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听到有人在堂前高声议论。
小镇上的男子不比京都的斯文人,一个个闲来无事便喜欢聚在一起高声议论热门话题,一大早惹人清梦。
“什么人从王府逃走?这会恐怕通缉令又该下放到各地了吧?”
“这倒是不知,不过并未发现相关的檄文,不知所逃是王府何人……听说苏四公子已经开始从询扬动身回京都了!估计事态挺严重……”
“会是什么人丧命什么人逃离?值得询扬练兵的苏四公子亲自回京?”
“与四公子有关的,还不是那一屁股情债!估计是哪个女人为了争宠,趁那四少爷离京的日子,与另一女子发生冲突,于是其中一个一狠心……”
我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想象力还真丰富!怎么消息传得这么③üww。сōm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一天一夜,京都的动静便已经广散开来。
#炫#苏黎要回府?会不会在途中就开始严防死守了?那样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书#对面的是金爷紧皱的眉头,我朝两侧一一扫视过去,见三人都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我。顿时头大如斗不知从何解释。
#网#“人绝不是我害的!”我小声辩解,就怕他们误会我是那杀人犯:“我逃出王府,只是因为自己不愿再继续呆在鸟笼里不得自由。采菱的死,只是我出逃的引子罢了……”
这样一来我也没有要继续瞒下去的打算了,于是将事情的始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三人,以求个坦白从宽。毕竟苏黎也出来了,事情就只会复杂化。那么久必定会给金爷他们造成一定的困扰与不便。
“那日,你来医馆买的那安胎之药,便是为那位怀孕的婢女所准备的?”
我点点头。
“那位婢女是如何死的?”
“在服药半个时辰内,腹痛而亡。”我努力回忆事实,然后回答道。
久久没见君蒙的答话声,我忙抬头,见君蒙正紧皱眉头望向枕香和金爷,我顿时结巴的解释起来:“不……不是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没有怀疑过你们……更何况那剩下的一剂药已经被王府的大夫们检查过了的,绝对不是药的问题!”
我紧张到口吃,这般解释后仍是没有人做声回应我,于是我抬起头小声的开口:“君蒙……我怕我越说越糟糕,你帮忙向金爷和夫腾解释一下……我真没有怀疑过你们……”
君蒙神色稍有好转,看着我半响,便宽慰道:“没事的,金爷心胸广博,不会为了这个而计较的。只是听外头说苏黎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今日一早动身的话,估计下午就会路过这座小镇了……锦镇是从询扬回京都的必经之路……”
“那我们赶快动身吧!”听君蒙这么说,我顿时紧张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口。
“还不急……这儿离询扬还是有一段路程的。”君蒙笑说道:“待会儿我们上街头买一点干粮带上马车,金爷在客栈歇息一会,客栈的东西由夫腾帮忙打点,我们得去多备一点物资……毕竟,为了避免和苏黎回京的队伍相撞,我们得改走山道,到时候……恐怕得在野地将就着歇息一晚……”
我一脸歉意,为了我这个累赘还要特地改道。看来我给他们添的麻烦还不会小。
“君蒙,我们该买点什么?”一走上街道,我就雀跃起来,兴奋的问道。
李君蒙朝我笑了笑,说到:“锦镇是煜国特产最闻名的小镇……你想吃点什么?”
我?我只要是好吃的,就来者不拒。到时候马车装得下?我将自己隐藏得挺好,摇摇头只说到:“带点必备的干粮上路就行了!”
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我和李君蒙穿梭在人群中。终于找着机会让我和他独处了,心中很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停留。
前方突然有士兵骑马奔驰过来,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叫嚣:“都让开点!挡了苏四公子回京的道,谁都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苏黎?我大惊,手里拿着的包有干粮的纸包顿时掉落在地上,我慌忙弯下身去识捡。
“桑儿……”李君蒙忙蹲下身来。
我抬头担忧的问道:“你不是说苏黎估计要下午才到赶得到这儿来的吗?”
