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盼秋透过桥上栏杆上的缝隙,看着平静的湖面,如果不去想颜卿栎,她的情绪,就可以平静很多。
她喜欢这座桥,喜欢这片湖,喜欢湖上的莲花还有小亭子,虽然是跪在这里,可是并没有觉得多么的难受。
云君壑盯着她,眼神中的恨意没有消失过,只是内心,随着这片湖水,平静了下来。他盯着没什么表情的云盼秋,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念头,他是想折磨她的啊,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在乎,这样的折磨,有什么意义?
一个时辰,对于在这湖边的众人来说,都是漫长的,云君壑盯着云盼秋,嘴角带着怪异的笑,云盼秋则是继续跪着欣赏她喜欢的景色,如风一脸担忧地看着云盼秋,他倒是真想带她走,免得跪在这冰冷的地上受苦,可正如她说的,她要真想走,没人拦的了她,她出于什么目的在坚持,如风也很想知道。
终于,云君壑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然后丢了一句话,“去明德殿,把香贵妃也叫过去。”然后继续在众人的拥护下,离开了莫愁湖。
云君壑的远去,并没有引起云盼秋的注意,她继续看着平静的湖水。
“云……郡主……”站在一边的如风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云盼秋,恨不得直接把她拉起来,“皇上让郡主去明德殿。”
“好。”云盼秋的目光,终于从湖面上收了回来,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
“郡主,你跪了那么久,腿疼么?”如风觉得自己从来没如此温柔过,他都有冲动直接抱起她,来当她的脚。
“走吧!”云盼秋抬起头,盯着如风,流露出一些迷茫的神色,她不知道明德殿在哪里,于是便向如风求助了。
“这边走。”说罢,二人便一前一后,慢慢地向明德殿方向挪动。如风时不时回头看看云盼秋,也不说什么,只是心中默默地担忧着。
走了一小会,如风停下了脚步,心不在焉的云盼秋又一次撞到了他的身上,软软的身子,又一次撞上了他那颗自以为冰冷的心。
“郡主!”如风猛吸了一口气,索性抓住云盼秋的双肩,声音有些颤抖,“一会郡主不要惹怒皇上,如风自有办法带郡主离开!”
“离开?要离开我自己就可以啊?”云盼秋还在思考,准确来说,她在分析,云君壑所有恨她的可能性,对于如风的话,也只抓住了离开这两个关键字。
“……”如风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了,突然有点恨自己这个样子,患得患失,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他。
“噢?”云盼秋的声音高了八度,“这就到了?这宫殿看起来还挺气派的。”说着,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剩下一个如风,站在大殿门口原地不动。
这明德殿虽然气派,但是却没有很大的排场,整个大殿显得空荡荡的,那个倒霉的皇帝正坐在他的宝座上,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唯唯诺诺的有些岁数太监。殿下站着四人,似乎是分成两派,各站一边。
站在云盼秋左边的,是顾恩雅和一名不认识的男子。这男子身材不算高大,也就比顾恩雅高出了大半个头,身子也有些瘦弱,柳叶般的细眉,双瞳剪水,微塌的鼻梁下,朱唇皓齿,清秀有致,但不显女气。
算是温润的男子,但要说绝色出众未免有些夸张,至少这殿上还有一个比他更加英俊潇洒不过却让人讨厌的皇帝。
不过单独来看,这男子却是让人觉得非常顺眼,浓浓的书卷之气,眼神中流露的安然与沉着,嘴角微微上扬,挂着淡淡的笑,一身玉色的袍子,上面绣着淡淡的纹样,样式简单,却不失高贵。和顾恩雅站在一起,就如同画中的人儿一般,让人觉得是天生一对。
在顾恩雅和男子相反的一边,站着一名美艳的女子和一名看起来是嬷嬷的人。这女子头戴插着至少五根簪子,珠钗也有好些,头上一片白一片金,外袍是非常闪亮的绿色缎子,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绣在身上的银线。
圣诞树,绝对是圣诞树。云盼秋看着这女子的打扮,头脑中第一个词就是这个。她是一个不喜欢打扮的人,所以头上也就插着她的鱼肠匕了,当然,她也可以接受女人为了美丽,在身上装饰些东西,可是眼前的女子,似乎太过了,看她站在那都喘着气,云盼秋觉得自己都累了。
“噢?”云君壑上升的音调,总让云盼秋觉得很危险,“事主来了!”
014。宫闱闹剧
说到这里,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了。
“盼秋!”说话的是顾恩雅,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雅姐姐,你不该来的。”云盼秋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顾恩雅,为了自己,她要被迫来见自己不喜欢的人。
“哼!”那圣诞树般的女子,用她愤怒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可马上转身朝那倒霉皇上跪了下去,“皇上,姐姐死得好惨啊,就是这个贱女人害的,还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那女子,哭得雨带梨花的,不过云盼秋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从那皇上的言辞之间,云盼秋已经猜到了自己大概和他喜欢的某个女子扯上了关系,很有可能云盼秋陷害过这个女子。可是那时候,云盼秋本人最多也就九岁啊,有那么能干么?
