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战前夕（3）
夹沙的风肆意翻卷着营里的篝火，带着丝许火星子乱飞。几个士兵正围着火堆打磨兵器，边磨边聊着天，时不时地爆出阵阵朗笑。
“诶，老李，你出来打了这么久的仗，家里老娘怎么办？”一兵士支着长戟老看向另一个人。
那位被唤作老李者憨憨一笑，“嗨，家里不还有阿红么……”
“哦，就你那漂亮媳妇儿啊！”支戟的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你看看这都冷落她多久了！不怕她偷汉子啊！”
老李面色一僵，没好气道：“我家阿红不是那样的人！”
支戟者遂一长叹：“人心难测，女人的心哪……更是难以琢磨！老李，你太老实了！搞不定阿红早就背着你跟谁好上了……”
“小六你少说两句！”终于有旁观者看不下去，数落起支戟者了。
小六置若罔闻，继续看着老李道：“我和你说老李，女人和男人的感情啊，它也是睡出来的，你晾着老婆不用，别叫她被别人睡去啦！”
老李突然上前拽住小六的领子，“你少胡说！”
见状不妙，立马有人上去劝架，“你们别打……会被军法处置的！”
“都在做什么呢！”洪亮的声音振得众人皆是一怔！樱雄愤愤然上前，一拳揍在老李脸上，“有力气不上战场去使？在这儿较什么劲？”
“将军！是他出言不逊在先！”老李捂着脸，指着对面的小六。
“别解释了！”樱雄一声冷哼，“统统去领二十杖责！”
一时间，看热闹者、劝架者尽数散去。
樱雄板着脸，余怒未消地朝篝火虚踢了一脚。转身，却见高易正静静地望着这处沉思，大风吹得他衣袂飘飞，俊逸似仙。他一时愕然，“相爷……”
“回帐吧……”高易也没看他，语气淡然无绪。回身，眉宇间竟聚满愁伤。大概算算，雪鹤和齐渊已经在一起快一年了，而他和雪鹤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相知相许……若真如那小六所说，感情是睡出来的，那这段时间下来，他的鹤儿，还能做回他的鹤儿吗？
回想起不久前的见面，雪鹤对他的抗拒，高易禁不住满目凄迷，她真的……变心了么？
掀帘入帐，他又不禁苦笑，不过是小兵将随意的玩笑话，却深深刺痛了他呢……
风变得大了，摇曳的竹影婆娑舞蹈。漆黑的夜色中，万物都像是被吓到一般，悄然静寂。议事厅只有雪鹤一个人，还有案上那支燃去了大半的蜡烛，陪着她，寂寞孤独的明亮着。
她的睫轻轻颤抖，泪水潸然而下。
“渊……我该怎么办……”她啜嚅，泪水淌过双颊，滴落在地上，吧嗒一声，破碎。
齐卫战况愈发紧张起来，长达一年的战役，让齐卫双方都损失不小，面对如此境地，始终长线作战的卫军非但没有减缓攻势，反而愈发嚣张，大有不破齐国誓不罢休的气势！
然而此时的齐国朝堂，摆在齐渊面前的，已经不止是复杂的战事那般简单了。一向张扬跋扈的花家臣子，终于为兵权更迭一事与齐渊翻脸，引发一系列后患无穷的内讧！好在齐渊早有准备，令暗下发展的赵将一族与之对抗，好不容易才扑灭了一场大劫。接下来，他又毫不犹豫地废去花皇后、诛杀、罢黜，新立官员。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统统除去了，几番折腾下来，他已是心力交瘁……
“渊，你好几晚都没睡了，休息一下好么？”雪鹤拨亮灯芯，望着他憔悴的脸色心疼不已。
“不要担心我。”专心于卷宗的人对她轻轻一笑，那笑容绽放在着苍白的月色中更显现出了一种凄凉的美丽，摄人心魄！
雪鹤知道他的倔强，眸中闪闪的晶液终于滚落了下来。
“我没事，真的。”见雪鹤落泪，他不禁怜惜的低叹了一声。站起来，伸过手将她拥在了怀中。“你还真不能让我省心……”
她埋首在他怀里，终于哭出声来。“这仗怎么老是打不完……渊，我快受不了了……”
“雪儿……相信我，会没事的。”他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着，眸色澄澈透明，如溪流般温柔。
“真会没事么？”她睁大了眼，茫然地看他。
“嗯。”他轻轻一笑，放开她，盯着她的双眼，认真而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抿了抿唇，再次依偎到他怀里，“渊，答应我，如果这回齐国真的撑不住，就抛下一切带我离开好么……”
闻言，他久久不语。
想是自己又说错了话，雪鹤遂惊怕地抬眸看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这么辛苦……而且我很怕，很怕你出事……”近日，高易愈来愈频繁的笛声不断提醒着她，卫国军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这也预示着齐国的处境越来越危险，而作为一国之君的齐渊，面对的又是何等的压力与险境呢！
他静静看她，伸手扶正了她那戴斜的蝶怨殇。“我答应你……战事一过，不论输赢都带你离开这里，只是……到时你可愿意随我走呢？”若真抛下齐国的一切，他可就是一无所有了，到时候，她真的可以放下对高易的眷恋，和他在一起吗？他也在怕，很怕……
雪鹤怔怔地与他对视，她本以为齐渊会放不下这个国家，会搪塞自己的，哪想他竟会答应自己这个近乎无礼的要求！她伸出双手轻抚他的颊，最后勾住他的颈，踮起脚来，在他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几番迷茫，她终于，确定了最合适自己的人。她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专心爱她的，可以给她简单生活的男人，没有富贵，没有牵绊……
