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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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歌凝-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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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大早,大家都像走马灯似的,来往穿梭,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一天,康熙皇帝穿着黄色朝服,宝相庄严,气派非凡。文武百官皆着朝服,及外国使臣,都按品级排在规定的位置上。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里,康熙又向世人证明,自己仍旧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这个场面我们杂役房的人自然是挨不上边儿的,只是从别人断断续续的描写中体会到那份节日的喜庆罢了。
  到了戌时,皇上才回到乾清宫内廷里,接受妃嫔、皇子等的朝贺。然后是家宴。
  我们忙忙碌碌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刻,这一天的活儿算是落了地儿,忙了过来。
  我们这些个下人抽空子吃了晚饭,照例是每人一份锅子,不过今天是万寿节,破例每个人都多加了几样小菜。我因背伤,见了那锅子便心下恐惧,只拣了几个清淡小菜,就着馒头吃了,心里盘算着怎么过明天的休息日。
  正暗自想着心事,忽然听着说话声,我心想怎么还有这么不怕死的敢这么大嗓门的说话。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首领太监连说带笑进了来,满面春风。后面一群小太监簇拥着跟了进来,正在抽空吃饭的太监宫女们忙站起身来让坐问安。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拾掇了桌子凳子,伺侯他们坐了。那几个首领太监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原来是得了皇上的赏,最先进来的那个姓高的首领太监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狂喜当中——
  “这可是天大的赏赐。”说着,两手高高打着拱,“万岁爷赏的都是什么人哪?皇子大臣!咱家能得这个彩头,那是几辈子积来的福!”面上仍是一派心向往之的神情。
  众人纷纷随声附和。我厌恶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借个引子偷偷溜了出来,不去听他在那里感激涕零。
  这次的宴会皇上似乎很是高兴,一直进行了许久。也是啊,立太子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自然是要热烈庆贺一下的。
  家宴上本来是欢聚一堂、一派热闹景象,康熙帝也兴高彩烈地行宴作诗,“今夕丹帷宴,联翩集懿亲。传柑宜令节,行苇乐芳春。香泛红螺重,光摇绦蜡新。不须歌湛露,明月足留人。”
  众妃嫔、阿哥自是热烈鼓掌,交口称赞。康熙因酒酣氛浓,不禁想让大家作诗,来考较一下众皇子的才学。不想轮到那十阿哥时,不知他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突然站起来大声嚷嚷道:“我不会!我又没有什么瘸子师爷给我出谋划策的,哪里会这些玩意儿!”
  说完了还用那眼睛斜睨了四阿哥一下。
  四阿哥自然是心里明白,可无法接话,心里盘算怎么说才不让皇上发火呢?却听得康熙用疑惑的声音问道:“瘸子师爷?那是谁啊?”眼睛不由也瞟向四阿哥。
  本来喧闹非常的场面,突然间就静了下来,大多数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十阿哥,听他怎么说。要知道,这康熙皇上顶讨厌这些个结党营私之事。对废立太子一事,大家仍心有余悸。
  “阿玛,那就是前些年里,应天府会试时,带领几百名考生大闹贡院的举子邬思道。”九阿哥俊朗的面上却是邪佞的笑,似乎是娓娓道来,在别人听来,似乎是无关紧要,但在四阿哥那里,不啻于晴天霹雳!
  众人都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康熙似乎是在极力地思索着什么,眉心处拧成了一个疙瘩。缓缓道:“邬思道?是那年南闱科场案的主犯?”说罢,极其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四阿哥,似乎是要穿透四阿哥的身体一般。
  四阿哥小心地看了看皇上,沉声道:“阿玛息怒,”那声音的背后,明明是极力掩饰的紧张。“邬思道确是那年大闹项院的举子。那年南京科考舞弊,邬思道满腹才学不得施展,故尔气极之下带头闹事。不过,阿玛在后来大赦天下时,他就被免了罪的。望阿玛明鉴,”说完,偷眼看了看皇上,见康熙没有什么激烈的表现,又继续道:“他被免罪时已经落下终身残疾。儿臣机缘巧合遇上了他,怜他落魄身残,又爱他满腹才学,便收留了他,并不是私自收留朝庭钦犯。”
  康熙也未再追究什么。
  这些话是后来听来取衣物的宫女桐儿说的。我心里很吃惊,实在是不知道这九阿哥和十阿哥为何穷追不舍,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那康熙是何等细微谨慎之人!虽说此事不了了之,可在康熙的心里,对胤禛还是颇有微词——藏了这个饱学之士在府里,谁敢说他没有别的心思?破了的碗终究是粘不成原样。
  胤禛也一定知道精明的康熙皇帝嘴上没说什么,可这心里定是对自己有看法。应该是怪自己平时仍是不够小心吧。不过也罢,既然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也免去了以后藏着掖着他了!不过,此事是怎么泄露的呢?胤禛一定很懊恼吧?我忽地惊觉这心里不知何时,总是在叫着他的名字——
  我扬起有些发酸的脖子,见那碧蓝得如一潭幽水的天空里,已然飘了好些风筝在上面,定是哪个阿哥格格们在放风筝。那风筝有鹞子的、蝴蝶、蜻蜒的,毕竟是死物,在天空一丝生气也没有,呆呆地,忽地心下悲凉起来,有多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恨不得也像那呆呆的风筝一样,高高地飞来,笑看一切。抛却所有的烦恼。

  第二十九章 所见

  沿竹林小道前行,出来又是一片绿得发黑的老松树,千姿百态地在绿地里招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边,是翠绿的青苔。甬道两侧都用藤萝、金银花、葡萄架、刺玫藤等各种爬藤植物编起一层屏障,或成花洞,或为篱墙。园子里树影摇曳,花草萋萋,林子里不知名的小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静谧而幽深。
  我约了七阿哥来那廊角尽头处的空房里,自然是有我的用心。我早打听得他今日要来宫里拜见德妃,自是安排妥当,在他从永和宫出皇宫的必经之路上。我同七阿哥尽说些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只竖起耳朵仔细探听外面的动静,心里盼着念着他快快过来,可这想让他帮我演场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七阿哥倒是怡然自得,不去问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我忽地对七阿哥朗声说道:“胤祐——”说完,轻轻走到他的面前,双臂伏在他的膝上,将心一横,索性将头枕在他的双腿上凝视着他,只是自己的脸却红得很,那是由于羞愧。
  七阿哥似乎一惊,没来由地看到我这么做,自然是疑惑得很,面上淡淡的惊愕,嘴里轻轻问道:“怎么?”
