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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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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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郎有情妾无意,此事本就此罢了,但温夫人却不知怎地得知了详情,竟带着仆从回乡来了。她如今是乔三夫人,孟家住不得了,便命车夫径直把车驾到了贺府门前。

孟瑶早已得到了信,同贺济礼两个带着小囡囡,早早候在了门口,一见打着乔字旗的车马过来,便迎了上去。

一名小丫头先跳下车来,向贺济礼夫妻福了一福,再转身准备扶温夫人下车,孟瑶却让她退至一旁,亲自上前搀了温夫人下来。温夫人长途跋涉,略显得疲惫,但精神却是极好的,眉眼都含着笑意。她握着孟瑶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道:“瘦了。”

这是在怪贺济礼没把孟瑶照顾好?贺济礼顿时有些站不住,忙抱着小囡囡上前行礼,教她叫人。温夫人还是小囡囡刚出生时见过她,一直想念的紧,此时见了,立时抱住不撒手。

孟瑶怕累着了温夫人,要命奶娘将小囡囡接去,温夫人却不让,抱着她一直到了第二进院子厅里落座还舍不得放下,紧紧搂在怀里。

孟瑶笑道:“娘,你别惯坏了她。”

温夫人脸一板,道:“你还说,先前小囡囡遇上那样大的劫难,你们却不告诉我,偷偷瞒着,事后我接到消息,担心得好几宿睡不着觉。”

孟瑶忙道:“是怕给娘添麻烦,而且那事儿……”她如今谨记着孟里的劝告,处处小心在人前给贺济礼留面子,因此话没有讲全。

温夫人玲珑剔透的人,哪里会不晓得她的意思,便将小囡囡放下,交给一旁的奶娘,道:“在车上坐了一路,衣裳都皱了。”

孟瑶会意,起身道:“我陪娘去换一身。”

知梅走到东次间门口,打起帘子,孟瑶扶了温夫人进去,两人到里间床边坐下。母女俩多少时候没见面,一时都没有说话,只相互细细打量。

温夫人大概是为了出行方便,头上戴着懒梳髻,以假发梳于顶,分作数綹 ,盘挽成髻,更无许多发饰,只在髻边斜插三只短短的紫金簪;身上一件真红宜男百花的衫子,下系满地锦的石榴裙;除了腕上戴有一对碧玉镯,腰间垂着雕花镂空玉佩,别无更多装饰,但却处处透着富贵气象。

想来温夫人如今掌家,过得是春风得意了。孟瑶由衷地为自家娘亲感到高兴,心生喜悦。

孟瑶因在家中,头上只松松挽了个杭州攒,后鬓插着金累丝簪;穿一件家常红罗生色背子,系着晕裙,腰间打着合欢带;手上一只猫睛石的指环子,是出嫁时温夫人特意从番外买来的陪嫁。

温夫人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道:“虽然是在家里,没有外客,但你这也太素了些。我是年纪大了,又出门在外,才减了许多首饰,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这样?”

孟瑶扯着温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娘,你不是常说首饰多了是累赘么,女儿也嫌重呢。”

温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话虽这样说,但打扮得太素净,到底不好,让人见了,还以为你败家了。”说起败家,温夫人突然想起甚么,语气一滞:“难不成你们家是真穷了,把首饰都给当了?”

贺家如今是不如以前富裕,但却并非因为先前小囡囡生病,也不是因为后来两房人分家,而是因为贺济礼升职当了州学教授。孟瑶苦笑道:“娘,你是知道的,朝廷对大小官员,一向管束得紧,州学教授虽说不是官,但却一样拿朝廷俸禄,因此也在被管束之列,一样地不许做生意。这样大一个家,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光靠济礼的一点子俸禄,能做甚么事,虽说他暗里还是偷偷做些买卖,但到底不比以前能正大光明,每月的进项,少多了。”

温夫人有些啼笑皆非,这真是得了面子,丢了里子,没想到贺济礼如今身份高了,收入却捉襟见肘了。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自然还是前程重要些,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小利,温夫人将这话拿出来劝解孟瑶,又道:“有甚么难处,只管同娘说,娘这回是带了钱来的。”

孟瑶笑道:“女儿不过是发些感慨而已,哪里就穷到那地步了,我几个陪嫁庄子的进项,还在手里攥着呢,只是没拿出来。”

温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为甚么不拿出来补贴家用?是济礼虽说分了家,却还是偏着二房,还是老太太爱上门打秋风?”

