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终点的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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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终点的长假-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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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滤器的轰鸣声在耳边响着,他却忘了呼吸。他装的面粉太多了?伏特加布条没能引燃灯泡里的磷纸皮?面粉受潮了?

心脏在胸膛里敲击的速度似乎变缓了。

他听到德米特里弓腰查看后发出几近轻蔑的嗤笑声。

心跳瞬间加速起来。

他失败了。唯一的机会失去了!

砰!

情况瞬息万变。装着面粉的灯泡爆炸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怔住当场,直到蒙古大汉的惨叫声压过警报嘈杂穿到他耳中。

张城立刻拉开门冲进走廊,只见魁梧的军人正捂着脸倒在地上打滚。他褐色粗壮的指间一片血肉模糊,脸部和双手的皮肉里还插着不少细碎的玻璃片。鲜血正不住地从那些伤口里渗出,只一会儿就把蒙古人裸露在军服外的褐色皮肤都染为腥红。

空气里蒸腾着熟面粉的焦味和伏特加的酒香。

他成功了!德米特里被他炸倒了!

接着,他看到右手边走廊墙根处,就在储物间窄门旁边的地板上,他的7号高尔夫球杆就随便地躺在那里!

害他受伤遭受如此多痛苦的人此刻毫无回手能力低躺在脚下。疼痛及时从眉骨和鼻梁处发出,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所受的屈辱。'www。87book。com'身体的痛苦与被利用的愤慨冲击着他,一腔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德米特里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他拥有着强健的身体和顽强的意志,以及坚决贯彻命令的执着。即使再大的痛苦也无法摧毁他的信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杀人机器德米特里就会摧毁他的任何敌人。战斗的本能就像基因一样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这正是张城没有轻举妄动试图抢夺他身上步枪的原因。

面粉炸弹虽然爆发出不小的威力,但显然没能给他造成致命伤害。德米特里之所以会表现出现在的痛苦与无防备,是因为他还没从突然爆炸的震惊中回复过来。而敌人这短暂的脆弱时刻,正是给予他致命一击的最佳机遇。

他举起高尔夫球杆,金色的球头在走廊的灯光里熠熠生辉,即使击碎过不知多少颗死人的头颅以及汽车玻璃,它依然坚固如斯。

挥杆敲碎他的头颅,就像他以前重复过多少遍的动作一样。这根球杆可以轻易敲碎颅骨,破坏大脑,活人的或死人的都一样。不必很痛苦就能结束这一切。

地上这个俄国人打断了他的眉骨和鼻梁,他为什么不可以还之以颜色。俄国人没有在他失去反抗能力时杀掉他。那是他们的失策。中国人的道理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些外国人破坏了中国的核电站,正像吴功说的一样,他们是必须杀死的敌人。

只需用力挥下去就可以了,就像打小白球那样。

##########

他必须去控制室停止反应堆。

张城紧攥球杆奔跑着寻找楼梯的时候,在一个拐角与刚才离去的弗拉德米尔狭路相逢。黑褐色头发的高个士兵眼中显示出吃惊的神情。显然,他是听到爆炸声和德米特里的痛呼声后才赶来的,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迎面跑来的竟不是他孔武善斗的长官。

尽管有防护服宽大面罩的遮挡和由于伤口肿胀变形而扭曲的脸,弗拉德米尔还是一下就认出他们的中国俘虏。他立刻举起手中的步枪对准他,爆出一声喊。

“站住!”

张城不用听懂俄语也明白,他对自己说的是这句话。

【本章中某些内容,不要模仿!!】

第13章 “没有说实话”(1)

以多层特殊面料制作的防护服可以成功地将核辐射挡在外面,却会被子弹轻易地穿透。他小心地左右看看,身后的走廊两边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供躲闪。他想要找的楼梯就在弗拉德米尔背后二十米不到的地方,两旁有一些房间,有的门还敞开着。

被两手攥住举在身侧的高尔夫球杆闪闪发亮,与九五式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相对峙,双方间距不到两米。

胜负的双方简直不需动手就能轻易分辨出,再坚固的钝器面对枪支的火力也都不堪一击。他可不想死在自己国家军队使用的枪支下,而自己手边只有这么一根算不得武器的球杆防身,如此近距离暴露在对方火力范围内,一旦对方开枪,他将必死无疑。

他要活下去,活着!

举起手来乖乖投降?他好不甘心!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一点主动权,怎么可以就这样随便丢掉?同样被枪指着,现在他面对的敌人只有一个,早已不复昏迷前被团团包围的被动挨打局面。就算被围起来殴打的时候,他也不曾放弃过反抗。他才不会乖乖举手投降!

