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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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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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两旁的墙上贴了不少官府告示,撕了贴贴了撕,风吹过看起来十分萧索。

林叔跟附近的商家打听女儿的客店,好在镇子不大,商家们相互熟识,刚问了两家,一家棺材铺老板便热情地为几人指明方向。

林叔谢过,几个人顺着指引向东行,转弯拐角一径往白石街去,转过两个弯,来到一间酒肆对面。一栋二层木制的狭窄客舍,挂了一条写有“往来客店”的牌匾。

林婶的女儿阿桂二十五六岁,高高孤拐,粗手大脚,身段细溜,见人三分笑,是个健谈的妇人。她男人姜大虎背熊腰,是个精明的汉子。他们育有两子一女,家里还有个刚买来的姨娘梅花,负责接待来往客人。

林婶见女婿才有点钱就纳妾,心里膈应,当着众人面却不好说什么。强婶他们则很惊奇,富贵村偷人的不少,他们却不知原来野女人还能名正言顺地领回家做妾。

强婶给阿桂介绍白兔二人,开始阿桂以为是父母带来白住的,脸上很不满,等林婶跟她私语几句,她顿时两眼放光,跟见了大把银子似的,热情地拉起冷凝霜的手,妹子长妹子短地寒暄:

“妹子,多亏了你,不然我爹娘兄弟还困在山里呢,一定得留下来多住几天,让姐好好招待你。梅花,快去给冷家妹子和白家兄弟开两间房!”回头瞥见梅花正小脸通红地盯着白兔发呆,顿时气冲冲地喊,“看看看,用不用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贴上去看!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去收拾客房!”

又对白兔歉意地笑道:“我家这姨娘没见过世面,白兄弟别往心里去。”

姜大见小妾如此失态,脸上挂不住,赔笑几句,转身用骂的督促小妾去干活,把梅花吓得胆突突。

冷凝霜心里好笑,阿桂这山妹子有两下子。

阿桂拍拍她的手:“妹子,你们走了这么长的山路,上楼好好歇歇。等我准备好酒菜,今晚给你们接风。”

“姐不用跟我太客气,我们是计划着在铜锣县住两天,所以住宿费什么的该怎么算怎么算,不能让你为难。”

阿桂得到保证,笑得合不拢嘴,口里却说:“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是乡亲,谈什么钱!快上楼吧,上楼好好歇歇,晚饭好了我让梅花过去叫你们!”

白兔和冷凝霜上楼时,还听见阿山嚷嚷为啥不让他们也住客房,却被阿桂赶去睡通铺了。

往来客店一楼是大通铺,二楼四间客房,后院是主人的住所。冷凝霜和白兔住在楼上右侧两间,房间不大,也不太干净,但却比山上的条件好太多。

不久,梅花端了热水进来,说屋里没有澡盆,让她泡脚去去乏。冷凝霜给了她几个钱,让她去买条新床单和一双鞋。梅花收了钱倒也麻利,欢喜地出门去,不久便买回新床单帮她铺好。冷凝霜又问了她些话,梅花见她亲切,无所不言,冷凝霜三言两语就把镇上的情况摸清了。

铜锣县前些日子的确闹了红斑痧,后来官府派人来一夜间把所有病人全抓走了,据说是送进山里关押。之后铜锣县就变成这番景象,街上行人稀少,家家关门闭户,生怕被传染。有胆大的商家即使开门营业,也没人上门。现在每家都在发愁,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她也说不出这病的发源地是哪儿。

阿桂又在一楼叫骂,梅花害怕,赶紧下楼去。冷凝霜瞧瞧地上的水盆,皱皱眉,脚也不往里伸,只浮在水面上泡泡,就擦干躺在新铺好的床上,疲惫地抻懒腰。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敲门声,坐起来应了。白兔牵着哈二推门进来,笑道:

“晚饭好了,下去吃饭吧。”

冷凝霜懒洋洋地哦了声,疑惑地看了一眼哈二:

“你牵它干吗?放屋里也跑不了。”

