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二皇子会认识这位小美人,怕是因为二皇子现在是德馨女子学院的督学,听说这位莫五小姐是个有才学的,能倒背《女诫》。
这么一想,也不觉得莫锦好长得太过刺眼了,越发摆出自个儿最美的一面,想要吸引两位皇子的注意。
众人窃窃私语间,一华贵的淡黄色绣着凤凰还巢图样的宫裙,头上插着八翅金凤钗,雍容端方,仪态万千的长公主终于出现。
长公主来了之后,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在座的贵妇千金,然后声音淡淡道:“今日来的,大家都是熟人,本宫也就不罗嗦了,既然请大家来赏荷花,就不耽误大家的兴致了,罗秀,你将今儿个的日程,给大家说说。”
罗秀应了下来,朗声道:“今儿个先请诸位随意赏花,想游湖的游湖,画舫游船已经备好,想游园的也请自备,只要别耽搁了晚宴即可,晚宴就设在这里,夫人小姐们可别忘了。晚宴过后,就请各位以荷为题,或作诗,或作词,或作曲,或作舞,到时候夫人小姐可以评出最好的作品,得荷花最多的就是今年的得胜者。”
锦好心中大喜,没想到还能自由活动,随即一想,恍然大悟,若不能自由活动,又岂能让皇子们与贵女猛有所交集。
没想到长公主看着是个冷漠的的人,这心思却细腻的不得了。
锦好将目光投向谢明覃,他不着痕迹的坏笑了一眼,锦好放心下来,看来等一下必然会有人带自己去那谢明覃嘴里的好地方。
锦好心里安定了下来,对谢明覃的人品是相信的,再瞧身边的莫锦玲的神色,就有些哭笑不得,只见她痴痴傻傻的盯着二皇子谢明佑,就跟喝醉了酒一般,再瞧瞧其他诸位名门贵女,神色亦是如此,不是盯着谢明覃发呆,就是对着谢明佑傻笑,不由得暗自摇头。
世人都说红粉骷髅最是可怕,照她看来,男人也是一样啊。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算的了什么,锦好嘴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起身。
宁氏巴不得她褪下才好,自然不会傻傻地拦下她,只是给了身边伺候的丫头丹红一个眼色,丹红面色微白,却还是退了下去。
锦好临走前,不忘给了谢明覃一个同情的神色:其实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用目光生吞活剥,也挺可怜的。
谢明覃哑然失笑,却在心里暗骂道:没良心的,居然就这么弃他不顾。
谢明佑在一旁将二人的眼波流动看在眼里,手里的不知何时摘下的荷花,在掌心已经蹂躏不堪,散落一地的破碎花香。
谢明覃嘴里的好地方是一艘船,据说是长公主的自个儿的船,往日里从来不让人上来,还是谢明覃亲自求了才破例让他使用,不过现在谢明覃被众多美人围困,所以此刻坐在凉席上的人,只有锦好一人,云燕在一旁伺候。
锦好抬头,将船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雕刻着奇异夺目的纹案,船舱中间放着一张瑞兽的飞鸟的紫檀桌子,桌面上市描金粉饰着,显得富丽堂皇,锦好瞧了一眼,心里对长公主的财富暗暗咋舌,就这么一张不起眼的桌子,就够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买上一间不算小的铺子了。
越是查看下去,对长公主的财富就越是心惊,这艘画舫的木窗,居然都镶嵌这七彩的玻璃,要知道这寻常的一块玻璃,就已经价值不菲,这七彩的玻璃更是有市无价,这长公主居然将整艘木窗用上七彩的玻璃,这得多少银子啊?
阳光从七彩的玻璃投射过来,光华万千,让人有种炫目的感觉。
而每一根窗口的六角架上,都有一盆盛开着的荷花,倒也符合这赏花宴的主题。
不过瞧着荷花被精心照料的样子,看来长公主是真的喜欢荷花。
锦好起身,站在窗口,感受到窗外灼热的光芒,湖面上那远远近近遍地的数万株荷花,绽放,悠悠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沉醉。
湖水波光粼粼,荷花摇曳生姿,一派美不胜收的景象。
这样的美景之中,尘世烦扰,此刻都已经远去,锦好不由得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像是一道划破乌云的朝阳,明媚无比。
“这里很美,是不是?”
