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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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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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忙问:“是不是你舅娘因为这事儿为难你了?”

张八娘没有作答,却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林依一见这架势,就晓得王氏定然是迁怒了,她摇了摇张八娘的肩膀,道:“我晓得你难受,可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且起来想个法子,把二夫人接回来,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张八娘勉强止了泪,抬头道:“我倒没甚么,只是娘在舅舅家,成日与舅娘吵架,又吵不过她,我瞧着不好受。”

林依问道:“吵甚么?王夫人要赶二夫人走?”

张八娘却摇头,道:“才不是,舅娘说,前头的那十箱子冰,也各加一百文,就替我娘出这个头,可我娘不愿意,舅舅与舅娘都骂她没出息,这才吵了。”

原来是方氏心向婆家,惹了娘家人不高兴,林依明白过来,教她道:“将这话到你爹面前讲去,叫他晓得你娘是护着张家的。”

张八娘接着摇头,道:“我出来时,也是这般想,我娘却说我爹不吃这一套,只要舅娘不降冰价,他就不会去接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这才来寻你商量。”

林依伸手摸了摸张八娘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拉着她胳膊细看,手腕处还有一块青紫,她急忙问道:“他们打你了?”

张八娘回道:“不是,是表哥又要去勾栏,我拦了一下,被他顺手一推,撞到床柱子上了。”

林依急道:“这还不叫打?你娘没话讲?”

张八娘垂头道:“娘已够不顺了,怎好与她添烦恼。”

林依在方氏那里吃亏不少,实在是不愿意帮着出主意救她,但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张八娘苦上加苦,便道:“接你娘回来,全在你身上,你现在就去二老爷跟前,说你是被赶回来的。”

张八娘惊讶道:“我不是被赶回来的,这不是扯谎?”

林依好笑道:“为了你娘,说一回谎又如何?”

张八娘犹豫了好一时,被林依催着起身,又在堂屋门口磨蹭了会子,才走进屋去,先拜见张栋一家。不等她开口,杨氏先惊讶问道:“不年不节,老太爷又还没定出殡的日子,你怎地回来了?”

张八娘头一回说谎,正心内不安,见她先发问,大松一口气,结结巴巴回答道:“舅……舅娘说,我……我娘不回张家,我也不必回……回方家了。”

张梁先惊后恨,认为方家是仗着方睿新谋了官职,才这般仗势欺人,便怂恿张栋出面,压他一压。张栋苦笑道:“他谋的官虽小,却是在任,我已丁忧在家,如何对付?”

张梁愈发恨得直捶门板,欲冲去方家为宝贝闺女讨说法。杨氏常在官场夫人间周旋的人,善于看人神色,她一直盯着张八娘,瞧出些端倪,便叫张栋拉住往外冲的张梁,责备他道:“你去方家这一闹,最后吃亏的还是八娘,你又不能时时刻刻在方家盯着,她婆母若迁怒,你也瞧不着。你要真为她打算,就赶紧把弟妹接回来,咱们好生办丧事,她也能过安稳日子。”

张梁到底心疼女儿,有些意动,却又犹豫,林依在门边瞧了一时,走进来抓了张八娘的手腕与他瞧,添火道:“二老爷再不去接人,她小两口还要闹别扭。”杨氏忙应和道:“极是,她婆母苛待,你还能去讲两句,小夫妻吵架,你做岳丈的,总不好意思掺和,还是赶紧息事宁人的好。”

张八娘在家时,是捧在手心的,哪个敢动她一指头,张梁瞧见她手腕上的伤,心如刀绞,只得忍气吞声,带了张伯临张仲微兄弟两个,去方家接方氏。他到得方家,叫两个儿子去与方睿和王氏周旋,自己则唤来方正伦,狠骂了一通,逼他保证往后不跟张八娘动手。

王氏见他教训自家儿子,很是不满,但岳丈教训女婿,她也不好说甚么,便向方氏道:“你就要回去了,还有两箱子冰钱未付,先结清了帐再走罢。”

