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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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红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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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么?”
  魅西西一笑,姿势怪异的向前走:
  “为了他,怎样都值。”
  
  大雨磅礴,打落在瓦片上卟卟有声。天气阴沉的正如欧阳离此时的心情。自那日在这陌生的地方醒来,已经过去了十数日。除了一日三餐由一个瘦小的男人送入,她再没看到过其他人,包括言殊。
  思念疯狂啃噬着她的心。“冷澈……”她低喃出声,胸口闷痛。轰隆一声巨雷炸响,房内被照的如同白昼。门被大力推开,言殊表情复杂的站在门口。
  “你的脸,究竟是谁弄的?”
  欧阳离置若罔闻,呆呆的望着窗外。
  “可是……一个长着大眼睛的年轻男子?”
  言殊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欧阳离转头看他,面无表情:
  “何必猫哭耗子?”
  
  言殊低头,喃喃自语:“居然真的是他。”像受了什么刺激般,看也不看欧阳离一眼,离去了,脚步声格外沉重。欧阳离有片刻的失神,想起很久以前二人在京城相处的片断,苦笑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言殊在屋内静坐了很久很久,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终于轻轻拍响,影出现在房中。言殊吩咐到:
  “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晚我要在园中宴请你和魅。”
  影抬头瞄了一眼,抱拳:
  “属下遵命。”
  
  




情与义

  
  雨停了,乌云渐渐消散,露出点点星光。青草的香气混合着湿润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花园正中央一个八角凉亭内,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是佳肴美酒。言殊身着一件淡青色丝绒外套,略有些收腰的设计更显出宽肩细腰。头发全部拢在脑后,用一根玉簪固定着。他低着头,像在思考着什么,连影魅二人已然到了也没发觉。
  “主上。”
  影魅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向言殊行礼。言殊头也没抬,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坐罢。”
  
  二人在桌的两边坐下,魅拿起酒壶,给三人满上。言殊伸手拿起面前的酒杯,却不往嘴里送,只是把玩着,像是在研究上面的花纹。魅深深看一眼他,又瞟了一眼影,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三个……好象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言殊突然出声,仰起脖子也是一干而尽。继续沉默。
  “十年了吧。”
  影举杯,注视着杯中水酒:“那时喝的正是这状元醉。”三人不约而同想起旧日时光,默不作声一杯杯饮酒,各怀心事。
  
  也曾年少轻狂时,遍饮美酒会兄弟。
  
  “记忆中的爹总是冷冰冰的,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如同看一件死物,包括我。那双令人恐惧的眼唯有看到我娘时,才会染上属于人的热度。”
  影魅二人同时抬头看着言殊,他忽然转了话题,美丽的脸上满是寂寞之色。
  “那日,我被萧毅他们劫持,娘为了保全我而自尽。爹抱着她跳下悬崖之前,看了我一眼。那眼里充满了厌恶,悔恨,仇视和一抹看也看不懂的情绪。”
  言殊仰首,灌下一大口酒:
  “我自那日后拼命习武,创立梅花阁,满心都是报仇二字。直到认识你们二人,虽与我名为主仆,却有兄弟之义,是我心底唯一真心相待之人。若不是……可叹直至今日,我才理解了那眼里真正想表达的感情啊。”
  
  他苦笑着,又连连饮了十数杯酒,突然抬起犯红的眼睛,定定的看向魅:“解药在哪里?”
  魅回望着言殊,大大的眼里看不出情绪:“若我不愿说呢?”
  言殊低头,一字一句:“背叛阁主者,死。”
  魅低声笑开:“呵呵,那就……多谢阁主赐死了。”
  他双手撑桌,靠近言殊:
  “因为,噬魂无药可解。”
  影似乎想说什么,被魅制止了。言殊看着他二人,细长的眼里涌现疲惫,他又倒满一杯酒,喝完后站起身来,猛的一甩手,酒杯四分五裂,化做一滩碎片:
  “从今以后,你我情谊如同此杯。你再不是我梅花阁的人。”
  说罢,大步离去了。影看一眼魅,紧跟其后。
  
  魅看着言殊离去的身影,手下意识的用力,手中酒杯破裂,刺入掌中,鲜血流出。他丝毫未察,只觉心底一阵凉过一阵。十年的相识相知,十年的默默守护,而今只留一地破碎的残片。他眼中温度愈来愈低,唇边却浮起诡异的笑容。慢慢站直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跃而去。
  
  言殊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负着手站定,双眼望着前方。正是欧阳离所住的回暖楼。
  “你可是要怪我无情?”
  影沉吟着,没有开口。言殊静静打量着窗上蜡烛映照出的单薄身影,忽然又问:
  “影,你可曾爱过什么人?”
  影眼前浮现那日午后的小小身影,下意识的恩了一声。言殊长叹一口气:
  “爱一个人,眼里心里便全是她。她伤心你也伤心,她受伤了你比她更疼上千倍万倍。明知她心不在此,可就是不能放手,哪怕只能这么远远看着,守着,心里也是满的。”
  他转身,看着影:
  “偏偏是最重要的朋友伤害了最爱的女人,若是你,又该如何自处?”
  影沉默着,无话可说。良久,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了。言殊继续看着回暖楼,直到烛光熄灭。他静静的站在夜色里,心生寂寞:
  离儿,若你我不曾相识,该多好。
  




