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到京了。”
“哦……”我拖长了声音,心里升起一丝无奈,杉杉为什么选择告诉石晟睿,却不能对我坦白呢?
石晟睿果然是学心理的合格医生,马上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低落,慌忙补充道:“行了,你可别多想啊!坑儿也是不想你看到那场面难过,说到底你是她最爱的那个人,让你亲眼目睹她嫁给别人,她会更难过。我是她朋友当然无所谓了嘛,就是来给她壮壮胆儿,白吃白喝的嘛!”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要是不想来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啊……”
“来!”我斩钉截铁的回答着,“我马上订机票。”
“嘿嘿,我就知道你想来,其实你和杉杉的心理我都能理解,你想陪她度过这场戏,她又不想你搀和进来而难过……你俩可真拧巴。”石晟睿轻松的语气,“行吧,你订好票给我发个短信,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晟睿,谢谢你。”我由衷的表示感谢。
(124)
离开成都的那一天,天色有些放晴,但依然很闷热。虽然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双亲二老,愧疚感从未有半丝消减。但是妈妈反倒很高兴我终于启程回到北京,一直笑呵呵的把我送到小区的门口,一边还唠唠叨叨的嘱咐我回去之后,要跟李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挽回这段破败的感情。
爸爸知道我的心理,眼里透着不舍和担忧,趁母亲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我把爸爸拽到一旁,又偷偷的塞给了他一叠钱,嘱咐他不要太迁就老妈,要学会为自己多着想。爸爸憨憨的笑着,也没多说什么。
刚要拦下一辆出租车预备前往机场的时候,从远处跑来了一个人,气喘吁吁的站在我的面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来人,又转而询问的望了望老爸。爸爸一副无奈的神情,耸了耸肩帮,低声说:
“哎呀,大峰刚好前几天打电话过来嘛,本来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又怕惹你不高兴撒。今天他就想来送送你哈!”
无奈的看着熊峰,他的脸上全是汗,衬衫也已被汗水打湿,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熊峰咧着大嘴嘿嘿傻笑,不时还用手擦擦头上和脸上的汗水,我递给了他几张纸巾,轻声说道:“上车吧。”
出租车终于载着我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小区,当车子即将经过路口转弯的时候,我转回头看向后方,爸妈仍旧站在小区的门口远远的眺望着,妈妈的手还不时的抬起朝我挥动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心里难耐一片酸楚,何时才能爱情与亲情两全呢?
这次再见熊峰,他一反常态的有些沉默,甚至有点拘谨。但是从眼角的余光可以瞥见他,总是坐在我的身边,偷偷的观望我。或许是陈永邦终于帮我说通了熊峰?想一想,他今年也已年近三十,苦苦的守候了这么多年未果,也该重新起跑找个好女孩儿成家了,再不要为我白费了光阴。
下了车,换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离起飞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和熊峰坐在双流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好一阵子的沉默。
“你要回去找那个博士后?”熊峰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了。
没有回答他,掏出手机给石晟睿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起飞和到达的大约时间。然后看向别处,继续默不作声。
“澜澜!”熊峰低吼,忽然蹲在了我的面前,猛的一把拉住我的双手,包裹在他那双大手中央,捧在了他的面前,哀伤的眼神紧紧凝视着我。
叹了口气,想要把自己的双手挣脱出来,却发现熊峰的力气确实大得吓人。我把头转向别处,无奈地摇了摇头。
“干嘛要去追回一个已经劈腿的人呢?他不懂得珍惜你,我懂。你知道,我等了你很多年的,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别走吧,别走……”熊峰哀求的语调听起来让人难过。
我想,李楠劈腿这件事,熊峰应该是从父母那里得知的,没想到他会和母亲大人一样天真,天真的以为我此次回京是为了追回旧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该说的话,我已无数次对他表明,而他偏执的态度总是令我哭笑不得。
“好吧,如果你非要去一趟才死心,我等你回来……”熊峰忽然松开了我的双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举到我的面前,大喊,“澜澜,我爱你!”
我吓了好大一跳,慌忙观察了一下四周,他的这次大喊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大家在旁边窃窃私语或是偷笑着,我如芒在背,终于正视熊峰的双眼,生气的低喊:“你能不能别发疯!”
话音未落,熊峰便在我的眼前打开了那个精美的小盒子,引入眼帘的是一枚明晃晃的钻戒,有阳光照射在戒指的表面,发出刺眼的光芒。熊峰干脆单膝跪地,特别偶像剧范儿的继续举着那个装有戒指的小盒子,仍旧声如洪钟的喊着:
“你别走!嫁给我!嫁给我吧,罗澜!”
好一阵头皮发麻,要是身边有一个重锤该有多好呢?真想狠狠的敲一敲熊峰的脑袋,好让他趁早清醒一点!我霍的一下站起身,走到了前面两排的座位上,再次坐了下来。熊峰不死心的跟过来,像一座山似地横在我面前。
他还没开口呢,我就语气生硬、头也没抬的说道:“熊峰,一个人执着没有错,但是过分偏执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就是蠢!你能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吗?”