张梁听了这话更是来气,但张八娘还在张家等着方家去接,只好再次忍气,叫任婶回去取了两千两百文的交子并铁钱来,丢到王氏面前,道:“一文不曾少你的,赶紧叫方正伦去我家把八娘接回来,往后须得好生待她,不得打骂,否则我跟你方家没完。”

方正伦不愿动身,嘀咕道:“又不是我赶她回去的,自己回来就是,还要人接。”

张梁不信,又要骂他,王氏看在冰钱的份上,忙推方正伦道:“管她是为甚么回去的,横竖也没几步路,你去接一趟罢了。”

方正伦借机向她讨了五百钱,不情不愿地套了个车,也不等张梁和方氏,独自先走了。张梁站在大门口直跺脚,骂方氏道:“瞧你这好侄儿,自己坐车,叫我们走路。”

方氏的脚,还没站在张家的地上,不敢反驳,任由他一路行,一路骂,张伯临与张仲微想劝又不敢,着实难受,只得寻了个借口,先一步朝家奔去了。待得张梁与方氏回到家中,张八娘已叫方正伦接上了车,与他们照面也不曾打一个就绝尘而去,张栋与杨氏见了,齐齐摇头,直称他们不识人,招了这么个目无尊长的女婿。

张八娘的亲事,乃是方氏一力促成,她生怕张梁借了此事,又要骂她,忙几步上前,拜见哥嫂,又拉着田氏的手,问长问短。杨氏将满脸不耐烦的张梁瞧了一眼,向方氏道:“咱们商量了一中午,也没定出个主意来,专等着你来家操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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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是有封号在身的,方氏对她很是恭敬,忙谦虚了几句,道:“长嫂为尊,我哪敢定夺,不过提些建议罢了。”二人亲亲热热携了手,朝堂屋里去,倒把张栋张梁两个大男人撂在了后面。

'正文  第三十三章改立女户'

自方氏归家,一切井井有条起来,很快就选定了出殡的吉日,大敛、下葬,接着做头七。张家人手短,林依看在张老太爷份上,帮了几日忙,十来天后才得了闲,进城去寻丁牙侩。她不是甚么大主顾,丁牙侩倒也没嫌她来得迟,取了张契纸出来与她瞧,道:“上回你提李三家,我又去瞧了一趟,他家除了八斗粮三贯钱的劣地,还有两块好的,但总共只得两亩,一亩年产四石,要价七十贯,另一亩年产两石,要价二十贯。”

林依惊讶道:“四石只比两石多一倍,这价钱可不止贵一倍。”

丁牙侩笑道:“四石算是高产,所以他家指望着这亩地赚大钱,你不必理会,要买就买两石的那亩。”

林依嘟囔道:“我姑姑总共也没几个钱,二十贯还是太贵。”她假称要回去问姑姑的意见,绕到李三家的地看了看,又向周围的人打听一番,得知他家的确有两块好地,产量价格与丁牙侩所称相差无几,遂知丁牙侩没有欺她,隔日揣了交子又进城去,要做这桩买卖。

丁牙侩与林依商定了分期付款的细则,又写了一张收条,叫她先付个定金,待他将诸项事宜打点妥当,最后由她姑姑在地契上按个手印。林依瞧着各项并无纰漏,正要掏钱,丁牙侩无意问了一句:“你家姑姑可是女户?回去跟她讲,若不是女户,就赶紧挑个妥当人,预备签地契。”

林依一愣:“何为女户?”

丁牙侩答道:“无夫无子,是为女户。”

林依忙道:“我姑姑寡居,又没了儿子,该当是女户。”

丁牙侩笑道:“哪里有这般简单,要去官府立了户籍才算。”

原来女户不用服劳役,许多人会浑水摸鱼,是以不能随便立户,要官府派人来察看定户方可。

林依失望道:“莫非我姑姑不是女户,就不能自己在地契上按手印?”

丁牙侩摇头,道:“除了女户,女人都是不上户籍的,如何买田地?”

