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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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歌凝-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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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挥舞着一只手狠狠的击打他的胸膛,大声喊叫着,“她没有死!她拿到了玉锁给我就是想要告诉我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回去了!她一定在外面等着我!放手!让我出去!”我的右手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玉锁,玉锁的晶莹仿佛刺伤了他的眼,他忽然松开手,冷冷问道,“这把玉锁,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把?它真的可以让你们回去?”
  我夺路而逃,“对!告诉你我就要离……”跑到门边才赫然发现玉锁已被他夺过,而他,唇角余一抹戏谑的笑,眼里却清冷无比,隐约有伤痛在眼中弥散开来,他高举着玉锁,看向我惊恐的眼里——
  不要!我慌忙扑过来,清脆的声响过后,只余一地碎玉。我呆怔在地。他甩袖径直离去。愤怒的音还在寂静的空气中盘旋入耳……
  “你生是我胤缜的人;死,也是我胤缜的魂!永远都别妄想能够离开!”

  第七章 承诺

  夜凉如水。
  因为嘱咐过小竹不可以叫醒我,迷糊眩晕中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坐起时,望向窗外时,明月已上正中天。估摸着小竹已经熟睡了。我轻轻推开门,来到院子里。
  院里寂静无声。时不时一阵冷风吹过,我立在寒风中,身体虽然冰凉,但静静回忆往昔的自己,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约摸两盏茶的功夫,我才回到室内,小心地带上了门。
  “君姐姐,这是刚熬出来的药,趁热喝了吧。”小竹小心地把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药碗放在床榻旁的一把方椅上,想要扶起我。我望着她有些疲倦的眼眸,摇了摇头,哑着声音说,“这几天正是御前最繁忙的时候,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这药我等它凉一凉再喝。”听闻皇上已经下令,让百官们推举“太子”,皇上整天神色凝重,御前的侍女们更是万分小心。
  她原本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但见我如此坚决,还是迟疑着道,“君姐姐,你真的没事么?”
  “我还能有什么事,”我笑了笑,舔了舔干裂的唇,在她的搀扶中靠着床背坐了起来,“只是受了些凉,发着烧而已,吃两帖药就好了。御前还要劳你伺候着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出去后还仔细地掩上了门。我一直微笑着注视她离开,听着脚步声已远去,猛地伏身,再也忍耐不住地大声咳了出来,想止都止不住。
  整个屋子里都是干哑的咳声在空落地回荡着,咳到肺都扯来痛了,才好不容易止了下来。眼里已是疼出了一片温润。我闭上眼,待眼里的潮湿已经退去,才睁开,环顾四周,门、窗子都是掩上的。我撑起身来,身子软弱无力,自嘲地笑了笑,
  “本来多健康的一个身子,叫我弄得……忍咳真是比忍泪还痛苦啊。”
  端起药碗,看了看赫色的药汁,我慢慢向着室内的一盆苍翠的小雪松走去,抬手,倾斜,赫色游龙蜿蜒而出,静静倾倒在满盖着土的花盆中。一会儿就沉了下去,深黑色的土,棕色的药汁,再也分辨不出了。
  我刚把空碗放回凳子上,躺回床上,小竹就推门而入,见了空碗,小竹笑了笑,“君姐姐,药一喝下去,你的脸色红润了好多,看来这药效真不错!”
  我同意地点点头,“是啊,我现在觉得身上'炫'舒'书'服'网'了很多。多谢你了。”
  如法炮制了几次后,看着我不仅没好,这病还越来越重了,小竹急得没法。看着她忧心仲仲的样子,我自是知道她是真心关忧着我的病情,因为这个时候,她绝不会希望我死的。只是,我不能如她所愿了。
  两日的卧床,挣扎着站起时真不是一般的费力。四下无人,我一手扶着床沿,一手端着药碗,缓缓地向花盆走去。经过两日的浇灌,雪松明显葱绿苍翠了许多。小竹还以为是要到春天了,所以万物复苏。她却不知,这是源于药汁的浇灌。
  看着棕色徐徐汇入盆中,心里缓缓涌上类似于成就感这样的一种感情。这场病来势汹汹,又拖了这两日,再来几帖药,就差不多了。
  静谧中我忽然听到声后有木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我悚然一惊,把空碗拿在手中,笑着转过身来,“小竹,睡久了反而想活动了,我就起来走走—你正好来了,把空碗拿回去……”
  万籁俱静。
  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我,浑然散发出清冷的气息,一丝失望自眼眸中缓缓滑过,消隐无踪。他站在门边,冷冷地与我对视,然后……
  “想死,也不要用最愚笨的办法。”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原本微微的惶恐与歉疚被他冷漠的话浇得了然无迹。宛若一桶凉水从头淋到脚底,浇灭了心中甚或有的隐隐的期待之火,我只觉得浑身冰凉……等等,我蓦然惊醒,我在想什么?期待?我怎么可以有期待??我……
  不敢再去想心底深处隐藏着的念头,我咬了咬唇,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四爷真是雅兴,有空到奴婢房里来看看。”
  他一步跨进屋里,回手掩上门,睨了我一眼继续道,“这样的死法,死得又慢又痛苦;你一死,照顾你的那丫头,是叫小竹?她会有多自责?想死,也不要拖累到旁人。”
  我狠狠咬了咬下唇,逼迫自己清醒:多么荒谬而荒诞的期待啊!放开时,心境已然平和无波,“是吗?原来我的死法还会给别人带来那么多不便啊!那么,”我抬眼笑看他,“还要请四爷给奴婢一个简单而利索的死法。”
  “……你怎么死都可以,只是,”他淡淡道,一边走到窗前,推开一半的窗子,整个人隐于另一半的窗户后,而我,正面对着窗户。从外面看去,只看得到我一人独立在室内。而站在里面的人,要是有外人进院子来,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你一死,就会有无辜的人给你陪葬,”他背对着我,负袖而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语气听来,比往日更加低沉阴冷,甚至,隐约还带了一丝讥讽的味道。
  我皱了皱眉,“我是病死的,关别人什么事……”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念头,加之他刚才的话,难道……我闭上了嘴。过了会儿,低声叹息道,“你是说……”
  “从她和你住同一间屋子开始,我就找人查过她的事;因为你从未问过,而她亦守着规矩,所以我认为她对你的安全构不成威胁。现在看来,你是否或多或少对她有点疑心?否则,你怎会想知道她的事?”
