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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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场-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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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啦”外面竟下起了雨,磅礴的雨珠砸落在地,随即粉身碎骨的炸开,夹带着冰冷的寒意沁透身体。

  云栈却似不愿再逗留,大步踏出山洞,管他外面夜黑的不见五指,他只想走。

  江千念追出去,一把从后抱住他,任由雨水洒落在身上,她只知道她离不开这个人,她也不许他离开。

  “不许你走!”

  纤细的臂膀紧紧地环绕着云栈的身子,他居然在迟疑,他是怎么了,深深地闭上眼睛,铺天盖地的水雾打在脸颊,让 人无法呼吸,然而刺骨的温度却能让他清醒,云栈一把挣开女子。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再纠缠了!”

  面对着云栈的背影,江千念声嘶力竭的喊道,“我愿意到你的世界里去!放弃现在的自己!”

  云栈停住了脚步,紧咬的牙关令脸颊些许抽动,“那个世界不适合你……”

  “我不怕!这十八年来没有人尊重过我,日子过的生不如死,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你只是需要一个人照顾你,这个人不会是我,就此别过!”云栈深吸了口气,向夜幕下走去。

  一想到那个身影即将消失,再也看不见,江千念不知哪来的力气,冲到云栈的面前,拔出发间的簪子,指着自己的脖 颈,“你非要走,就以我的血来为你践行!”

  “我不喜 欢'炫。书。网'别人威胁我。”云栈深深地皱起了眉,将脸别向一边。

  “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你别想丢下我!”似乎要将嗓子喊破,女孩倔强的仰起脸。

  云栈静静的望着面前执拗的女子,脸颊微微抽动,“交易结束了!”说罢他从怀中取出那日千念给他的颈环,决然的 摔在了地上,转身便要走。

  雨水将发丝衣衫打透,千念却感觉不到冷,心中被抽空一般,手中微微用力,发簪已将雪白的脖颈间划出血痕,鲜血 交织着泪水和雨,滴在云栈的手上,令他浑身一颤。

  千念深褐色的眸子布满血丝,咄咄逼人的望着云栈,那目光由不得他再闪躲下去,云栈一贯的理智也土崩瓦解,他竟 再也迈步动步子。

  “咔嚓”一声惊雷击在山谷,振聋发聩的声音似乎是上天想将他唤醒。

  “你该回去,找个人好好……”

  千念突然扔下手中的发簪,轻轻闭上双眼,踮起脚尖,将嘴唇凑了上去,她不想听他这些话,她只知道她喜 欢'炫。书。网'他,他 就是她江千念的世界。

  冰凉的雨水也无法掩去唇间带来的暖意,香气袭来,云栈如被定在原地,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仿若藤蔓缠绕,千念 的手轻轻覆在云栈的腰间,他呼吸越发急促,就这么醉了吧,醉了吧!

  他不再抗拒心里的想法,缓缓闭上双眼,终于当那个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身上的时候,云栈僵直在空气中的双手再无 犹豫。

  “当啷!”长刀应声而落,天边雷云滚滚,暴雨噼里啪啦的砸下,似是愤然,似是不满,但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两个 人。

  心中压抑许久的情感呼之欲出,他不再固执,心门已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任性刁蛮的异族女子已经走到了他的 心里,他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流血,双臂如铁环一般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宽厚的手掌轻揉着千念纤细的脊背,他想 把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

  云栈霸道而急切的亲吻使得千念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就是喜 欢'炫。书。网'他的霸道,让她感觉到,他是那么在乎自己,渐渐的, 指尖扣入,紧紧抓住他宽厚的肩膀。

  磅礴的雨水顺着发丝流过,已将两个人彻底沁湿,担心怀中瘦弱的女子经不住这冰冷的风吹雨打,云栈缓缓睁开双眼 ,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罩在江千念身上,一把横抱起她,向山洞之中走去。

