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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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尘音-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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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时间解释了,你快去把那个人引开!那个柜子不能开,里面有恶灵!”青葵着急地扯着我的袖子连声说。
  “没事!恶灵已经被我和陌念处理掉了!”我赶快让她放心。随后我向她原原本本地解释了一遍,在所有她有可能生气的地方,她都没有生气,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好吧,那你去吧那个锁打开吧。”听我说完,她说,“好像没我什么事……晚安。”
  “等等!我不知道怎么打开陌念的法术!”
  “你不会想叫我去开吧?那可不行。”她从厕所门口向那边小心翼翼地伸头一望,很快缩回来;“他还在,不行!”
  瞥见我的表情,她想了想,冷淡,不大有热情地说:“你可以打开的,实在不行,你就对它报出我的名号,说是我的命令,但是别太凶……好吧?”
  ——这样都行?!仅报出你的名号,就可以解开陌念的法术?
  
  “青葵督道要求你……打开。”我在那看不见我的修理工身边,对着锁头犹豫地说,居然真的凑效!
  修理工皱着眉头,他就不明白了,刚才折腾了这么久,怎么现在说开就开了呢?
  
  令人遗憾的是,青葵再度隔绝。我知道,这一次小小的瓜葛,不足以让她改变自己的意愿,她在那么坚决地隔绝了自己之后,出于负责,还是选择在意识到有可能会出危险的时候走上前来。这已不易。理所当然的,危险过去,她便要回到自己的节奏里。无可非议。但我仍有淡淡的失落,尽管知道她渴望且应该有不被打扰的生活。
  她返回教室的时候,我拍她的肩膀,她都没有理会了。但至少,她今天还是在我面前现身,我已经觉得很难得了。
  
  回宿舍成了青葵头疼的事情之一。今天晚上,一切如昨,青葵有点厌烦了,难道以后每天都要为这本来不足挂齿的东西烦恼吗?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在摩擦的边缘斟酌吗?
  洗漱的时候,青葵看着水槽的上面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宣传单,是历届学生陆续张贴的,有各种复习资料的转让广告,公益活动宣传,其中有一张是高考完后高三与高二同学的经验交流会,还有一张是提示,在休息时间洗漱要轻声……青葵心不在焉地刷着牙,目光落在一张小纸片上:“左边的牙刷是我的/右边是你的/你的牙刷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因为你刷牙就像刷鞋一样/非 常(炫…书…网)用力/”
  青葵冷不丁看到这不知所云的东西,却被逗得咯咯直笑,差点把牙膏吞下去,连自己都觉得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才在最下面的地方看到一行字:“牙医说,牙刷至少要每三个月换一次!”
  ……原来是公益广告。
  这时,身边有人碰了她的胳膊一下。
  “炼青葵,借一下你的牙膏好不好?我拿错了,拿成了绵羊油。”
  青葵满口泡沫,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个声音,表示同意,又怕对方不明白,便又点着头。且不说她压根儿不知道“绵羊油”是什么玩意儿,就连找她借牙膏的同学,她也不知道是谁。她匆匆地瞟了那人一眼……实在不能说她今天在班里有看见过这样的脸,但是这个人却把她的名字都记住了,还这么大方地找她借东西……
  青葵无奈了,努力记下她的相貌,想明天去班上好好认认。不过这事她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因为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操心。
  在宿舍,她又就空调温度与睡觉时的噪音问题与舍友做了一番小心翼翼的斗争,接近午夜,她还不得安宁,心情糟透了。
  她想起之前在一本书上读过,千万不要带着坏情绪入睡,因为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最后一次醒着……但是此刻这句话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九年了,青葵从小学二年级开始住校,到现在已经九年了。小学时的记忆她已经淡忘,总之是学校管理着一切,按着作息时间表规规矩矩,小学一间房间有很多人,几乎是所有寄宿孩子的三分之一,没有什么私人空间,相好的朋友在一起厮混,亦没有这种渴望。而青葵在角落里,不引人注目,安安静静地生活,而后,她也渐渐习惯并接受了思仲的存在。思仲于她,既是朋友,又是长辈,尽管,她正在一岁一岁地长大,他们之间外表上的年龄越来越接近。
  几乎没有人知道,青葵过去孤单一人的时候,是如此地热爱阅读,现在告诉尘音,她应该会不信吧?在别人为了一场游戏的得失斤斤计较的时候,青葵在别人的故事里自我放逐,心甘情愿地迷失自己。主动地,藉此,她短暂地逃离现实世界,故事终了,她便被不情不愿地强拽回来,正是这个时候,她迷失在放逐之路上,在偏差中越走越远……直到被思仲用近乎惨烈的手段引回正途……青葵却从来没有恨过他。
  而初中的住校,是青葵最快乐的时光。她深深地热爱着她的宿舍,她那些性格各异的舍友,直到那美好与安宁被残忍的命运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击碎……
  高中,她赢得了小小的权利与自由,但也彻底卷进了一个原本若即若离的世界。但,她至少已经不总是孤单地在现世来往了,然而,她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的未知和变数,她一生渴望安定,却始终未能如愿,而此时的她,仍不知道,她以后将在异变与安定的中轴线上一直走下去,并竭尽一切,维持着难得的平衡。
  
