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些昔日投靠了太子和徐太尉的大臣,无不是胆战心惊,生怕玄德帝一路追查到自己。
玄德帝一指被束在柱子上的徐太尉,冷声说道:“柱子上绑的这人,你们可认得?”
众大臣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玄德帝又指向了平常和徐太尉走的极近的沛亭候,三品彰武将军孟健:“你倒给朕说一说,这人你可认得?”
孟健混身发抖,疆场上的勇武早已经不付存在,马上又跪在地上:“启禀陛下,这人臣认得,他是太尉徐绍达。”
玄德帝一点头:“好,很好。你和徐绍达关系如何?”
孟健面无血色,哪里敢说自己和徐绍达本来便是一党,马上说道:“臣和徐绍达不过是同朝之谊罢了,并无深交!”
玄德帝说道:“好好。鲍腾,你认的这人吗?”
鲍腾是上大夫,文人集团的首领之一,早已经恨徐绍达入骨,见徐绍达被玄德帝所束,他是又惊又喜,马上跪道:“陛下,这人是逆臣徐绍达。他一直结党营私,意图谋逆,当日在朝堂之上,逼死谏议大夫费伯的,正是此人。”
玄德帝说道:“结党营私?好,很好。朕来问你们,这徐太尉党是什么党,私又是什么私?”
鲍腾本来心中正在搜集徐太尉的罪名,正好借这机会除去徐太尉,可是玄德帝问出了这句话,却让他无言可答。
徐绍达之党,是太子党。文人们虽然反徐绍达,但是却不反太子。
四大公候之乱(9)
他们从小读圣人书籍,视纲常伦理自然极重。
正如玄德帝前些日子做了一些荒唐事,虽然文人们骂他是昏君,但是他们不会造反的。太子抓权,他们不喜欢,认为这是对父不孝,对君不忠,但是太子是玄德帝的儿子里唯一的嫡出,那自然皇位要由他来继承。
所以,太子党,算党,却又不能算党。
文人们虽然信“君子不党”,可是要他们参劾太子,他们始终认为有些不妥。
鲍腾有些犹豫,玄德帝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指着另一个文臣说道:“你来说,徐太尉是什么党?”
这人出班跪倒:“回陛下的话,臣认为徐绍达这一党便是武人党,他意图收揽天下的兵权,与朝廷做对,意图驾空陛下。这实十恶不赦之罪!”
“好,好一个武人党。朕的将军们,你们又有什么话说?”
哗啦又跪倒了一片:“陛下,这纯粹是这些腐儒们借机诬陷臣等。徐绍达本来是太尉,手握天下兵权,臣等自然要依其令行事,这也算不得什么党。如果太尉之言难行,那臣等到有犯上之罪了!”
玄德点了点头,说道:“这话说的也算不错。”,接着,玄德帝又从书案上拿起了一道折子:“这是一道折子,是某位大臣曾经上过的,参奏徐太尉结党,里面涉及了二十三位将军。”
武将们面色都变,谁也不知道这折子里是不是有自己的名字,又全数跪倒。
玄德帝又从龙书案下提了一个箱子:“这是刚刚有人从太尉府里拿来给朕的,各位与徐绍达相通的信件,其中据说涉及了将军也有数十位之多。诸位爱卿,你们可当真让朕失望之极!不过,朕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朕实不敢想像,朕的臣工,居然有这么多已经投向了徐绍达!杜力士,你带人把这些信都到殿前焚化,朕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
四大公候之乱(10)
“老奴遵旨。”杜力士领旨,单手提着这些书信,又唤过了两个小太监,提到了养心殿外的香炉旁,取了火将这些信都给焚化了。
随着这些信的焚化,这些武将们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大半。
他们之所以怕,便是因为有这把柄放在了徐太尉的手上,皇上除了徐太尉,必定会抄徐太尉的家,抄出那些书信来,他们也跑不了。
而现在玄德帝分明就是做了一个表态,他们先前站错了队,这时只要再回归到正确的部队,玄德帝必定过往不纠,如果再站错了队……
当然,到了这时候,局势已经明朗了,还会有人站错队吗?
众多武将稳定之后,马上开始倒戈相向,弹劾徐太尉。
谁说是武将都是莽夫,只懂上阵厮杀?
此时种种弹劾徐太尉的语言从这些武人的嘴里说出来,居然让这些士大夫们都感觉到惊讶,用词之犀利,居然不下于文人!
一时之间,徐太尉在众臣的嘴里,倒真的变成了天下第一佞臣,上欺天子,下压群臣,无所不为,无恶不作。
大罪说罢,又是鸡毛蒜皮的小罪。强抢民女,调戏寡妇,暴打小贩,浪迹青楼,无一而足。
这些罪自然按照“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大玄律,都够徐太尉喝一壶的,可是问题是,你们这些官们就真的清白的很吗?
