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婶,听天儿说……”
“哎哟,这就是米姑娘啊,啧啧,长的确实水灵。”
一个看似年纪挺大,却头上戴满了首饰,穿着更是一片艳丽的女人冲着她一阵打量。看起来就像妓院的老鸨在挑姑娘一般。
“是啊,这事还得咱们家小米自己做主。”花婶陪着笑脸。
“请问,您是?”
“叫我春姐吧。我是来替祈员外来提亲的。”老女人端起茶喝了口,满脸的笑意。
米栗儿嘴角不免一阵抽搐。这姐要怎么叫的出口,这老太婆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吧。
“哪门子的祈员外?”
好端端的,怎么跑出个祈员外来了,这村里的人她可都熟透了,就是不记得有姓祈的。
“镇上万福阁的当家啊。”
‘春姐’这么一说,她终于想起来,原来是自己一直串珠帘的东家。可是,那掌柜的,都五十几岁了,老牛吃嫩草呀?他也不怕硌了牙。
“春姐,还是请您回去告诉祈员外,说我米栗儿暂时还不想婚嫁,我还小呢。”
她故意把这个小字说的重重的,心里一阵好笑,这八竿子打不着自己也就见过一回的东家,怎么跑她这来提亲了。
“哎哟姑娘。咋们这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这祈员外家要钱有钱,要势,咱们镇上的总捕头,是他的亲弟弟。多少姑娘想都想不到的事儿啊、”
“好好好,我好好考虑,一定不付了您这番心意。”
米栗儿笑嘻嘻的把老太太推出门,关上大门。钱?她不要,势?她曾还是个郡主呢。
“姑娘可要好好的考虑啊!”
门外的老太太依旧不死心。
不能嫁给别人
“哎呀花婶,以后提亲的你帮我回了嘛。我才不嫁人呢……”
米栗儿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方才走的有些急,倒是有些渴了。
花婶不语,笑嘻嘻的坐到她的身边。
这半年来,来提亲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原是认为这丫头与那宫先生郎才女貌,可今个儿来的是个体面人,跟村里的那些楞小伙不一样,她知道小丫头一直也吃了不少苦,若是今后有个好日子过,也倒是个好事,所以才把她唤了回来让她自己作决定。
“娘娘娘,夫子说姐姐是他的,不能嫁给别人哦。”天儿使劲晃着自己娘的衣角。
米栗儿一口茶差点喷出。这小屁孩真是人小鬼大
“夫子真这么说?”
“嗯!”
“夫子还说什么了没?”
……
娘儿俩说的兴起,全然不顾及一边红着脸的少女。
“栗儿……”
门外忽然起了敲门声。
花婶赶忙去开门,这声音她自然是认得。
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一袭白衣,面容温和,眉宇间有淡淡的光华。恬静温润的气息让人心情平静,仿佛周围霎时祥和安宁。
“泽一,你……”
心中好生奇怪,他怎么跟了来。
他如能读透她心中说想一般,眨了眨眼。“我若不来,你嫁与他人怎办。”
正是五月。虽未至夏,天气仍是热的很,小村庄四周知了不停的叫啊叫。似乎永远不知疲惫。米栗儿的脸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他的话,顿时红成了一片。
宫泽一,虽一直生活在落日村,作为村里唯一的的教书先生,地位自然是有些高的,村里大都都是不懂文化的粗人。他的学识似不像一般的教书先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学识,村里好多女子也都倾心于她,更有胆大的还曾表明心意。
在这个世界呆了那么久,她似乎已经不抱回去的希望了。
这个村子如此安详宁静,如果嫁给他,可以一辈子那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管外面的事,倒也不是坏事。只是,真的忘记杨在了吗?
这么好的事,还是留给你吧
“栗儿,你怎么如此沉默,我心里可打着鼓呢。”
宫泽一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打扰了她的心绪。
若她可以应允他,他便带她回家,给她一切最美好的,让她做最幸福的女子。
虽从没拒绝,却也从未答应,这让宫泽一心里一阵的七上八下。
“谁,谁要嫁给你啊。”
“你不想嫁于我,还想嫁谁?”
语气显然有些着急,她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
“哎哟,我说呢,怎么不肯接了祈员外的媒,原来还有这么俊的后生跟在屁股后面追呐?”
‘春姐’刚出了村子,发现本拿在手上的蒲扇忘在了那姑娘家,赶忙一步三摇的走回去拿,正巧,听见了少女与白衣少年的对话。
“照我说啊,长的俊没用,关键还得看银子,姐姐我是过来人,我比你们小丫头能明白。”瞥了一眼白衣少年,‘春姐’有些不满,这丫头的媒若是没做成,祈员外那白花花的赏钱可别想拿到手了。
“栗儿……”
宫泽一好看的双眉微微皱起,她会应承了这媒婆吗?
