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却摇摇头,道:“我们必须先留下来确认天山派没有事才能离开。万一出了事,我们还能想法子救援。不然,就这样走了,我们岂不是害了人?”
布日格德和莫离觉得她所说有理,都点了点头,心下不得不佩服纵横想得周到。
布日格德把颈子里的长发拨到肩后,皱眉问:“丫头,就你点子多!可是有什么其它法子么?”
纵横一脸高深莫测,扫了二人一眼,说道:“的确有个地方。他们一定不会去搜。而且就算来了咱们也会先得了消息,到时候自有法子避开。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好吃好喝,逍遥自在的呆着!”
“真有这么好的地方?”布日格德诧异问。
纵横看着莫离脸上也有些笑意,知道他已经猜到了,抿了抿唇,也笑了。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些,树没了声响,烛花没有人记得剪,屋子里烛火的“噼啪”声听得清楚得很。
插入书签
第12章、王府生活
第12章、王府生活
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子正匆匆地往内院里奔去。他脸色红润微带着些紫色,圆脸方口、浓眉大眼,看着稳重中带着精明,若是放在个小府小院里头,只怕被人看作是个主子了。可是这里却不是一般的小府小院,而是裕亲王府。何况现在他头上汗珠滚落,一手去擦,却急得擦不完,另一手提着衣裳的前摆,身上铁灰色的缎子长袍随着跑动发出柔和的光辉。
那人直奔进了内院书房门口,小心的敲了门进去,努力平了平气,行礼后沉声说道:“回王爷,纵横小姐……纵横小姐回来了!”
书桌前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搁下笔站起来,脸上带着略略的喜气,问道:“哦?快请进来!”
那禀报的男人略迟疑了一些,单皱着眉,却支吾着不说话。
那个被称作王爷的察觉了,抬眉说着:“林管家,可是还有别的事要回?”
“回王爷,纵横小姐是暗地里进来的,没经过门子,单到了奴才的屋里找奴才,让奴才直接来跟王爷禀报了。奴才揣摩那语气是不想被人知道……”
王爷沉吟了一下子,想纵横虽然年轻些,也是贪玩儿的性子,但是做事也是有分寸的,想是有些缘故,于是道:“快带我见见她去。对了……也不用知会下面小的了,单你跟着打个灯笼就成了。看紧了府里头的嘴,先别张扬了。嗯?”
“扎!”那管家施礼应了,二人出了房门,向后院子去了。
二人刚过了个垂花门进了一段抄手回廊,见保绶远远的往后面走。裕王爷略想了一下,让林管家叫了他到跟前,道:“这是打哪儿来?”
保绶垂手立着,道:“回阿玛,十二阿哥近两日得了几个宋朝孤本,就留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和儿子在他寝宫里吃晚饭,边也可以赏一赏。咱们几个略吃了些酒,又聊起了兴子,所以直到要关宫门才出来,这才有些晚了。”
裕亲王见他跟这几位正得宠的阿哥走的近,点点头,道:“纵横回来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保绶眼睛一亮,嘴边就要笑起来,可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了,低头藏了惊喜,恭敬的点头称是,就跟着去了。
纵横坐在林管家院里树下的矮石上。本来她进来找了林管家,林管家让他进屋里坐去。可是大半夜里,人家屋里又是有人的,她觉得不便,就坐在了外头。
裕王爷带着保绶进了院子,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儿坐在那树下。那女子头上偏右的一支粗枝上悬着一盏宫绢的新制青纱灯,这灯比寻常的灯笼都要亮堂些,柔柔的白光罩着在那女子背后乌黑如墨的长发,如同自身会发光一样了。那树有着极大的树冠,可是京城这时节已经深秋了,叶子早纷纷落落的掉光了,只剩下那繁复交错的枝丫,那影子斑斑驳驳的落在地上身上,如绳索牵绊着她一般,让人心里发紧。
纵横听到了脚步声音,转身站起来,白生生的俏脸上带着笑,赶走两步到了裕亲王面前,道:“王爷爹爹!”喊了一声,已经扑进裕亲王的怀里。
“好孩子!怎么这些年都不回来?”裕亲王装着生气道,“可见你是不想我们!枉费我们府里上下时时的念叨你。”
纵横从裕亲王怀里抬起头,道:“这都怪师傅贪玩,五湖四海的跑,没有一日消停。纵横早就想回来看王爷爹爹了,不管到了哪里,都托人给府里带信呢,您可见了?”
