗?小主子若真想找王上去,什么时候不失踪,为何偏偏今早凌王来了她就不见了!”小札看了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疼痛。
青奴,果然是她!
原来是她!
否则,他方才逃什么呢?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究竟逃很忙。
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钟离宫里发生的一切统统都忘记了,就像发生在上辈子一样,这辈子,他就是个琉璃宫里,紫萱公主身边的太监,仅此而已。
“还不是你小子的错,方才你跑什么跑,凌王私访就冲着你来的,你倒是说说,你方才跑什么跑?!”容嬷嬷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我……我就是赶着去告知司空大人!大清早的,下人们都还没起呢,凌王就跟出现在大殿上了,来者是客,我能不急吗?”小札扯出了很好的理由来,这小凌王确实是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了,天才刚刚亮呢。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凌主子定是不会加害小公主的,只盼着他二人是一时贪玩,奴婢会留下来多等几日,过几日使者也会到达,先有劳司空大人差人查找了,带使者到了,再同大人商议,这奴婢做不了主的。”青奴抬起了头来,淡淡说到,极为得体,然而,亦是透出了生疏感来。
小札却是一下子低下了头,竟是不敢看她。
“也好也好,就盼着这两孩子贪玩,否者老夫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轩皇交待了!”司空洛德连连叹息,影主子究竟何时才会回来啊!
青奴却是走到了小札面前,眸中掠过一丝无奈,道:“小札公公,能不能劳烦带个路,一路奔波,青奴想休息了。”
“西边厢房,特地为使者准备的,小札,还不快带路!”容嬷嬷缓过神,连忙催促。
小札看了容嬷嬷一眼,便是朝前而去,淡淡道:“青姑娘这边走吧。”
走得甚快,不回头,仍旧是不看她。
青奴却是走得极慢,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突然就有股错觉,过一会,小札就会回过头来,一脸的不耐烦,急匆匆地拉她的手,催促她走快点。
然而,已经走了很久了,能看到侧殿厢房了,小札却依旧没有回头,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说。
“小札公公,听说你自小就伺候紫萱公主了,可是真的?”青奴的脚步更慢了,终于先开了口,淡淡问到。
“嗯,我家萱主子是这么说的,我都不记得了,她说一同出行的时候我受伤了,伤好了就什么都记不起了,这伤还是你家凌主子给医治的。”小札回答到。
我家萱主子,你家凌主子。
显然,界限十分分明。
“我也是自小就跟着我家凌主子的,我叫青奴。”迟迟的自我介绍,说得认真。
“哦,我叫小札,这总管,要是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山上冷,屋里的暖炉已经多添了一个了,要是不够,我再差人搬几个过来。”小札止步,已经到门前了。
“不用了,我不怕冷。”青奴说着却是先他而入,大步跨进了门槛。
“那你歇息吧,我先走了。”小札急急回过头便要走。
“等一下。”青奴却是喊住了,“扎总管,能不能差人熬盅汤来?”
小札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一会就送过来,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就猪肚莲子吧。”青奴淡淡说到,仍是看着他的背影。
“成!”小札答应了,仍而步子刚要迈出,青奴却又开了口,道:“扎公公再等等。”
依旧是不回头,背着她,道,“青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同下人说吧。”
“扎公公客气了,青奴还想托你寻个面具来,青奴那玄色面具是山上的禁忌。”青奴脸上仍旧没有多少神情,语气依旧很淡。
“好,还有什么事吗?”小札仍是点头答应。
“没事了。”青奴答到。
小札终于是迈开了步子,只是两三步罢了,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小札,你没觉得青奴的话多了吗?”
番外十
小札,你没觉得青奴的话多了吗?
怎么会没发觉,她以前总是低着头,总是惜字如金,总是要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极少主动开口的。
不止是话多了,声音也更好听了,人也漂亮了,他当然是看见了的,那容颜那么好,又是那么陌生。
“是吗?你以前话很少吗?”他终于是转过身来,直直看着她,又问到,“我们以前见过吗?以前就认识了吗?”