锦好转头,却见长公主不知何时已经进了船舱。
锦好心里一突,却恭敬的给长公主行礼,然后浅笑道:“映日荷花别样红,自然是美。”
长公主的目光盯在锦好的身上,若有所思。
锦好心中的忐忑却越发的严重,谢明覃不是说这里没人会来吗,咱们今儿个这画舫的主人居然来了,希望不要因此而迁怒她才好。
“陪我下盘棋吧!”长公主的话落,她身边的罗秀立时拿出了棋盘,三两下就摆好棋子,瞧这情况根本就是强迫。
锦好瞧那棋子,却是一副用墨玉与羊脂玉分别琢成的棋子,只是这么一瞧,就觉润泽致密,色泽纯净,不由大爱。
锦好能说什么,自然应了下来,长公主冷漠的脸上划出一道笑意:“我执白子。”
锦好依旧点头,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反驳,人家长公主显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能给她一个笑脸,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不过,锦好实在想不出来,这位长公主舍下那么多的贵女们不搭理,跑来找她这个躲清静的人干什么,更不明白,长公主为何无缘无故要找她对弈。
不过长公主棋艺的确不凡,锦好虽然知道不能赢,但却也知道不能输的太惨,她心里算计着,输上两个子,最好不过:一子,显得太过刻意,三子又显得她太无能,两子恰到好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罗秀瞧着自家主子的脸上,神色越来越慎重,再瞧那棋局,可谓是局中有局,环环相扣,复杂无比。
她在一旁观战,心里不停的推算,却觉得心神大乱,根本无法推算,不由得多看了锦好几眼。
以往,即使自家的主子与当今圣上对弈,她都能推算一二,今日这等情况,还是生平第一次。
此局之难,远远超出她的水平,想她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棋艺不算差,可是近日一个小小少女的棋局都无法看透。
她再看自家的主子,眉头微皱,双目渐渐沉下,神情越发的严肃,而反观锦好,却是面色如常,小巧俏丽的脸上,一派浅浅的笑意,白皙如玉的手指,拈着黑棋,白的如玉,黑的如墨,黑与白那么的显著的对比,越发让她的手指柔嫩如葱。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长公主以两子险胜,不过得胜的长公主并不高兴,反而皱着眉头,瞪视着锦好:“为何让我?”
这一刻,长公主将皇家公主的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深沉的某种,带着淡淡俯视苍生的自傲,隐隐含着居高临下的威胁。
怕是寻常人在此时,已经吓得趴下了,可是锦好却依旧浅浅而笑,面色不变,声音轻柔道:“为了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景,为了这一刻的安宁与沉静,为了这华丽而不属于小女的画舫,为了长公主能问出的这一句话,小女不认为是小女让了,而是小女输的心服口服。”
长公主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七彩的光芒下,那寒玉般的脸庞,居然有几分慑人心魄的美丽,不知道怎么的,锦好对着这么一张笑脸,神智有些恍惚,居然生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暗暗摇头,觉得今儿个,这神智在这无尽的美景中有些混沌了,长公主何等人物,她不过第一次离开山古镇,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长公主显然心情很好,瞧了一眼那玉与羊脂玉分别琢成的棋子,又是微微一笑:“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棋子也是有灵性的,你既有如此棋艺,我将这棋子赠与你,可好?”
锦好抬头与长公主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居然伸手接了过来。
长公主越发的开心,笑容越发的柔和,不但允许锦好留在画舫上赏花,离去时,甚至邀请锦好下次再来别院游玩。
罗秀瞧着自家主子舒展的眉头,笑道:“公主很满意?”
长公主双目发亮,神情居然有些激动,压低声音对罗秀道:“棋品好,棋风稳,有勇有谋,毅力十足,耐心十足,而且心性纯良中不失谋算,他……他……果然有眼光!”
罗秀难得见自家主子如此高兴,心里又是怜惜,又是高兴:“公主,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长公主双目居然隐隐发红:“是啊,还是托了这丫头的福!”
二人边走边谈,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参天古木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严严实实,妖魅的眸子微暗,思忖:大姑姑嘴里的他,是谁?
是他吗?
☆、正文 第118章
莫老太爷是个有大志的人,有着极强的功利性,对他来说,一个孙女,尤其是一个并不亲近的孙女,算不得什么,他所在意的是,这个孙女能为他带来多少的利益,才能根据这份利益给于多少宠爱。
之前对锦好不闻不问,不过是以为一个小丫头罢了,现在却知道这个小丫头能给自己,给莫府带来天大的富贵,自然愿意扮演一个慈祥的祖父。
锦好脸上依旧是恭敬而乖巧的笑容,心里却再明白不过,莫老太爷此人,最是功利,若不是没有利用价值,就是她这个亲孙女死在他的面前,怕也换不到他的一个眼神,就如前世自己一般,一再被逼迫,被算计,他也不曾为自个儿说上一句。
凉薄如此,锦好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也没有丝毫的难受,却越发对莫家没有任何的留恋。
在一片静谧之中,莫老太爷开口:“前几日长公主派人送来一张名帖,说是府里的荷花开的正好,邀请莫府的夫人小姐们今日一起过府赏花,祖父想着,你虽然在你母亲身边教养,却也是咱们莫府的女儿,既然你来了京城,自然要让你见见世面,日后也能长几分见识。”
说起莫老太爷口中的长公主,那可是真正的天朝贵女,乃是先帝的长公主,又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而且在一场动乱之中,自个儿的夫婿威远侯又为了救驾身受重伤,就是现在,还拖着一条残腿。
而当时,不但长公主的丈夫威远侯受了重伤,就是二人之间唯一的儿子,也在动乱之中走失,这些年来,不管是当今的圣上,还是大公主都不曾放弃寻找,可是却至今音信全无。
此后,不知道是长公主太过伤心,伤了身子,还是怎么的,再也无孕,魏武侯这才纳妾,那位妾室的肚子倒是个争气的,接连生下两位儿子,一位女儿,因为生子有功,威远侯将那位妾室抬为平妻,皇帝也不好说些什么,比较将来的威远侯府怕是要有那妾室的儿子掌管。
不过也因此对这位姐姐,可谓是恩宠有加,就是太后也是怜惜不已。
不过,这番境遇,也让长公主的性子,变得喜怒无常,为人越加的冷漠高傲,寻常人难以入得了她的法眼。
锦好不由暗暗思忖,莫老太爷让她参加长公主赏花宴的目的:她不是无知的少女,京城之中所谓的赏花宴,名为赏花,实则上是相看女子。
可以说,长公主的赏花宴可谓是变相的选妃宴,不过却不是为皇帝选妃,而是给几位适龄的皇子。
长公主的赏花宴想来就是为了圈定诸位皇子正妃,侧妃的人选。
锦好心中一惊,难道莫老太爷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不过,以莫家此时的身份,莫说正妃了,就是侧妃都危险,难不成是让让她去做皇子手机的妾侍?
