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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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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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到家,到底还是把瓜果摆了出来,等待夜里结蛛网,林依又捉着闺女的手,穿了个双孔针,这才去歇息。

七夕第三天,方氏带着节礼上门来了,虽然迟了几天,但杨氏对她的要求向来很低,既然还晓得还礼,就算不错,于是留她吃饭。

方氏今日一反常态,从进门到吃饭,表现得都十分正常,既没吵闹,也没挑事,只是吃完饭,称想去张仲微的院子里坐一坐。毕竟张仲微是她亲生的,杨氏虽然不喜欢她分不清关系,但还能体谅她的心情,于是就准了,叫林依带她一起过去。

方氏到了林依那里,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先抱了抱玉兰,再问了问他们的近况,待得张仲微进来,又拉着他瞧了好半天,称她长胖了,夸是林依照顾得好。

林依还是头一回听见方氏夸她,简直是受宠若惊,但还没等她从陶醉里醒过神来,就听得方氏在问张仲微:“仲微,婶娘想做两身新衣裳,能不能借我几贯钱?”

方氏竟到了借钱做衣裳的地步,张仲微听了一阵心酸,想也没想,就要答应,却被林依一个胳膊肘撞过去,疼得直呲牙。

林依正色道:“大哥如今赚的钱,足够养家,怎会连做新衣裳的钱都拿不出来?若我们代行了他做儿子的职责,叫他怎么想?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人给他扣上不孝的帽子?”

张伯临的学馆,是越开越兴旺,以他收上来的束修、茶水钱,确是足够做新衣裳,张仲微也怕把钱借给了方氏,反倒让张伯临陷入了不孝的境地,于是犹豫起来。

林依却缓了口气,问方氏道:“婶娘要借多少?”

方氏先听林依义正严词讲了一大篇,哀叹借钱无望,正准备用些强硬的手段,却听见林依又关心起来,真个儿是喜出望外,忙道:“不多,两百贯。”

“甚么?”林依两口子齐齐叫出声来,张仲微更是瞪大了眼睛:“婶娘,甚么衣裳要两百贯?”

方氏支支吾吾道:“全家人……四季衣裳……得要这么多……”

林依本来也没打算借钱给她,便照着想好的话应付她道:“借钱给婶娘,也不是不行,但须得先知会大夫人,毕竟她才是我们的娘。”

方氏忙道:“你不是有私房钱?就拿那个借我罢?”

林依干脆搬了黄铜小罐出来给她看,道:“这就是我的私房钱,总共不到三百文,婶娘若要,我分你五十,再多可就不行了,家里添了闺女,又新雇了奶娘,处处都要开销。”

方氏叫道 :“那些自有家用,哪消你拿私房钱出来?”

林依道:“婶娘,人情冷暖哩,难道不要打赏的?”

方氏嘀咕道:“一个照顾女孩儿的奶娘,也值得打赏?你对女儿也太上心了些,那又不是小子。”

林依笑道:“我还不是跟婶娘学的。”

方氏一愣:“跟我学的?”

林依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八娘子也是闺女,怎不见婶娘苛待于她?我看你与叔叔,都是把她捧在掌心里呢。”

方氏张口结舌,她能讲甚么?反驳林依的话?那不就是告诉众人,她没把张八娘当回事?她忍了又忍,把一口气慢慢憋下去,再一点一点挤出笑脸来,道:“是,是,闺女要娇养呢,那些个奶娘,就跟任婶一般,须得时时赏一赏,不然就不尽心。”

林依连连点头称是,夸方氏有见地的话,一句接一句,直到把她夸到不好意思。

方氏一下子听了这许多夸赞的话,就如同吃了好几杯浓稠的酒浆,脸也红了,眼也花了, 但却还没醉到极致,极记得正事,道:“五十就五十罢,谁叫你穷呢。”

林依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分私房钱的事,便朝青梅抬了抬手。青梅强忍着笑,从黄铜罐子里数了五十文出来,交到方氏手里。方氏紧攥着钱,想着林依才夸过她,应该礼尚往来,便猛夸林依知冷知热,懂得怜惜亲戚,比张伯临先前娶的媳妇强多了。

林依心想,拿五十文换来方氏一通好话, 倒也合算,便也露了笑意,命青梅把她送出去坐轿子。

待方氏一走,张仲微就拉住林依问道:“娘子,你说婶娘要借两百贯作甚?肯定不是做衣裳,哪来那样贵的料子。”

林依当着大房的家,才懒得去理会二房的事,淡淡道:“理她呢,大哥如今赚的钱,足够养家,她不愁吃不愁喝的,能出甚么事?”