“我怕哈二被人宰了做菜。”他赌气说,哈二配合地呲起獠牙。

冷凝霜扬了扬眉,两人下楼前往后院,路上她嘱咐他几句。

后院,房里一桌院里一桌,显得很拥挤。男人在外,女人带了孩子进屋。菜全是农家的炖菜,酒却很充足。

男人那边刚一坐下就吆喝开了,梅花照顾三个孩子根本顾不上自己,阿桂则爽利地笑着,劝冷凝霜吃菜。

大块的肥肉冷凝霜实在下不去口,随便吃了些,便问起铜锣县和周边的情形。阿桂说的和梅花差不多,但她却知道铜锣县西边的几个城池已经完全关闭,据说红斑痧在那里闹得很凶。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抱怨疫病让客店没了客人,家里过得很艰难云云,说到最后,似乎有点敲打父母亲戚的意味。林婶和强婶脸上有些不好看,却一句话不敢说。

冷凝霜懒得听这些,当下问起镇上成衣店的位置,阿桂都热心指点。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乒乓声和咒骂声。几人吓了一跳,赶出去看时,见桌子翻了,满地狼藉,阿山指着姜大怒骂了几句,转头气冲冲往外走。

林婶慌手慌脚去追,姜大没说什么,阿桂却因为弟弟的无礼,脸色变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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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添购

更新时间2013…8…8 19:58:50  字数:2263

一顿饭不欢而散。

阿桂和强婶他们都挺尴尬的,冷凝霜也不便多呆,客套几句便回房了。白兔跟进去,点燃桌上的油灯:

“我问姜大了,他说以前听往来客人说过,红斑痧最开始好像出现在西边庆州一带,起初只是知道又闹疫病了,没想到这么严重。后来疫情扩散,官府实在隐瞒不下去,只能上报。接着从庆州到葛州,全都关闭了城门,不许百姓进出。听说有的地方为了杜绝传染,把还没死的病人集中到一块,全活活烧死了。”

冷凝霜点点头,官府为了政绩草菅人命不稀奇:

“阿桂说平州现在还能出入?”

“嗯,没发现疫病的地方害怕被传染,都只许出不许进。只有平州,平州是南部要道,允许出入,但进城需要经过郎中检验,还要买一碗三文钱的防病汤药,过城费也不能少。”

“倒是会赚钱。”她哼了一声。

“要去平州?”他问。

冷凝霜托腮陷入凝思,顿了顿,淡淡嗯一声:“趁手里头还有点钱,先进城去看看吧。听你这么说,平州应该是个挺繁华的地方,我想先去把那两根人参卖了,再决定今后去哪儿。”

“好,你决定。”白兔点点头。

冷凝霜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他还真是个听话的家伙。因为她是个喜欢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所以她喜欢听话的家伙。若对方是个处处跟她作对,妄图牵着她走的人,她早就跟对方分道扬镳了。

她也知道,白兔的本质并非是随便顺从,他只是摸清了她的脾性又想跟着她,才会这么听话。这样一个乖巧又爱耍小聪明的少年,的确很惹人怜爱。

可是她该如何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她到现在都没有答案。

他表达心思的方式每一次都是轻佻的、半开玩笑的,让她并不是很懂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跟她闹着玩。

更何况,熟悉感很奇妙,也许她潜意识里对他很熟悉,这熟悉感给他造成了传染性错觉,让他觉得他对她也很熟悉,所以他才会依恋上她。他是个没有记忆的人,他会不会只是因为把心底的孤独和恐慌转化为对她浓浓的依恋,然后把这种在特殊心态下形成的依恋错当成了爱恋。

再说,她也不是个有好感就能定终身的女人。大概是上辈子过于理性,导致心的麻木性,她不愿付出,更不愿去接受能让她思维混乱的温柔感情。她明知这样不好,却因为习惯了,就算现在想改也一时很难完全改掉。和她在一起,也许会很累。

“怎么了,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白兔浑身发毛,摸遍全身也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对,诧异地问。

