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仍存留着她凌厉的身手,她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让他为之感叹,直觉告诉他要留住她。
沐锦夕只是淡淡的转过身看着他,也不言语,轻皱的眉头挑起,似乎在等待他的话。
“姑娘……”宫轻霖语气有些局促,难得的这个正气常在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别误会……”许是看到那黑袍下的红唇微微抿起,宫轻霖慌忙摆手,却不料先前就已重伤的他,此刻略一激动,浑身齐聚的疼痛竟是让这个健壮的男子轰然倒地。
从略有些弧度的高坡上滚下,宫轻霖的身子好死不死的刚好就滚到沐锦夕的脚下,他的体重几乎压到了沐锦夕的脚尖,冰凉且坚硬的触感不禁让沐锦夕皱起了眉头。
一向板正着脸的男子这一刻脸上浮起了一抹不自然,他尴尬的抬头想要解释,却触及那完成呈现在自己眼帘的面容时,呼吸一滞,想说的话奇妙的归于尘土。
“别妄想我会帮你!”最后看了男子一眼,沐锦夕在他面前甩出一个瓷瓶,而同一时间她则是转过身,朝着茫茫大路走去。
与风行有关联的人,她早就想见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如若不是念在盛天客栈的关系,恐怕这一次她不会出手了吧!
这一刻,迎着微风走的身影略显摇曳,她漆黑的袍子在风中打着转,遮住那袍下清冷的一笑。
☆、所谓瘟疫(一)
接下来的路沐锦夕可谓是走的一帆风顺,只是不同的是让她心情不错的翠绿变成了荒土,虽然仍没有看到半个流民,但四周的荒废之态,不由让人心生苍凉。
此刻,站在高出,俯身看去前下方几百米的地方灰蒙蒙的一片,若是看的仔细能看到那里人来人往,只是少了一些生气。
想到与莫晴几人的约定,沐锦夕定定的看了眼这仿佛万物都死气沉沉的地方,最终敛下目中凝光,朝着那人声的地方走去。
“呜呜,不要带走我娘,娘……娘……”
“小丫头快走,你娘染上了瘟疫,我们要带她去治疗!”
哭声夹杂着男人警告的声音在这片平坦的大地上激起一层涟漪,远处层层叠叠的帐篷像一片巨大的云海,让人感到沉闷与窒息,而就在那里一个脏兮兮的女孩正抱着一个明显穿着干净的男子哭诉着。
男子旁边还有一个同伴,两人正拖着一个人,似乎要到哪里去,而女孩则是央求着,同时不忘抓着那即将被拖走的人,希望自己的亲人不会被带走。
女孩哭声凄惨,两个人男人虽然动容,却是无奈,最终男人喊来了同伴,用强硬的手段拽下了女孩,终于吵闹的地方再次变得安静。
“你是谁?”戒备的声音从正前方响起,沐锦夕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面前持木枪的男人。许是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的原因,男子脸上也出现了与流民一样的尘土痕迹,不过良好的训练让他颇有气势。
“这里可是轻王驻扎的地方?”
“你认识轻王殿下?”听到对方开口询问的是轻王,男子微一诧异,上下打量了沐锦夕一眼,再次问道:“你是主城来的?”显然这次语气松软了不少。
“我是沈神医的好友,却是从主城而来,前来协助轻王!”沐锦夕敛声道。
“是沈神医的朋友?”很明显,男子在听到这三个字时,脸上透露出尊敬,而下一刻他更是收起木枪,对着沐锦夕指了指前方偏东的方向那偌大的连体帐篷。
“轻王殿下劳累几人正在休息,沈神医应该也恭候左右,我带公子去吧!”
