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轻轻晃了晃头,道:“先别动手,看看再说。如果有人买了那女子,你再跟上去看个究竟,如果是买到了好人家,也就罢了;倘若一直卖不出,那可就是有问题了。”
玉儿知道瑾说得有理,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受辱,她还真是坐立难安。
一个时辰过去了,正在瑾和玉儿都快要将这件事判定为骗局时,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带着一帮打手出现了。
老鸨朝那位姑娘看了几眼,二话不说,掏出三千两银子就丢到男人手中:“这姑娘我要了!”
“不要啊!老爷,求您了!不要啊!”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好让人心酸。
眼看老鸨就要把女子拉走,玉儿终于坐不住了。她猛然起身就朝外面冲了出去。瑾这次没有阻拦她,也跟着出去。
“站住!”玉儿一脚就将拿了钱急于离去的肥肠男给踢到了地上,厉声道:“欺负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你是哪里来的凶婆娘!居然敢管起大爷我的事!”肥肠男自认微风,赶紧就从地上爬起,两腿一叉,用着八腿螃蟹走路的姿势横着撞过来。他本打算用自己先天的牛力气去推搡玉儿,谁知却被瑾突然伸出的手给捏的筋骨咯咯作响。
“你那脏手最好收敛一点!还不快把银两还了!”瑾威胁的道。
肥肠男是财迷心窍,哪里舍得将包袱里沉甸甸的银子给出去?
那边,老鸨见情势不对,赶紧就命人拉起女子飞奔,奈何女子挣扎,让其未能得逞。女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打手的钳制,一路飞奔来到瑾的面前。
“公子!求您救救小女子!求求您!”女子紧紧地抱着瑾的左腿,连连祈求。
被瑾捏着一只手的肥肠男却恶狠狠的对女子道:“骚娘们儿!你以为他们能救你?你简直是白日做梦!”
“白日做梦的人是你!”玉儿用短剑夹住肥肠男之后,这才对那名女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你什么人?”
女子抽泣道:“我根本就和他没关系。”
“你胡说,你爹亲口把你给了我的!”肥肠男忍不住出来冒个泡,都到这份儿上了,他还敢拽!
玉儿望向那位女子,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女子呜咽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五年前家乡遭了洪水,我们一家四口迁到此地。谁知刚到溺湖的头一天就遭劫,家当全没了。紧接着,兄弟又害病,我们只得去街上的药材铺赊了几服药吃。却不想竟然赊到了这个恶棍的头上。他硬嚷着说,给我弟弟吃的药都是些稀罕药材,贵得令人咂舌;还说那些钱,就是我们家四口人挣三辈子也挣不齐。他三番两头的待人来我家捣乱,父亲忍无可忍,便将我送作他。这几年,他整日拉着我去定亲,想讨份儿丰厚的聘礼。原本去年定了东门望族刘员外家去做第十房小妾,可刘员外还没来得及娶我进门就死了。此后坊间就流传说我克夫,再没有哪家愿意娶我进门。他拿不到聘礼了,这才想把我卖了换银子,呜呜……”
瑾捏着肥肠男的手又加重了力道,道:“是这样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肥肠男还挺硬气的:“是她老子让她来抵债的!我要怎么处置她,随我的便!”
玉儿愤愤的道:“她兄弟吃的什么药?”
“灵芝、千年老参……”肥肠男说了一大通名贵药材出来。
玉儿一听,脸上却轻松下来,讽刺的道:“你这些药贵虽贵重,却是相生相克,根本就不能混作一起吃!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养了她几年,不能白养!”一计不成,肥肠男再来一个借口。
玉儿用商量的眼神看向瑾。
“拿着银子立刻滚!”瑾明白玉儿的意思,随即扔了个大大的金元宝给肥肠男。
肥肠男本来就是想要钱,现在得了钱,虽然没有预想的多,但谎言已经被揭穿,还能得到这块金元宝也够了。他抱着金元宝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谢谢公子,谢谢小姐!”那女子猛在地上磕头向瑾和玉儿道谢。
玉儿收起剑,弯下身将女子扶了起来;“姑娘,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请两位恩人手下芊芊,芊芊没有亲人了。自从弟弟病逝,我爹娘就不见了踪影,呜呜……”女子哭得更猛了。
瑾掏出一锭银子给那位女子:“拿着银子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寻个好人家嫁了。”
“公子,芊芊无亲无故,待你们一走,那些恶霸又会把芊芊抢回去的。”女子拉着瑾就不放手。
067 出现矛盾
无论那位女子怎样恳求,瑾始终不点头答应让她留下来。他身边有个玉儿就够他受了,若是再来个女人,他哪里应付得过来。再说了,正是边塞多事之秋,他不得不谨慎为之。
在玉儿的印象中,太子哥哥从来都是温和可亲,对着她总是一脸的笑意。他几乎不拒绝她的要求,所以给她的感觉是太子哥哥很好说话,也很有人情味。她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高在上。今天的太子哥哥却一反常态,曼联寒霜,任凭人家弱女子如何哀求,他的脸上都不起丝毫的涟漪。
玉儿心里老大不高兴,以为瑾是在故意漠视百姓疾苦。她不禁想到:太子哥哥不就是为苍生谋福祉的吗?这样见死不救是不是太过分了?