  雨愈落愈急,悉悉索索掉了一地,但它们坠落它们的,山洞中的篝火渐渐熄灭,罗衫轻解,青草为席,在那强健的臂 弯里,她再也不会感到孤独害怕。

  一夜细雨落林江,布衣草席泛红霜。

  绕是旧景尽凄苍,共君此生不离殇。

  ……

  外面传来依稀的鸟鸣声,江千念缓缓睁开了双眼,感觉到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臂,这安稳让她疑惑是在梦中,望着眼前 的云栈,他睡得像个孩子,麦芽色的皮肤泛着暗暗的光。

  长长的睫毛缓缓颤动,云栈睁开双眼,望向腻在身边的女孩。

  “你会一直照顾我的对不对?”

  习惯了她的古灵精怪,云栈收紧了揽住她肩膀的手,“对。”

  “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我是江湖人,没有自由。”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云栈眉间一皱道。

  江千念撅起嘴道:“我不管!你要再丢下我,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自己!”

  略微沉思了片刻,云栈点点头,“好。”

  望着云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江千念轻抚过每一处疤痕,“你为什么有那么重的伤?你的功夫为什么那么好?你做 的菜……”

  云栈用手指阻住了女孩的疑问,双眼望向远方,淡淡叙述起被掩埋在心底的过往,“我是剑冢的人,你可听说大苗族 的息湀大祭司前几日被杀,那便是我做的,这伤,也是他留下的。”

  千念听到此处,身体陡然僵直,在滇南各族中,各族的巫师、祭司皆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大苗族是滇南最为强盛的部 族之一,他居然杀了他们的大祭司。

  感觉到了怀中之人的惊讶,云栈微微苦笑,“剑冢是个江湖组织,一朝沾身,终身难退!只要进入剑冢,纵然是死尸 也要埋在那里,他手下之人没有自由,更不可与外界有牵连,你要跟着我,前路未知。”

  “就像是个坟墓?”

  “就是坟墓。”

  “怪不得你整天拉着脸,活在坟墓里谁会快乐。”江千念嫣然一笑,轻靠在云栈肩膀上,“那坟墓的主人又是谁?”

  “他……”提到这个人云栈眉头微蹙,“他是我大哥,也是我主子。”

  “你们是亲兄弟?”

  云栈摇摇头,“我是孤儿,被他父亲收养,自小与他一起长大。”

  “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江千念眨着大眼睛问道。

  “曾经是,我为他出生入死,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只是后来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说到此处,云 栈苦笑,“呵,满足他野心的棋子而已。”

  感觉到他的不快,江千念也怨恨起那人来,“他好自私,要你们出来拼命,自己却安稳的坐在那坟墓里不闻不问。”

  第28章 (二四)魍魉蛊降

  “扑啦啦”一只赤鸢停在山洞口望向二人。

  云栈见到它脸色顿时一变,江千念察觉出异样,探身问道:“那是什么?”云栈起身穿上衣服,走向赤鸢,它桀骜凌 厉的眼神扫视一圈,振翅而起,飞到云栈肩上,伸出一只绑着蓝色绢带的爪子。

  云栈微微皱眉,“这是剑冢的第二道召回令。”

  说话间已打开绢带,上面腥红似血的现出一个“归”字。

  “召回令?”江千念起身走到云栈身边好奇的问道。

  “每次执行任务,三十天为期,若到期未归,则会下达第一道召回令,三十天后仍旧未归,则会收到第二道召回令。 ”

  “如果还不回去呢?”

  “第三道,便是格杀令。”云栈将绢带放到一旁石板上,淡淡道:“格杀令若出,剑冢所有暗藏势力会毫不犹豫除掉 此人。”

  “他不怕杀错人?”千念好奇道。

  云栈苦笑着摇摇头,“你不了解那个组织,每一个人的眼里只有任务和服从,如若出去两个月仍无音讯,只有两种可 能,一种是任务失败,人死了;另一种,就是叛变,无论是哪种,结局都是一样。”

  “执行完任务,为什么你没走?”