能单身来这危险的地方,沐锦夕被自然而然的当成了男子,不过她并不在意,只是跟着他向那白色的帐篷靠近。
一路走来,短短的路程却让沐锦夕对眼前这个简略的驻扎地看了个清楚。看似一体的地方,却分割为二,那些疲惫饥饿的流民老老实实的蹲在仅有一张遮阳的布子下,十分的安静,而在此相隔几十米的地方,十几个完成的帐篷干干净净的立在一边,有士兵在门口守着,看起来很是严谨。
带着沐锦夕前来的男子似乎也是守卫的身份,只见他跑到正中间的帐篷处问着站在那里的人,“这位是沈神医的朋友,王爷可在?”
“刚刚发生了□□,王爷和神医去了前方的阳汤内!”
宫沧漓去了阳汤?听到这个答案,沐锦夕心中有了一丝动容,想了想她走上前问道:“不知各位知不知道今日有没有五人来这里?”
☆、所谓瘟疫(二)
“是不是四男一女?”
听到沐锦这样问,那守卫的立刻就说道,然后不等沐锦夕多问,就径直指向这连体帐篷最侧方的地方,“轻王殿下把人安排在那边的几个帐篷中休息!”
沐锦夕愣愣的看着士兵指着那连体帐篷,心中有些诧异,在这里弄帐篷,里面居住的定时有一定份量的人,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安排自己的人进去住,而且还大方的给了几个,想到一切的可能,沐锦夕淡淡的对着面前的人道了谢,便走了过去。
阳汤县的瘟疫似乎十几日前,主城便已得知,这么长的时间想必传播的距离也不远了,只是宫沧漓可不像是把自己至于危险的人,那么他为何还在进阳汤?
“真是混蛋,蠢蛋……”
正前方,灰白的帐篷被突然被大力掀开,一个嫩黄色身影从中走了出来,脚步似故意的弄出不轻的响声,同一时间口中也是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好。
女子无意中抬头,刚好就看到面前那一身黑色的身影,微微一愣,试探开口,“公子?”
“嗯!”沐锦夕应了声,同时掀开了罩在头上的黑袍,顷刻间打散的发丝也随之溢了出来,衬托着她脸色更加的白皙,微一抬头看向莫晴因为愤怒而有些微红的脸蛋,似乎猜到什么,她淡淡一笑,却是问道:“你们到了很久了?”
“有个累赘,我们只是早公子一步而已!”莫晴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帐篷,继而嘟着嘴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们都没事吧?”沐锦夕神色有些担心,苏煜毕竟是没出过家门,她虽是故意带他出来,却没想过让他有什么损伤。
“公子不用担心,苏公子刚刚歇下了,只是有点累了没有大碍,至于其他人……死不了!”最后一句,莫晴的语气似乎十分的快,而那语气中的不悦也是体现的清清楚楚。
“这样最好,我离开下,莫晴就下去休息吧!”目光看向远处,沐锦夕摆手。
“公子你要去阳汤内?”看到沐锦夕转身便要走,莫晴紧张的问道,随即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逾越,又解释起来,“公子虽然厉害,但是瘟疫不可小觑,不如就让孟飞同你一起吧!”
看到莫晴眼中的担心,沐锦夕犹豫了一下,却是点了点头,“也好!”有孟飞在,说不定能帮上忙。
孟飞的动作很快,几乎莫晴进去,他便出来,当看到沐锦夕的时候,拱了拱手,似乎又不知喊什么,一时间在原地有些局促。
沐锦夕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正前方唯一的一条路走去,当然她没有忘记把自己藏在黑袍之下。
“孟飞,打探到了什么?”沐锦夕在前,孟飞在后,看着周围的流民,声音微低道。
“……阳汤洪灾之后,便一直由平王处理,先前也是设置了一个驻扎地,只是瘟疫泛滥,死了不少人,最后又往后迁移了好几次,而这里的帐篷都是轻王命人准备的。”
☆、所谓瘟疫(三)
先前说的是驻扎地在距离阳汤五里处的地方,如今迁移了许多次,怕是不是离阳汤有多远了。
“为什么没看到平王?”沐锦夕状似无意问道。
“听说沈清游最近写了一个配方,似乎可以控制瘟疫,但是阳汤历来药材贫乏,平王亲自带军队去临镇寻找,听说已经出发三天了!”