孟瑶摇头道:“济礼偏心是一定的,最见不得老太太受委屈,不过他那人小气,偏心归偏心,想让他贴补些甚么,却是不能够的。至于老太太……”孟瑶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她哪日不打秋风,我反倒要瞧瞧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温夫人也笑起来:“她那人就这么个性子,横竖你又不怕她,济礼也不把钱往外拿,你就把手里的钱拿些出来补贴家用又如何,别太节俭,委屈了小囡囡,我可是不依的。”

孟瑶却还是摇头,笑道:“男人养家,天经地义,我再有钱,也不能拿出来,免得他变懒了。”

温夫人一拍额头,道:“是我糊涂了,这倒贴的事,还是少做,在这上头看不清而吃亏的人,实在太多。不过你只记得,别怠慢了孩子。”

孟瑶笑道:“瞧娘这话说的,小囡囡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能委屈了她?”

温夫人笑了,起身解腰带,孟瑶忙跟着起身,帮她换衣裳。床头搁着一摞衣裙,是温夫人带来的丫头早放在那里的,孟瑶取了一件团花对襟长袖背子,帮温夫人换上,道:“娘车马劳顿,今儿先歇一天,明日我便将魏姑娘请来吃酒,让你见一见。”

温夫人点一点她的鼻尖,笑道:“你倒是把为娘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不过,魏姑娘要见,你家老太太,我也得见一见。”

孟瑶帮温夫人系着腰间的丝绦,道:“老太太?不见也罢,只会让人烦心,反正娘如今也算不得她亲戚了,不消讲那些礼数。”

“礼数?你以为我想见她,是为了甚么礼数?”温夫人诧异中带着一丝不满,道,“她做了那样对不起我的一件事,难道让我就这样算了?”

温夫人指的,自然是贺老太太私自变卖孟家箱笼的事,孟瑶犹豫了一下,道:“那事儿已是解决了,老太太变卖箱笼得来的钱,还给了孟里,亏空的部分,贺济义负责还,先付了五百两,剩下的三千五百两,在孟里那里立了欠条了。”

温夫人勾起嘴角,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我寄存在贺家的箱笼,同孟里有甚么关系?”

孟瑶一愣:“那不就是孟里的箱笼,怎会没有关系?”

温夫人没作答,望着她不语。

孟瑶猛地醒悟过来,寄存文书上,白纸黑字签的是温夫人的名字,的确同孟里半点关系也没有,只要温夫人不承认拿到了补偿,还给孟里的那些钱,还了也是白还。即,从律法上来说,贺老太太如今仍然欠着温夫人价值数万的箱笼没有归还

这债务,可就背大了,孟瑶替贺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

温夫人瞧见孟瑶神情的变化,笑颜若花,道:“我才来,别坏了气氛,你先安排宴请魏姑娘的事罢,我倒要看看,我儿子一心想娶,不惜为她得罪族长和长老的的姑娘,究竟有甚么特别之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宴请魏姑娘

孟瑶点头应了,道:“女儿待会儿就去安排。”

温夫人换好衣裳出来,已有几名婆子候在了厅里,她们脚边,是极大的两只箱子。温夫人抬了抬下巴,道了声:“开罢,还等甚么。”婆子们马上就忙开了,解绳子的解绳子,开箱子的开箱子。

盖子掀开,小囡囡先惊喜地叫了一声,孟瑶上前一看,原来其中一口箱子里,有一半装的都是满满的零嘴儿和玩意儿,云片糕、杂色糖、风车儿、瓷人儿,应有尽有,另半箱子,则是些小姑娘的衣裳,绫罗绸缎,细棉布,各种布料的都有。

孟瑶在自己亲娘面前,并不虚讲客套,只笑道:“娘果然最疼小囡囡,两箱子礼物,就有整箱都是她的。”