  青葵蜷缩在床上,近十二点半,舍友终于没有动静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高二,她们的体育开设了选修课,青葵之前曾暗自担心,她在选修课上又会独自一人,但是幸好,他们现在的课有好几个班一起上,所以青葵和秦蓝几乎不约而同地就问对方:“你选什么?”
  秦蓝回答:“羽毛球?”征求意见的语气。青葵笑了。不必多言。
  “好。”
  去上课的时候迟到了一点点,但那没有什么关系,青葵和秦蓝一起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大家一起绕着400米的操场慢跑,做热身,脑袋里难得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担忧,什么也不想……尽管身边的同学一个也不认识,但是总算有彼此熟悉的人……也就够了。
  青葵与秦蓝在室内羽毛球场随随便便地对打,今天是本学期的第一节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
  青葵本想借此机会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但是她却还是不能随性地用尽全力将球击出,她明白自己过去的力量,若真的发泄起来,不是球拍打断,就是羽毛球散架……但渐渐地,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力量大幅度衰弱,心中一阵黯然。她尝试着全力打球,却被秦蓝顺利接住。
  “好吧!”她在心里无声地大喊,用力将球击出。
  下课,回到教室里,继续死磕她突然无法理解的课程,异常沮丧。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科学的化学课,昨天的课她听糊了,昨晚没来得及整(www。3uww。com)理,今天情况更糟。恶性循环。她自己却没有及时地跳出这个死循环,所有的理科,她都不幸陷入了这种境地,除了科学的化学课。
  重点班的老师讲课都很快,因为他们是假定学生都能很快接受,尤其这是年级平均分最高的一个班。而周围的同学,仿佛也都如老师预期的一样,轻易弄懂。
  中午回到宿舍,有一堆人堆在李莉怡和邬远卿的座位旁边,聊得热火朝天,互相开着没有实际意义的玩笑,用故意装出来或已经装成了习惯的嗲声嗲气语调讲话,像幼儿园宝宝似地对着别人撒娇地“不嘛不嘛”,说着“什么嘛你说我坏,我不爱你了,美女,饼干不给你吃!”和“啊,什么!我要吃!……不准不爱我,呜呜……坏蛋,喂我!”之类的……
  青葵在一群热闹的人群中局外人似的坐在一边,埋头在台灯冷冷的白光下,试图静下心来看几页书。
  但她早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愿承认的是,即使明知道此时此刻发生在宿舍另一角的事情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仍然有羡慕,有嫉妒。因为她知道,那是她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除非脑子被风扇砸坏了。那么对着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撒娇装可爱,不是她的风格,打死她也做不到。要她说,她宁愿觉得再去做一次她从来也没敢尝试过的长期加持更加简单。
  青葵没有去看她们,她们也不会注意她。其中有几个青葵甚至说不出她们是不是自己班里的。
  青葵盯着科学化学的笔记却一行也看不进去。
  ……她的性格,喜 欢'炫。书。网'说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会死缠烂打,凡是有需要说服别人同意的事情,她一般都会直接问那个人,好不好,然后说出需要他同意的理由来,如果那个人说不好,她最多会“哦”一声就走,另外想办法,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答复。她不喜 欢'炫。书。网'软磨硬泡,更不喜 欢'炫。书。网'拖着慢慢等。能做好就马上做好,速战速决,干净利落,是怎样就怎样。可是,世界上大多数事情都不是“不”和“是”这两个极端的答复就能解决的,有些人,就喜 欢'炫。书。网'嘴上说不,心里却摇摆不定,留着一条可能的、“你如果非劝我去,我也可以去”的口是心非的路。
  所以,如果有一天看见青葵在说服别人,若不是出自她真心,那就一定是下界那极其艰难的特训的成果。
  