三天?沐锦夕可以确定先前救下的人就是宫轻霖,只是她可是记得的很清楚,那里除了他根本没有什么军队。联想起那些伪装的流民,有什么信息从脑中一闪而过,让沐锦夕有所敛眉。
“此去阳汤距离不近,属下去借两匹马来!”
孟飞对着沐锦夕拱了拱手,便直接去了靠近的一个简易的马匹走去。
差不多十几匹的马,看起来高大精壮,上面还有没有去除的马鞍,甚至马厩还有专门喂食的士兵。
沐锦夕只看到孟飞与那饲养马匹的人说了什么,对方看过来一眼,便连忙点头,当看到对方大大方方选出了两匹最为高大的马。
“借军马他们竟也同意?”轻松的便借来了两匹马,而此刻就停在面前,不由的沐锦夕问像孟飞,而后者却是神色异常的看过来一眼,直到跳上马之后才淡淡的来了一句,“他们说轻王交代过!”
不得不说当听到‘轻王有交代’这句话,沐锦夕心里很不是滋味,从特殊对待自己的人,再到如今的特权,不管是不是他无意之举,沐锦夕都觉得心中很不舒服,但是那种感觉又算不上讨厌。
“驾!”两人一声喝下,马腿高起,蹄声响亮,两匹战马撒开了蹄子跑了起来,不愧是战马,眨眼间的时间过后,此地再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马儿跑得很快,周围的景物可以说一闪而过,而就在两人快到阳汤的时候,景物却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是洪灾还是人为,这个季节本该被翠绿覆盖的大地,竟然显现昏黄之色,偶尔有成片的小草,也是枝叶发黄,就连这成片的土地,都仿佛散发着病态般的气息。
“前面不对劲!”走在前面的孟飞,突然拉住了缰绳,并策马来到沐锦夕身边,严肃的面孔皱在一起,目光看着正前方似乎发现了什么。
沐锦夕闻言看去,茫茫大路起来很是平静,但是就在短暂的时间过后,了无人烟之地突然扬起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同一时间还伴随着尖叫声与怒吼声。
“……求求你们让我过去,我没有染上瘟疫,我没有!”
女子三十左右,脸上沾满灰尘,一身衣服也是布上了不少泥土,此刻她正对着驾着她两只胳膊的士兵苦苦哀求着,泪水滑过在她脏污的脸上留下一条纹路,只是没有引来任何一人的动容。
“不…不,我不要回去!”
本来没有再挣扎的女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她大力的摇着头,瞳孔因为恐惧而张的很大,终于乘着两个士兵没注意快速的咬了他们一口,继而朝着沐锦夕两人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所谓瘟疫(四)
女子仿佛拿出了她生平最快的速度跑来,她的眼中流露一抹希翼,仿佛在她的前方就是天堂。甚至,越来越近的距离似乎沐锦夕能看到她脏污的脸上纯粹的笑容。
“噗……”
女子奔跑的动作,因为胸前贯穿的利箭而僵在了脸上,她不可置信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眼中的希翼没来得及褪去,便泛起了白色,重重的一声响后,女子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就在女子身后,士兵还保持了拉箭的姿势站在原地,他的表情并不怎么轻松,至少沐锦夕看到了他握弓的手在微微抖动着。
孟飞似乎嗅到一丝不同,气息一变下意识便要挡在前面,却因为沐锦夕抬起的手而停止了动作。
远处的士兵似乎也看到了两人,狐疑的目光扫了过来,手里的弓似乎也开始渐渐移动着,而对于这一切沐锦夕似乎全然没有看到,她驱动着马儿,慢慢靠近。
“□□了吗?”
由于靠近,沐锦夕可以将远处的一切全部都收入眼中,与猜测中无异的画面,让她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慢慢伸展,她清冷的眸子转向那个情绪仍然没有平静的士兵,眼神询问着。
士兵虽然没有回答,但那看过来的眼中闪过的惊疑却说明了一切。
“要去看吗?”孟飞策马在旁,他同样看到了远处的情况,虽然询问,但是目光却含着一些担心。
前方,近距离两人几百米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人四散排列,不过具体可以分为两类人,一类是逃窜的人,而另一类则是……截杀的人!