玉儿轻轻拉了拉瑾的袖口,用着满含不忍的眼神望向他,随即又若有深意的看向跪地苦求的女子。
瑾怎会不明白玉儿的意思?不过现在真的不适合带个生人在身边,这不是狠心不狠心的问题。这女子留在他身边就是福吗?
瑾又掏出了两锭银子补上,一并交到女子的手中,斩钉截铁的道:“今日就下姑娘本是情势所逼,但我们浪迹江湖实在不方便带上姑娘。姑娘拿上银子,寻个隐秘的去处,置办几亩良田,凭着双手劳作能保你丰衣足食。”
“公子,难道小女子就这么惹人厌恶吗?难道给公子为奴为婢都不行吗?”女子哭得肝肠寸断。
玉儿又拉了拉瑾的袖子,正要开口,便被瑾的大手给捂住了嘴。
“玉儿,什么事都好说,这件事不能听你的。”瑾严厉的道。话一说完,他便拨开了女子搭在他腿上的手,抬起脚,迈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往前走了。
玉儿看到瑾沉着脸离开,虽然心中稍微有点儿憋气,替那位女子感到难过,但也无可奈何。今天她都扯了他好几次袖口了,要换着以往他早就依了她,可这次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想必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圈的余地。
“姑娘,你就自己走吧。”玉儿话一说完就想上前去追瑾。
不想,那位落难佳人居然直接抱着了玉儿的腿。
“小姐,求求你带着我。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像姑娘练得一身的本领,可以走南闯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到哪里还不得给那些臭男人欺负?小姐好人做到底,留下我做个使唤丫头,我来世做牛做那报答您。”女子一脸的卑微,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看着女子的泪水,玉儿心里那叫一个难受。怪不得以前她一哭太子哥哥就没辙,这泪水果然是件腐蚀人心的东西,再坚强的心都能被它给化成柔水。
“你先起来,别跪地上了。大热天儿的,地上晒得滚烫,回头再把你的腿烫着就不好了。”玉儿赶紧伸手去扶那位女子。
“不!小姐您不的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女子仍旧抱着玉儿的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时,街上已经围了太多的百姓,周围闹哄哄的一片,闹得玉儿的耳根嗡嗡作响。加之,她看到瑾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不由一慌。
为了快点儿脱离这些百姓的视线,也为了尽快追上前方的瑾,玉儿赶紧将女子拉起身,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找家客栈歇歇再慢慢儿说。”
“谢谢小姐。”女子随即破涕为笑。
“你叫什么名字?”玉儿随口问道。
女子褪却了刚才的凄苦表情,脸上换上了一抹满足的笑意,柔柔的嗓音酥到了骨子里:“我叫风芊芊,别人都叫芊芊,小姐也这么叫吧。听小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来这里做买卖吗?还是游玩?”
“芊芊?名字真好。”玉儿诚心赞叹,却故意忽略了芊芊的问话。
“多谢小姐夸奖。”芊芊似乎习惯道谢,“谢”字说的十分顺口。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猛然间又回到之前的落寞了:“名字好,命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人欺负的份儿?要不是遇到小姐和公子,芊芊怕是免不了要在青楼楚馆度过余生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往后活得好才是关键。”玉儿一面安慰,一面暗中打探着芊芊的一切。良久,她终于在心中下了结论:芊芊的眸子并不深沉,想不应该不是个有心机之人。太子哥哥的担心会不会是多余的?
“嗯,芊芊谨记小姐教诲。对了,还没有请问小姐芳名。”芊芊轻声问道,不等玉儿回答,她又赶紧补了一句:“芊芊唐突了,小姐不方便说就算了。”
玉儿勾唇一笑,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名字吗?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叫玉儿,你就这么叫我便行。”
“那怎么行?小姐就是小姐,芊芊怎么敢直呼小姐名讳。”芊芊很快就给自己找准了位置,已经自顾自的将她当作了玉儿的婢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前方故意放慢脚步的瑾。瑾就站在一家客栈的大门口,看样子是已经写好了房间等玉儿过来。
瑾见芊芊和玉儿一起跟过来,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有点生玉儿的气,但终究还是下不得心怪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那张酷脸摆得更酷。
瑾用严厉的目光扫了一眼玉儿,然后自行进了客栈,知道玉儿和芊芊会自动跟进来。
几人进得栈房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外面热的燥人,屋内却冻到冰点。瑾站在屋中央,两束锐利的目光投射到玉儿的脸上,半响才道:“玉儿,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瑾说完话就进了另一间栈房,那间房和先前那间相邻,还可以透过薄薄的木板墙听到从隔壁发出的稍微大点儿的声响。
玉儿的心一跳一跳的,她知道今天自己形式莽撞惹到了太子哥哥了。不过太子哥哥就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是不是太、太小气了?
“小姐?”芊芊上前抓住玉儿的手,担心的道:“公子会怪罪小姐吗?”