  他半回身,侧望着我,一丝高深莫测的光从他眼里倏忽而过,嘴角轻抬,扬起的是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和你同屋的小竹,是七爷的人。”
  尽管已经大概猜到这样的关系,一经他的证实,我的心还是不免一沉,“所以,她是七爷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呵,”我实在忍不住想要冷笑,“七爷还真是费心,我真是惭愧了!”
  “不仅如此,”四目相对,他的眼眸似乎更深邃幽暗了些,“真要说起来,你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恩人?脑中蓦地闪过以前旁敲侧击小竹时,她说的意味不明的选择“假如,有一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一个是你的恩人,一个是你的爱人,你会……”思及小竹对我的种种:面对我时总是一副温顺可亲的样子,我生病时她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致;而在那次端药给我时,却“意外失手”,将滚烫的药汁向卧在床上的我泼来,要不是雁南替我挡住的话……后来和七爷的谈话,却涉及到了他加在我药里的一味天山雪莲;她总是温柔恭敬地看我,但在不经意间她又会用隐隐带着一丝憎恶的目光;甚至在我第二次试探她时,她失语叫我,“小姐”……
  一切的一切,串联到了一起,就是这样的,答案。
  “姓名不知,生辰不知。你在六岁时出宫探亲途中,遇见孤苦无依,而沦为乞丐的她,那日她实在饿极,便偷了馒头铺的一个馒头,正被老板追着打时,你好心救了她。听她说自己是弃儿,又见她无依无靠,便央求你阿玛将她收入府中为婢,待她情同姐妹。后来你一回宫,七爷便把她要回了她的府邸。你这次选秀进宫后不久,他就将人也送进了宫来。与郑春华一样,是汉军正蓝旗的人。”
  几个字猛然刺进了我的心里。呼吸猛地一滞,我下意识地微偏过头,忽然想起什么,
  “无名无姓……那她的名字……”我迟疑着问。
  “你取的。”
  “……”
  我苦笑:这样的故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电视连续剧。还是最烂的那种。
  我轻轻叹了口气,“谢四爷解开我心底的困惑。不过这个,对现在的我来说,好象也没什么意义呢。”我背靠着桌子,双手隐在身后紧紧地攀着桌沿,竭力压制住胸腹中一股一股蹿起的湿热和喉咙里的干痒难受。小心地呼出一口气,接着道,“我会小心选一种不会连累人的死法的。病室不宜久留,四爷还是早离开的好。”
  “死?”他面色未变,冷哼道,“你以为你死,她就可以活过来吗?”
  我保持着微笑,缓缓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要她孤单而已。”
  “那么,”他慢慢慢慢地直视我的眼,眼中的决绝竟让我无法躲避开来,“难道你想让她死不瞑目吗?”
  “……那是,命”我苦笑,“不是我想让她……我能做的,也只有,陪她罢了。”
  “命?”听到这个字,他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似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是不信命的。”
  以前?我怔了怔,是多久之前了?
  余晖斜斜照进书阁。将两个相叠的身影拉得老长。冰凉的手覆盖住我的手。墨迹在宣纸上缓缓印染开来,是隽永的字迹。是坚定的回答:“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绝不信命!”
  ……往事渐渐渲染开来。我微微一笑,这就叫回光返照么?
