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请现身吧!”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从怀中掏出通透、圆润的玉萧,鬼苍离淡淡地开了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还之。淡然的表相之下,鬼苍离实则是一招致命的暴唳。有埋伏!而且来者就隐藏在附近,其身上的杀气似有若无,看来应该不是盏省油的灯。明知对方身上藏有杀气却尊他一声“朋友”并不代表他怕他,而是他想以和为贵表明自己的立场探探对方的意思,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不想节外生枝而耽误了行程。因此,若是能以口服人那是最好不过了。当然,若是这样的友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的话那他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呼嘶!呼嘶!~
似乎与主人心有灵犀,鬼苍离座下颇具灵性的马匹似乎也嗅出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它昂首挺胸,来来回回地在原地踱着步子,很有一副只要主人一声令下立刻跟主人上刀山下油锅也再所不辞的马中豪杰本色。受它感染其余两匹马儿也挺哥们,它俩也“呼嘶~呼嘶~”地叫嚣着似乎在给前面的兄弟助威的同时也表明着要与哥们并肩作战的态度。而它们背上的主人,在看到鬼苍离亮出了玉萧后也顿时驱马调整了阵形,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因为他们知道主子那不轻易亮出的玉萧是在提醒他们:来者不善,速战速决!
“哈哈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摘,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朋友?我从不交朋友。”伴着一阵阴阳怪气的大笑,一个白影如闪电般从鬼苍离顶上的大树一闪而过随即又像鬼魅般隐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其闪过之后扫出的阴风却让原本风和日丽的林间顿时飞沙走石,狂风乱舞。
“朋友不是贪财之人又何必妄自菲薄自悔其名?”来者的气息道骨仙风绝不是贪财之人。
“哼,名利算什么?狗屎!别左一声右一声叫我朋友了,想和我交朋友的人都死了!”来者粗野的话语中难掩愤世嫉俗之意。
“既然如此,那就费话少说出来送死吧!”来者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多说已无益,还是速战速决吧。松开缰绳,鬼苍离提气轻轻一点,借马背一跃而起执萧朝一棵大树直劈而去,其势之凌厉大有劈山引流之势。
“死小子,是不是很久没碰女人了火气怎么这么躁?你还真想劈死我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很戏剧地,就在鬼苍离朝那大树直劈而去之际,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是谁?
尽管心有疑虑,但是鬼苍离犀利的招势没有丝毫的慢或减。
“是谁?是谁!连我的声都听不出来了?!”似乎是懂得读心术,也似乎是故意要考验对方的耐性,神秘的拦路者还是很神秘地没有现身,但,他却只字不差地说出了鬼苍离心中的疑虑。
读心术?!腹音?是谁?到底是谁?
意识到对方真的是来者不善,鬼苍离不禁又暗提了两层真气化入萧中然后直指目标。此刻,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了若指掌的强敌时只有先发制人,速战速决才能有取胜的机会,要不然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包括失败。所以,这下,不管来者是何方神圣,既然他们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了那就只能有一个结果:勇者、取得先机者胜!
“死小子,你不怕被雷劈呀,连师父你都想灭口?!”话里的火药味甚浓,这回对方没有再跟鬼苍离玩躲猫猫,他话音刚落之际一个白发老者突然从大树干后两手空空、丝毫不作防备地主动迎上鬼苍离的玉萧。
“师父?怎么会是你?”玉萧和白发老者的心脏几乎就是眉目之间的距离,鬼苍离终于看清了来者。他手一偏,一个鲤鱼打挺飞身回转收起了一招致胜的攻势,万分惊诧地站在老者面前。
“怎么不能是我?你这个死小子,说………是哪个姑娘把你给迷住了?看你鬼迷心窍的连师父都认不出来了?”像是教训犯错的孙儿,白发老者………五十年前叱咋武林的一代武学兼医理怪才楚空空,猛地一记暴栗落在了我们堂堂贡了储君的脑袋瓜上。
可不是,他楚空空向来生气是有理由的嘛,今天他只不过是在身上多擦了点龙草露隐掉了原本的气息,想让这鼻子灵得像狗的徒弟迷糊一阵以试试他这五年功力的进展的。可没想到,他这笨徒弟就这样没心没肺、六亲不认地想要一招把他的老命给结了果了,他能不气吗?!一日为师,那可是终身为父的啊。这小子竟然!竟然……当然啦,他是有点故意地施了点杀气,可是,那也是考验嘛!(楚空空老糊涂的是:他堂堂一代武学怪才所谓的一点点杀气在一般人看来那绝对可以算是见到黑白无常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可是,您能不能不打徒儿的头啊,若是让他们看到……徒儿多没面子啊!”像个腼腆的小孩,鬼苍离揉了揉被敲的脑袋小声地打着商量。幸好这树够高而且树叶够密,要不然真被听风他俩看到了那他这主子的形象可就全悔了。
“面子?你都想要师父的老命了,师父打你一下就不行啊?”得理不饶人,已届百年的楚空空老顽童似地钻着牛角尖。
“师父………徒儿真的没想到会是您老人家。而且师父的杀气……”在普通人看来,真的很重!虽然这样想可鬼苍离没胆敢说出来,要不他的师父又要念叨一番了。
“好了,呆徒儿逗你玩呢!师父怎么会跟你计较呢?快,带师父下馆子好好吃一顿,师父好几年没下山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楚空空讨好似地拉着鬼苍离的袖子不由分说地硬是熊抱着徒弟从树上飘了下来直落到他的马背上。
“师父,这是银票………您老人家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徒儿有要事在身恐怕难以作陪。”了解师父老顽童的个性,鬼苍离也很想和师父好好续续旧,可是月儿……
“说,有什么事比陪师父更重要?难不成真的被姑娘给迷住了?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师父帮你用药……”吃了些飞醋,但是,一想到宝贝徒弟真的有相中的姑娘楚空空顿时双眼发光发亮。
“师父………你别,月儿她已经……她被人掳去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名花早已有主,但,爱已付,情难收。此生就算是不能长厢斯守,但只要能默默守候也足矣。想到这里,鬼苍离眼中尽是一片失意的落没。
“喂………死小子!别给老子哭丧,你师父我还好得很呢!走,师父帮你找你的月儿去!”尽管一副嘻哈的痞样,但,楚空空还是没错过爱徒眼中的那抹失落。徒弟可是他唯一的传人,他现在有麻烦了他这当师父的能不帮他吗?奶奶的,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他楚空空的徒媳给掳了去?!若是被他逮到,看他不把他的头给接到屁股去!