玉儿拿开芊芊的手,安抚道:“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来,不碍事的。”
进了属于瑾的那件栈房,玉儿连忙关上门,当即主动认错:“太子哥哥,你生气了?”
瑾背对着玉儿,没有开口。
“太子哥哥?”玉儿怯生生的又唤了一声。原来太子哥哥生气的时候这么可怕,光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就会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那气息冻得她浑身哆嗦。外面不是大热天吗?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玉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退什么退?自己知道错了?”瑾转过身就看见玉儿悄悄地往后撤离,遂不悦地道。
玉儿嘟嚷着嘴,小小声声地道:“太子哥哥,你今儿好凶。”
“谁让你不听话?之前我就寻你讲好了,出门在外一定得听我的话,不可胡来。你当时是处处以答应我的?这才几天,我就完全忘得一干二净?”瑾先以气势逼人,希望能让玉儿打消留下芊芊的念头。
“太子哥哥,玉儿下闪不敢了,以后一定唯你的命马首是瞻。”她可怜巴巴地道。
瑾眼一瞪,道:“别管下次,你先把现在这件事处理好。她绝对不能留下来。”
“太子哥哥,芊芊真的很可怜。她既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谋生的技能,你给她那点儿银两很快就会被花完,到时候你让她怎么过活?”玉儿硬着脖子替芊芊求情。
瑾长叹一口,对玉儿道:“谁一生下来就会干活?不会说学,那有手有脚,还有我们给她的本钱,都这样了还不能过活,你让普天之下尚无片瓦遮雨的百姓怎么活?各人有各人的命,既然身不丰富贵之家,不能衣领无忧,就得靠自己的双手获得自下而上的权利。”
“太子哥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说得那么绝情,一点儿同情心都没落有。你是储君,未来的天子,芊芊也是你的子民,难道你不应该护佑她吗?”玉儿大王能点儿受伤,太子哥哥怎么今天这样心如坚石?
“玉儿,同情归同情,理智归理智。她留在我们身边,以后怎么办?且不说这途中诸多凶险,就说等找到风刀子和南宫绝以后,你还不得回宫?难道你要让她跟着你一起进宫?瑾试着心平气和地跟玉儿进道理。
“那双怎么样?进宫就进宫呗,有什么不好的?“玉儿犟嘴道。
瑾真想敲醒玉儿的小脑袋瓜子。知道玉儿现在听不进劝告,索性他就来硬的:“我们对她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你还想怎样?难道你希望太子哥哥一辈子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就像照顾你一样的去照顾她?”
听了瑾的话,玉儿一愣。太子哥哥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芊芊取代她?
瑾见自己的话让玉儿沉默了,心中不由一喜。玉儿还是向着他的,不是么?她在怕自己在他的心中地位会被动摇?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留下她了?”瑾的声音柔和了些,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些。
玉儿认真的看向瑾,妥协地道:“要不然,我们先帮她找到亲人?等找到了她的亲人,让她们一家人团聚之后,我们再找南宫和师傅?”
“找亲人?她的亲人若是想相认,还不早就来找她了?为何会不见踪影?既然别人有心婚期,我们上哪里找去?倘若一直找不到她的亲人,我们就一直不去找你,也不回宫?”瑾果然想得多一些,男人终归还是比女人更理性。
见瑾一点儿都不让步,玉儿急了:“反正太子哥哥就是想让芊芊离开?哼!”
“玉儿……”瑾本想再和玉儿说上两句,却见她鼓着腮帮子、踩着重重地步伐朝门口而去。
玉儿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瑾执意撵走芊芊,而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让她觉得太子哥哥不像以往那样迁就她了。她记得以前自己在他的面前说话都很有分量,纵然是一句戏方他都会当真,更不会计较她的胡搅蛮缠、任性妄为。可是今天她在他面前左求右求,口水都说干了,却一点点效果都没有。
她使劲地跺了跺脚,就是故要让他看到她的怒火。
瞧瞧玉我的样子,瑾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玉儿不是他的玉儿,还是那个一心想引起他注意的可人儿;忧的是,她太有自主意识了,恐怕会有他无法掌控的一天。
玉儿刚伸手将门打开,一个影就撞了进来。来人与她直接迎面撞上,撞得她眼冒金星。强大的冲击力猛然袭来让她毫无防备,重心不稳地朝后方仰去。
“玉儿,你怎么样了?”还好瑾的反应力和行动力够快,他冲过来就抱起玉儿,上下打量着她身上有没有伤。
“是你?你在来做什么?”瑾看到站在门外,与玉儿相撞的人居然是风芊芊,一张脸立刻罩上寒霜。
“咦?芊芊?”玉儿也好惊讶,芊芊来这里做什么?
芊芊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中放了两个杯子和一壶茶水。奇怪的是,刚才撞得那么厉害,她自己也被撞得动摇西倒,可却没有将茶壶里面的水给撒泼出来。
在瑾和玉儿质疑的目光中,芊芊吓得双手微微发抖。她手上的颤抖动作让盘中的两个茶杯与盘壁发出持续的、清脆的击打之声。她嗫嗫地道:“公子小姐,芊芊给你们端茶水来了。”
“把茶水放下,你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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