李君蒙将地上的包裹拾起来,若有所思:“或许……他是连夜启程的吧?”
连夜动身……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心里怦怦直跳,就怕苏黎骑在高大的马背上,能够将这街道一览无余。
我紧低下头去,李君蒙将我扶起来:“桑儿,别慌张,你蹲着目标只会更大,快起身,混到人群里,人太杂乱苏黎不会发现的。”
李君蒙顺势将我护到怀中,接着宽慰我道:“更何况,他也猜不到你刚好会在小镇上。”
听他的话,我心里稍稍安定下来,把头埋在君蒙胸前,小心的侧过脸去望向街道中央,开路的侍卫早已向前奔去了老远,拥挤的街道硬是为苏黎所领的队伍劈开了一条不窄的道路。
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果然是苏黎英挺的身姿。
由于是在拥挤的街头,苏黎也怕会不小心伤及无辜,便将马速放缓下来。
苏黎朝四周巡视着什么,正要朝我这边看过来,我忙将头埋向君蒙胸前,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再也不敢乱瞟。
君蒙小心的带着我一步步后退。
我差点就忘记了,苏黎可认识李君蒙的!队伍缓缓停滞下来,马蹄躁动不安的朝人群中踏过来,顿时身边的人们都慌乱了起来。
君蒙猛的将我一推,人群顺势一挤,我便与他分散。
努力的控制住了平衡没有被推倒,可是看见李君蒙的背影立在人群之中,马背上苏黎的目光正利剑似的射向他。
所幸的是自己身量不高,于是我慢慢往后退,隐在了人群的最里层,从人群缝隙偷偷观察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
苏黎阴起眼睛,仿若要将李君蒙看个透彻,一旁的人群要么是仰头看向苏黎,要么事直视着李君蒙,不明白俩人在斗什么法。
此外街道上满是围观的行人,趁着没有人注意到我,我悄悄朝小店遮挡日头的帷帐后头走过去。
蹲在里头瞧着街道上的动静。
苏黎终于从李君蒙身上转移了视线,朝人群中扫视过来。却没有发现什么目标。于是笑着开口道:“也累了,想在这镇上休息一阵再赶路。无影!去客栈备好酒菜……在路上遇着故人了,想请李兄进去喝两盅!”
说罢挑眉看向李君蒙,由于是背对着的,没能够看见李君蒙的表情,可是也没见君蒙推拒。只见苏黎下马,朝最近的客栈走去。
而他们所进入的,正是我们的落脚之处。
我心里着急。无忧带着一路莽骑侍卫,并未随了苏黎下马进入客栈,而是开始兵分三路,分别朝街道不同方位上行去。
看来苏黎还是猜到了这一层,他是派无忧来寻我的来了。
我忙从帷帐内起身,朝身边的小弄巷里头溜了过去。
现在不能回客栈,街道上到处都是苏黎的人我不知道往哪儿躲了。苏黎竟然会在收到京都的来信后连夜动身往回赶,而如今又停滞在小镇上不愿离去,我想他要抓我回府,并且志在必得。
他就真不愿意放过我吗?
他曾答应过要放我走的,发现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我食言,他反悔……我俩就将这样耗下去?
我躲在弄子里头,祈祷着无忧他们不要找过来,苏黎赶快吃饱歇息好走人。再这样弄得我一惊一乍,迟早有一天我会崩溃去。
时间一点点的在指尖流失,可是我不敢轻易走出去,就怕若是和莽骑撞个正着,我又会追悔莫及。走到这一步不知自己花了多少心血才挨过来,如今决不能就这样轻易妥协!
这是一条死胡同,因而鲜有行人会走过来。
能够用来判断时间的法子便只有看那日头,渐渐高起,然后一点点的落下去。
我真佩服自己,竟然在此呆了快有一天的时间。躲在坍塌了一半的废弃草棚下,脚已经完全麻木不能动了。
苏黎是不是早已动身赶路了?可是在没有确定外头确实已经安全的情况下,我打定了主意,绝不主动走出去羊入狼口!