玄德帝倒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听,又向廷尉长骆洪达说道:“你都一一给朕记下了,日后再整理成表承给朕。”
骆洪达忙也称是。
这些武臣,每人至少给徐太尉安排了两项罪名,都由骆洪达一一的整理了。
太子一直一言不发,认输似的低下了头。
很快,又有宫外人来传信,一跑小跑的亲承给了玄德帝。
四大公候之乱(11)
玄德帝看后,点了一下头,又交给杜力士。
杜力士向众臣宣读这信上的内容。
原来这是在外的几营传来的消息,徐太尉的几个儿子,想借玄德帝祭天之时率军入京,都被其属下将领拿下,几人都有反抗之心,已经被斩了首级,这信件乃是飞鸽急奏,这些人的首级还在来京的路上。
听到了这消息,本来还有一些武将心中有所怀疑,但现在却真心的倒向了玄德帝的一方。
没有谁是傻子,都知道所谓的反抗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这封信里疑点重重,但谁敢在这时候质疑玄德帝?
又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玄德帝对此十分的满意。
由于徐绍达玄功极高,玄德帝并未当堂弄醒徐绍达(当然原因不仅仅是这些),而是交骆洪达处置。
至于太子,始终一言不发。
玄德帝下旨,罢黜太子,贬为庶人,仍居住在东宫,但是不准太子出宫半步。
对此处理,文人们虽然有些意见,但是此时却没有人敢于反驳。
淑妃躲在后殿,两手一直紧紧的扣在胸口,看的出她十分的紧张,一直期待着这件事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直到玄德帝旨意全都宣完,淑妃的手才垂落下来。
苏黛也是替淑妃感到高兴,可是由于知道了玄德帝玄功深不可测,她与淑妃在此谈话,难免也会落入到玄德帝的耳中,所以苏黛也是一语未发。
玄德帝处理刚完,正要宣布起驾祭天,突然之间,又有个小太监急踪踪的跑来,跪在杜力士的脚边。
杜力士见这太监的情景,知道又发生了大事,马上下了台阶,到了太监的面前,问道:“小扣子,有什么事儿发生吗?”
小扣子因为着急,有一些略显结巴,说道:“杜总管,有神魂传信!”
杜力士更是大惊。
四大公候之乱(12)
先前除了徐绍达的几个儿子,是用了飞鸽传信,那已经够快了,而现在居然是神魂传信!
能寄出神魂于千里之外的,其功力已经达到了武圣地步,大玄朝能达到武圣地步的人并不多,有几个心腹,已经被玄德帝派遣出去打探各方动向。
就算是这几个人,也不会轻易用神魂传信,因为神魂一旦离体,肉身便危险了。
而安插这几个高手的地方,比如四大公候,也都不乏高手,神魂离体,普通人没有感觉,但是能达到武圣准武圣级别的人,都能感受的到,只要用神魂传信,那就等于是彻底的暴露了,也就再失去了其价值,而且其肉身很可能受到攻击。
杜力士回到台上,对玄德帝耳语了几句,玄德帝一摆手,命他下去听那几道神魂传来的信的内容,杜力士随着小扣子急踪踪地出去,时间不长,便又回来,脸上已经如同结了一层霜,他低声到玄德帝的耳边说了几句。
“啪!”玄德帝大怒,用力一拍,一张龙书案登时被玄德帝拍个碎粉!
“好,今天真是好消息不断。杜力士,你把这消息传给诸位爱卿听!”
“是。”杜力士转身,而对台下众臣:“刚刚得到了传信,就在今天,冬至节,四大公候已经连手造反了!”
“哗!”皆是大惊。
真是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波接一波,先有玄德帝以雷霆万钧的手段除了徐太尉和太子,马上又是四大公候连手造反的消息!
这消息的重量,绝对不亚于刚才。
苏黛在堂后听的混身一颤,她也实在没有想到。苏定边怎么会造反呢?而且居然就选在了玄德帝诛除骆洪达的这微妙的时刻!
四大公候之乱(13)
苏黛只是震惊,而淑妃却替苏黛捏了一把汗!
平南候距离大玄京有数千里之遥,四大公候的实力又与皇家相差无几,且皇家又要分兵作战。
四大公候盘踞东西南北日久,占尽天时地利人合,双方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玄德帝一怒,岂不是要拿尚在玄京的几个公候子弟开刀?
不对,四大公候的子女们都在玄京,他们怎么可能弃自己儿女的生命于不顾,在这种时候造反?
莫不是这消息传的错了?
难道这几人也是徐太尉一伙儿,要的正是大玄内乱?
玄德帝盛怒之后,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马上派兵,包围东南西北四公候在京的府邸,把在京的子女都抓来见朕!”