  “你以前说,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缓缓靠近我,这样的步伐,似乎隐约带着点小心的味道,“她是死了,但你还是活着的!既然命运是不因别人而有变数,你就不应该为她而死!你要死了,她一定不会因你来陪她而有一点点高兴的!她一定会恨你!”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我嗔了他一眼,偏头一笑,“再说,也来不及了……”话音未落,一股腥甜从胸中直冲上来,我再也忍不住,一手扶桌一手抚住胸口,弯腰“呕”的一声,将那股温润全吐了出来,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大声咳嗽,咳得仿佛肺都要裂了一般使劲。整个屋子都是空洞而迸发的咳声。在我终于支持不住浑身的瘫软,即将跪倒在地时,一双冰凉的手有力地扶住了我的双肩,有了支撑,我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他的身上了,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见青石地板上,咳出的几滴殷红的鲜血。趁着咳嗽的间隙抬头看他,他已脸色铁青,剑眉紧蹙。我刚勉强一笑,吐出几个字,“我说得很对吧……”一口浓稠的血液就吐了出来,还有着红色的血沫,我的双肩几乎都要被他的手给箍断了,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意识已经混沌,而视线逐渐模糊不清,朦胧中我只是感觉被人紧紧搂在怀里,笼罩我的,是熟悉的清冷的气息。但是为什么,眼前渐渐昏黑的我,竟然能够“看”到他冷漠的眼里,泛出了一片温柔疼惜的涟漪?还有,为什么我会感觉得到,搂着我的坚实的胸怀,竟然微微在颤抖?
  “你不准死!你给我听着,你……”声音骤然停止,又似乎定了决心般,耳旁蓦地是灼热的呼吸,以及决绝又决绝的话语,“她自觉死得很冤—她不瞑目!她让你为她报仇,你听到了没有?!”
  心里猛地一惊,我强睁着眼,只是脑海里空白一片,最后的一幕,是他摸索着从我的腰间解下我的荷包,举在我的眼前时,是一抹与血一般的鲜红色,
  “—若不信,你看看她给你的荷包!”

  第八章 结盟

  ……无边无迹的黑,无边无迹的暗。笼罩我的是弥天黑雾,以及死一般的寂静。处在其中的我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寂寞的姿势似乎是在等待着谁。但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记了自己伫立了到底有多久,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影。而那片混沌的雾气,却是渐渐散去……
  睁开眼的一瞬,映入眼前的是高横的屋梁。四下无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茫然地望着房梁,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真的那样恨我吗?若不是,就不会连我期待见她一面的梦都不愿进入;若不是,病成那样怎么还可能救得回来?
  静静地躺了会儿,总有一句话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忽然,“—若不信,你看看她给你的荷包!”
  低沉笃定的声音蓦然浮现。我猛地惊醒,环顾四周,寂静无人。垂放在身边的手一点点摸索自腰间,触手处是一团温软,握紧了身侧的荷包,脑中乍然浮现的,竟是他决绝的表情。握了一会儿,手中已微微汗湿,终于自被中一点点抽出手,一同抽出的,还有我从不离身的荷包—那是,小春亲手缝制的。大红底子的荷包,单绣着一朵无叶的淡粉色的花,开得灼灼而刺眼。荷包的背面什么也没有。慢慢解着荷包系带的手微微在颤抖,倒出荷包里的碎玉,铺了一枕边。空空的荷包,心里却感觉到无比沉重的分量。将荷包从里向外一点点翻出,一大片红色的绸底,上面却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我有一瞬间的呆住,他不是说,荷包里有小春对我的嘱托吗?怎会……不由将荷包凑近眼前,仔细地翻看着,手抚过丝滑的绸缎,不禁楞了楞:怎么有一丝丝粗燥的触觉?食指顺着异样的触感渐次滑下,却是……字的形状?我楞了楞,随即将荷包对着明亮的光线举起,大红的缎子上,赫然是几个用粗麻的线绣上的几个字……如它的颜色一般,触目惊心!
  —此恨绵绵无绝期。
  ……原来。原来。
  忽然惊闻“吱呀”一声,我立刻回过神来,将荷包塞在枕下,眼看着木门被一点点推开,而枕边的碎玉根本来不及收拾,情急之下,只得猛地拉高了被子,刚遮住了碎玉,一个淡淡的声音就传入了耳里,“醒了?”
  我抬起眼来,果不其然,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眼神清澈无波,嘴角带一抹淡然的笑意,坐在轮椅上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是七爷还会是谁?正由一个小太监推着进了屋里来,他轻轻摆了摆手,那太监边恭敬地退了下去,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七爷吉祥,”我淡淡一笑,说话的时候嗓子有轻微刺痛的感觉,声音也是沙哑着的,“请恕奴婢不能下床行礼了。”
  他缓缓摇着轮椅,靠近我的床边,“什么时候这么恭敬了?”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以前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
  我亦笑颜以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下次可别又拿这个来对我说教了。”
  他淡然一笑,眼里笑意微暖,没有之前那么寂然了。他双手安放在腿上,关怀地问,“可好些了?”
  “托你的福,”头一直偏着有点痛了,所以换了个姿势,斜视着他,笑道,“既然醒来,应该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他淡淡一笑,眼里是清明的光,“你可知,你昏睡了五天五夜?连御医都差点……不过,看来你真的已经没事儿了。”他说话的语气都是淡淡的,让人觉得他是如此淡漠的一个人。而我却分明看到他的眼神一瞬间的释然,而他的眉梢眼角都是倦意。他该不会是守着我……念及于此,不觉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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