张仲微心知她讲得有道理,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借着要劝大哥把大嫂接回来,出门寻张伯临去了。

方氏离开大房,却没回东京,而是拐了个弯,来到李舒的住所。她看着那熟悉的院墙院门,想着这里以前也是她的家,不禁感慨万千。门口的家丁,都是认得她的,一见她来,如临大敌,赶忙使人进去通知李舒。

李舒听说方氏来了,皱眉问道:“她来有甚么事?”

家丁回道:“她还没上前搭话,只是呆站在那里看着。”

甄婶道:“莫非是有悔意,来接我们的?”

李舒道:“想的美,一多半不是甚么好事。”

甄婶道:“那我出去会会她,若不是好事,就不让她进门。”

李舒略一点头,道:“若只是想看孙子,就报出去让她瞧瞧,料想她也不会抢了走。”

甄婶应了,带了个平时嘴最快的小丫头,朝院门外去。

刚才方氏想进门,却被一名家丁拦住,正在那里吵嘴,抬头瞧见甄婶来,忙朝她招手道:“你来得正好,你家家丁,为何不许我进去?”

甄婶不答,反问道:“方夫人来我们家作甚?”

方氏道:“我来瞧瞧孙子。”

甄婶便转头吩咐那小丫头,叫她把张浚海抱出来与方氏瞧。方氏大怒:“我来瞧孙子,光明正大,为何不许我进去?”

甄婶看她一眼,故作惊讶道:“难道在门口瞧,就不是光明正大了?”

方氏语塞,心想还是林依好,比李舒强多了。她眼看着奶娘把张浚海抱出来,院门却又关上了,大急,忍不住讲了实话:“我是来借钱的,你让我进去。”

甄婶心想,李舒还真是猜对了,果然方氏来就没好事。她张开双臂,朝方氏面前一拦,道:“我们如今与张家非亲非故,方氏要借钱,找错人了。”

方氏接过张浚海,在怀里抱着,道:“我的孙子,乃是你家主人的儿子,怎会非亲非故?赶紧让我进去。”

甄婶让她钻了空子,只好问道:“你借钱作甚么?”

方氏把张浚海一指道:“他爹想把学馆扩建一番,却短了钱,因此托我来借些回去。”

甄婶遥遥地指了祥符县官府,道:“你放着正经亲戚不去借,倒跑到我们家来?”

方氏道:“初建学馆时,就是他们出的钱,如今扩建,不愿再添了,奈何?”

甄婶把手伸到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两个铜板来,递与她道:“我家李娘子如今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哪来的闲钱借你,我这里有辛苦攒下的两个私房钱,方夫人且拿去用罢,不必谢我。”

第两百五十三章  便宜买卖

方氏看着那两枚光亮光亮的铜板,气了个仰倒,差点连张浚海都抱不住。奶娘见她浑身发颤,心生警觉,赶忙把张浚海接了过去,躲回院子。方氏恨不得站在大门口同甄婶吵一架, 不过她转瞬间就想到了更好的整治她的办法,于是只得意地笑了几声,便转身离去。甄婶几人见她怒极反笑,还道她是气糊涂了,哄笑一气,返回院子。

方氏咬着牙回到东京,在城门外顿了顿,还是没朝回家的方向去,而是偏了一偏,来到张八娘家。张八娘此时还在酒楼,家中只有她的继续罗敷,罗敷见外祖母来了,不敢怠慢,亲自捧上茶水,又叫小丫头去酒楼唤张八娘。

方氏拉着罗敷的手瞧了又瞧,夸她好模样,将来一定能寻个好夫家。罗敷未嫁女子,哪好意思听这个,慌忙扎进里间,不敢再露面。方氏正是要罗敷躲起来,好让她与张八娘讲悄悄话,于是只稳稳坐着,也不许丫头进去唤罗敷。

过了会子,张八娘脚步匆匆进地进门,还没坐下就问道:“娘,你就住在我家酒楼后头,怎么不去酒楼寻找,反到了这里来?”