士兵不停的呵斥流民停下,但是却没人听从,他们不停的跑着,就像刚刚那个女子一样,眼中有所希翼,只是这一切注定是只有一个结局。
眼前的就像是异常屠杀,对一群不听话的人屠杀,他们是可以活命的,只是瘟疫带来的恐惧让他们不敢相信,所以他们拼死一搏。
“呃……”
就在沐锦夕看向前方的一切时,一抹视线穿透了几百米看了过来。人群中所有人都是渺小的,但是那抹冷酷傲然的身影却是如此的出众。
即使隔了几百米,沐锦夕仍能感觉到此刻宫沧漓正紧紧的盯着她,他漆黑的双眼穿透了层层阻碍,紧抿的双唇淡薄而清冷,而此刻却缓缓的弯起。
混杂的人群,突然传来一声马的嘶叫,骏马奔腾,宫沧漓突然转过马头策马而来,随起的风带起他宽大的衣襟,一眨眼他已来到了面前。
“你来了!”
目光从孟飞身上扫过,宫沧漓注视着面前几乎被不合身的黑袍遮住全部的身影,微微皱眉,而下一刻则是伸手挑起她头上的袍子。
宫沧漓的手指无意中中碰到了沐锦夕的侧脸,他的手指有些冰冷,冰凉的感觉划过皮肤竟是让她忍不住有些颤栗。
白皙的脸蛋并未做上任何掩饰,此刻展露了它全部的风华,宫沧漓看着面前的容颜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不过短暂的时间过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一顿,却是又重新拾起了袍子,并且将挡着头的那部分裹得更加严实。
☆、所谓瘟疫(五)
这袍子本来就够大了,罩在头上也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而如今被宫沧漓这么一弄,沐锦夕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唇角隐隐抽搐,沐锦夕面无表情的将帽檐往上抬了抬,继而斜看向他。此刻的他唇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幽深的目光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她,被那目光看的一愣,沐锦夕故意撇开视线看向远处,“□□了吗?”
“嗯!”面前的人儿眼中闪过的局促没有逃过宫沧漓的双眼,略一浅笑他仿若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但手中的缰绳却是扯了扯。
虽然他只是微动了缰绳,但马儿却是一直走到沐锦夕身下的马儿正面才停下,两匹马儿一见面,碰了碰头,而后竟是耳鬓厮磨起来。
沐锦夕被晃动着脑袋的马儿带的身体猛然一动,听着两匹马细腻的温热语句,神情登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离开这里吧!”宫沧漓突然开口,他的目光幽幽看向远处。……仍在疾跑的流民,不停倒下的身影,即使隔得远,那艳红的鲜血都清晰的映在眼前,看到这一切他眉宇一皱,眼中带起一片让人看不懂的神色,继而只听到他呢喃般的声音,“早晚会解决的……”
解决吗……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沐锦夕恍然想起一路上遇到的事情,这一刻一些她一直有些疑惑的事情,在对上他迷蒙之色的双眸,豁然明白!
沐锦夕纹丝不动,良久她神色浮上一层清冷之色,对着身边道:“孟飞,你先走吧!”
孟飞一直觉得自己正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如今听到沐锦这样一说,犹豫了一下,却是立刻策马离开。
远处的杀戮仍在继续,沐锦夕淡淡的收回目光,翻身跳下了马,而一边的宫沧漓看到她的动作,不置一词也同样从马上跳了下来。
“是什么什么话要说吗?”宫沧漓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手习惯性的抬起,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沐锦夕不留情的挡了下来。
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假装没有看他眼里的调侃,沐锦夕扯开话题,“听说知道控制瘟疫的药方了?”
宫沧漓伸手抚摸着自己被打的发红的手背,眼中噙着一丝浅到几乎看不到的笑意,“夕儿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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