  “为了杀息湀,我费尽心思,一行十人,只剩我一人活下来,任务完成为躲避大苗族的追杀,我连行山路来到纳普族 。”

  “然后就遇到了我?你杀完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面?”

  “这就是我的生活。”云栈脸颊上现出一抹苦笑。

  “为什么要杀大苗族的祭祀,她们不会放过你的,那是他们眼中的神。”江千念望着赤鸢,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主子想操纵整个南方,滇南属大苗族势力最大,只得从此下手,息湀大祭司一死,我们的人,才有机会成为新的祭 司,里应外合,掌控此地。”前几日为了救她,已经暴漏行踪,怕是大苗族的人不日便会寻到此地,云栈转过身子, 望向千念,“你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你…”

  “我跟你走!生死不弃!”千念没有半点犹豫。

  云栈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异族女子,张开手臂,将她揽在怀中,旭日初升,浮云归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江千念靠在那个宽实的胸口,静静听着他的呼吸心跳,这就是她的归宿,上天终归待她不薄。

  突然那心跳声愈加急促,云栈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冷汗顺着脸颊划落。

  感觉到他的异样,江千念抓住他青筋暴起的手焦急道:“小云儿!你怎么了!”

  云栈渐渐弯下身子,咬紧牙关,齿间狠狠道,“好像…有无数虫蚁…在体内…”痛楚愈演愈烈,肌肉如被一点点撕扯 ,疼的人叫不出,挣不脱。

  云栈好似浑身脱力,单膝跪在地上,喉间隐隐发出痛苦的声响,终于他再也按耐不住,向周身抓去,好像这样可以稍 稍缓解体内的苦楚。

  眼见鲜红血液一道道在肌肤上铺开,江千念更是六神无主,一把拉住他的手,“小云儿,不要这样!你会弄死自己的 !”

  毫无预兆的剧痛却使得云栈大脑一片空白,他受伤无数,早已习惯,但这慢条斯理的折磨着实难耐,“别管我……” 他一把推开千念,到底是什么,遍布在每一寸血管,每一块皮肤,慢慢撕咬,令人生不如死。

  江千念被推得一个趔趄,纠缠中瞥见云栈手臂上鼓起的一片蠕动小包,她惊恐的睁大双眼,忙起身抓住他的手,“是 蛊,你怎么会中蛊!”自幼生活在滇南,她深知蛊毒的可怕。

  云栈双眼已经微红,浑身仍旧不断发抖,“蛊?”这个字眼将他的理智渐渐拉回,狠狠吐出四个字,“魍…魉…蛊…降! ”息湀大祭司的灵杖刺入腰间的时候,他便已经中蛊了吧,但一直未曾发作,伤口也渐渐愈合,他本以为会没事。

  这四个字却令江千念霎时惊呆,“魍魉蛊降,传说中无解的蛊毒,以肌肉血脉骨骼为食,蛊虫在体内不停繁殖,痛苦 每次都会加重,直到三个月后,被吃成空壳……”

  江千念望向他,眼里满是泪光,无解,什么叫无解,她不要他有事。

  听到无解二字,云栈却没有慌乱,只是紧紧闭上眼与蛊虫暗暗对抗,剧痛渐渐淡去,只余下苍白的脸庞,和齿间微微 的颤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为了让她心安,他仍旧抬起胳膊轻抚上千念的手,“没事的。”

  望着他疲倦的脸颊,倔强的千念却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她跪在地上轻轻环抱住云栈,“我不会让你有事!”

  勉励撑起身子,云栈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放心!我命硬!”