方氏拉了她坐下,掏出帕子替她擦额上的汗,道:“我儿,你那两个嫂子,一个休了的,一个没休的,全都靠不住,我百般无奈之下,才找到了你这里来。”

张八娘见她话讲得不中听,又挂牵着酒楼的生意,遂急急忙忙问道:“娘,到底出了甚么事?咱们亲母女,你还拐弯抹角作甚么,直接讲来便是。”

方氏一愣,以张八娘以前的性子,哪会讲出这般爽利的话来,看来做生意真是磨练人,让她越来越向林依靠拢了。但方氏可不愿张八娘有这样的转变,若人人都自有主张,她朝哪里站?再说今日借钱这桩事,就得找个易拿捏的人。

方氏心想,张八娘再怎么变,终日归是她闺女,讲起话来,比媳妇方便多了。再说张八娘心软,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理,她一定会答应借钱的。

方氏想到这里,就开口了,拉着张八娘的手道:“八娘,你二哥头胎只生了个闺女,你二嫂真是不争气——这事儿你知道罢?”

张仲微得女儿,这样大的事,身为亲妹子的张八娘,哪会不晓得,不过方氏称林依不争气,让张八娘很听不下去,忍不住质疑道:“娘,我听说大哥头上也有过一个亲姐姐,只不过三岁头上夭折了,可有这事?”

话音刚落, 方氏的脸就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原来她头胎生的,也是个闺女。只是时隔太久,有些淡忘了。张八娘到底是亲闺女,不忍看着母亲太过难堪,忙问道:“娘是为了二哥的事来的?”

方氏见她借是要入巷的样子,就把闷气抛到了一旁,道:“你二哥只生了个女儿,又被你二嫂逼着不许纳妾,我这做娘的心里, 日夜煎熬。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于是想来想去,还是给你二哥买个妾,迟早续上香火的好。”

张八娘是个与妾共处惯了的人,因此听了方氏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惊讶:“娘,在东京买个妾可不便宜,你别看那户买田氏的人家没花甚么钱,那是因为田氏冲喜不成,反把我三哥克死了,有股子晦气在,这才没卖起价。”

方氏兴奋起来,凑近她道:“若不是碰个便宜货,我也不会起这个心,那个妾,牙侩只讨两百贯,比下等婢女还整整便宜一半呢。”

张八娘不相信:“莫不是骗子罢?”

方氏连连摇头,十分肯定:“那个妾我见过的,怎会是骗子?”

“娘见过?”张八娘奇怪问道:“那是谁?娘见过,我应该也见过。”

方氏却支支吾吾起来,转了口风,称那个妾是因为刚从乡下来,不懂行情,被牙侩骗了。

张八娘不相信,就算那个妾是这样,难道牙侩也只肯赚两百贯?

方氏继续圆谎,称牙侩也是刚从乡下来的。此话一出,愈发使她的话漏洞百出,让张八娘的怀疑又添了一分。她耐心劝诫方氏道:“娘,就算你想与二哥买妾,也该寻个可靠的牙侩去买,切莫只贪便宜,受了骗去。还有,依我看,这事儿还是先问问二嫂的好,万一她不同意……”

方氏大怒,张八娘自从做了生意,就越来越像林依,如今都变得会自己拿主意了。她提高了声量,气道:“长者赐,不可辞。难道我花钱与她买妾,她倒还不欢喜?”

张八娘骨子里到底还是软弱,见方氏发火,就不敢再讲。方氏见她服软,重提要求,让她借钱。

张八娘自然是不肯,就使了个缓兵之计,称家里暂时还没这么多钱,让她过几日再来。方氏自认拿捏得住张八娘,赖着不肯走,道:“你开着那样大的酒楼,一天的进账只怕也不只两百贯,怎会没钱?”