她清香的气息留在他的唇畔，他的睫毛抖了抖，突然垂下脸，捕捉住她才离开不久的樱红，辗转吸吮起来。自始至终，他要的，也只有她而已……
－－－－－－题外话－－－－－－
哎呀哎呀——终于让我传了一章——好累啊我——结文结文——我要结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心之绊（1）
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平静得如同一潭碧湖。这番景致，雪鹤在现代从未没见过，所幸齐渊突来的兴致，竟挤出时间陪她漫游郊外。
时近正午，他们才在河边小憩。文缒将吃食奉上，随即被摒退一边。
雪鹤取出亲手制做的点心，温柔地递到齐渊嘴边，“来，尝一下！”
“嗯，果真别有风味！”齐渊细细嚼着，满目笑意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手艺！”
雪鹤傲然一笑，“别把我想简单了，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我知道。”齐渊定定看入她眼里，笑容极深。早就发现她言谈见识甚广，虽是女子，却不见得小家子气，她善良，待人诚挚，还很重义气……甚至是对待敌人，也是极其仁慈。他实在是想不通，如此佳人，何以被冠上祸水之名？
他勿自想着，正怅然，却听雪鹤突然道：“渊，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带我出来？”
齐渊微一愣，又立刻笑道：“就是突然的兴致。”
“是么？”雪鹤啃了口点心，有几分质疑。
不理会她的疑问，齐渊反问她道：“你何日生辰？”
雪鹤没有多想，很快回道：“霜降。”
齐渊听后遂是一怔，“是么……”想不到她和霜儿长得那么像，竟连生日都是一样的。
雪鹤看了看他，恰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立起来，几丝兴奋地对他道：“渊，今日正是霜降呢！”
他笑，“那今日真是赶得巧了……”
发现他的笑容中的异样，雪鹤不禁沉下脸来，“渊，你今天带我出来，难道……难道她亦是今日生辰？”雪鹤早想着穿越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和霜儿必然存在某种命理巧合。
齐渊轻点头，“不错，她的事情我记得太深了，对不起……”一想到自己是以霜儿的生辰为由带她出来的，他就于心有愧。
不想雪鹤了然一笑，委身伏在他膝上，“何必呢！就算你仍把我当成她，也没有关系。”
“不……”齐渊猛抱她在怀，摇头道，“那般自欺欺人，于你于我，都太过残忍。恨只恨……你以她的样貌出现！”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雪鹤又何尝不这样想呢！这张脸，给她惹出多少事端啊！
“雪，我爱你……”深吸口气，他收紧双臂，“你，也爱着我么？”
他这一问，倒让雪鹤语滞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虽和睦相处，甜蜜激情时刻也不在少数，可是论爱，在她心里，却始终有驱散不了的阴影！不见她回答，他忙松开她，凝视着她的眼又问了一次。
雪鹤微张嘴，却是怎么都吐不出那三个字，微侧目，竟发现不远处文缒正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如此，她愈发开不了口了，文缒拥有极强的听觉她是知道的。
见状，齐渊酸涩一笑，“看来我做的……还是不够……”
雪鹤闻言，下一秒便湿了眼睛，“不……别这样想。”她展臂勾下齐渊的颈，附在他耳边温柔道：“我说过的……就算你最后输了这场仗，我也跟你走……真的！”
他亦反拥住她，“就算心里还有他，都会跟我走么？”
“会的！”雪鹤紧紧扣住他的肩背，声音颤颤地，却是微带着喜悦道：“我需要你……孩子，也需要你……”
齐渊表情骤然一惊，松了怀抱，握住她的肩膀，紧紧盯住她，“你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太庙祈福么？”雪鹤笑得暖暖的，有几分羞涩地抚上小腹，“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齐渊猛然用力地抱住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没有骗我？”他很激动，连呼吸都带着颤。
“嗯！”雪鹤反搂住他，重重点头，“真的……真的……”
他遂低头埋进她的颈窝，声音喑哑，“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雪鹤笑着蹭他，“亏你每天抱着我睡，怎就没发现我腰粗了呢？”
“我真是太蠢了……太蠢太蠢了……真是该打该打……”他快乐的笑着，腮边的酒窝深深的陷着，是别样的温柔纯净。
被他的高兴样子感染，雪鹤亦笑了起来。
欢快的笑声一直延续着。
不远处文缒静穆以对，只觉得齐渊和雪鹤好像，从未如此敞开心怀的笑过……看来，经过长时间的思量，她之前问雪鹤的那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心之绊（2）
一晃又是数日，卫军来势汹涌，眨眼已兵临城下。时光从不给任何人以准备，雪鹤没有料到，箭跋弩张的时刻来得那么快。