他倏地一下再次蹲在我面前,目光炯炯:“是,我是蠢!我他妈的就是爱你怎么办?这辈子,我只想娶你为妻,天地可证!”
我终于贴近了熊峰的脸,眯着眼睛狠狠的瞪着他,把心一横说道:“知道吗?你这样我一点也不感动!反而觉得你很烦,这不叫痴情,这叫死缠烂打!爱情需要两情相悦,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你不懂没关系,但请不要再来骚扰我!这辈子,我宁愿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嫁给你!你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话,我说得尤为大声,且声色俱厉!虽然这是第一次有人向我求婚,虽然他的执着也曾感动过我,虽然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但是我必须要让他狠狠的明白,我终究不会属于他!
熊峰呆住了,整个人石化在原地。从前我说过很多很多伤他的话,但是从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为恶毒和凄厉!也许,早该抛出更为恶毒的话,让他讨厌我反感我远离我。
站起了身,把熊峰丢在原地,然后朝向安检口大踏步的急速走去。但是没走两步,熊峰还是从身后追了过来,他用力的拽住我的胳膊,语气很可怜。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抬起头,盯着高自己一头有余的熊峰,他眼里竟然泛出了泪光,心头一颤。
沉吟了一会儿,对他招了招手,然后拿出了背在身上的相机,打开了相机的屏幕,一页一页翻看着此次和杉杉旅途中的照片,然后定格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莫大的决定般,仰着头问熊峰:“你还记得杉杉吧?”
熊峰茫然的点了点头,微微的含着胸,我把相机的屏幕举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仔细的观望了好一会儿,眼睛逐渐睁大,到不可思议,到一丝愤怒,到目光的光亮渐渐暗淡到哀伤。
他抖动着双唇,摇着头自语:“这不可能!”
没错!我给他看的那张照片,是在贵州镇远与杉杉一起合拍的拥吻照。还记得当时杉杉说过:除了她家人,她无惧所有人的目光!甚至想起了她也曾对追求过她的医学博士出柜!开始明白杉杉当初的心情,好像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偏执的人明白,他执着所爱的女人,始终不会爱上他的真正原因!即使这样做,看起来有点冒险,也并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低调性格。但是此刻,我也无惧任何人的看法。
熊峰与我正视了良久,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原来如此……”
我收起了相机,把双手插进裤兜里,继续直视熊峰疑惑的目光。他局促的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我,像是看一种稀有动物般的神情。
最后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父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有机会我一定会说,但请你保持缄默!”
熊峰竟然点了点头,喃喃的说:“是……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刺……刺激太大……”
然后他忽然苦涩的笑了笑,低着头凝望我:“澜澜,你一直喜欢女的?”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李楠是个女的?”他继续苦涩的微笑,我仍旧默默的点着头。
“好,好……”他凄酸的苦笑着,不断的点着头,手脚有些不自然的原地踱了几步,然后他意味深长的看我,“可是……这样的感情没结果的,你刚才还说我蠢,你不是一样吗?执着于没有结果的爱?不如……还是嫁我吧,我不介意你的过去……”
我彻底被熊峰击败了,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前的熊峰执着傻气,却也透着一丝可爱,让人无奈之余又多了一分温暖。
“大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妨直白告诉你好了,我爱她,很爱很爱……即使我们最终不能走到老,我也不会嫁给你的,真的!我只能说,你有你的执着,我也有我的……所以,找个好女人,把她娶回家好好疼爱吧。我要安检了,再见。”
这一次,熊峰没有再次拦住我的去路,等我安检完毕,转身回望的时候,熊峰仍然呆立在原地一副落寞的表情。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轻轻的说了再见两个字,看见他也抬起手,对我幽怨的摆动着单臂。
转回身,向机场深处走去,却忽然听见熊峰高声的呐喊:“罗澜,我真的不介意!”
我头也没回的举起右手,挥动了两下。
这个世界各色人等都有,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理念和原则。我和熊峰在各自的人生旅途上,执念着,坚信着,期待着。只是,我们是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罢了,盼只盼他能早日翻然悔悟。
(125)
刚出机舱口的时候,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炎炎夏日的北京,空气中透着难耐的闷热。午后两点的日光,炙烤着大地。当我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心里有着小小的感怀,还有丝丝缕缕的悲伤。想起了,刚毕业的那一年,也是独自跑来京城,那时的心情依然清晰的记得。忐忑?期待?激动?憧憬……还有一丝丝的不确定。
只是那时,闸口有一个等待我的女人。也记得当时她热烈奔跑过来投入我怀抱的场景,她唇角的笑,眉间的欣喜,一幕幕依然清晰可见。只是,我不再为她而来,虽然,曾经为她而离开。
嗨,北京,我回来了。嗨,杉杉,我为你而来……
还没出机场闸口的时候,就望见石晟睿杵在不远处,一身酷酷的打扮,十足的中性模样,手里高举着一块大大的黄色纸壳,上面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美女罗澜!