  “过些日子再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做。”千念将脸颊靠在云栈胸口。

  云栈陷入沉默,他本打算把千念送到招摇山,让万舒词和姬谋姿照顾她,随后再回剑冢复命,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也来 不及赶在剑冢第三道格杀令下达之前回去,这些年只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如今中了蛊毒,不知是死是活,不如违命 一次。

  见云栈犹豫,江千念双眼一转,“我想回去看看父亲。”

  云栈点点头,从地上拾起一块烧黑的木炭,铺平写着“归”字的蓝色绢带,端正的小篆在绢带上展开,江千念凑过身 去,缓缓读出:“息湀已死,吾受蛊毒,困于山中,伤好后自会回返。”她抬眼望向云栈,“这样就没事了?他们还 会下格杀令么?”

  “不知道。”云栈将绢带系在赤鸢爪下,“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江千念望着云栈的侧脸,恍然出神。

  待绢带绑好,赤鸢振翅而起,但洞里空间狭小,它盘旋的十分吃力,云栈望着它,指向洞外,“飞吧,那才是你的天 下!”赤鸢会意展翅而去,投身于茫茫天际,消失在云山雾海中。

  望着赤鸢,云栈心想,自己就是一直困在洞中的鹰吧,只待有朝一日,可以翱翔天下。

  千念看出他的不快,上前抓住他的手,也不等他答话,拉着他便向洞外走去,在山洞不远处,她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 的颈环,用衣角擦拭干净,转过身翘起下巴,“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以后不许你乱丢!”

  云栈抬起手掌,接过颈环戴在脖颈上,“不丢了。”

  “其实我姓乌藏,族长不许我姓纳普族的姓氏,我只得随母亲的姓。”千念转过身,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想回 家看看爹。”

  云栈点点头,“我陪你去。”

  “不要!现在大苗族的人正在找你,你陪我去,咱们两个都不安全!我一会就回来找你。”

  云栈略微犹豫,他是担心她的。

  “放心,我会保护自己。”说罢千念微微一笑,探起身子将脸颊在云栈脸上轻轻一贴,转身便蹦蹦跳跳的向山下走去 。

  望着千念离去的背影,云栈双眼越发深邃。

  —

  千念回到家中时天色已近黄昏,她悄悄从后门摸了进去,听见屋内鼾声大作,知道阿爹一定是又喝酒了,也放心下来 ,长吁了一口气。

  关于蛊毒,只有去问纳普族的大祭司——须弥,要见大祭司,是一定要有咒牌的,她记得这东西,父亲就有。

  千念屋里屋外翻找了半天,赫然在祖宗牌位前望见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千念欣喜万分,蹑手蹑脚的上前拿起木牌。

  “拿着咒牌,你要上哪去!”

  身后传来乌藏贺的声音,千念惊的浑身一抖,险些将咒牌摔在地上。

  “混账东西!闯了多少祸还不够,偷到自己家了!”乌藏贺气的举起一旁的茶杯向江千念砸去。

  她低头一躲,茶杯摔在墙上,四分五裂,“你这么讨厌看到我,以后都不用看到我了!”受够了无尽的打骂,终有一 天她不想再忍受。

  “你!你说什么!”没曾料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乌藏贺竟慌乱的语无伦次,正要骂她,突然瞥见千念脖子上的颈 环不在了,乌藏贺瞪大了双眼冲上前一把抓住她,“颈环呢!你弄哪去了!”

  “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千念将咒牌握的紧紧的,仰起脸眼也不眨。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千念脸上,乌藏贺似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江千念摔倒在地,嘴角缓缓溢出鲜血,然而她却 笑了。

  “贱丫头!那是你的名节,我告诉过你那是你最珍贵的东西!”乌藏贺指着地上的千念骂道。

  千念却仍旧在笑,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抬起双眼道:“阿爹,我已经找到最珍贵的人了!”

  一句话,噎的乌藏贺目瞪口呆。

  千念起身向门外走去,直到走至门口才回头望向乌藏贺。

  “阿爹,阿娘走后你就不想看到我,现在可以如愿了,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都放过彼此吧。”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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