冷凝霜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惊了一下,忙撇开目光,淡淡回答:“没事。今天早点睡吧,明天出去买点东西,阿桂说明天隔壁街有集市。”

白兔点点头,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累了,就说:“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冷凝霜点点头,白兔就牵着哈二出去带上门。

冷凝霜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

她该拿他怎么办?她不知道。

翌日一大早,冷凝霜和白兔就出门了。往来客舍其实是不供应饭食的,两人先去隔壁早餐铺子喝了两碗米粥就葱油花卷解决掉早饭,再去邻街的集市赶集。

天不算太冷,集市上的小商小贩确实比昨天多,可偌大的长街上只支了一半的摊子,还是显得很萧条。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小商贩看见有客人来,全都热情过了头,谁叫来赶集的人也少了一大半。

冷凝霜穿的正是强婶上次给她做的新袄,白兔的衣服是白郎中给的,虽说八成新,但架不住他长得好看,气质上佳,刚一迈进长街,就吸引了一把眼珠子。商贩们吆喝得更欢,路过一个胭脂挑儿,摊主大娘满脸堆笑地拦住他,大肆推销:

“小郎君,瞧你身边这姑娘多水灵,买盒胭脂讨姑娘欢心吧。我这儿的胭脂都是上好的货,保管这位姑娘用了之后人比花娇,小郎君看了之后定会欢喜得紧!”

白兔最爱听这话,被大娘的舌灿如花哄得眉开眼笑,凑上前感兴趣地问:“多少钱一盒?”

“四十文、一百文、两百文,小郎君要哪种有哪种。若都不满意还有这种,上好的石榴红胭脂,丽州的货,丽州城里的夫人小姐全用它。整个铜锣县我家独一份,一盒只要一贯钱。”

“好!就它了!”白兔从肩上包袱里掏出一贯钱,刚要递过去。

冷凝霜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一边往前拖,一边对妇人笑道:

“不好意思,我们不买胭脂。”

“哎,姑娘,别走呀!你要嫌贵,咱还可以再商量!姑娘……”

周围的摊贩一看白兔居然肯拿一贯钱买胭脂,原来这么有家底,有针对性地吆喝得更欢:

“小郎君,给姑娘买根簪子吧,我这儿有上好的梨花木簪!”

“小郎君,瞧这布料的花色,给姑娘裁衣裳最合适!”

“小郎君……”

冷凝霜拖着白兔往前走,白兔被琳琅满目的货物迷花了眼,不甘心地劝道:“霜霜,我给你买盒胭脂吧,姑娘家都爱胭脂水粉,你这么好看却一盒没也有,多可怜。”

“我已经烦了每天上妆的日子。”

“那买根簪子吧,你头上那根筷子配不上你的头发。”

她一直用旧筷子盘头。

“不必了。”干脆地拒绝,她疑惑地问,“我说你哪儿来的钱?”钱明明全在她手里。

“出门前白郎中给了我十贯钱。”

冷凝霜停住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白兔忙立正站好,像被老婆发现藏了私房钱的小男人似的。

须臾,冷凝霜伸出指头在他额头上狠狠戳一下:“既然给你了,就好好存着,你这败家子儿!”

“人家只是想让你高兴嘛。”他委委屈屈地跟上她,说。

“你别当冤大头我就很高兴了。”

“你是说那盒胭脂不值一贯钱?”他疑惑地问。

“当然不值!”一贯钱够一家人吃一个月的,一个胭脂挑儿也敢宰高价,当谁是傻子。

“哦,那我去买那盒四十文的好了。”他转身要走。

冷凝霜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一字一顿道:“我不要胭脂!我现在要去成衣店,你再不老实点,就给我回去等着!”

“是。”白兔立刻很乖地点头。

第七章 进城

更新时间2013…8…9 19:58:49  字数:2051

街口有一家估衣店是阿桂介绍的,既是一家成衣店也是一家二手衣店。门前摆了好些布匹,地上堆了许多麻布和粗棉,旁边放了一只大筐,里面是好些旧衣服。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掌柜正在打算盘,见有客上门,面上带了三分笑:“二位里边请,想买些什么?”