这女子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她的声音,与其说是悲愤,不如说是害怕。悲伤之人,语从腹起,声音浑厚,而恐惧之人,语自喉出,声音虚飘。可是为了壮胆一般,声音又似乎是大吼出来的,给人一种下雨却下不出来的难受的感觉,总觉得头上顶着一片乌云,但身边什么都没有。
对于心理学,云盼秋虽然说不上很熟,但是一些基本的东西,她还是很清楚的。
“香贵妃娘娘,君宁以为,当初念珍皇后死时,小姑姑还不足十岁,加上小姑姑从小身体娇弱,应该不足以伤害到念珍皇后。也许当时有些别的情况,香贵妃娘娘疏忽了。”站在顾恩雅身边的男子,温和地说道。
美眸轻抬,云盼秋向男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却愿意为他说话,心里自然是感谢万分了。
可是,当男子看到她正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微塌的鼻梁轻轻抽动了一下,眼睛斜视着云盼秋,然后随即又收了回来,看向别处。他的嘴角有那么一个瞬间是收起的,不过这表情变化的过快,不仔细观察,都很难发现。
这可是很典型的不屑与轻视的表情啊,对于这样的表情,云盼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比较奇怪,出于什么理由,一个看起来很讨厌她的人,却要帮她说话呢?
坐在宝座上的云君壑,俊朗的双眸一直停留在云盼秋的身上。
从来,没有那么的矛盾过。
以前的云盼秋,虽然体虚身弱,但是那性格,可是像极了她那飞扬跋扈的母亲。颐指气使,恣意妄为,即便自己的母后在宫里,都不会对宫人那般大呼小叫,随意打骂。
随着时间的流逝,具体她云盼秋做过什么事情,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沉淀到今天,只有一句话,如此刁蛮无礼的人,是皇家的一大败笔。
可是……
那深夜月下的飘逸美人,那湖畔栏杆上的惊鸿一瞥,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那是珍儿啊,云君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原来的云盼秋和那样气质的人,画上等号。
听了云君宁的话,云君壑迁思回虑。
仔细想想,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和父皇母后一起在平山祭扫,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真相,所谓的真相,也只有叶仁香的一面之言。
因为看到叶仁珍尸体的一瞬间,云君壑的心就被抽空了,理智,也随之被磨灭,结合起云盼秋平时的所作所为,而且后来她又无故失踪,更让云君壑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于是就这样,恨了云盼秋七年。
后来他派去找云盼秋的人回报,说她已经被人追杀,生命垂危,他还恨为什么不能手刃仇人。
可是他怎么会忽视这样一个细节呢?当时的云盼秋就算令人厌恶,但毕竟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也许……事情是有隐情的。
那心中的烦闷和苦恼,似乎也减少了很多。
云君宁的假设,固然是有说服力的,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云君壑,不愿意相信站在面前如下凡仙女般的女子,是当年那个凶手。
“宁王爷!”叶仁香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将云君壑的思绪拉到了现实中,“本宫当年亲眼所见,就是这个贱女人,在星辰桥上将姐姐推了下去,有杨嬷嬷作证。”说完,又转向坐在宝座上的云君壑,“皇上,宁王爷居然质疑臣妾,臣妾不要活了。”
说罢,叶仁香索性冲向大殿里的一根柱子,只可惜她身上有一堆装饰,而且大概是为了做戏吧,她那与其说是撞柱子,不如说是在扭屁股。
“小心。”站在一边的云盼秋,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女人。她的头上插了那么多簪子,万一脑袋落地,就糟糕了。
“不要你假好心!”叶仁香刚刚站稳,便使劲推了云盼秋一把,看得出,她使出了很大的力气,顺着她手的方向,云盼秋后退几步,轻轻一转,站稳了身子。
“这位……应该是皇上的妃子吧,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香贵妃,而那位应该是宁王爷。”云盼秋理了理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物身份,然后很平静地说,“当年发生的事情,我确实是记不住了,还请香贵妃娘娘明示。”
云盼秋的镇定自若,和叶仁香的怒火中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叶仁香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好,本宫就再说一次,当年就是你这个贱人,在星辰桥上,将我姐姐推了下去,姐姐挣扎一番,便淹死在水中,本宫和杨嬷嬷亲眼所见,还有众多侍卫可以作证。”
“就这样?”云盼秋黛眉舒展,轻吐一口气,如释重负,“还能说得更仔细一点吗?”
“哼!”叶仁香又哼了一声,然后不做回答。
“皇上,民女以为,这件事有些疑点,如果,有这么多人看到念珍皇后落水的话,为什么却没有人施救呢?”顾恩雅站上前来,她看不惯香贵妃咄咄逼人的样子,而且她根本就不相信云盼秋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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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谁被责罚
“大胆!”叶仁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指着顾恩雅,“现在你还不是皇上的女人,居然敢指责本宫,杨嬷嬷,给本宫掌嘴!”