林依愣神了,原来北宋女人都是黑户,那像她这样的,还真是砧板上的鱼肉,被人卖了都无处申冤。她越想越怕,忙向丁牙侩打听大宋户籍是怎么个定法。丁牙侩倒也耐心,一一与她道来,原来每逢闰年,县令责成耆长、户长与乡书手上门录核实各户税产,物力,丁口,定出户等,推排家产,升降户,重造一次“闰年图”,即户口版籍,“闰年图”上还要注明已服差役名目,再张榜公布最后编造成册。

他讲解时,林依就在暗自琢磨,等到讲完,她已理出初步打算,道:“闰年造户口,那不是三年才登记一次,今年时候不对,我姑姑怕是买不成田了,得等改立了女户才好行事。”

丁牙侩见她是诚心想买田地,也乐得有门铁板钉钉的生意做,便指点她道:“若真想改户,不必等到两年后,拿些钱交与户长,他自会帮你办妥。”

林依犹豫问道:“须得花费不少罢?”

丁牙侩想了想,道:“大概三贯钱能成事。”又道:“女户实惠多着哩,人人都想立,官府就靠这个收钱,你等到造户籍时申报,花费还多些。”

林依心里有了谱,郑重代“姑姑”谢过丁牙侩,与他约好,待她姑姑立了女户,还来他这里买田。

林依头一回晓得,她孤身弱女也能有份法律保障,虽然不知这份保障有多牢靠,但有了户籍,就算有了根,不必再一有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比浮萍似的四处漂,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出了城,一刻也没耽误,直接朝户长家中去,道明身份,称自己想要立女户。

她虽是个小人物,但所寄居的张家,却是村中大户,户长每年要上张家好几趟,一眼就认出了她,问道:“你立女户一事,张家可知晓?”

林依反问道:“须得他家同意?”

户长摆手道:“那倒不是,只是……”

他话只讲一半,林依却明白了,定是他怕张家不同意,事后来寻麻烦。她暗叹了一口气,捧上一百文铁钱,央道:“张家巴不得我出门,如今只肯让我租住呢。”

户长还在犹豫,户长娘子走近一步,接了林依的钱,道:“这事儿我晓得,刚才还瞧见张家的任婶四处寻林三娘,要向她讨租钱。”

户长听得娘子如此说,没了疑虑,但又嫌百文铁钱太少,便只将些女户难立的话来讲。林依哪里不晓得他用意,但却不愿把得太多,反调了他胃口,遂道:“我在村里住了不只一日两日,处境如何,户长也晓得,不如你报个实在价钱,我若是把得起,就劳烦你帮忙,若是把不起,只能罢了。”

户长笑道:“你小小年纪,倒是爽快人。”户长娘子自己也养女儿,有几分怜惜她,便推了户长一把,道:“我做主了,三贯钱,若是没得钱,就先欠着,不收你利息。”

林依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若能先欠着,自然好得很,免了别个怀疑不说,还能多些钱来买田。户长见她同意,便取过纸来,问她会不会写字。林依点头,接了纸,却不落笔,道:“我多与户长五百文,你应我一件事,可好?”

户长问道:“何事?难办的可不成。”

林依道:“我立女户一事,不愿让别个晓得,张榜公布时,户长能否帮我掩饰则个?”

不过是将名字隐下,这有何难,户长当即应下。林依便提笔写了一张欠条,上书三贯五百文。户长娘子捧过印泥,叫她按了个手印,立户之事就此定下。

林依欠了钱,心情却无比愉快,一路哼着歌儿回到家中,直觉着任婶的苦瓜脸都十分耐看。她心情好,任婶更来气,将她堵在院门口,不许她进门,责问道:“你到哪里闲逛去了,猪也没喂,院子也没扫,我寻遍了村子都不见人,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无事,寻你寻着顽?”

'正文  第三十四章讨价还价'

林依根本不接话茬,横竖三合院儿没有院门,从旁边一绕,继续朝前走。最羞辱人的,不是与之对骂,而是根本不睬她,任婶自觉受了轻视,急忙横跑几步,拦住林依去路。林依被迫停了脚步,不悦道:“我才去卖了毽子,正要去寻二夫人交房租与饭食钱,你在这里阻三阻四作甚么。”

自银姐转了别家,任婶收入锐减,闻言暗自一琢磨,就换了笑脸上来,热切问道:“毽子值钱么,赚了多少?”