青奴愣着,手心一紧,难受得她不由得握起手来。
小札却是继续说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是以前就认识,你可得告诉我。”
青奴笑了,淡淡道:“就见过几次,那时候,我的话很少,你总是说我。”
“话少也挺好的,我干嘛说你呀,呵呵,不过现在也挺好的,姑娘家就该有点生气嘛!”小札亦是笑了,很是淡然一般。
“嗯,我明日就走,凌王失踪一事,还是该我亲自去同使者报个信。”青奴说到,本不再计划之中,本就准备一直住着等着使者到来,只是,不知为何,就这么临时变卦,脱口而出了。
“好啊。”小札亦是想头没想,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自己亦是一愣,随即又道:“那我同司空大人说一声,让他明日差人送你下山。”
“不用了,山下就有凌王的随从侯着了。”青奴急急说到。
“也好,那就送你到山下吧。”小札答到。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雪已经飘落下来了。
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继续说了,她想叫他进屋,却怕他说要走。
他早该走的,只是步子却怎么都迈不开。
“不用了,我自己能下山的。”青奴又是急急皆了话。
“山路难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独自下山,又是百里瑄那丫头。”小札亦是接着说到,就在她话音落下。
又该是她说话了。
“百里瑄,是圣女吗?”她问到,离开后发生过什么,她了解并不多,知道紫萱公主和亲狄狨才知道少主寻到了萱主子的。
终于,有话题可以聊下去了。
干净清澈的眸中掠过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亦是不知道当年小札是怎么得就能拉着她说上大半日,就在钟离的栖凤宫里,她可以一句话不说,只是应一声,或是点头,或是摇头,而他,就可以和她聊上好几个时辰。
“不是,这事说来话长,百里瑄总是往玉郡去,司空大人都笑她去会情郎了。”小札打趣地说到,这才有些自然,话题终于扯开了。
“哦,快要嫁人了吧?”青奴问到。
“我看是快私奔了。”小札乐呵呵地笑着,那单眼皮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越发的自然,只要不聊他,不聊她,不聊他们自己。
“以前,我的主子,也劝说我私奔的。”青奴却是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小札心中顿时一怔,视线有些闪躲,道:“是吗?若是寻到好人家,就嫁了吧,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好。”青奴直视他的眼睛,淡淡答到。
“到时候可得送张喜帖过来,咱以前也算是朋友吧?”小札笑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勉强。
“是很好的朋友,一定给你送来。”青奴亦是笑,双眸却有些湿,心中有股破碎的感觉,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这么睡觉碎了,碎得她好疼好疼。
“雪越来越大了,我先走了,说不定小主子就闹闹而已,已经回来了。”小札说罢急急转过身,走得有些仓促,有些落荒而逃,不再给她唤住他的机会。
青奴没再开口,看着他渐渐淹没在雪地里的瘦弱身影,终于是抬起手来,擦去了早就落下来的泪水,早就泪流满面。
另一边大殿上根本就平静不了,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司空洛德和容嬷嬷险些吵起来。
“你急什么急,小主子定不会出什么事的,若真出事了,怎么会留下信函?”司空洛德拍案而起,这么大嗓门,似乎也能让自己慌张的心安定安定。
“你还真不急了?这信函可不出出自她的手,万一真是小凌王给劫持了呢?怎么说百纳也还不是月国的,就是个属国,这国与国之间的厉害关系,其中复杂你可是比我还清楚的!”容嬷嬷亦是拍案。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百纳上百年来就是月国的属国,拜月教亦是两国国教,就算是钟离这几个郡造反了,百纳也不会动的!”司空洛德只觉得没文化真可怕,不懂国情也可怕,居然能怀疑到小凌王挟持了无名公主为人质。
这是想做什么呢?以公主为人质,威胁轩王割地还是赔款啊!
当然,他怎么可能想过那小凌王真真就是打算挟持了无名公主,威胁独孤影履行当年的承诺的。
只是,这是后话了,两个孩子此时还未到崖底,他们并不知道这深渊比他们想象中的还有深!
“怎么就不会了。我看指不定呢!”容嬷嬷坐了下来,瞥了他一眼。
“百纳凌王当年根本就无心王位,只会替他母妃报仇,要不他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把王后推给了儿子了。”司空洛德亦是坐了下来,瞪了她一眼。
“这还有故事?你倒是给我说说。”容嬷嬷这才有些安心,本猜测是小公主自己跑的,只是越等越心急,越想越心慌,也不知道怎么得就怀疑到了小凌王头上了。
两人一边等着消失,一边说着百纳的故事。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然而,一整日,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
终于,还未入夜,整座雪上,整个狄狨终于是不安了起来。
他们的小女王失踪了。
翌日,司空武已经前方玉郡了,茫茫人海根本无处可寻,确定小公主是同凌王走的,确定没有危险,只得往她平日里喜欢的地方去寻了。
司空洛德守着雪上,差人到月国去了,亦是差人前去告知百纳使者。
女王登位后就没有多少政务的狄狨,终于是遇到了件大事。
给读者的话:
紫萱真的在深渊之下吗?青奴会不会离开?