“怎么,你吃醋?吃醋也没用,现如今我最疼的,就是小囡囡,你同济礼,都得靠边站。”温夫人搂住举着风车扑向她的小囡囡,笑意盈盈。

另一口箱子里,是温夫人带给孟瑶和贺济礼的四季衣裳,一样是上等的料子,最时兴的款式,贺济礼高兴之余,又有些惶恐不安,温夫人对他好,并不意味着就不挑他的错儿,若是被她发现哪里做得不对,一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孟瑶瞧出贺济礼有些坐立不定,冲他小声道:“早知如此,先前就该对我好些。”

贺济礼张了张口,正要讲话,孟瑶却掉过脸,同温夫人说笑去了。他忍不住暗自感慨,这有了娘亲撑腰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了。

温夫人到底才走了远路,有些劳累,同孟瑶没讲会子,就显出疲态来,孟瑶忙亲自带她到后面院子,服侍她歇下后,再才出去。

贺济礼在院门口等着,一见孟瑶便问:“岳母这回来,只是为了魏姑娘?”

孟瑶一惊,难道是他看出了甚么,还是刚才偷听到了甚么?她细细看了看贺济礼的神情,又不太像,道:“不是为了魏姑娘,还能是为了甚么,这可是孟里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贺济礼也将她细细打量,但并未提出质疑,只道:“我这不是担心魏姑娘么,怕岳母为难她。”

孟瑶诧异看他一看,道:“我娘同她无冤无仇,作甚么要为难她?”

贺济礼叹气道:“我是怕岳母也看上了魏姑娘,却又觉得以她的身份,只能给孟里做个妾室。魏姑娘性子刚烈,你是知道的,一个不慎,咱们又要得罪她,自她来我们这里,就没过过几天安心日子,咱们可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孟瑶竖起眉毛,狠啐了他一口,道:“你以为我娘是你,心心念念想纳妾?她生怕孟里左一个屋里人,右一个屋里人乱了后院的规矩呢,哪里还会亲自与他纳妾?”

贺济礼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有些讪讪的,又有些委屈,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承认,我是想纳妾,可到底也没纳成不是?你瞧瞧你给我收的傻姑娘,先是成天的出来吓人,现如今更好了,直接住到二妮店里去了,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简直不像我们家的人。”

收傻姑娘为通房,乃是孟瑶平生一件得意的事,闻言不但不恼,反而笑了,道:“有个人给你放在屋里不错了,你真是得陇望蜀。”

“我得陇望蜀?我得陇了么?”贺济礼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愤道。但孟瑶已是扭着腰走得远了,无法答他的话,他只得忿忿跺了跺脚,独自朝前头去了。

孟瑶想着魏姑娘一人操持家业,一定很忙,因此将第二日的宴请,定在了晚上,但温夫人得知后,却派了个小丫头来传话,称一日之计在于晨,她想在早上请魏姑娘过来吃早饭。

孟瑶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早上请客的,不禁愕然,但传话的小丫头却道:“我们夫人说了,她自有道理,请贺夫人代为安排便是。”说完,端上一盘小银锭,道:“我们夫人说了,这回借贺夫人的地方,多有打扰,请客的钱,还是我们自己出。”

孟瑶还不至于缺这几个银子,何况是亲母女,但转念一想,温夫人如今代表的不仅是她自己,更是代表了乔家,于是便道了声“太客气”,命知梅把银子接了过来。

此回时间紧迫,来不及下帖,孟瑶只能于第二日早晨,派了两个年长的婆子,带着轿子到魏姑娘家去,请她来吃早饭。魏姑娘还从未在早上被人宴请过,听婆子讲述了来意,很是惊讶。客是温夫人请的,但来的婆子却是贺家的人,魏姑娘有点琢磨不透,因此不想去,小声同身旁的贴身婢女道:“听说那温夫人就是前些日子来提亲的孟大人的亲生母亲,一准儿是因为我回绝了孟大人的提亲,她觉得脸上无光,想要叫我去羞辱羞辱。而贺家大少夫人是孟大人的亲姐姐,她一多半也是恼了,所以同温夫人合在一起来请客。”

贴身婢女却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姐怕甚么,只管去,她们还能生吃了你不成?”