张八娘坚称无钱,方氏就耍起赖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伏在桌子上伤心哭着,就是不肯走。正闹着,突然罗书生回来了,张八娘觉得方氏丢人极了,实在不愿让罗书生瞧见她的丑态,只好匆忙进屋取了两锭大金子,塞进她袖子里,道:“你自己兑去罢。”

方氏如愿得了钱,也不计较她语气不善,欢欢喜喜地离去,直奔兑房。央掌柜的将那两锭金子称了称,恰好值两百贯。她也不换铜钱,还将金子袖子,朝牙侩家去,一路上嘀咕:“八娘子真是做了生意的人,手量极准,一抓就是两百贯。”

这位牙侩,住在东京最偏僻的小巷子里,院前一扇破旧的篱笆门,没有上锁,方氏推了进去,唤道:“牙侩,牙侩。”

牙侩正在里头吃茶,听见是她的声音,大喜。向旁边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道:“你真没料错,她果然是个楞头,这不就来了。”

牙侩心里欢喜,却故意磨蹭了半天,才一步一挪地走出去,懒洋洋叫道 :“谁呀,好容易歇个觉,也不叫人安生。”

方氏道:“买卖上门,你还睡?”

牙侩斜着眼瞧她,道:“买卖?甚么买卖?”

方氏道:“我是来买林娘子的。”

牙侩转身就朝里走,道:“早就让人订了,我还道甚么事,早知道就不起来了,耽误我功夫。”

方氏好容易借到了钱,哪肯失了机会,连忙快步上前,拦住牙侩的去路,问道:“谁订的?可曾下过定金?”

牙侩故作思考状,道:“定金倒不曾下,不过他出价比你高十贯。”

方氏将袖子里的金元宝亮了亮,道:“多的十贯我没有,不过我能立时就把现钱付了,怎样?”

那金子闪闪亮,晃花了牙侩的眼,偏他还要强作镇定,为这十贯钱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将方氏的胃口吊了个十分。如此过了半刻钟,她见方氏实在是没有多的钱,这才带着遗憾道:“林娘子只是叫我做个中人,并未卖身与我,因此行不行的,还得问她自己的意思。”

方氏忙道:“那咱们现在就去问。”

两人一同掀帘进屋,林娘子正坐在桌边,见她们进来,忙起身万福。方氏叫她抬头,再仔细看了一回,只见她瓜子脸,狐狸眼,一张小口血红血红,端得是惯常勾引人的模样,想必一定能笼络住张仲微的心。

她将两锭金子朝桌上重重一拍,道:“林娘子,你若是随我走,这两锭金子就归你。”

林娘子先是不同意,口径与牙侩一样,要她多出十贯钱,后经方氏一番讨价还价,还是以两百贯成交。牙侩乐颠颠地,自抹胸里掏出一张现成的契约,叫方氏来按手印。

方氏按了,又提议道:“咱们再到衙门去盖个印信,这才妥当。”

牙侩尖声叫道:“哎哟,夫人,衙门的印信,是那样好盖的?总要破费几个,才盖得上。”

方氏坚持道:“府尹与我二儿子极熟,想必不会收钱。”

牙侩笑道:“人口买卖,又不比土地,何必麻烦?”

大宋官府,对土地买卖的管理,要比人口买卖严格得多,凡是民间自立的地契,统称白契,若到了公堂上,官府是不承认的。但人口买卖就不同了,民间自立的人口契约,哪怕没盖官府印信,到了公堂,照样有效。

方氏这样想着,就依了牙侩,将契约贴身收好,叫林依收拾好包袱,跟着她走。她没想到的是,林娘子竟是孑然一身,连个装衣裳的包裹都无。这让她诧异之余,又忍不住抱怨连天:“这桩买卖,说起来还是亏了,你光溜溜一个人来,还得我给你添置物品。”

她讲来讲着,却又猛地醒悟,就算要花费,也是林依出钱,与她甚么相干?她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就多了起来,一路走,一路细细叮嘱林娘子,让她到了祥符县;一定要设法牢牢抓住张仲微的心,若能使他夫妻二人离心,那就最好了。(派派小说论坛思旭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两百五十四章  方氏受骗

林娘子不管方氏讲甚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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