皱起了眉头,前进也不是,后退更不是。这厮真会开玩笑,用不用这么老土的接待方式啊?没过多久,石晟睿便从人潮中发现了我,高兴的挥动着手里扎眼的纸壳,高声喊着:
“罗澜,罗澜,我在这儿!”
天知道我多想立刻挖出一道地缝钻进去,不敢看周围投来好奇目光的人们,站在原地低下了头,心里暗暗咒骂:你爷爷的!不过这样一来,刚才心里小小的感怀瞬间化开。
石晟睿依然扯着嗓门高声大喊着我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我开玩笑,只好咬了咬嘴唇,高昂起头,硬着头皮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然后一把扯下她手里的那块该死的“迎接牌”!
闷闷的低吼:“你丫有病吧!”
石晟睿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极为刺耳,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玩笑的语气:
“美女!感动吧?哥们儿可是为你精心准备的纸牌哎,别不识好歹啊!虽然没有杉杉来接你,你丫也不用这副死人表情吧?为了代表北京人民,代表杉杉热切期盼你归来的心情,怎么感谢我的用心良苦呀?”然后她继续哈哈大笑着,凑近我的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咧开大嘴继续说着,“不然这样吧?亲一下?”
“滚!”我用力的推开她,怒目而视,“吃错药了你!揍你啊!”
石晟睿扶着肩头,假装伤感的表情,撇着嘴哼唧着:“哎哟,哎哟,我的心哎……碎了,碎了!”
“碎你大爷的!”我把身后的背包脱下来,用力丢给她,“少废话,快走!”
我大踏步的走到石晟睿的前面,阔步走出机场大门,她从身后跟了过来,笑得依然很肆意:“哎哎哎哎!你丫别走那么快啊,知道往哪儿走吗?真是的!”
“当然是去坐机场大巴!”我头也没回的继续朝着大巴停车处走去。
石晟睿猛的拉住我,急急的说着:“大巴个串串啊!特意开车来接你的,您可是杉杉最心疼的人,哪儿敢怠慢啊?走吧,跟我来……”
“开车?”我一脸询问的盯着石晟睿,她在北京也有车?
石晟睿拉着我的胳膊,让我走在她身边,目光注视着前方,也没看我回答着:“杉杉的啦,我可是穷鬼,买不起哦!”然后她笑了笑,“我来北京也就几天,只和杉杉碰了一次面,丫太忙,没时间在家照顾孩子们,就让我暂时住在她家,顺便把车钥匙也给我了。”
“孩子们?”我继续皱着眉头发问,难道杉杉有孩子了?
石晟睿这才转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我,笑得更开了:“你丫想哪儿去了?是她的宠物宝宝们,瞧你那怂样儿吧!”
“哦……”我差点忘记杉杉养了一只大金毛,不过除了开心,还有别的宠物?孩子们……庞大的一大家子?
“别猜了,等下跟我去她家就看到了嘛!”石晟睿轻松的笑着。
“去她家住?可以吗?”我小心的继续问道。
“不去她家去哪儿啊?你在这儿有房子?”石晟睿挑起单眉看我。
摇了摇头,是啊,我能去哪儿呢?这里已没有我的家,更不能去找韩菲吧?石晟睿见我没吭气,继续道:“她自己一个人住啦,这几天她在她父母家呢,婚礼那天得从娘家出门儿啊!放心,不会不方便的。而且,你俩已经在一起了,那里也是你的家啊,你可是正牌女主人好吧?”
“呵呵……”我轻轻笑了一下,不知如何应答。女主人?虽然已和杉杉彼此倾心表白,但是……那会是我的家吗?并没有打算刚一回京就住在杉杉家里,这样会不会让她有压力?是不是不应该发展得太快?而且,也并没有听到她亲口说让我搬进去。
而现在,草率的不问自住,又算什么呢?
见我表情有异,石晟睿终于按捺不住,推搡了我一把,抬高声音低喊:“罗澜,你丫能不能别那么拧巴啊?我敢打一百个保票,杉杉巴不得你早点入住!她想你想得都快疯了,你丫还在瞎琢磨啥呢?哎,女人就是麻烦!”
“……”无奈地回望着石晟睿,这厮果然是当心理医生的材料!捏了捏自己的脸,为什么一提到关于杉杉的事,自己的心事就可以这么快被人洞悉?这可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我心里暗暗想着。是的,并不喜欢被别人看穿。
石晟睿终于带我来到了停车场,她兜了好几个圈也没找到杉杉的车,停在原地,不时发出“咦”的声响。看来这厮的记忆力的确成问题,我淡淡的对她说道:“钥匙给我!”
“哦!”她木讷的把车钥匙递到我手里,满腹狐疑的看着我。我举起钥匙,不时按动开锁键,没走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哔哔两声,有前车灯轻轻的闪耀,然后我把钥匙递还给石晟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