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娃一想起死去的爹,就恨那个孩子,又一下冲到那孩子面前跟他打起来,不料被那孩子翻身也推在地上。
丰娃说:“你有爹有屁用?我告诉我姐去!”
“谁不知道你姐是狐猸子啊,村里人都怕哩!”说着那孩子一溜风地跑了,其他孩子也跟着跑开了。
回到家里,丰娃拉住干活的阿娜说:“姐,啥是狐猸子?”
“小孩子问这个干啥?”
“人家说你是狐猸子,村里人都怕得紧。”
“啥?”阿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村里人像躲着瘟疫一样躲自己,他们凭什么把自己看作是狐猸子?阿娜眼泪掉下来了。
过了几天,阿娜觉得被整个村人里隔离了一样,她实在在这种环境呆不下去了,就跟娘说要去城里打工。她没去过城里,只是平时听强子说过城里的好,这次去,顺便问问强子的城况。阿娜娘哭了,她也听说了村里的风言风雨,但是阿娜还不到十八岁,让她一个人姑娘家的去城里,做娘的怎么放心?娘不同意,死活也不同意。阿娜说如果娘不同意,自己就在家里等死。阿娜不吃不喝,娘看了心疼,生怕阿娜再出点什么事,这个家就真不是个家了。最后娘说那好吧,在外面一定得多留心,找不着合适的活干就回来,好歹这也是个家。阿娜哭着告别了娘,背着一个布包走了。
第五章
阿娜走了很远,走到一个乡间道上,那里有通往城里的汽车。一天就来一次,等到傍晚,那车终于呼啸着来了,阿娜从此离开了这个让她充满更多美好幻想的村子。
到城里已经幕色降临,虽然初ye的城市依然有着乡下没有繁华,但是阿娜还是心里怕,仿佛黑夜里有很多目光注视着她一样。她不敢在街上闲逛,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那个旅店是她问过四家之后觉得价钱最低的一家。一个晚上十块钱。阿娜决定就住在这里。那是一个地下旅店,阿娜被领到地下三层,湿湿的发霉的气味让她闷得喘不过气来。老板说这是最便宜的了,地上的房间最少也要四五十块钱一个晚上。阿娜就把想说这里所有恶劣的环境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在这里忍一下就能省上几十块钱呢。浸着水珠的水道管子后面一个小房间,没有门,里面有两个小床,点着发黄的小灯泡。阿娜便被安排在这里。阿娜对没有门的屋子最害怕,问老板,这屋子怎么会没有门?老板说,那屋子里面还有一间,已经被人常年租着,外面就不能装门,你晚上一锁门,那家就进不去了。老板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们这里治安很好,不会有什么事情。阿娜一看,里面果然有三四个床,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被褥。既然钱都交了,就将就一个晚上吧。她去公共的水房洗洗脸就准备睡觉。那个水房里四处都是绿苔藓,由于潮湿的原故,那些苔藓长得十分茂密,水管子里也是由于潮湿留下的绿膜。阿娜打开水管子洗脸的时候,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上上下下,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睛在她身体上一遍又一遍地扫瞄着。阿娜对那样乱看女人的男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一会,那个男人开口了:“一个人来的?”阿娜吓了一跳。在湿暗的地下室里,男人声音像鬼魅一样。阿娜没有出声。男人又说:“五十块一个晚上,干不干?”阿娜不明白那男人说的什么。男人在她身上扫了一阵后吞了口唾沫又说:“五十块一次!”阿娜不知道男人在说什么,直觉告诉她那人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口气地跑回了自己那个房间。