“见了!”裕亲王爱怜的拍拍她的脸蛋,道,“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阿!纵横可是大了,看这花容月貌的,将来不知便宜了谁呢!”
纵横耍赖说:“纵横没人要阿,一辈子让王爷爹爹养我,可好么?”
裕亲王见她一脸顽皮,说道:“你以为我这把年纪,还有多少年可以养你!”又把纵横拉到保绶面前,道:“不如以后让你保绶哥哥养你!”
纵横脸不红,保绶脸却红了,看着面前的纵横,不觉呆了。纵横不施粉黛,头上没有金银首饰,身上粉兰紫的衣裙已经是半旧的了,没有绣花,布料比府里二等的丫环都还差些。可是那灯光下的脸竟然让他转不开眼光,心里直发颤。
纵横却只是大方的笑笑,喊了声:“保绶哥哥,好久不见,你好么?”
保绶直看着她说道:“好……你……你好么?”
纵横笑着点了点头。
裕亲王看这两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问纵横:“这次悄悄地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纵横拉着他的袖子,撒娇说:“我饿了,可不可以拿点东西给我吃,慢慢的说阿?”
裕亲王府一院落内
布日格德端详着手中的盛茶的彩釉流花的杯子,道:“咱们住在这儿,人家能不起疑?”
莫离也跟着说道:“这王府,人多口杂,怕是也不比外面安全多少。”
纵横打着哈欠,抬手端起个青花瓷碗儿,将里面的杏仁露喝尽了,看着一个小丫头上来把碗收拾了下去,道:“放心吧!我只跟王爷爹爹说,咱们在江湖惹了些麻烦,要暂避避。对外面只说咱们是保绶哥哥年前娶的妾氏的娘家远方亲戚。这个妾上个月刚病死了,就说咱们是来投奔的。王爷爹爹和保绶哥哥说是,谁知道咱们就不是真的?”
莫离看着屋里沉香木镏金的柜子、几上宋代官窑的花瓶儿、书架子上摆着宋代的孤本、桌案子上是澄泥荷花砚台和素竹轩的宣纸、窗格子是新糊的水磨纱;里面一进的卧室用手指甲大的通透水晶珠串的帘子隔开,隐约看到地上铺的是凤凰戏牡丹的羊毛绒地毯、床前摆着苏绣烟雨山水的丝光双面绣屏、两边玲珑金钩挂着雨后天晴色的淮南丝织帐子,花梨木镶玉石的梳妆台子上金银翡翠珊瑚玛瑙的各式钗环镯佩来不及收拾,随手放下散在上面泛着光。
莫离心里叹气,道:“如果是裕亲王儿子妾氏的娘家亲戚,怎么会单播出一处院子给咱们住?还有这时不时送来的东西,难免也太张扬了,也怪不像的。”
布日格德把面前八仙桌上一个六格果盘子里面放的几样干果捣腾了个儿,站起来说:“这里虽然吃得好住得好,但是有两样仍我收不了。其一就是太无聊。其二就是这些丫环老妈子走来走去,说个不停,让人烦死!”