  “你——帮我个忙,”我声音低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七阿哥听不见我说的话,低了头俯在我耳边轻声问:“君寒,你说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重重地推开,随着一个身影的闯入,一阵酒气也飘了过来。不是他,又会是谁?他身后跟着一个奴才,看见这样的情形,不知该进该退,惊讶地看了看四阿哥,又不住地拿眼睛瞟着我们两个。
  他在忽然间,见到屋子正中间的我们如此这般,仿佛惊呆了一般,双目鹰隼般阴冷地盯着我们,确切地说,应该是盯着我——让人望而生畏。我虽说是有备而为,但见了他双瞳中犀利尖锐的目光,身上仍是一凛,只见那尖锐的目光蓦地收缩起来——在见到我们的姿势以后——在谁看来,我伏在七阿哥腿上,而七阿哥似乎是要低下头来吻我的样子——非常暧昧。
  七阿哥似乎稍稍一顿,忽然惊觉一般,但见他锐利的目光瞟向我,脸色也冷峻下来,却是什么也没说。随即转头缓缓对四阿哥道:“四哥,你喝酒了?”
  “哼!”四阿哥用一个重重的哼声回答了七阿哥,抢身上前,粗暴地拉起我的手腕往外一拖,我早已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力道被拖向外面。
  “你跟我来!”恶狠狠的声音道。
  我忍着手腕上的痛,冷声道:“四爷,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好啦,奴婢随四王爷到外面说话恐有不便,况且还有七爷在这里——”
  “哦,呵呵,”他冷笑着,“是啊,我还真是忘了,你们还有婚约的哪!那怎么和爷我很亲密啊?哦,外面说话不便,是啊,你们在这屋子里头,说话可方便得很哪?啊哈哈哈——”说罢,朗声长笑,仿佛见了什么让他很开心的事一样,而他的眉间眼角,分明是一抹痛——他的笑声回荡在屋子的四周,不断地刺入耳中。
  我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再收缩,痛得我无法呼吸,仿佛被生生撕裂一般。我只呆呆地望着他,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和那一脸的弥散的痛。良久,方才想起要挣脱开来。
  似乎是四阿哥酒喝多了的缘故,脚下步子不稳,忽地向一边滑倒,眼看就要拉着我倒在地上,我忙挣着力想扶他站稳,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力道,因喝了酒而微红的冷峻的脸,似笑非笑地看向我,我心下惊觉这样不妥,想摔开他,他却用更大的力气钳住我的手腕,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沉声道:“你——不忍心?”
  “四爷,奴婢自是不能看着主子摔倒,这是奴才的本份——”话音还未落,他早已用了好大的力,把我甩倒在地!
  “四哥!你怕是喝多了吧?”七阿哥惊呼出声,说着推动车子来到了我的面前,把我拉了起来,忙问我摔到哪里没有,摔坏没有。我忍着膝上的痛向他微微一笑道:“七爷放心,我没事的。四爷喝醉了酒,叫人送他回去吧。”
  “——好。你有没有事?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没事没事。快叫人先把四爷扶回去吧!府上——可是会急得很哪!”
  虽说戏谑之词,可我的心还是重重地痛了。虽说我极力地掩饰,可是我的心,还是不由我做主。
  四阿哥看见七阿哥对我这样关切,眉目间更是罩上了一层严霜般,仍旧是冷笑一声,酸酸地挖苦道:“是啊,我府上会急得很哪!我自会回去,用不着你们管,我也犯不着在这里碍着你们的亲亲我我——四爷我预祝你们,也早日洞房花烛,呃,呵呵!”
