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经脉上的各个穴位闭着眼睛都能说得出来,但光是学这指法,也是耗费了这许多功夫。
不过今日他方才见识了,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天赋异禀,生而知之。
这“天医截脉手”的指法之复杂,光是对应这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上穴位的指法便有三百六十五招之多,其他林林总总加起来,所有指法总俞七百二十招,但是这位公子一天便能学会两条经脉上的指法,这种悟性和修炼速度,简直是闻所未闻,似乎天医门的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如此天才的修炼者。
平一指似乎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希望,之后教导之时便越发的细心起来,而凌靖在学习之时,往往也能举一反三,慢慢熟悉了各种指法之后,修炼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起来。
如此不到十日,凌靖已经将七百二十招指法尽数学全,这日学会了最后一条经脉上的指法过后,平一指看着他的目光已经十分复杂,叹了一声,迟疑道:“公子,你以前可曾学过什么指法类的武功?”
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便想问一问了,这“天医截脉手”怎么说也是曾经独步江湖的绝学,自己学起来耗费了半年时间已经算是不慢了,但这年轻人居然在区区十日内就全部学会,有时连他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之极。
凌靖练习了几招指法,闻言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了平一指一眼,道:“前辈,这门“天医截脉手”乃是晚辈学会的第一门指法武功,不过前辈为何会如此问?”
以前他都是一门心思的在钻研各类剑法武功,连内功都未曾多加留意,又怎么会有时间去学指法类的武功。
平一指喟然一叹,道:“公子,你可知老头子学这门指法耗费了多少时间?”
凌靖摇摇头,只听平一指苦笑一声,道:“老头子自幼投身医宗,师傅传我这门“天医截脉手”之时,我已经三十有二,而且医术、武功也已经略有小成,可是最终竟是耗费了半年时间方才将这门指法学全。”
说到这里,看向凌靖的目光便不由十分古怪了,这个年轻人起初连诸多穴位都认不全,可是一边认穴,一边学习这门武功,居然总共只用了十日罢了。
这才十日啊!
平一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凌靖摇头失笑,原来平一指想说的便是这个。
只是这门“天医截脉手”虽然是绝学级的武功,招式也远比一般绝学级武功繁杂,但是再复杂难道还能比得上“独孤九剑”吗?
“独孤九剑”光是一招“总诀式”便有三百六十种变化,而这后面八剑又是根据“总诀式”衍生出了总总变化,而后越是将“无招境”推至高深的境界,则变化越是无穷,若要论招式的繁复,天下武功,试问谁能出其左右。
可他当时学习“独孤九剑”这前后也不过才花费了十余日罢了,而今他的悟性已经提升到了一百四十八点,比之当时还要高出一些,再学这“天医截脉手”,自然是水到渠成,全然没有什么阻碍的。
所以对于平一指的感叹,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下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其他。
平一指感叹了几句,很快也恢复了过来,沉吟道:“公子,如今这“天医截脉手”你已经尽数学会,可是这门指法也分许多境界,本门祖师曾经练到过最高的“天枢无影”境,虚指一点,便能取人性命。所以公子日后还需多加练习才是。”
“是,晚辈省得。”凌靖凛然受教,心知这绝学级武功自然不是片刻之间便能练至大成境界的,如今虽然学会了所有的指法招式,但若想将这门“天医截脉手”的全部威力都发挥出来,只怕还要下许多功夫。
平一指欣慰的笑了笑,道:“公子,这“天医截脉手”你既然已经学会,那有些东西,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了。”
凌靖其实一早便在等着平一指的这句话,先前平一指虽然告诉他只要学会“天医截脉手”和“青囊尸经”,便能保住自己的经脉,不再受“隐龙剑气”的影响,但是具体该怎么做,这位神医却始终没讲。
平一指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肃然起来,道:“公子,你也知道,天医门很久以前便分裂为医宗和毒宗,自宗门覆灭之后,两宗便老死不相往来。而今如果不是为了给公子治病,老头子也着实不想再提这毒宗。”
归根结底,天医门的覆灭还是因为内部分裂成了两派,因为不断内斗,损耗了实力,才会被江湖中的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平一指身为医宗的传人,对毒宗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是晚辈让前辈为难了。”凌靖脸上有些惭愧,平一指既是将“天医截脉手”倾囊相授,便是对他又半师之恩,而且,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治病,只怕这辈子也不会再跟毒宗打交道的。