待林依交了钱,吃的就是自己的米,懒怠敷衍她,不耐烦道:“我有必要与一个下人讲这些?”

任婶脸色微变,却不肯放弃,继续道:“二夫人正陪着大夫人逛呢,哪有闲工夫理你,且把钱给我,我替你交去。”

给你?转到方氏手里时还能有整数?林依抬头,望了望右手边,方氏扶着杨氏,正顺着屋檐朝这边来,她故意提高了声量,斥道:“你背着二夫人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别以为我不晓得,我哪敢把租金交与你,这里交付,转头你就能瞒下小半去,二夫人吃亏不说,还要埋怨我把得少。”

林依以前特特提醒方氏留意任婶,她不肯相信,此时这“无意”听来的话,她却信了几分,扭头朝院门口望了几眼,唤道:“任婶,三少夫人在厨下煎药呢,你还不去帮忙。林三娘可是要交房租,且随我到房里来。”

任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忙应了一声儿,不甘不愿地朝厨房去了。林依跟在方氏和杨氏身后,随着她们慢吞吞的步伐,到得房内,待她们坐定,方才问道:“还不曾问过二夫人,租金与饭食钱,怎么个算法。”

方氏道:“放心,不欺你。”说着取了纸笔来,边算边道:“你住的屋向阳,还搭了好几样家什,房租算你每月三百文。”

这还不算欺负人?林依忍不住开口驳道:“白日里都恨不得要点灯,哪里向阳了,家什也只有一床一柜一桌而已。”

方氏面露尴尬,却不甘道:“你每日洗澡,还使了我家木桶并木盆。”

这也要算?林依一愣。

同为张家人,杨氏坐在旁边,替方氏脸红,插话道:“她那间偏屋,就在猪圈隔壁,实在算不得好。”

方氏敬重杨氏,乃是面儿上情,见她插手二房家务事,很是不喜,道:“就只剩两间偏屋,另一间照大嫂的意思改作了女眷饭厅,总不能拿吃饭的地儿与她住的屋子调个个儿。”

杨氏替林依讲话,确是越权,话一出口就在后悔,但听了方氏这话,却被激起了性儿,心道,这院子乃是祖屋,按理大房也有一半,虽张栋发了话不要,但你不能不给,这是两码事;既是两房的屋,凭甚么只能由你二房作主?她心里生气,面儿上却若无其事,讲起闲话道:“那年我随大老爷在开德府住着,共赁了三间屋,每间两百文,我嫌价贵了,与房主讨价还价好一时,才减了五十文下来。”

她语气虽淡,讲的话却有深意,开德府乃是河北城市,赁钱两百文尚且嫌贵,方氏这眉州乡下偏屋,却要价三百文,真真是天价了。方氏脸色不虞,正要发话,杨氏却又道:“我看三间粮仓都空着,不如收拾一间出来,与林三娘居住。”

这话听在方氏耳里,又是大有深意,粮仓为何都是空着的,乃是她理财不当所致,还因此气死了张老太爷。她心下发虚,但实在是不满大房擅自作主,因此还是没忍住话,开口道:“那几间都是好屋,价钱贵些。”

杨氏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收她的钱。”

方氏急了,站起来道:“大嫂怎可将我家屋子白白与她住?”

杨氏听得“我家屋子”一词,愈发不悦,道:“按说张家房屋,本就该有我们几间,只不过我们长年在外,叫你们占了去。旧事不提也就罢了,怎么我将出间偏屋来与亲戚住住也不行?”

方氏这才记起,这院子,乃是张老太爷盖的,不是二房一家之物;至于林依,那是老夫人的族亲,张老太爷亲自接到家里来的。杨氏的话两层意思,她都不好反驳得,急到不行,只得凑近两步,悄声道:“大嫂,非是我驳你的面子,只是咱们家正缺钱哩,能有钱赚,为甚么不赚?”

杨氏板了脸道:“再没钱,也不好意思赚亲戚的钱,再说她还小,哪里来的钱?若我没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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