她睡不着,过了好久,她往水房的方向看,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这才放下了心。把布包枕在脑袋下面草草地睡去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娜被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吵醒了,人们大声地说话的声音,让她觉得很不符合这个地下室的环境。她下意识地把布包搂紧,一看,是一帮男男女女,农村打份的,大声喧哗着从她身边走过,走到里屋。阿娜这才明白,那是里屋那个长期租住的人们。她想像不到长期租在这样一间潮湿的房间会怎么样。那些人进来之后,她害怕的心慢慢踏实了,不管怎么样,这里人多,相对会更安全。那一夜就过去了。第二天,老板过来喊她,说她的时间已经到了,要不要继房。阿娜一看那个发黄的小灯泡还亮着,这不还是黑夜吗?怎么半夜把人叫起来?老板笑笑说,这是地下室,白天黑夜分不清。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阿娜问,是白天十二点,还是晚上十二点?那老板笑了起来说你这姑娘啥这幽默呢?当然是白天十二点了。阿娜这才揉着眼睛抱着布包从里面出来。
正午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这一夜过得都分不清黑白了。阿娜后怕地想着那个地下室旅店,她想着如果今天再找不到工作的话,肯定不会再去住那个地下室,她宁可多花几十块钱,住一个晚上的地上房间,最好还能洗澡的。一想到洗澡她又怕了。因为洗澡直接和王大光的回忆联系在一起。那个老东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她最觉肮脏委屈和痛苦的时候。
城里真的很大,那里人操着一口洋气的城里口音,阿娜不敢张嘴说话,生怕一张嘴就被别人发现是乡下来的瞧不起。她四处看着那些车水马龙的店铺门口张贴的招工信息。招聘的花样还真多,有的职业她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阿娜在一家饭管门前停下了,那是一家看着很体面的餐管,红色的磁砖,白色的木制框架还有金色的牌匾。还没到就餐的时间,来这里的人就络绎不绝了。外面那块金边的招牌上写着招聘服务员的广告。要求,18至25岁。每个月六百块钱。阿娜虽然没有来过城里,但是电视里经常演服务员的工作内容。她抖着胆子就推开了门,迎面的工作人员得知她是前来应聘的,就把她领到了办公室。过了有半个多小时,出来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男人。男人长着络腮胡子,皮肤粗糙,两个大眼睛长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些吓人。男人底气很足,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娜,在她身上停留两秒后说:“应聘什么职业?”
“服务员。”阿娜怯声声地说。
“哪的人?”那男人很快听说了阿娜的口音。
阿娜回答之后,就静静地等着那男人的问题,她希望那个人会把自己留下来,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去住那个十块钱的地下室旅管了,也不用再像割自己的肉一样多花几十块钱去租那种条件好一点的贵的旅店。阿娜知道王大光死后,家里就没有了收入来源,况且,丰娃还小,娘还需要照顾。阿娜懂事,没有带多少钱出来。
“多大了?”男人又问。
阿娜最怕问及这个问题。自己还不到十八岁,但是广告上明明写着要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阿娜咬咬了嘴唇说:“十八岁”。她只希望那个人不要看她的身份证。
“哦。这样吧,在这里干服务员工作是很辛苦的。你能干吗?”