  既然如此,反正也看不下书,青葵跑出去串宿舍了。
  
  第三天,青葵更加压抑,白天的课程还是听得稀里糊涂,有一次被点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炼青葵,你帮我解释一下这道题?”科学物理老师冷不丁把正在为前面的一道题伤脑筋的青葵点了起来,青葵吓了一大跳,赶紧拿起书看下一道题。不出所料——她一个字也没看懂。她心急地把题目又读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用,这时她的同桌小声地提醒她:“是错的!这个结论错的!没有说是点电荷!”
  什么电荷?还是“点”的?
  青葵不想鹦鹉学舌,于是她盯着老师摇了摇头,一脸苦恼的表情。老师笑眯眯地,以为青葵不回答是因为不够自信,说:“别晃脑袋!我今天非要你给我个答案不可!”
  青葵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表情几乎笑出声来,没法,她只好把同桌告诉她的答案照搬了一遍。
  “对嘛!坐下!”
  青葵抓抓脑袋,压低声音对同桌说:“谢了!”
  然后一整天没有在班里说过另外一句话。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这时,青葵却刚刚踏进教室。脸上的表情僵硬得非 常(炫…书…网)不对劲。
  我一与她对视,就知道她一定又看得见我!
  “青葵!”我大声喊道,她一眼也没有看我,转身就走——很明显她在生气。
  她大步走得飞快,我得一阵猛跑才追得上她,她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当她回到宿舍楼,两级两级冲上楼梯的时候,宿舍还几乎空无一人。
  “怎么了嘛?”我关心地问,其实也有点担心她会把火撒在我身上。
  “不让我过!怎样都不让我过!这样子都不让我过!”她低声吼着,非 常(炫…书…网)激动,用手里的大厚书摔着墙壁,“怎么能这样呢?我中间就喘了两口气,她就说我停顿!当我是企鹅呀!可以憋那么久不换气?!”
  “什么?”什么过不过,企鹅乱七八糟的?
  “新概念!”青葵用手里的书狠狠地敲了一下墙壁泄愤。我看见那是一本《新概念3》
  “谁呀?”我问,有一点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们老师叫她们背课文,她自认为背得很流利了,但老师还是不让她过关。
  “栩正颜!”她报出她外语老师的名字,“她非要说我没有认真对待!就因为我背的不像高一那么熟!”青葵一口气冲到宿舍门口,掏了钥匙捅了好几次才捅进锁眼,“我做不到了好不好!那次代理摄政的损耗比我料想得要大得多!”青葵猛地住口,以免被人发现她一方面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另一方面还在情绪激动地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她用力地关上宿舍的门,反锁住,冲到她的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下,“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不想吗?不努力和做不到完全是两回事啊!”
  青葵把书摔在桌子上,气得几乎要哭,但她毕竟没有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了,尘音,找我干嘛?”
  “……呃……没干吗,我只是……”我也没说出我“只是”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为什么你今晚又解除隔绝的法术了呢!
  “我等会要去找思仲。”她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是我想见他的——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有看我,她又补充道:“我等舍监查完房就走。别跟着我,拜托,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熄灯之后,她们宿舍的两个人一直在下面忙到十一点半,一直窸窸窣窣的,青葵躺在床上,我坐在她的床尾,没敢跟她说话。
  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啊!现在这些有关过去——我死前——的回忆越来越少在我脑海中出现了,如今重新在这暗夜中体会回这种感觉,让我产生一种很遥远的怀念。好像时光重回了过去,我依然在自己的宿舍里,烦着不足挂齿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青葵突然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顺着扶梯爬了下去,响起穿鞋的刮擦声。
  “你去哪?”有人问。
  “上厕所。”她撒了一个古老但是绝对有理的谎言,如鬼魅般闪了出去。
  我没有走,我不急。
  
  不多久,门锁响了一下,我以为是青葵回来了,但显然不是。宿舍里刚才还再下面的两个女生正好两秒钟前爬上了床,我估计她们现在一定后怕不已吧……我稍微看仔细了一点。是宿舍老师!查房的!
  这可没有料到!刚才熄灯之前,就已经查过一次人数了呀!
  ……这个宿舍老师我认识,以前是管我们那一层楼的。
  她看了一眼地板,三双拖鞋,青葵床下的地板上空空如也。
  我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她走进来,爬上青葵的床梯,朝里望着。我知道她看不见我,但还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床上没有人。
  她下去,然后出去了。
  我忐忑不安,看来,青葵有麻烦了。
  我应该追下去,然后修改宿舍老师的记忆吗?且不说我这么做有没有违规——修改记忆的法术,我还没把握呢,万一铸成大错……
  会不会有事呢?
  正当我忧心宿舍老师会怎么做时,门又一次悄悄地开了。
  “青葵!刚才宿舍老师突击检查——”还没有说完我就闭嘴了。
  还是那个宿舍老师!
  哎呀,我还祈祷风头已经过去了呢!
  我对角床上的人动了动。
  这次,她看了看地板,又走到阳台望了几眼,再度离开。
  这回,我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果然,宿舍老师第三次冲了进来,这次,她一冲进来,就把大灯打开了,顿时光芒一片。对角床上的人本来就没睡着,这时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更是吓得坐了起来。我同侧的这个人迅速把正在玩的手机塞进被子里面,而我,直接把头从放着的蚊帐上穿了过去,盯着那边看。
  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大家都睁不开眼睛,待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更是吓了一跳!——整栋楼四个舍监全来了!在亮如白昼的小小宿舍中,站着四位表情严肃又焦急的老师。
  事情闹大了。
  从没见过如此阵势,坐起来的那位女生瞪圆了眼睛,惊诧不已,显然不知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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