忽见前方有马从巷口经过,透过废烂的竹编草庐盖头,终于见着了苏黎的那匹高大的栗色骏马,正在巷口那头踱着步子。
“这些巷子也搜查过了?”是苏黎的声音。
“回主上,此巷是死巷,每一巷子外头都已派人把守了,没见着有人影从巷子里出来!”
一听这话我冷汗已经冒上额头:原来还有侍卫在弄子口守株待兔!早知道苏黎不会善罢甘休……亏了自己忍住没有出去,否则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苏黎在弄子口徘徊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耽搁了一天了……动身回京罢!”
说罢便听到马蹄渐渐远去的声音。苏黎……终究是没有寻到我。
我早已被吓得浑身脱力,想站起来可是四肢发酸发软。李君蒙他们是不是也被苏黎拖延了一整天?……整整耽搁了一天的行程。
他们还在客栈吧?君蒙会等我吗?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落山,我呆在原地,努力将腿伸直了,想疏通一下血脉,等会试着站起来。可是……君蒙会找过来吗?
我揉搓着两条残废的双腿,看着夜幕悄悄陇上来,街道上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
我扶着身旁的一块石头,试着站了起来。
可是一听到有脚步身走过来,心里一慌不小心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踢飞了,轰隆的一声响,我吓得腿又是一软,不争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隐约看见夜幕中有脚步渐渐挪了过来,于是忙向草棚里头缩。
“桑儿……桑儿是你吗?”
是李君蒙的声音!
一听到君蒙叫我名字,我忙向外头爬了过去。心里头觉得委屈至极,在君蒙蹲下来的一瞬间,便扑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君蒙将我搂紧,只听到上方的声音轻哄道:“桑儿,没事了别怕!”
他这样一说,我还就来劲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为什么我要一日日的在这惊险与不安中度过……
“桑儿……”李君蒙将我扶起,用衣袖拭掉我的泪,就这样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感觉到他凝视我的眼神:“桑儿,苏黎走了,他没有找到你……往后也没法找到你了……”
顿了半响,李君蒙接着开口道:“往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就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李君蒙吐字清晰,可是我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止住了抽泣在黑夜里和他双目对视。
君蒙刚才说什么?……这算是在向我告白吗?
忆起当日我壮着胆子对他表白,直到这一刻之前都在忐忑的等待着他的迟迟不肯表明的态度。而此刻……这个答复,不知我已我顾盼多时!
我不敢置信,摇了摇头:“你再说一遍,我……我没有听清楚……”
李君蒙将我纳入怀中,在我耳边缓缓呼出热气:“今日看到苏黎骑马疯狂的在街道上寻找你时,我才发现我有多么担心你会被他带走……我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了,不愿再一次失去你了!桑儿,这次我不再轻易放手……”
我趴在李君蒙身上一个劲的点头,下颚在他肩头磕得脆响。好的,我愿意!上天终是眷顾我的,此刻起,我所欣赏的男子已将我接纳,于是……我就不用再忐忑着一颗心,在他乡异地无边的夜色中吟唱: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狂澜;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番外(一)
策马行进在夜色中,苏黎一直在反复咀嚼方才在店内李君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动作,试图从中挖掘点什么出来。
“你这一趟,是回苍岭城?”客栈内,苏黎与李君蒙对坐,苏黎开口问道。
“不是。”李君蒙轻呡了一口茶,回答道:“是随我的主子去边境……”
“那位金爷?”
“正是。”
苏黎将杯中的浊酒一饮而尽,想着李君蒙的话:金爷这么③üww。сōm快就要回边境了?浊酒浓烈苦涩,苏黎眯起眼睛探究着李君蒙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桑儿也被他们带走了吗?……
刚才骑马行走在街道上时,无意间撞见李君蒙混在了人群中,就老是感觉那双漆黑水灵的眸子也在不远处小心的窥视着自己……桑儿肯定是被李君蒙带出京了!