米栗儿笑的有些调皮,轻轻走到媒婆跟前,“‘春姐’说的是。可惜我这小丫头确实是不知好歹,这么好的事儿、还是留给‘春姐’你吧、”
晌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几缕光亮停在米栗儿的脸上,发上,她微笑的凝视着眼前的老太太。
“你,你……”
“‘春姐’还是请回吧”
她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走到门前冲老太太笑着。
‘春姐’气的差点稳不住身子,抓起桌上的蒲扇,就冲出门。
远处山坡红红黄黄的开着一片野花,她笑着低下头,天气真好。
“栗儿,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子。”
“为何?”
“哪有人竟不爱财。”
她又是微微一笑,确实,人都爱财,可若是知道要嫁的是个可以当自己爹的男人,怕是也要犹豫一回了。
宫泽一目光温柔如水,何时,她才能为他穿上大红的喜服。
她是反贼?
六月,艳阳高照。
一名红衣女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慵懒的躺在山坡上,碧绿的草地,娇嫩的野花,天空蔚蓝如洗。远远望去,就如同精灵一般不真实。
女子身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面容清秀,表情温和,宠溺的望着身边的女子。
远处,一个小男孩冲他们挥手、
“姐姐,夫子,我回去找小胖玩了……”
红衣女子微微而笑。“好。”
转过头,正巧对上白衣男子清远而温柔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
白衣男子嘴角笑意渐深,俯身低下头。
“泽一……”
偏过头,躲过男子的吻,心跳的快蹦出来一般。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净出现了杨在的脸,那夜吻她时那难过的脸。
宫泽一湿润吻落在米栗儿的脸庞,显然是没有料到。他一怔,既而又坐直了身子,“栗儿,你何时才肯嫁我。”
“谁说要嫁……”
“娘!”
……
米栗儿正要反驳他的话,却忽然听得山坡另一头传来天儿急急的唤声,赶忙翻身爬上去想看看究竟。
刚伸出头,便被宫泽一按了下去。
“有官兵。”
她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注意着花婶门口的情况。
是‘春姐’。
领着一群官兵的,是‘春姐’。
“哼哼,我就看那女子眼熟的很,原来就是镇上贴着的反贼。快把人交出来吧。差爷们可是忙的很。”
‘春姐’得意的一手叉腰,一手摇着手里的蒲扇,一脸不耐烦的冲着花婶吼着。
“是反贼?”花婶一脸不相信。
“那是刺杀皇上的反贼,赶紧给我交出来。”官兵甲拔刀威胁着。
米栗儿握紧了双手,指骨因为力道过大而泛白,她终究还是害了他们。
一使力,她想要起身,却被宫泽一死死按住,嘴也被他捂上了。倔强的对上他的眼,他却是一脸的疼惜。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花婶偏过头。
看着官差拿刀指着自己的娘,天儿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使劲跑上前,猛的一推那个官差。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官差吃了痛,一怒,一巴掌打了下去,天儿年纪尚小,哪经得起这么一巴掌,人被甩出了老远。
她恨不得杀了他
花婶看见心爱的儿子受伤,一声惊呼,冲着打人的官差扑了过去,手不停的拍打着他。“你们这是做什么,打我的儿子做什么?”
领头的官差被花婶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一个不耐烦,拔出刀直直刺了过去。
血顿时流了一地,触目一片耀眼的红。
“娘——!”
天儿一脸惊恐,顾不得疼,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他亲眼看到那一刀刺向了娘亲的心脏,亲眼看到血染红了门前的地,慢慢流向他。
官差拔出刀,溅出的鲜血从天儿脸上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的娘,就那么直直倒在了他的跟前,甚至来不及再看他一眼,便咽了气。
“唔,唔……”米栗儿使劲挣扎着,眼泪顺着宫泽一的手落下。
不要,不要杀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宫泽一似乎没料到官差会杀人,一时也呆了。
“你们这些坏人,你们还我娘。”
天儿冲着官差头头跑去,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天气依旧炎热,没有一丝风,每个人的额头都沁出了一丝汗。
官差头头抓起天儿的脖子,冷冷一笑。“真是个俊俏的孩子。”
只是一瞬间,天儿的身子猛的软了下来,乱抓的小手也垂下了。头偏到一边,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小小的生命安静抽离了身体。
“放开,宫泽一,求你放开我。”米栗儿泪眼迷蒙,话到了嘴边却只剩‘呜呜’声。
宫泽一呆滞着双眼,他心爱的学生,就这么被杀死了。可是他不能放手,他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他们怎么杀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花婶家那么好的人。”“他们不是人。”“对,不是人。”“小米怎么会是反贼。”
村里围观的人见死了两条人命,开始出声斥责。
“罗嗦什么,再罗嗦把你们一并杀了。王法?这里我就是王法!”官差拔刀威胁。“我们可是奉了小王爷的命令抓人的,是不是反贼是你们说的算的吗?那也要抓了回京请皇上定夺。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村里人听了官差的话,不再做声。
米栗儿心猛的一跳,瞪大了双眼。她听错了吗?杨在,又是杨在?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杀人。她都躲开那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只是感觉全身的细胞一个个死去,她死死盯着那群官差,不喊不闹不动。她亲眼看到了自己如今的家人死在了杨在的手里,是杨在,是她时时想念的杨在。恨,铺天盖地。恨,充满了她整个脑子。愤怒的双眼几欲滴出血来,握紧的手,指甲在掌心刻印出几个血印,她恨不得杀了他。
宫泽一只觉得手下的身体一软,低头一看,她昏了过去。
血染的落日村
“说,究竟她藏在哪里?”