此时,还有一个极其不安的便是骆洪达。他也与四大公候有亲,四大公候造反,详追究起来,他也跑不了,心里虽然恨透了苏黛,可是却也希望这消息是假的。
马上又是杜力士,亲带了一队绝对忠于玄德帝的禁军出皇城,直奔四大公候在玄京的府邸,时间不大,便把这几家的人全数带来,其中便有四大公候的“子女”。
这时再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一齐都被带了进来,又跪倒了一片。
苏黛偷偷从门帘的后面,看到跪的那一群人中,有穿着苏洪服饰的人,她和苏洪虽然交往不多,但是苏洪毕竟是她名份上的哥哥,仔细的看了两眼,苏黛才突然发现,这人看起来有几分像是苏洪,可是实际却根本不是苏洪,而是有人假扮的。
至于其它几个,罗少通,司马浮,柳允,竟然无一不是假的。
原来如此。
苏黛的心里赫然开朗。本来对那位苏定边还多少有一些感情在,可是在这一刻,那一点感情已经荡然无存。
四大公候之乱(14)
四大公候早已经知道了玄京将要生乱,所以四大公子,以及他们入京的女儿,都已经逃走了,只留下了这些替身。
那他们造反,自然是毫无顾及了。
难怪,难怪。
骆洪达也感觉出了异样,马上指出这几个人是假扮四大公子。
玄德帝更是大怒。
马上骆洪达又说道:“陛下,这东西南北四公候做乱,估计是早有预谋,前些日子那个进宫的苏黛应该还在吗?臣请陛下剐了苏黛,振奋军心,再遣大军。天兵一到,区区四公候还不是望风逃窜吗?”
“臣愿请旨为帅,亲自征讨苏定边!”
“臣愿请旨为帅,征讨柳少泽!”
“臣愿请旨为帅,征讨司马拓!”
“臣愿请旨为帅,征讨罗士雄!”
有不下十余员将领站了出来,都想挂帅征讨四大公候。
这些人本来便都是原来骆洪达一党,此时玄京大局以定,为了将功赎罪,都纷纷请旨为帅为将。
淑妃听到骆洪达上表要剐了苏黛,手不由的一颤,拉住了苏黛的手。
苏黛一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此时玄德帝的暴怒之气刚刚有所缓合,他重重的坐在了龙椅上,看了左右一眼,那些请求出兵的将领们还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玄德帝目光渐渐的停在了众文臣的身上,“你们呢,你们怎么看?”
一个文臣跪倒地上:“陛下,臣以为应该先严守各处,再遣天使赴四大公候处,向四大公候诉说陛下天威,只我大玄天军一到,这所谓的四大公候不过土鸡瓦犬一般,焉能抵挡?只要向他们阵述利害,他们便会放下刀戈,再归顺朝廷。”
“陛下,万万不可啊。这是腐儒误国之策,如果四大公候已经做乱,又岂会轻易投降,臣等之见,还是速速发兵征缴才是!”
一员武将又跪倒在地上。
四大公候之乱(15)
玄德帝不置可否,又向众文臣说道:“你们怎么看呢?”
几个文臣跪倒在地,奏道:“微臣也以为当先以宽仁示之以四大公候,同时在四处增兵,再严防四大公候。料想这四大公候起兵,可能是受到了奸人的指使,所以才会如此。只是陛下将诛杀奸人的消息传出,再对四大公候恩威并施,料那四大公候必定会罢止干戈,上书请罪。”
玄德帝靠在了龙椅上,转向众文臣:“你们出的这主意倒是不错,那哪四个卿家愿意替朕分忧,出使四公候?”
众文臣出主意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快,可是到了这时候却一个个畏首畏尾。
出使四大公候?鬼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文人可以死谏,因为那是要名标青史的,他们认为是这无上的光荣,是死得其所,可是出使四大公候被杀的话,那死的就不值了。
万一四大公候再不杀他们,只是割了身上的小零件,如果是耳朵,鼻子还好,万一是子孙根被割了,那不是生不如死?
所以诸臣工反倒是都没有说话。
便在此时,那位四皇子玄宗颜突然出班跪倒说道:“父皇,孩儿愿意领一道旨,去平南候处,召示天恩!”
玄德帝微微眯上了眼,没有说话。
几个文人突然说道:“陛下,这可万万不可,四殿下万金之躯,如今可和当日四皇子选妃之时大不相同,如果苏定边叩住四殿下,那我们又当如何是好?”
玄宗颜说道:“我倒以为没事。只要陛下将苏家女平南郡主苏黛赐婚于我,我再领旨前去,苏候爷应该不会叩留我。”
玄宗昊久未说话,一直闭着眼睛,心里念着佛经,可是他已经做不到心如明镜了。
在他的心中,早已经沾上了一个身影,那道身影的感觉好奇怪,就好像前世今生都和他有太多的纠葛一样。
四大公候之乱(16)
虽然心里想的是佛,可是脑子里现出去却永远是苏黛的影像,还有苏黛运起明月功后升腾起的那一轮明月。
玄宗昊知道,自己的禅心已经破了。
经过伏龙寺里众多的高僧日夜的教诲,数年之后才真正修成的禅心,在那一刻,便如同薄玉一样脆生生的碎裂了。
他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苏黛,可是他却早已经知道,就是这个女子,正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一直在争的一个女孩儿,他怎么可以动心?
更何况,他根本就是一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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