矛盾的心

  欧阳离只觉的言殊越来越奇怪了。自那日下雨,他脚步不稳的走后,便每日午后来她房间。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她。欧阳离开始时还能视若无睹,后来忍受不了那怪异的气氛,先是恶语相向,后又温言劝说。无论怎样,言殊似没听到般,第二日仍出现在她面前。
  
  欧阳离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心里又急又怕。只是日日相见,恨意早不似从前那般强烈。她又本是个活泼性子,前段时间独自一人憋闷着,现下好不容易房中有其他人,有时就管不住自己,和言殊聊起天来。虽然事后想起,常常暗骂自己没记性。时间长了,两人倒也能聊上几句。
  
  “你到底是何身份,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欧阳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自来此处后,日日望着窗外,风景和她曾到过的地方都不大相同。送饭给她的那个男人虽然瘦弱,但目露精光,走路无声,也是身负不俗武功之人。再加上影和那害她的男子,一切都太不寻常。言殊看着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到:
  “这里是梅花阁,我是梅花阁阁主。”
  
  “那萧剑山庄的人便是你下令杀的?”欧阳离眼睛眨也不眨,言殊点点头。欧阳离轻笑:
  “我倒是有些相信即使萧沐远不为了找我而出庄,萧剑山庄的人也难逃一死了。”
  她低下头,抚摩着自己的脸:
  “因为你,本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呢。”
  
  言殊心里像被几万跟尖锐的刺扎过。他转过脸,不想让欧阳离看见眼底的伤。
  “你可知,我为何要起个梅花阁的名字?”
  
  他的声音温柔起来,脸上带着几分迷惘:
  “娘出生在南方,那里四季温暖如春,后来遇到爹,和他一起去江南居住后,就心心念念想要看看那传说中的梅花。那年我六岁,听说江南城主为了迎接皇上南巡,特意花了大笔钱财移了一株梅花种在湖边。娘开心极了,乘爹和我在家午睡时自己跑去看。谁知这一去,就惹出了祸端。”
  
  眼前仿佛又浮现当年种种,声音也颤抖起来,
  “爹为了救娘惹怒了皇帝。我们开始四处逃命。前来寻仇的人自称什么武林正派,一个个还不是为了钱,为了我娘的美貌,为了那百无一用的名声!他们不断的死在爹剑下。我看着一具具尸体,渐渐不再害怕。娘时常泪流满面,说是自己连累了我和爹。她一日日的憔悴,脸上没有了笑容。”
  
  说到这里猛的站起,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身体瑟瑟发抖:
  “那日,我们藏在一处崖底。我看那半山间红花点点,想着去采一些送给娘,就偷偷溜了出去。谁料被两个男子抓住,用我逼迫爹交出娘并且自废武功。我们站在崖顶,娘身上穿着粉色长裙,头发长长的披散着,她忽然温柔的冲我笑,那么美。我还没反映过来,就听爹大喊一声,娘的嘴角涌出鲜血,她就这么……咬舌自尽了。爹疯了一般的喊着娘的名字,他抱起娘,哈哈笑着,用狠毒眼神瞪着我,然后就在我眼前,跳下了悬崖。”
  
  言殊笑容悲凉,用手摸着脸:
  
  “他们死后,我乘机偷跑。一个小孩,武功不高,又长的如此出色,还能有什么命运等着他呢?我整日忍受折磨。再多的泪也只能往肚子里吞。这一切,都是拜他萧毅所赐。他因杀了我爹名声大振,萧剑山庄更是成为武林正道楷模。真真可笑之至,可笑至极!我受的苦,我爹和我娘的命,难道不值得他们血债血偿么!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哪有什么良心!我创立这梅花阁,就是要将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讨回来。就是要让他们胆战心惊!”
  
  欧阳离看着他,明明笑着,眼中却透着无尽悲凉。像个倔强的孩子。心忽的抽痛了一下。她不由自主上前,抱住言殊,将他的头按向自己肩膀:
  “你一定……很害怕吧?”
  言殊安静的任欧阳离抱住,鼻间萦绕着属于她的独特体香。眼泪忽然止也止不住的掉下。
  “一切都过去了……”
  欧阳离轻轻拍着他的背,言殊环住欧阳离,无声的抽泣。
  
  很久之后,言殊松开手站直身子,脸上带着尚未干涸的泪渍和一抹潮红。二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眼神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彼此的眼睛。
  “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
  言殊终于呆不住了,匆匆离去。欧阳离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忽然有些想笑。可是又想起之前种种,笑僵在了唇边。她靠在床上,心里纷纷杂杂,乱的一塌糊涂。心中清晰的恨意渐渐模糊,取而代之一种异样复杂的心情。
  
  言殊仍是每日都到,两人都绝口不提当日之事。欧阳离感觉言殊看她的眼神愈加复杂,也不知是好事坏事,渐渐的竟不敢与他对视。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着,生长着。
  