“说的是,我怕甚么,不就是一顿饭。”魏姑娘本就不是怕事的人,听了婢女这话,倒鄙视起自己畏首畏尾,当即对那两个婆子道:“你们先去回大少夫人的话,说我马上就到。”

婆子们见完成了差事,眉笑颜开,一个道:“我们带了轿子来了,就在外头。”一个道:“我扶魏姑娘上轿。”

魏姑娘却道:“我家又不是没有轿子,要你们的作甚。”

两名婆子是因为孟瑶赏识魏姑娘,才这般殷勤,但这会儿却听得魏姑娘言语极为冰冷,很有些不明所以,只得依言退下,先回去禀报孟瑶。

魏姑娘不想被温夫人小瞧,回房换了身簇新的衣裳,又把几个婢女也装扮好,才施施然上了轿子,朝贺府而去。

魏姑娘进了贺府,在二门前下轿,已有一名婆子在此等候,见到她来,连忙上前打起轿帘,躬身道:“魏姑娘,我们大少夫人说魏姑娘爱看莲花,因此还是把酒设在后园子的水池旁,魏姑娘请随奴婢来。”

魏姑娘听她言语恭敬,而孟瑶又有心,不禁纳闷,难道是她想错了,这并非一场鸿门宴?她揣着疑惑,随那婆子顺着抄手游廊,一路穿过两进后院,自月亮门里进入后园,来到园子正中的水池旁。还没走近,清晨的习习凉风,便将缕缕清香送到了她跟前,深吸一口气,直觉得心旷神怡,让人的精神愈发好起来。

温夫人同孟瑶已在池边桌前等着了,魏姑娘一面随婆子朝前走,一面暗暗打量她母女二人。一样的杏眼,瓜子脸,樱桃唇,但因为温夫人双眉微微上挑,格外显得精明,反观孟瑶,则多一分平和。

温夫人今日梳着高冠髻,加蜡罗帛制成的仿象真花精致非常,几乎以假乱真;她上面穿着一件家常对襟衫,两条长长的戳针花边由领而下,直至衣底;下面系着一条郁金花染的红黄相间的长裙,绚烂夺目。温夫人全身上下不见首饰,仅腰间系着雕花镂空白玉佩,但就这一样配饰,已让魏姑娘惊讶,她先前曾跟随父母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很有些见识,知道这块玉佩不但价值连城,更是意义非凡,只有乔家掌权老爷和当家夫人才能拥有。

魏姑娘是能干的人,所以佩服同样能干的人,想那乔家家大业大,子孙众多,关系错综复杂,能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掌管家事,多么能耐她对温夫人的敌意,立时减去了几分,换作一腔敬佩之意来。

相比温夫人奢华的家常装扮,孟瑶就显得朴素多了,她梳着高髻,鬓边插了一朵小小的玉兰花,上身一件紫罗衫,下面一条素绫裙,腰间压着绣花香囊作装饰。

魏姑娘暗自惊讶,孟瑶的装扮,看起来比上回更显素净,难不成真如外面所传,贺家两房人,如今颠倒了个个儿,二房暴富,大房衰败了?

她打量桌边两人的同时,桌边两人也在打量她。在温夫人眼里,魏姑娘今日一身销金仿胡服衣裙,太过正式,不知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还是心内胆怯,要靠衣装来壮胆。若是前者,此人堪当孟家主母,若是后者……还是罢了,孟里哪里讨不着个媳妇。至于魏姑娘的容貌,温夫人没有过多留意,在她看来,既然儿子已属意,是丑是美,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孟瑶亦留意到魏姑娘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不仅自己穿了身新衣裳,连后面跟着的两个丫头,都用心穿了时下婢女间最流行的浅黄色半臂。上次她来,可没见她这样,孟瑶微微诧异,但看一看旁边的温夫人,再想一想方才那两个婆子的回报,心下又有些了然。

魏姑娘走到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干脆利索地一福身,恭敬道:“给温夫人请安。”

孟瑶忙道:“娘,这便是我同你讲过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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