苏黎将一触即发的怒火强逼了下去,没有直白的质问李君蒙,而是笑着随意找话题攀谈:“金爷什么时候会再来京都,再将西域珍贵药材运往京都?……听说西伶大漠中长有一种极为耐旱的涸莲,具有非常神奇的药效……能疏通气血心脉,又可根治疑难杂症,甚至还能挽救弥留命人……是西伶人肆意夸大了事实,还是真有这种珍贵药材?”
李君蒙直视着苏黎,自始至终,态度恭敬但不卑不亢。看着这苏四公子,心里也疑惑苏黎为什么会问这些,他是想从自己口中套出什么?不应该是直接询问语桑的下落吗?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不着痕迹。倒是小看了这位贵公子,本以为苏黎直率莽撞,不料心思也如此缜密……
于是李君蒙跟着打马虎眼儿:“确是如四公子所说,我也曾听金爷提起过,这涸莲是长在大漠的最干旱处,只吸取日月光华,从不需雨露滋润。但是涸莲本身却莹润滋养,能够解干渴,使行走于大漠不幸脱水者挽回生命……”
“李兄倒是对这涸莲挺熟悉,你见过涸莲长什么样子么?”
李君蒙一顿,忙笑着摇摇头:“君蒙不曾见过,涸莲太珍贵,又是长在大漠最干旱出。而珍贵的东西总是稀少的,就是西伶皇室,也难得亲眼一见,听说只有那传说中的沙漠行者,才有机会将涸莲采了来,献给西伶的国王。我只随金爷出入过西伶边境一次……能饱耳福能长见识便很满足了。”说罢瞟了瞟苏黎,两人目光相触,一愣,接着便同时轻笑出声。
这两个男人,各自揣怀着自己的心思,一个言语中带长矛,直犀利地冲向前;一个答话中配厚盾,小心谨慎从容应对,不让对方听出任何蹊跷。
“无影,斟酒!”苏黎望着李君蒙,对随身的一名莽骑亲卫说到。无影忙端起酒壶,将苏黎酒杯重新斟满,又走到李君蒙那头。
“我不饮酒!只饮茶水。”李君蒙看向苏黎,见苏黎瞬间阴下来的脸,礼貌但决然的推拒了。
苏黎深味的探究着李君蒙的举止,最后笑着说道:“不碍的……”说罢遣退开无双,摔了个跟头也不放弃,继续试探着问道:“那么,金爷手中可有这种涸莲出售?”
李君蒙一挺身子:“哦?四公子对这涸莲如此感兴趣?”
苏黎眉头一皱,接着心思转溜开来,便开口道:“拙荆病危,百医无解,于是连夜赶回,顺便寻探良药,看看是否有灵丹妙药能救回……桑儿。”苏黎故意将妻子的闺名叫出口,同时不放过李君蒙的任何一个眼神。
李君蒙抬眼看了看苏黎,只觉得好笑:谎话倒是编得蛮顺溜!只可惜骗错了对象!语桑可是出逃的那位!
当然李君蒙不可能直接揭穿苏黎,于是又说道:“金爷曾说过:那涸莲是长在西伶的国土中的,大漠中的奇葩只属于西伶子民,还不曾用它来解救过任何外族人……这个,就算是我们煜国圣上,也是不曾享受到的……金爷手里头,自然没有!”
你……苏黎紧握拳头,在桌下拽得脆响。李君蒙这只狐狸有够狡猾的!
……刚提起语桑的事,为何没有从李君蒙脸上发现一丝讶异?就是在成衣铺那一日的偶遇,他都不经意将自己的惊异显露出来,如今怎会对语桑病危的消息无动于衷?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君蒙早已清楚他回京的目的,并且早就知道在王府躺下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语桑!
就算消息从京都传来,也不曾有人清楚王府中病倒的人是谁出逃的人又是谁。然而李君蒙的神情表明了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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