纵横白了一眼,'炫'舒'书'服'网'的窝在床前的美人塌上,道:“鹰师兄阿,你就是个不能享福的命!”又看着莫离道:“虽然是张扬了些,但是屋里几个人都是保绶哥哥亲自挑了进来的,不会乱说话。出了这个院子,就算王府里面人再多,传得再邪乎,哪里就真的见过咱们?就算怀疑什么,也是做不得实的。咱们住在这里,就算是皇帝挨家挨户的搜,也不会搜到这儿。哪怕皇帝自己来了,肯定也是早早的就会有人通报进来的。所以大可安枕无忧,好好享几天福了。”说着手里拿着一个刚拨开的桔子的一瓣瓤儿,抬手抵在布日格德的唇上。布日格德没有想到她这样,愣愣的张嘴吃了下去,甘甜丰沛的汁顺着嗓子流进去,一下子流进了心坎,激起了一种布日格德从来没有的感觉——一种吓得他胆战心惊的感觉。
这天夜里,布日格德破天荒地失眠了。三位师傅回雪山之前,大师傅说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着。
那日比武之后,三位师傅就决定先回雪山向皓天老人禀明之后,再给华南风和梅丽娘举行婚礼。三人离开前的一个晚上,华南风把布日格德叫进屋内,说道:“布日格德,你从小性子直率,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是心底却是最纯本的。今日一战,你与莫离、纵横三人算是正式在江湖中立了名头,今后你们三人闯荡江湖,想必一定能扬名,为师门增彩。这点我并不担心。只有一点,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虽然你身边来来去去也有过几个姑娘,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真的动心过。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对一个人钟情不容易,让人家钟情于你也不容易,而想要两情相悦那就是难上加难了。你现在年轻不对感情认真,只怕以后错过了,是会后悔的。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一份幸福,被自己折腾得迟了几十年才得到。你、莫离、纵横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看的出来,莫离对纵横只怕是动了真情的,而你自己的心思,你自己是不是知道呢?”
布日格德有些惊讶。他从来只觉得纵横是师妹,是闯祸头子,是跟自己一见面就吵嘴的冤家,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也没有想到莫离跟纵横已经有了这样的默契。只能道:“怎么会?我跟师妹只怕是上辈子的仇家,这辈子才会聚头的。她怎么会喜欢我?我又怎么会喜欢她?”
华南风摇头道:“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当年你三师傅还不是最喜欢捉弄我?可是她心里最终还是有我的。要不是我当年如你现在这样想,怎么会白白耽误这几十年呢?”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你还是弄清楚自己的心思,也弄清了纵横的心思,再说这些话吧!”
布日格德想着,自言自语道:“难道……她真的喜欢我么?”
第二日一早晨,布日格德就来找纵横。
纵横正吃早饭,见布日格德眼睛直望着自己,也不说话,把手里的碗放下,问:“今儿是怎么了?一早上来,就为了这么呆着?有话就说阿!”
布日格德吸了口气,大着胆子问道:“师妹,你……你……”
你了半天,听得纵横直翻白眼,没好气地问:“我什么啊?”
“你喜欢我么?”布日格德被一问,话就脱口说了出来。
“什么!”纵横瞪着眼,笑起来,直捂着肚子停不下来。好容易止住了笑,说:“你疯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布日格德看着他的样子,也翻了翻眼睛,抹抹额头说:“还好还好!幸亏你不喜欢我,吓死我了!”
纵横道:“怎么好好的问我这个?”
布日格德恢复常态,坐下说:“因为我想了一下呢,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比较温柔的姑娘。要是你喜欢我呢,我肯定会被你玩死,那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纵横拍拍他的肩头,说:“好兄弟!以后我一定会更努力的玩死你的。哈哈哈……”
“臭丫头……”布日格德刚要发作。莫离走了进来,问道:“你们又在做什么?”
布日格德和纵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秘密!”说完一起哈哈大笑,搞得莫离觉得一头雾水。
插入书签
第13章、避无可避
第13章、避无可避
几天后的一日,深秋的京城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倾流,如天河之水倒灌,那气势似乎直要把地上砸出一个个的小土坑来。
八阿哥胤禩穿着玉色长袍外面披了一件藏青色的披风,袍角有些湿了,却丝毫不损他的悠然气度。背后跟着一个青衣小厮,手里承着一把油纸伞,高高的举在八阿哥头顶上,自己的后背早已经全湿了。
裕亲王府自有奴才开了大门,见是八阿哥来了,便有人匆匆的进去禀报了,自有人引进客厅伺候着擦干衣服头发,上了茶来。
胤禩看着裕亲王进了门来,站起身说道:“胤禩给皇伯父见礼。”说着弯腰行礼。
福全把胤禩扶起来,笑着道:“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皇伯父?”