“是。”面无表情的杨嬷嬷,走上前去,刚准备掌嘴,却被云盼秋抓住了她的胳膊。
“皇上,闹剧看够了吗?雅姐姐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也算指责贵妃娘娘?”云盼秋重重一甩杨嬷嬷的胳膊,双脚一动,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回到了原地。
“香!贵!妃!”云盼秋那低低地但是具有压迫感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对雅姐姐动手,这后果你承担不起。”说罢,一手稍稍用力,就捏碎了从叶仁香头上拔下来的簪子,白色的珍珠,一下就变成了粉末。
白色的粉末散在空中,云盼秋轻轻一吸,便皱起了眉头。
这珍珠里面,还藏着蹊跷呢……
“你!”叶仁香挺了挺身子,然后又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开始大哭,“皇上,这贱人害死了姐姐,又威胁臣妾,还请皇上做主啊!”
云君壑一直眯着眼睛,有时候,他觉得看叶仁香撒泼,也是一种乐趣。她若不是珍儿的妹妹,若不是长着和珍儿有几分相似的脸,这样的女人,是无论如何都进不了他的后宫的。
云君壑要的,是才貌兼备的女人,要能和母后一样,永远能给父皇新的思路却默默站在他背后的女人。
想起自己后宫的那些女人,云君壑不由得觉得很失望,莲贵妃也好,梦贵妃也好,也都是朝堂之内响当当的才女,可是入了后宫以后,也就只不过那样而已,出于这样的理由,他才想要把顾恩雅也收到后宫之中。
“来人,上刑具。”云君壑懒懒地一抬手,打算给叶仁香一点教训。杨嬷嬷也不看看到底这里是谁说了算,居然想对顾恩雅动手,还好被云盼秋拦了下来。
他可是对顾恩雅有着相当的期盼的,不然也不会亲自去追逃婚的她了。
只是不知不觉,这期盼的程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慢慢在向着另外一个人转移……
听到云君壑说要上刑具,叶仁香的眼睛里射出了一丝奸诈的目光,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计谋成功了。是啊,顺着正常的思路,皇上是应该要给云盼秋上刑具了,除了云君壑,在场的所有人都形成了这样一个认知。
“皇兄三思。”云君宁又一次站上前来,他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件事情,就事论事的说,他虽然不太喜欢云盼秋,而且是非常不喜欢,但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分析,他认为认定当时的事情就是云盼秋所为,是缺少证据的。
和云君壑不一样,这件事不涉及到个人感情,所以云君宁能更加冷静。叶仁香的话,根本就是疑点重重,以皇兄的才智,如果不涉及个人感情,他一定能看得明白。
即便对云盼秋还是抱着深深的成见,但是云君宁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他是在无法把她和当年那个恣意任性的盼秋郡主联系到一起。
夹指的刑具被小太监拿上来了,云君宁和顾恩雅都向前走了几步,反复劝阻云君壑希望他不要动刑,而叶仁香在一边拼命地磕头,有点恨不得自己能亲自动刑的意思了。
“雅姐姐,宁王爷,别浪费唇舌了。”云盼秋走上前,用身子挡住了二人,“皇上,雅姐姐和宁王爷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如果皇上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坦荡自若,纤细的身子挡在众人之前,却可以产生让人震撼的气魄!
“皇上!”一道男声从身后响起,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如风。“如果皇上要罚郡主,如风恳请皇上罚属下来代替吧!”
“不要……”被如风这样一说,本来镇定的云盼秋,突然有些慌乱,“皇上,这事情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其他人无关,皇上别罚他们,求你了!”
“郡主救过如风的性命,如风替郡主受罚也是应该的。”如风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云盼秋身上。
为她被罚,心甘情愿!
“皇上,这些人都好大的胆子,居然公然包庇这个贱人,还请皇上做主啊,替姐姐报仇啊!”见众人都在维护云盼秋,叶仁香心中大叫不好,更加剧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力度。
云君壑疑惑了,他真的疑惑了,他不清楚是不是云君宁或者顾恩雅和云盼秋是不是有什么交情,但是如风他是清楚的,如风认识她,只不过是几天之前的事情,是什么理由,就让如风对这个女人死心塌地了?
想到这里,云君壑觉得分外不爽,本来他并没有打算罚云盼秋的,而是想罚杨嬷嬷来惩戒一下叶仁香,可突然改了主意。
“来人,上刑。”云君壑懒懒地说,然后指着云盼秋。
“不要!”如风急速上前,挡在云盼秋身前,“皇上,属下别无所求,只求皇上放过郡主,郡主身娇肉贵,受不得这苦。”
“如风,你退下!”见如风这般,更无异于火上浇油,云君壑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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