老天十分应景地下起了大暴雨。雪鹤静坐窗边观望，虽一语不发，但紧蹙的双眉却已昭示了内心的惴惴不安。
“夫人，可要传午膳？”文缒晗首低问。
“如今这馥阳城，还有几个人能安稳地用膳？”雪鹤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语气满是悲凉，转眸又问：“王上吃过了么？”
文缒微叹口气，“王上这两天没出过议事堂，奴俾不知其祥。”
闻言，雪鹤侧头看了看她，目光饱含着无奈与轻嘲，“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攻城？”她口气淡淡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目前还在劝降，一切都要看王上的意思。”文缒回地很直接，丝毫没有隐瞒。
雪鹤笑叹：“卫国战斗至今，你出力不少吧……真是好奇呢……你是怎么在这么多的眼皮底下把情报送出去的？”
“夫人，我说过，我在这里的任务只是监督你，并在卫国灭齐之前护你周全，至于战事，我完全没有参与其中！”
“那齐国战败后，高歌要怎么处置我？”
闻言，文缒忽然对她下跪，“不管殿下如何吩咐，我决不会伤害夫人。”
见文缒一脸坚决，雪鹤不由哀叹：“看来，高歌是真的要杀了我这个祸水……”她又看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个墙外，那一把把耀着银光的屠刀。
“记得第一次见夫人，还是在左相府的后门，当时你借着大树翻墙出府，我料定你是贼，差点就要用毒针射你，哪想殿下硬是阻止了。”
雪鹤回想起来，不禁轻嗤，“原来我是那会儿见到你的，怪不得有些熟悉……”
文缒亦是苦笑，继续道：“之后关于你的事，我也是跟着殿下才知道的。想来能让左相折腰的女人，绝非一般。所以当殿下把监督你的任务交给我时，我还挺庆幸的……可谁料到你竟是这么无趣……”
“呵呵……”雪鹤掩着嘴，“是这宫里本就无趣！”
“但是夫人……我一点都不后悔。”文缒转而又认真起来，“愈是和你接触的久，就愈发现你与众不同，不同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苦，锦衣玉食，不是你要的活法……自那次火灾之后，我就决定了，不论殿下怎么怪罪，我文缒，必会保夫人到底。”
雪鹤偏过头，“若是最后我和齐渊都逃不了高歌的围困，那我宁可你一刀杀了我。”
“夫人，你难道就真的跟定齐王了么？”
“我们彼此承诺过的……况且，我都有孩子了……”
“可他为了战事这么多天没来看你……很明显他是不愿意放弃国家！如今馥阳城被困，不论齐王投不投降，齐国都是灭亡……依齐王的性子，他岂会投降？必定选择决一死战！若是如此，夫人该怎么办？”
确实，自从上回他陪她过完生日，就不曾再与她见面，看来情势已经无法挽回……雪鹤牵起唇角，微笑着，可嘴角找不出一丝微笑时该有的情绪。“为什么呢……这么强大的齐国，怎么这么http：//87book。com快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不久前，它分明还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国家……”
“一切都是因为左相放不下你……他想灭了齐国，把你夺回去……殿下也是利用他这一点，好帮他铲除最大的对手……为了牵住左相，我把你的一切都……”
“那日他出现在太庙，也是你给的消息了……”不待她说完，雪鹤便抬头插话，目光清冷。
文缒无奈一叹，“不错。包括你与左相的那个孩子。”
一想到这个，雪鹤面色旋即一僵。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夫人，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为难，但天下易主是铁了的事实，齐王的最后的下场……也是改变不了的……如今，左相是你最好的选择，以他的能力，必能让你逃过殿下的……”
“啪！”雪鹤闪电般的给了她一记巴掌。“你懂什么！”
窗外的暴雨越来越大了，冷风遗漏进来，透过窗都可以看见外面天空铅云浮动，满是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傍晚，齐渊带着一脸疲态回到寝殿。
雪鹤掌着灯，对镜枯坐。见到镜内多日未见的身影，不禁泪下潸然。“渊……”
见她如此，齐渊忙上前将她拥住，故作轻松道：“谁欺负我的雪儿了？”
雪鹤紧抱着他不说话，努力将泪水止住，将所有的担心藏住。待气息彻底平复，才开口道：“这么多天，想你了……”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低首，唇已印上了她的眉梢。
雪鹤抚上他的脸，不想问，但还是问道：“这场仗……还有多久？”
“明日，是最后一仗！”他微微垂下眼睑，眉宇之中有着凝重的沧桑之感。
雪鹤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他真的选择决一死战……她怔怔的，呆看着他。
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头，浅笑，“明日，我要亲装上阵……”
她木然的睁大了双眼。“你要亲自去打？！”
“是！”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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