正文 番外十一
正是正午时分,午膳后,青奴便要启程了。
即便她不单单是凌王的贴身婢女这么个简单的身份,但依旧没有人有闲招待,只有几个婢女伺候着,连容嬷嬷都亲自下山去了。
屋内,很是温暖,虽说了她不冷,暖炉依旧被送了过来,案几上一如既往无声无息地不知何时放置了一盅汤羹,熟悉的味道,出自他的手。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得耽搁了。
就站在窗前,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瓷器汤盅,似乎是他专用的,可得出花纹都很精致,做工很考究。
已经站了许久了,窗户敞开着,却始终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远远走来的是一个婢女和一名侍卫。
青奴手一僵,随即无奈摇了摇头,关起了窗户,开了门。
“青姐姐,司空大人让我俩来送你下山。”小婢女一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寒风给吹出来了,精神很好。
而身后的侍卫却是安静着,有些腼腆,不说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小札呢?”青奴问到。
“扎总管一早就没见人影了,估计早下山去了吧,女王出走了,可险些把他急疯了!”小婢女说得有些夸张,但是这山上人人都知道,小札可比任何人都疼无名女王的。
“哦,那我们走吧,有劳二位了。”青奴浅浅笑了笑,迈出了步子。
“我带你走近道,很快就到山下了,那可是当初影王同王后求婚的时候用过的一条道。”小婢女很是热情。
“那还得上到山顶去,还是直接下山吧。”那侍卫终于开了口,险些就要说别在多事了,要走那条道还需告知司空大人呢。
“直接下山吧,山路我走得来的。”青奴回过头,淡淡说到。
“好吧,往这边走。”小婢女连忙快步而前,在前面带路。
右拐,一沿着道被打扫地干干净净的石阶而下,不一会儿便远离了这片宫殿。
青奴没有再回头,低着头,一路无话,不知何时已经将一面青色雕花面具戴上了。
渐行渐远,身影很快便渺小了。
而山上,一出悬崖,小札静静地站在,这个位置,即便她回头,都看不到他的。
他这一生,从在玉郡那大宅邸里醒来的那一刻开始。
那之前的一切,便是他的前世了吧。
前世今生,本就不该有何瓜葛的,本就不该有何记忆的,为何偏偏要他记起什么来呢?为何偏偏要他再遇到谁呢?
什么都忘记了,多好,就这么一辈子傻傻地,当一个太监,伺候在主子身旁,无忧无虑,这难道不好吗?
值得再看不到那身影,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淡淡道:“青奴啊,你一定要幸福啊!”
转过身,伸手咧了咧自己的嘴角,眯眼,嘿嘿笑了笑。
过去了,不过是插曲,他继续当他的扎总管。
而她,仍旧是凌王的贴身婢女,或许同他一样一辈子为奴,或许,有一日,寻觅到一个疼她的人,相夫教子,一生安宁。
迎面走来的是司空洛德,看着他,一脸沉重,道:“追上去还来得及。”
“我跟她不熟。”小札笑了笑,同他错身而过。
司空洛德追上,刚要开口,小札却道:“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小主子会不会还在山上?”
“满山能找的都找遍了,就差没下深渊去了。”司空洛德亦是不再多提了,如突然觉得,有些时候,多劝说,更是一种伤害。
“深渊?”小札止步,蹙起眉头,一脸若有所思。
“不可能,她最怕那深渊了,还特意差人建造围栏,怎么可能下去?”司空洛德立马打消了小札的念头。
小札看了他一眼,迈开了步子,没再多深究,这深渊有数千仗,根本不见底,不管是小主子,还是凌王皆不可能从那边离开的。
然而,他们都错了。
两个孩子,此时已经不停地往下坠。
皆是慌了,已经是一天一夜了,还未到达底部,而寒气却是越来越重,根本就不知道地下究竟是什么。
本是凌王硬是将无名抱紧,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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