平一指摆摆手,道:“公子无须自责,天医门的祸乱便是源自医宗和毒宗的分裂,而今公子既是学了我们医宗的“天医截脉手”,只怕毒宗的人便会视你为眼中钉,要再学这“青囊尸经”,只怕会很难啊。”
凌靖闻言却洒然笑道:“前辈无须担心,不管有多难,晚辈都想尽力试一试。”
平一指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随后便将毒宗所在的位置以及如何利用两门武功护住经脉的方法一一告之凌靖,接着又根据自己查找典籍所获知的“青囊尸经”武功特性,一一向凌靖道来,又嘱咐他,日后碰到毒宗之人,一定要万万小心。
毒宗和医宗不同,医宗之人虽然亦正亦邪,但却绝不会滥杀无辜,但是毒宗自从分裂出去过后,已经渐渐走上了邪路,再加上“青囊尸经”上的武功本就十分诡异,所以遇到毒宗之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第八十六章 灭门
平一指向凌靖好生交待了一番,叮嘱他一定要多加小心毒宗之人,许久之后,方才离开。
凌靖一个人坐在桌前,仔细思量着平一指说的话,这毒宗如平一指所说,似乎已经完全是入了魔道,行事偏激,杀人如麻,据平一指在典籍上的记载看来,当年医宗和毒宗分道扬镳,医宗一脉自此隐性埋名,所以传到他这一代,武功都还比较完整。
但是毒宗当年却在江湖上掀起了好大一番风浪,最后若非各大门派合力相抗,只怕毒宗也不会如此轻易就退去。
凌靖擅长的是剑法,对于用毒的高手,到现在也还没碰到过一个,只是如今为了得到“青囊尸经”,不管是用强还是什么,说不得,都要和毒宗打一打交道了。
而今“天医截脉手”也已经学会,按平一指所说,“天医截脉手”对于毒宗的武功本就有一些克制作用,所以一再嘱咐他一定要多加练习,在找到毒宗的人之前,能将“天医截脉手”提高到越高的境界,那自然是越保险的。
这“天医截脉手”一共分五重境界,第一重,乱花迷人,第二重,傍花佛柳,第三重,有无相生,第四重一指千幻,第五重天枢无影。
五重境界的划分倒是与“独孤九剑”中的“无招境”和四重“无我意境”差不多,只是据平一指所说,自天医门立派以来,除了开派祖师曾将这门绝技练到过最高的“天枢无影”境以外,后辈子弟中居然无一人再能达到此种境界。
而且自天医门覆灭以来,医宗一脉人才凋敝,平一指医术虽然不错,但是武学天赋着实不高,要不然也不会在三十二岁的时候才被传了这门绝学级指法,之后他虽然一直勤加苦练,不过到现在也还只是停留在第一重境界罢了。
凌靖如今虽然已经学全了招式,但是境界却也不高,如果说平一指是第一重“乱花迷人”大成的话,那凌靖至多还只是第一重的小成境界,提升的空间还非常之大。
不过既是绝学级武功,他也没想过能够速成,当下只能趁着还未到达毒宗所在的位置之前,抓紧时间修炼。
之后一连几日,凌靖都在平一指的住处修炼“天医截脉手”,第一重“乱花迷人”讲究对招式的运用技巧,这一方面平一指倒是已经深得其中三味,不管凌靖有什么问题向他请教,他都能答的上来。
只是时间越是往后,凌靖提出的问题便越发复杂起来,就算是平一指,也不禁要思索许久才能回答他。
这一日,凌靖吃过饭后,便向平一指提出道别,说道:“前辈,晚辈已经在这里叨扰了您许久,准备今日便启程去寻那毒宗所在。”
自他到了这里之后,已经待了二十余日,但是时间不等人,如今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潜在的敌人,而且又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盯着自己,他又岂敢有丝毫的松懈。
如果不能尽快将“隐龙剑气”的隐患解决掉,他的心中始终是难以安定下来的。
平一指点点头,道:“公子,小老儿资质平庸,这一辈子也没将“天医截脉手”练出个什么名堂来,如今只怕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而且公子体内的剑气始终是个隐患,倒也不容再耽搁,如此的话,小老儿便拜别公子了。”
说着,便抱了抱拳。
凌靖连忙还礼,道:“前辈恩情,小子没齿难忘,日后前辈若有什么差遣,小子定当万死不辞。”
平一指哈哈一笑,道:“公子客气了,不过,还请一路小心。”
凌靖点点头,知道他在提醒自己,要小心毒宗之人,行了一礼之后,便拿上“燕语”和“帝龙古剑”拜别了平一指。
行了二十余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远处的瓦屋,见平一指立在门前冲自己挥了挥手,当下便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这才转身离去。
凌靖离开后不久,从瓦屋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僵硬的妇人,正是平一指的夫人。
这些时日,凌靖虽然住在此处,但这妇人似乎一直在避过与他相见的机会,所以凌靖倒是未曾见过她几次。
这妇人走到平一指身边,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把“天医截脉手”传给他了。”语气生冷,说不出的嘲讽。
平一指往旁挪了挪,他这人生平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唯一怕的就是身边这个老婆,倒是被江湖中许多人引为笑谈。
平一指低声道:“任大小姐曾有恩于我们,若非有任大小姐在,你我可有命再活到今日?”
那妇人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道:“所以你就把你的师门也给出卖了?”