“师父?师父下山必有要事,徒儿怎敢劳累师父?”师父是个怪人,与世隔绝很少下山,这次下山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虽然师父神通广大,但是……
“好了,别啰嗦了,走………为师父我想早点见到我的徒媳呢!”也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楚空空往鬼苍离的腰间一抱猛地拍了一记马屁,嘶~骏马吃痛腾空而起……
“柳姑娘,原来你在这……奴婢……奴婢以为你……以为你……”手里端着一壶早已凉了的铁观音,待看见床上那苦寻了好一阵本以为是失踪了的人影时秋莲方才觉得一颗悬着的脑袋又回到了自已的脖子上。
“以为?以为我不见了?逃跑了?”翘着二郎腿舒服地躺在床上,柳依月斜睇了一眼有些惊魂未定的小丫环好心地替她把未尽的话给说完。
“呃……呃……不是的,奴婢是怕柳姑娘不习惯这大海上的行船,怕柳姑娘不小心晕了……船掉下海里去。”被对方说了个正着,秋莲这才警觉自己逾越了本分,情急之下胡乱搪塞的借口说到最后竟无力、苍白得几不可闻。
“哦?是这样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让秋莲姑娘为我担心了。不过,秋莲姑娘你放心好了,我呀………不但从来不会晕船,反而十分享受这晃来晃去的感觉,瞧,舒服得我都想睡觉了!呵~”说着,柳依月还真实实地打了个呵欠。
这
个小妮子说谎还真不打草稿,找这样烂的理由来唬她也太侮辱她的智商了吧!不过算啦,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才懒得去拆穿她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柳依月之所以能在这里自欺欺人的大吹特吹,其实是因为方才她在仓下的一番折腾已经耗去了她的一半精力,因此她那向来敏感的神经才会大条地选择自动忽略晕船带来的不适,要不然的话她还不晕得个七荤八素才怪。
“那………柳姑娘您就好好歇息吧,这茶………”
“茶凉了,我不想喝了,还是麻烦秋莲姑娘端下去吧!”大咧咧地躺成了大字形,柳依月拉过床上的绸缎被褥美美地给盖上,那样子大有一副睡它个天昏地暗、海枯石烂的架势。
“是!那奴婢告退了!”尽管还在为刚刚蹩脚的借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是,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秋莲虽然嘴里应承着但却小心翼翼地抬头对床上的柳依月是看了又看,她似乎极力地想在对方的脸上寻找着一些什么蛛丝马迹。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很莫名地眼前安静躺着看似很无害的貌美女子让她感到一股深深地不安。
“那我就不送秋莲姑娘了,还劳烦秋莲姑娘出动的时候帮我把门给带上,谢谢啦!”知道对方在探究她,柳依月倒也不介意,在闭眼继续自我状态中的同时还十分大方地故意把脸朝向了对方,任由对方看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低头收回了视线,秋莲微微一福,托着盘子慢声退了下去。
窸窣窸窣的脚步声走远后,一双乌溜的大眼悄悄地睁了开来。枕着双手柳依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经过仔细辨认,她十分确定那被关在船仓之下的男子的的确确是馨如的丈夫萧玉何,与那肃赫是孪生兄弟并非同一个人。如此一来,也就可以解释那日在宫府大门外第一次见到由肃赫假扮妹夫迎接她们一干人等时他看她的特别眼神了。
原来,兄弟二人的一切恩怨皆因恰恰了“盛成王府”王爷爵位之争而起。在恰恰了,只有绿眼的继承人才能继承爵位,而孪生兄弟中只有弟弟肃雷(萧玉何)是绿眸的,面对野心勃勃甚至不惜同室操戈的哥哥,淡泊名利的弟弟不想让爹娘伤心,更不想伤了兄弟感情,于是在八年前肃雷(萧玉何)便制造了“坠崖”意外假死。此后,他便隐姓埋名一个人背井离乡到了翼铎做起了小本生意谋生。岂料,人怕出名猪怕肥,误打误撞地,萧玉何这书呆子竟然因为对名画、书籍的偏爱经营起了“好古斋”收罗天下名画,也因此发了横财。姻缘际会,他结识了馨如并与馨如喜结连理以后,“冀铎宰相的妹夫”这偌大的头衔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他这个亲爱的哥哥。
他们兄弟两的争斗她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是,说起这个正牌的妹夫,她真是哭笑不得,因为刚刚从他口中得知在与馨如独处、圆房的时候,那个肃赫会把他给放出来让他与馨如两个人在一起。(当然,在那个时候,出来在宫府晃来晃去的就是那个变态狂肃大公子啦。)姑且不问这个肃赫为什么会如此君子没有利用那个机会趁机冒犯馨如,面对与馨如独处那么好的机会,她这个妹夫大可以向外求援的,可是,这个不知道脑袋里装了什么材料的萧玉何竟然因为对方的一句威胁就选择了妥协,选择放弃向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一了宰相大哥求助,而宁愿像个小媳妇一般默默承受着一切苦难。于是想当然地,便沦落到了今天这任由对方把他捏圆或是捏扁甚至是有可能与爱妻馨如天人两别的尴尬境地。