风雨欲来

  洛城最大的酒楼“客似云来”的大厅内摆放着数十张大圆桌,桌上珍肴佳馐,数不甚数。面对正门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仙鹤送子图。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后,宾客纷纷入座,招呼寒暄。
  “各位。”坐在主桌上的一人站了起来,冲大厅拱拱手。喧闹声渐小,人们都看向那发话之人。只见那人子一身红衣,剑眉星目,威严俊朗,正是萧剑山庄现任庄主萧沐远。
  “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小儿的满月宴,萧某感激不尽。略备薄酒以表谢意。请!”
  “恭喜萧庄主喜得龙儿。”“恭喜啊。”……道贺声不绝于耳,萧沐远微笑着,一一谢过。
  
  “小公子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们纷纷伸长脖子往门口看去。同样一身红衣的张凡雁抱着一个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儿走了进来。萧沐远几步上前去把孩子抱在怀中。
  “辛苦你了。”
  他温柔的看了看怀中的小人儿,轻声对张凡雁说。张凡雁脸红了红,低头不语,一派娇羞。
  “小公子真是生的一幅好相貌啊!”
  “是啊,长大必也同他爹和外公一般,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宾客们暂不绝口。萧沐远笑的开怀,主桌上的张江也笑咪咪的摸着胡子。
  “不知小公子可定了名讳?”
  忽然一个男声传来,张凡雁脸上笑容一僵。萧沐远楞了半晌,沉声到:
  “小儿名叫,萧念离。”
  适才出生的男子微微一笑,低头喝酒,再不发一言。
  
  酒宴结束后,萧沐远送走客人,摇晃着身子往山庄走去。天上的星星很多,一闪一闪的就像某人的眼睛,他抬头看着,心里有些酸涩。
  “萧庄主。”
  身后闪出一人,黑衣黑裤,正是今日在酒宴上问及小公子名字的男人。
  “敢问阁下是?”
  萧沐远觉得眼前之人有几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见那男人伸手在脸的边缘一撕,撒下薄薄一层面具。
  “原来是鬼医,好久不见了。”
  萧沐远连忙行礼,心里却思索着鬼医的来意。冷澈收起面具,看着他:
  “萧庄主可想报梅花阁屠庄之仇?”
  “那是自然。梅花阁杀我庄上下百口人,此仇不报,萧某有何脸面见萧家列组列宗?”
  萧沐远的眼中犯起浓浓恨意。冷澈手伸入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写着几个字:梅花阁主是故人。
  “这是……?”
  “昨夜有人扔入我房内的。”
  “此处不是交谈之地,我们先回庄。”
  
  二人到了萧剑山庄。萧沐远将冷澈带到书房内,自己坐在书桌前定定的看那纸条,眉头微皱。
  “故人是指?”
  “萧庄主可认识一个长相极美的男子?”
  萧沐远一怔,居然是他?原来如此。他手握成拳,死死捏住。半晌,
  “不知这梅花阁与鬼医有何渊源?”
  冷澈眼光一寒:
  “他捉走了我的妻子。”
  “若这上面所写,只是个圈套呢?”
  “是与不是,去过便知。”
  萧沐远点点头,将那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着,看着它化为灰烬。
  “萧某这就准备,明日与鬼医一同上路。”
  
  第二日一大早,萧沐远站在山庄门前,拍了拍萧沐云的肩膀:
  “好好照顾山庄,还有你嫂子和念离。”
  萧沐云眼眶犯红,昨夜得知大哥要去梅花阁报仇,一心想同去。可是大哥说山庄不能没有坐镇之人,硬是要他留下。萧沐远深深的看了看他,转过头去。早已哭红了双眼的张凡雁怀抱小念离,依依不舍的望着他。萧沐远上前,接过念离亲了又亲,然后轻轻抱住张凡雁:
  “好好照顾自己,若是……若是我回不来,你……”
  张凡雁伸手堵住他的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
  “夫君一定要早去早回,凡雁和小念在家等着你。”
  
  萧沐远有些愧疚的看着她,终是点了点头。一咬牙,翻身上马。
  “你们回去吧。我走了。驾。”
  冷澈朝众人拱拱手,紧随其后。张凡雁看着那抹越来越小的身影,流下泪来。
  
  山庄渐渐被甩在身后。冷澈呼哨出声,一只翠绿的小鸟从天而降,飞在二人身前。“跟着它。”冷澈和萧沐远策马紧追。行了五日,终于到了梅花阁所在之地。
  
  “禀告阁主,有两个男子闯入阁中,自称阁主故人,前来相见。”
  故人?言殊眯起了细长的眼。略一思索:
  “带他们去大厅。”
  他随手披了一件白色外衣,慢慢向大厅走去。待进得厅内,看清坐上二人,美丽的脸上浮起笑容:
  “原来真是故人啊。”
  
  萧沐远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盯着他,眼中满是怒火和恨意:
  “你梅花阁杀我萧剑山庄上下百十人,今日我就是来替他们讨个公道!”
  言殊走到上位坐下,伸手拿起身边茶杯,细细吹去茶沫,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萧庄主何必如此激动?若是论公道,我倒也有一桩要和你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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