“我不怕辛苦。我一定可以干的。”阿娜生怕那人拒绝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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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那人在阿娜身上又打量了一下补充到,“不,今天就可以,你现在就可以留下来,要是你愿意的话。今天算工资。”
阿娜兴奋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样,没想到找一份工作是这么容易。她满口答应下来。那个男人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姓刘,叫刘文标,是这的经理兼厨师长。阿娜敬畏地点着头,好像自己的工作完全是由眼前这个刘文标赏赐的一样。她对他有一种感激之情,尽管刘文标看起来的确有些彪悍。刘文标叫来领班说叫阿娜跟着她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给阿娜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员工宿舍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二十个人住,虽然很挤,里面有一些永远都排不干净的汗臭味,但是相比那地下室来讲,这里至少还算舒服,不会有那种发霉的气味,而且住的姐妹很多,不会有那么多孤独的恐惧。
阿娜穿上了唐装的工作服,更显得古典和有女人味。男服务员们都没事的时候围在她身边问这问那的。阿娜又成了男人们心中的焦点,以前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一样,她又想起了强子。她只知道强子被关在第二看守所,如果强子没被判死刑的话,他应该还在第二看守所。阿娜心里也明白,不被判死刑就像中头彩一样的机会。但是只要有一点机会,她也想去试试。聊天的时候她试着问他们第二看守所的位置。那些男服务员唯恐自己回答得不够好,不能讨阿娜欢心一样,抢着说,第二看守所离这不近,坐车要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并把坐哪趟车,如何走告诉阿娜。阿娜默默地记下了,就盼着能有休息的时间抽空去看看。那些男服务员嬉皮笑脸地问阿娜,问第二看守所干什么啊?有什么人关在里面了?阿娜只说是村里一个相识的,别的就再不多说一个字。男孩子们总喜欢围着她打趣,讲讲笑话什么的。有的问这问那的,阿娜慢慢地习惯了自己成为那些人的中心的角色。“有男朋友了吗?”“男朋友做什么的?”对于这样的一些问题,阿娜总是啐他们一口说:“忙你们自己的事去,别人的事少管!”然后就笑着走开去干活。
刘文标是经理,有时候大厨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也去伸手炒菜。他的手法很熟练,翻几下钓,火苗子窜有一人高的时候,菜也铲出盘了。听同事们讲,这个餐管就是刘文标和他大哥开的。他大哥这里的人很少见,他经常不来这里,这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刘文标处理。大家都很怕刘文标,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被辞退了,因为刘文标就是老板,而且天天用眼皮子盯着大家干活。虽然刘文标看起来像个凶神,但是阿娜对他感觉并不那么可怕,相反,也是因为他给了阿娜这么一个干活赚钱的机会,阿娜闲下来的时候总爱在刘文标旁边帮些力所能及的忙。刘文标用眼睛盯着她看的时候,她也只是翘着嘴角笑笑。阿娜忙的时候,刘文标就说,你累了就歇歇,让她们干。说着顺手从冰箱里拿出西瓜冰棍之类的给阿娜吃。阿娜觉得自己比那些服务员都受优待。
第六章
6上菜是很辛苦,不但要照顾那些已经点了菜了的人,还要招呼前来就坐还未开始点的顾客。有的顾客很骄情连横再哈地催着自己的菜已经点了快一年了,难道要从美国进口不成?阿娜只要低三下四地跟人家解释说马上好,顾客没好气地说,气都气饱了,不要了。阿娜没办法,只要去后厨那催。
“服务员,点菜!”来了五六个中年男人,那些人穿着干净笔挺的制服,夹着公文包,看样子你是企业单位的公务员一样。一个肥肥胖胖的男人招呼着阿娜。阿娜赶紧迎过去,递上菜单。那个胖子一手接过菜单,眼睛就不住地打量着阿娜,然后嘿嘿地笑着跟其他几个人说:“这里的服务员盘蛮靓的啊?哈哈——”阿娜被盯得不好意思,低了一下头说:“几位点什么菜?”那肥子好像来了兴致一样说:“小姐你这盘菜多少钱啊?开个价?”几个同来的人一阵哄笑说:“胖子你别把人家小姐吓着了。”几个人打着趣点了一桌菜,那胖子顺手在阿娜屁股上掐了一下说:“好了,先点这么多,上菜要快哦——”说着一阵奸笑。阿娜被吓了一跳,这个胖子的动作怎么这么大胆,但是阿娜没作声,她看那桌人点了很多菜,生怕生意跑了,就赶紧跑回去送菜单了。
“胖子,你色胆也忒大了,大白天的,不怕被人家看见了?有本事把这小妞弄上chuang。”
“你以为我不想,你看这妞这身条,这脸盘还有那大奶子。”说着咂着嘴。
“要不咱们跟她商量下,看她卖不?咱这桌菜共两千多,还有两千多的公款没消费完了,不花也浪费了,要是那妞同意,咱就花她身上得了”
“是啊,要不也得去找小姐,小姐哪有这妮子素质高啊。”几个叽叽喳喳地说着坏笑着。嘴边流的哈喇子,像在哪吃多了油没处消化从嘴角滴出来一样,身上散发着一股腐肉的味。
菜上好了,酒也打开了,几个人喝到半酣的时候,那胖子又来劲了。伸手把阿娜叫过来:“小姐,陪哥几个喝点!”“我不会喝,对不起。”“做这行哪能不会呢?对不对?各位?”那几个人都起着哄。肥子喝得眼都眯了起来,一把抓过阿娜的手,把她拦腰搂住按在腿上,顺手把手里的带着腐臭口气的半杯酒塞到阿娜嘴边。阿娜叫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放开!”餐厅乱了起来。很快有人通知了经理。
“放手!”刘文标闻迅赶来,“爷几个想玩的话,我出钱,你们上歌厅找漂亮妞去,别在我这扰和!”