“非也,非也。”平一指摇头晃脑的笑了起来,道:“这位公子既能得到任大小姐的青睐,自然也与我们的恩人无异。我将“天医截脉手”传给他,一来自然是为了报答任大小姐的恩德,二来也是不想这门绝技在我手中就此失传。你说,我这样做可是有错?”
那妇人见他一副快要飞起来的模样,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天医门又不是我的师门,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干我何事。”
说罢,转身便回了屋。
“哎”平一指冲着她的背影伸了伸手,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之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凌靖消失的方向,自语道:“没错,我这次肯定没错。”
凌靖从平一指的住处出来之后,又一路坐船北上,平一指在师门典籍中找到了毒宗最可能的落脚点,那个地方离开封府倒也不是太远,如果连夜兼程的话,只需几日便可到达。
这一日,客船到了东明,船家将船暂时停留在了码头上,说是要下船整理一些货物,需要待上几个时辰,凌靖便趁此机会准备下船走走。
这次他乘坐的是一只商船,船上的商人、旅客并不在少数,这船一停,马上就有许多人比肩接踵的下了船。
凌靖下船之后,本来准备去城中的酒楼喝杯酒,这商船上饭食终究比不得陆上的大酒楼,而他也不是什么苦行僧似的人物,自然不想亏待自己。
只是走在城中,却见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商贩稀少,许多人脸上都有惊惶之色,不由便有些奇怪了。
等到了酒楼,见偌大一个酒楼不过才两三桌客人,便拉过一个小二,奇道:“小二哥,今日生意不好么?”
那小二也是个话多之人,古怪的看了凌靖一眼,当即苦笑道:“客观,我看您是今日方才刚到东明的吧。”
凌靖点点头,见这小二面色有异,便给他斟了一杯酒,招呼他坐下,道:“小二哥,可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才影响了你们这儿的生意?”
结合之前街上的异常情况,他心中已经愈发的好奇了。
小二偷偷瞥了一眼后面的掌柜,见他正在打盹儿,这才坐下来,喝了口酒,道:“客观,您不知道啊,这要说起来,咱东明这几日可真就邪门儿了。”
“哦?”凌靖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小二哥不妨说来听听。”
这小二似乎也是憋的久了,当下便滔滔不绝的将东明城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几日前,东明城中忽然有一家富户全家三十余口都被灭了门,本来这灭门惨案在江湖上也是时有发生之事,这案子虽大,但也不该让这城里的老百性如此惊惶。
但奇就奇在,这富户家里面的死尸似乎全都被吸干了血液,而且死状极其凄惨,每一具死尸的脸上都还保持着惊恐万分的神色,似乎死前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
城中的官府虽然一直在极力隐瞒这件事,但不知为何,这件事还是在老百性中传了开来,许多人都说这是因为妖邪作祟,有专门吸人血的鬼怪来到了东明,一时间,整个东明都是人心惶惶,就算是大白天的,也没有多少人敢出门了。
小二说完之后,兀自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连忙喝了口酒压惊。
凌靖拿着酒杯,双眉一轩,这什么鬼怪之说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只是这一家三十余口都被吸干了血液,这得是多邪门儿的武功才能办到?
就他所知,需要以血液来修炼的邪门武功绝对不在少数,但是一口气吸干三十余人血液的武功,他可就真没听说过了。
而且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但究竟是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全是直觉罢了。
当下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继续吃饭,匆匆结过账以后,便出了酒楼。
大街上行人稀少,就连商贩也不见几个,凌靖知道了原因,倒也不怎么惊奇,又一个人在街上慢慢游走起来。
不及片刻便走到了城东,只见一间极大的府邸落在眼前,大门上贴了两张黄色的封条,而路上行人路过此地,无不像避瘟神一般,远远的就跑开了。
第八十七章 线索
凌靖所处的这条大街本来颇为宽阔,两边的房舍错落有致,看起来应该也是一个颇为繁华的地段,但是今日这大街上,行人没见几个,便连各处府宅也是大门紧闭,整个街道上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凌靖在街道上扫了几眼,目光很快又落到了面前这座贴着封条的府邸上,只见大门处,两张黄色的封条在风中慢慢摆动,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凌靖深吸了一口气,见四处无人,忽然一跃翻过围墙,进到了这座府邸里面。
府邸内一片寂静,只见从大门处,便有血迹一路延伸到正前方的大堂,凌靖一路仔细观察,往大堂方向走去,见地上虽然血迹颇多,但是周围的布置却是丝毫没有混乱的地方,也没见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他心中有些奇怪,进得大堂,又见墙壁上,桌椅上,屏风上,各处都是沾满了鲜红的血迹,但奇怪的是,堂内的布置却也十分整洁,似乎此间主人完全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杀掉了,死之前竟连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凌靖在大堂的四处角落又仔细搜查了一番,但是最终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便连地上的脚印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但凡高手,行走动静自与普通人不同,下脚的力道会根据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