官差仍咄咄逼人。
人群开始后退,惊恐,不安,慌张。他们只是摇着头,却不出声。
“难道你们没看到窝藏反贼的下场吗?”
“住手——!”宫泽一放下女子,从后坡走了出来,“光天化日,你们竟做些鼠辈之事,如此看来,堂堂琮正官差,只会欺负老弱妇孺吗?”
领头的官差被忽然出现的白衣男子说的一噎,恶狠狠的眯起眼睛看那越走越近的人硬。“你是何人、”
“在下落日村的教书先生。”
“哦?区区书生,竟敢来教训本爷,胆子倒是不小。”
“差爷莫非是想血洗落日村?哼,若是如此,怕你倒是也逃不了杀头一罪。”
宫泽一清秀的脸,被他们气的通红,堂堂琮正大朝,吃朝廷俸禄的官差竟如此腐败。冷冷扫过众人,眼睛定在前头的‘春姐’身上,这个女人,未免心肠太过狠毒了。
‘春姐’被宫泽一看的背后直发凉,赶忙转过视线,往几个差爷身后躲。
几位官差心知宫泽一的话不无道理,即便是官差,若要屠村,哪怕是王爷也做不了这个主,他们怎么敢如此。刚杀了俩个百姓,若是这帮刁民一拥而上,此事也绝不好办了。
“哼,我既不屠村,但你亵渎朝廷命官一罪可是免不了。来人,给我打……”
院子里的梧桐树浓密的枝丫似乎被风吹过,刷啦啦响了一阵,晾在院子的衣裳也被吹的飘了起来。
而院子前面,几个人围着一个文弱书生狠狠的拳打脚踢着。
隐约可以看到有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身上的白衣也被踢的染上了几个黑脚印。俊俏的脸上满是痛苦,却听不到他喊一声痛,甚至于连哼都没哼一声。
“行了,我们走吧,今天就先放过他吧。”领头朝几位打手摆了摆手,直径朝村口走去,走了几步,又似想到了什么“有了那反贼的线索就到衙门通报,自有打赏。”
一对人马匆匆走出了村。
风景,依旧是那美丽的风景,只是空气中,多了些许的血腥味。而西下的落日也似染血般印红了整个落日村。
隐约可以看到‘春姐’点头哈腰的向官差讨赏,却被官差一脚踹的老远。骂声被山谷的回音传的老远。
“没抓到人你还想要赏钱,给老子滚远点。”
你没事便好
四周死一般寂静。
等她清醒过来,天已经大黑了。
跌跌撞撞冲向她的‘家’,院落前只有几滩暗红色的血,却不见人,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她做的噩梦。梦醒来,天儿依旧甜甜的唤她姐姐。花婶仍温柔的看着她笑,对她讲一天的趣闻,宫泽一总是会在这个时辰忽然冒出来蹭饭吃。晚饭后他们还会带着天儿一起在小河边捉萤火虫。
“砰——”
门被她生生撞开。
泪怎么擦都流淌的满面皆是。
屋内大床上,躺着花婶和天儿两具早已冰冷的尸体,村民已经用被子盖住了头。而她的小床,则躺着仍昏迷不醒的宫泽一。一边的桌上已经有好心的村民点上了两根大白香烛。
淡淡的烛光,令漆黑的小屋里显得更加压抑。
米栗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喉咙里除了低低的呜咽发不出任何声。一身红衣也显得暗淡无光。她面色惨白,眼睛瞪得极大,煞白的嘴唇被咬的沁出了几滴血,在苍白的脸上极为醒目。
死了?她们死了?
“唔……”
小床边躺着的白衣男子有些痛苦的呢喃了一声,眉头紧皱,衣衫上还有隐约的血迹。
她赶忙起身朝他匆匆奔去,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泽一,泽一!水,对了,我拿水给你喝。”似想到什么转身又急忙跑向桌边倒了一杯水。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她只有他了。
“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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