刘文标借着酒劲眯着小眼着一看刘文标,一边松了搂着阿娜的手,一边说:“老子跟谁玩,你管个屁?”
“哥们消消火啊,五局的人吧,你们局长是我朋友。”刘文标看着那制服上印着五局的LOGO;就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五局出来公款吃喝的。五局是负责项目报批的,那里面的名堂不说谁都知道,只要一进五局,那吃喝都不愁了,不管是多瘦的人,只要不是艾滋病患者,就都能吃得肥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呢,谁不希望那一天早点降临到自己头上呢?好地方好单位好差事,没有飞龙在天的本领是沾不上边的。所以那些能够进五局的人也都是身上长了翅膀能腾去驾雾的飞人。
“哥几个今天的菜打八折,不看别的,看我刘文标的面子!”
那几个人一听刘文标的名字,赶紧把态度缓和了。胖子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标哥。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们局长的拜把子兄弟!真是失敬啊!”
天知道那个局长是什么样的一个叱诧风云的人物。
这一风波很快过去了,阿娜变得越来越警惕了,现在不管天上有没有阳光,坏人都可以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张扬着其所谓的个性。刘文标说,阿娜你也不能怨那些色鬼们,谁让你长得这么水灵,色男人们尤其是喝点狗尿之后就更控制不住了。以后你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阿娜觉得刘文标虽然长得凶,但是说起话来却很暧人的心。阿娜工作很努力,每每下班之后也会主动加一会班。在后三厨里忙里忙外,或者是到大厅里做做卫生。
餐厅二层设有VIP包间;那几个包间一般的时候不开放;只有刘文标的朋友来的时候才会请去。据说VIP包间的菜普都是刘文标亲自订制的;对外人不公开。也很少有人知道那些人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娜与同事们聊天的时候得知,刘文标神通广大,以前他混社会的时候结交了很多场面上的人物,不管什么领域,什么层次,只要沾上个“长”的边,不管什么长,他都要想法拉拢,用得着的而且前途无量的那些人,刘文标会使用一切方法填满他们的yu望。所以,VIP包间就是刘文标会友宴友的场所。这些是阿娜发现那几个包间里与同事们聊起天来的时候知道的情况,很多人都说刘文标不是什么好人,你想想看,他以前混社会出身,打杂抢烧什么都干,能是什么正人君子?只不过是现在洗手不干老行当了,要挣钱了就与他大哥开了这家餐厅。阿娜听后只是笑笑,不管别人怎么评价刘文标,她只是觉得他有一些本事,而且对阿娜也不错。阿娜只当谈资一听而过。
闲一点的时候,阿娜就想起强子,她想去看看强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死是活。她找到刘文标说,自己要请一天假。刘文标问,有什么事?阿娜说了要去第二看守所看强子的事情。刘文标愣了一下说,强子是你什么人?阿娜没说话,刘文标四十左右的年纪看到阿娜的表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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