胤禩垂手恭声道:“胤禩来跟皇伯父聊聊,也能长些见识,更上进些。”
二人各自坐下,福全道:“胤禩,最近朝事上你的表现不错,但是……切忌太过急躁。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皇上对太子的关心已经这么多年。这种关心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以至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他想看见的,他的耳朵只能听见他想听见的。你只能慢慢的改变皇上的看法才好。这很困难的,你要做长久的打算。”
胤禩点头道:“皇伯父说得有理,胤禩记住了。”
二人聊了许久,已近中午时分,有下人叩门进来说道:“给王爷、八阿哥请安,二位爷吉祥!”又接着说道:“午膳已经在偏厅备下了,几位少爷已经入座了,正等着,让来问二位爷何时能过去。”
“得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福全带着八阿哥出了客厅,经走廊去了偏厅。
桌上是各种菜色,桌边的人也已经坐定了。裕亲王的儿子大儿子保泰拿起桌上的酒壶正要给在座的各位斟酒,忽然觉得手里分量不对,晃了晃,打开盖子一看真是空空如也。在座的个个傻了眼。保泰马上喝住旁边伺候的仆人,道:“怎么回事?没有备酒么?”
仆人吓得浑身发颤,战战兢兢的跪下,一脸疑惑,道:“奴才……奴才明明备好了酒的,怎么会空了?”
“你问爷?难道爷偷着喝了冤枉你么?”保泰脸上一黑,冷声道。
裕亲王与保绶互看了一眼,心里都知道了酒的去向,不免尴尬的很。裕亲王咳嗽了一声,道:“得了!得了!别在这儿扯这些了,赶紧让人再拿了酒来吧。”
突然听着窗外传来“嘿嘿”的笑声,低低的、柔柔的。众人都没有听见,只有胤禩坐得离窗户最近,听在耳里顿时腾起身来,从窗子追了出去。
胤禩身子还在空中,脚还没有着地,就看到一个杏黄色的身影飘然而去,俨然是个身形修长女子。那女子不回头,素手一翻,指尖一弹。弹起一滴雨珠如一艘乘风破浪的小船穿过层层雨幕直击向胤禩的右眼。透明的雨珠隐藏在雨水里,极不易见,胤禩自然躲避不开,只觉得右眼火辣辣的一痛,眼睛自然的一眨,等再睁开,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但是那女子已经不见了。
众人追了出来,看到八阿哥呆立雨中,身上的袍子也已经被雨打湿了好些,脸上一付怅然若失的样子。
保绶知道是纵横搞怪,忙问:“八阿哥,你没事吧?”
胤禩收回心神,也不说出自己见了个女子背影,只淡淡道:“没事。咱们进去吧!”
众人进屋一番更衣,重新取了酒,主客尽欢地吃了一顿,略下不提。
这天傍晚,雨早已经停了。
八阿哥回到府中,直接往书房走去,可是刚走到内院门口,一个丫环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见了八阿哥来,忙行礼回道:“奴婢给八爷请安,爷吉祥!福晋让奴婢回禀八阿哥,今儿福晋进宫给几位娘娘请安,娘娘们赏了好些东西,福晋请您去瞧一瞧,看爷想留下些什么。”
胤禩点点头,跟着向后面主房里走去。
进了屋子,胤禩抬眼就见穿红色绣着牡丹的旗装八福晋郭络罗氏歪歪的靠在炕上,腰后垫着丝绒的猩红垫子,炕上的矮桌上放着几个小菜和一碗乳酪粥,已经没有了热气,可是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