冷凝霜把店里扫了一圈,最后坐在门边的条凳上:“我要一条新衣裙和一身男装,男装的料子质地要好一点。”又指指白兔,“给他挑两件新衣服,一件棉布的,另一件料子也好一点,再加两双鞋袜。我们是往来客店老板娘介绍来的,掌柜的可得帮我们好好挑。”

掌柜的一听买这么多,喜上眉梢:“原来是姜大娘子介绍来的,姑娘放心,我们虽是估衣店,但衣裳全质量好,包管姑娘满意。”

白兔惊奇地问:“我也要买衣服?”

冷凝霜瞥了他一眼:“反正早晚要买,在这儿一块都买了吧。”他那副既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让她忽然有种像上辈子包小白脸的感觉,很微妙。

掌柜的满脸堆笑,手脚麻利地将店里所有他认为上佳的新衣服都拿出来,舌灿如花地介绍着,供冷凝霜挑选。

冷凝霜最后选了一套这些货里颜色最正常的浅粉色衣裙,和一件淡青色的仿缎男装。给白兔挑了一件石青色的棉布衫和一条浅蓝色的仿缎长袍,及两双细布鞋袜。冷凝霜又选了一条黑色的厚披风,付了钱,被老板热情地送出估衣店。

白兔换上新衣服,抱着裹了衣裳的包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低头沉默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

“霜霜,我给你买盒胭脂吧。”

“你还没死心呐?”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他抿抿嘴唇,皱起眉很苦恼地说,“你给我买了衣服,我也想给你买点什么,刚刚那个掌柜的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让我觉得我就像……就像……”

“小白脸?吃软饭的?”她眉一扬。

“我是长得白,可什么是‘吃软饭的’?”他不解地问。

“就是靠女人养的没用男人。”

白兔闻言,顿时哭丧起脸,扁着嘴泪眼汪汪地道:“霜霜,原来你心里嫌我没用!”

“我又没这么说,你挺有用的,我手里的这些钱也是因为有你才能赚到,你想太多了。”她数着找零,心不在焉地安慰。

白兔却水光潋滟地看着她,一双蓄满感动的眸子闪闪发亮。重新打起精神,他扳过她的肩头,郑重地宣誓:

“霜霜,我保证,我一定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冷凝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拨开他的手,淡淡道,“用不着,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转身就走。

白兔很狗腿地跟上她的步子,壮志满满地承诺道:“霜霜,你放心,我一定会既乖乖听话又努力赚钱的。”

“很好。”冷凝霜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压根没放在心上,扭身进了隔壁的金银铺子。

用所有铜钱买了银子,其实就是换钱,因为铜钱加在一起太沉了不便携带,白兔那个小身板扛了十几贯钱走了那么长的山路已经够难为他的,她不打算再虐待他。

回去的路上白兔一直心不在焉,好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冷凝霜也没在意。回到客舍,刚踏进门,对面大步而来的阿山差点撞上她,还好白兔将她及时拉一边去,才避免碰撞。屋里传来阿桂半训斥的吆喝声,阿山狠狠瞪了他姐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桂追出来愤愤地骂了两声,又对冷凝霜歉意地笑笑:“你们回来啦。阿山那臭小子就是被爹娘惯坏了,让你们见笑了。”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冷凝霜客套地笑笑,对阿桂说明天一早两人就要启程去平州。阿桂拉着她的手苦留不住,只得作罢,晚上又摆了一桌菜给他们送行。姜大夫妻以前去过平州,热心地给他们讲了好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冷凝霜一一记下。

翌日天刚亮,冷凝霜和白兔背着包袱准备上路。在山里背的篓筐因为太大不方便,昨天跟收旧货的小贩换了十几文钱。两人下了楼,柜后只有梅花在,结了店钱,装上干粮,他们离了铜锣县,顺着官道前往平州。

去往平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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