唉,如果,如果她这个妹夫能够勇敢一点不那么畏首畏脚,那么他现在也不至于会成为别人的鱼肉只能乖乖地等着他亲爱的哥哥不知什么时候访来贡了的怪侠“妙手空空”来挖他的眼睛用以偷梁换柱了,而她也不会被“请”来当别人的“坐上之宾”了。唉,她这个素未蒙面的书呆子妹夫真的是太看得起她这个大嫂了,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见面礼……妹夫啊,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哟!害我和亲爱的老公分离,害我和可爱的儿子暂别……呜呜~若是两人能平安回去她绝对要他拿出他的镇店名家真迹来赔偿她的精神损失!不然,这回可真是赌大了。
话说回来,柳依月气归气,但是,知道了此妹夫并非彼妹夫之后,她在郁闷之际欣慰了不少,至少再次证明了她柳依月身边的亲人并没有让她失望。不过,现在多了个累赘,呃~是多了妹夫这个人,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如果作为阶下囚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话,那么她柳依月虽说不上可以在劫匪的地盘随心所欲地为所欲为,但至少也算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呀,想跑就跑,想逃就逃多痛快啊!可是,如今加上这个可以说是从来未曾打过照面但确确实实是她妹夫而且是病怏怏的一个大男人时就显得非常棘手了。说实话,在这种很可能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情况下,她真的很想学学别人偶尔也那样做做那传说中“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事,但是,在心里默默尝试着酝酿了一下,柳依月发现自己根本狠不下那个心来。
好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无论如何也要带上妹夫一起走,谁叫他是她亲亲夫君的宝贝妹妹的相公呢,为博夫君一笑,她柳依月算是豁出去了。
夫君,你要等着月儿哟!翻了个身,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心。可是,妹夫现在还很虚弱,怎么才能带上他一起安全地离开呢?来软的?用美人计?省省吧,那种事对那个人自己做不来。
跟敌人硬碰硬,打赢了就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横着走?不行,她和妹夫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武盲,若真要动起武来,恐怕还没摸到人家的衣襟就让人的掌风给扇到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两人一起跳海逃生?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萧玉何的身体吃不消,单单是想到船下这生态好得有些让人怀疑的江里很可能有一大堆的鲨鱼之类的好兄弟随时等待恭候她的大驾她就一阵腿软。
好吧,无毒不妇人。明的不行来暗的,阴他们!给肃赫他们一船人下药?嗯,这个办法不错,可问题是,她身上现在连跳蚤、虱子都变不出一个,上哪找那么好使的药啊?
呜呜~天要亡我!软硬兼施,明暗兼用,好像都行不通啊!郁闷,极度郁闷!怎么办呢?先凉拌(办)吧!唯今之际就只有先帮妹夫恢复体力,然后待靠岸了再见机行事了。
呜呜~用脑过度头有点晕了!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切听天由命吧!把烦恼暂时抛开,收回了手柳依月懒洋洋地蠕动了一下身子,把头埋入了蓬松、软绵的绣枕之中……
澜苍江上库也港
“启禀大人,这艘渔船已检查完毕,船上只有三个我朝永州渔夫没有发现任何女眷!”一戎装打扮的士兵带领着五个士兵从受检的渔船上下来后随即列队向坐在一个简易案桌前一个文官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汇报情况。
“好!让他们过来在户簿上签字。东方先生,核对永州户簿!”听完士兵的报告后,澜苍江上翼铎王朝与贡了交界的库也港参领卢德树侧耳吩咐了身旁的文书东方先生。
“遵命!”
“是,大人!”
……
为翼铎宰相夫人失踪一案,澜苍江上翼铎王朝与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