那就难怪昨儿个宁氏非要拉着她入府了:锦好记得四房六堂妹——莫锦玲,只比她小一个多月,同样十岁。
她不由得深深庆幸,自己昨儿个见机的快,若是昨天和宁氏回府,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只怕现在定然不能安稳的站在莫老太爷的面前。
锦好的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跳:她怎么说也是莫府的小姐,是有可能列入这个绿叶的名单。
只是想到谢铭佑那人的诡异的形式方式,她这心底就忐忑起来:虽然当日,他救了她们一家,可是就如同云燕说得,此人出现的太巧,而且谢铭佑在她面前的表现和传言的完全不一样。
无风不起浪,只怕二皇子的心狠手辣,行事不折手段,只求达到目标,也不是空穴来风,能让一个人改变了面貌,委屈自己,甚至有可能下了那么大的血本来哄她。
锦好不天真,她知道若真是如此,只怕也只有利益二字。
只是,她不懂,她一个平民女子,能有什么让二皇子图谋的。
但不管如何,宴无好宴,这些皇家权贵,自个儿能避则避吧!
“祖父,锦好初来京城,对京城的规矩也不曾熟悉,再说了,锦好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什么合适的衣裳,只怕要辜负祖父的一片好意了。”
莫老太爷的目光落在锦好的身上,笑得越发的亲切:“你这孩子就是个心细的,放心好了,等一下,你跟你四婶子一起去,规矩方面,她会在一旁提点你的,至于合适的衣裳,你就莫要操心了,你六妹妹和你同龄,你穿她的衣裳就好。”
说完,唤了东伯,吩咐道:“去取我亲自为锦好这丫头准备的首饰匣子来。”
“是。”东伯笑着应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镂空雕花的匣子过来。
一个大男子捧着一个首饰匣子,怎么看都只有好笑的份,可是锦好看着眼前好笑的一幕,不但没有笑,反而后背升起阵阵的凉意,每一根毛孔都在都舒张的开来,如同寒彻的风,吹在身上,冷的入骨。
东伯一张憨厚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厚实的大手,打开那匣子,顿时,各种朱钗,金胜、挑心、玉簪等等,将一个匣子都堆得满满的,其中那些名贵的美玉,璀璨的宝石,数不胜数,闪烁的人无法睁开眼睛。
锦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最顶级的材料做成,每一样都价格不菲,而且式样新时,德馨女子学院虽然常服一致,可是并不限制发饰,这里面有好几样首饰,她在学院那些名门的学子身上见到过。
莫老太爷一个官场上的老爷,怎么会对时下的首饰感兴趣,又怎么会有这些名贵的首饰,除非这些首饰是宁氏为自个儿的女儿准备……宁氏图谋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她失策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些日子,她一心想要在学院站稳脚跟,而忘了莫家这里,太过锋芒毕露,让莫老太爷顶上了她。
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锦好微微的笑着:“多谢祖父,那锦好可就不客气了。”在匣子里来回看了一眼,挑了一金胜,一步摇:“这两样看着不错,锦好就选这两样吧!”
莫老太爷瞧了锦好选的金胜和步摇,都觉得太素净了,摇头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选这么素净的。”自个儿亲自站起了身子,在匣子上看了半天,又亲手选了一个形似花瓣,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出来,笑着道:“既然五丫头你喜欢步摇,我觉着这金步摇倒是合适你。”
锦好见莫老太爷如此殷勤,居然连细小的头饰,都亲自过目,心里越发的透凉,然后又见莫老太爷大手一挥:“这匣子里的首饰,祖父都送你了,你先下去换了衣裳,给祖父过目一下,瞧瞧咱们的五小姐盛装的模样,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好请府里针线房上,给修改一番。”
锦好因为莫老太爷的态度,心里的凉气越来越向上冒,脸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反而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祖父,我是六妹妹的姐姐,哪有姐姐抢妹妹衣裳穿的道理,再说了,这么些首饰,一看就是好的,只是太过贵重了,祖父的厚爱,锦好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