  他踉踉跄跄地要回转身子,却站立不稳,七阿哥忙向外面喊道:“喜子,送四爷回去——”屋外的喜子应了声进屋,扶住了四阿哥。
  “滚!”他一甩手,喜子被甩在了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七阿哥。他的随从慌忙走近身前扶住了他。七阿哥挥了挥手,没有说话,喜子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他似乎醉眼边离,脚步有些踉跄,用手扶了扶头,还狠狠地用眼睛瞪了我们,慢慢踱了出去。走到门口,那清瘦的身影,看得我的眼里发热。慢慢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游廊处。门随即被轻轻的阖上了。而我的脑海里,余下的,只是他那目光中的痛——
  ——
  我目送着他的目光还不及收回,就听七阿哥冷着声叫道:“君寒?”“嗯?”我回了头,见他冷着脸看着我,脸上的淡然不复存在,换上的是一层淡淡的愠怒。
  “七爷——”
  “过来!”他的声音不容置疑,不愧是皇子,说的话掷地有声。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慢慢踱近了他。他突然捉住了我的手,愤然的声音道:“你利用我?”我听得出他的话里的失落、难过,心下也是一阵难过,却不知该说什么。
  七阿哥不依不饶地怒声道:“你这是在玩火,玩火!你懂不懂?”随着他怒气的加剧,两只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起来,使劲儿地摇着我的双肩。
  “玩火?呵呵,是啊——”我在心底想,可是不这样,我能怎么做呢?倒是没有料到这次,他竟然这样气愤。是啊,这又是一次,我总是利用他,一次又一次。我都奇怪现在我还有时间想这些事。
  “怎么不说话了?你也知道怕了?那好,爷陪你玩!”他忽地伸出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将我拖向他的怀里!
  “七爷!奴婢知错——”
  可七阿哥不容分说,早揽紧了我,俯下了头,接下来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吻——他的手,则不安份地在我的脖颈领口上游移。
  此刻的七阿哥,仿佛是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失去了理智,任凭我怎样挣扎也无动于衷,依旧继续他的侵略。
  我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捏碎了一般。可又挣脱不了他的钳制。我又羞又气又自责,止不住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是啊,他是堂堂大清国的皇子,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我又能如何要求于他?
  良久,可能是察觉了到我的异样,七阿哥猛地停住了他的暴行。见到我已是一脸的泪水,鼻翼间已是晦涩一片。而我的衣服早在他的撕扯下,凌乱不堪。
  他仿佛猛然间清醒了一般,眼睛里再没有了灼人的怒火,脸上也因尴尬,浮起一片红晕。此刻他诚惶诚恐,口不择言:“君寒,我,我不是想这样——”
  我无声地唏嘘着,任泪水爬满了脸庞,静静地/炫/书/网/整理着我的衣服。看见我如此,七阿哥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地道:“我——对你不住——”
  我不说话,只是摇着头垂泪。
  七阿哥此刻更加惶然不安,生怕我出了什么意外般,“君寒,你知道我只是一时急怒——我见你心中如此在意他,我心里难过,你知道,我早已经对我们之间的婚约不抱任何希望——”虽说他心里这样想,但此刻说出来,仍觉语气中的一丝苦涩无奈。
  “我只是想,既然我都已经不再强求于你,你为什么还要再次地利用我?我宁可你让我永绝了这个念头,也比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仿佛给我希望般,让我的希望一次次地死灰复燃——”
  听他如此说,我心里反而不安起来,其实,错不在他,在我。是我很无耻地利用了他,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如果换了是四阿哥,根本也不可能容许我如此对待。
  “因为我一直奢望着,你能够回心转意,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你和他在一起——”
  他似乎艰难地嗫嚅着,而我此时心里的愧疚与自责,更让我根本不敢去抬头看他那因无望而哀伤无助,如一潭死水般的脸。
  “即使如盯,我还是不肯死心,总是希望,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愿放弃,一直盼着等着,有一天你会突然对我说:‘好,我愿意做你的妻!’”
  他的脸上浮现出的似乎是无奈、自嘲的苦笑,久久地停驻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目光似乎是遥遥无期,缥缈虚幻。
  “其实,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给你时间,让你复仇,因为四年之约已到。我不敢想像,复仇之后的你,会何去何从——但我知道,你的选择绝不会是我——”
  “胤祐,你不要这样说!”我在心里几乎动摇了,一切都怪我,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而自己却蒙在鼓里,原来他一切都明了,是我自作聪明。
  “我和他——”我暗暗咽了口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何——可能是先入为主吧!其实我和他,没有将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说,抬头看了看他,微垂着目光,一脸漠然。忽然惊觉自己不该这样讲,会让他更难过,让他认为即便我不能和四阿哥在一起,也不选择他。暗自为自己的话失悔。

  第三十章 质问

  万寿节刚过去不久,宫里就传端顺太妃身体不豫,一时间各王公福晋、诰命夫人纷纷前去探望病情,康熙素以诚孝著称,自然是十分地用心。可不想,又传来了西藏的拉藏汗立阿旺益西嘉措为六世□喇嘛,引起西藏黄教上层僧侣的反对,内乱日剧。康熙内忧外患,要钦点大臣亲自去西藏处理藏务,听说还要派皇子亲自前往协助。我心想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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