当面对僵持局面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把先动的机会让给对手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他紧了紧手中的球杆,微微移动着双臂和肩部,让两腿微曲分开站稳,把全身的怒气与力量都集中在眼睛里射向对方。从没有下过这样大的决心。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又怎样,有一杆可靠的钝器在手,即使要搏斗,他也不一定会输。

防护服与头盔将他裹得密不透风,即使并不是什么都听不到感受不到,这种隔绝感还是深深环绕着他。似乎连同面对枪口的恐惧感也一并隔离去了。头盔里空气循环系统的轰鸣声和他自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竟带给他一种奇异的力量感。威慑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眼睛里。他狰狞地想,自己玻璃面罩下、弗拉德米尔眼里那张血迹斑斑五官扭曲的脸,此刻一定很骇人。

气势是一种此消彼长的东西,敌人的恐惧只会壮大自己的勇气。他准确地捕捉到黑头发俄国士兵眼里所闪过一丝狼狈的畏惧。

土木工程设计是一项庞杂繁琐的工作,在一项系统的工程里,通常有成千上万的细节需要十分小心,这就要求做这项工作的人既有全盘考虑的概括性眼光,又有处理好每个细节的具体性考量。张城就是具备这两项思维习惯的人,在他工作的几年中经手的大大小小几十个工程里,还没有过一次由于考虑不周而出现的纰漏。

他现在的精神高度集中,大脑高速运转着,惯性化的思维自动审度着接受到的所有信息。这样的他当然不会自大到以为手里有枪的俄国军人会惧怕仅摆出一副凶狠模样的自己。那么使他狼狈的原因又是什么?

弗拉德米尔又开口了,他褐色的眼珠瞪得老大,把手中的步枪威胁地晃了晃,指指张城依然举着的高尔夫球杆。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想让他把手中的武器扔掉。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不时朝球杆瞥过去。

在随时可以开枪结果一个人性命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那么紧张对自己几乎构不成威胁的钝器?

按照谢尔盖和翻译的说法,他们从解放军营地出来几天后才捡到的武器和军车。不管“捡”字是否可信,张城认为这个说法的时间和地点不会有太大的误差,因为悍马挂的确确实实是杭州军分区的车牌。这些俄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已穿行过几百公里。江浙一带,特别是长江流域,城市星罗密布,人口极度集中——按照现在的状况,他们一路上一定遭遇过无数的活尸,并进行过多次的遭遇战。

没错。

“Outofammo;are’tyou?”他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说。

遇见这队俄国人的时候,他们每人手里一支步枪,一共六支;卡赞翻译死后,德米特里那把子弹打空了,他取用的是卡赞那把;在走廊岔路口前,德米特里的子弹又一次打光,他拿了被吴功打死米哈耶拉维奇的步枪,现在步枪一共剩四支;而在这之前的走廊里遇到活尸的时候,慌乱不已乱开枪的正是他面前的弗拉德米尔。问题的答案简直是一定的。弗拉德米尔的弹夹已经空了,所以他才这么紧张地在意张城手中的长杆钝器。

在战斗着的情形下,对阵双方间的氛围是很微妙的,他们靠相互间的气势来维持战斗关系,这种感知超越了民族和语言的局限。针锋相对的时候,各自拥有的筹码、斗争的决心,还有胜负的信念都明白地为双方所察觉。

张城猛地将球杆挥出去。金属球头和九五式步枪相交发出“锵”的撞击声。弗拉德米尔也许不如他的长官德米特里那般,战斗经验丰富又勇猛无敌,他却也是个职业军人,一旦搏斗开始,经过严格训练的格斗技能便自然而然迸发出来。眼中的狼狈消失不见,他果断地扔掉步枪,抽出一把军刀掂在手中。

中国人想用球杆击中俄国人使其失去攻击力,俄国人想用军刀刺破中国人的防护服做相同的事。几个回合的攻击躲闪下来,防护面罩下的呼吸变得急促不稳起来,张城没有把握自己就能击倒这个俄国士兵。再这样耗下去,不但自己的缺乏格斗经验会导致防御漏洞出现,从而有生命危险,况且那仍在响起的警报声也提醒他,反应堆必须尽快关闭。必须尽快取得胜利,他紧张地思考可能取胜的方式。要是刚才多做一个灯泡炸弹就好了。

老天爷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从楼梯拐角的阴影处转入走廊,正在蹒跚地向对峙的两人逼近。

背对着人影站立的俄国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张城紧张地默默筹划着,他突然变换了格斗策略,将球杆疯狂地乱挥起来。

在弗拉德米尔看来,这是中国人失去阵脚、孤注一掷的表现,那意味着他将很快赢得这场格斗的胜利。胜利的召唤不禁让他略感放松,不过,真正的庆幸要在他彻底战胜这个中国人以后,而此刻,他必须先躲过这一轮长杆杂乱无章的挥舞,等到中国人露出破绽空当的时候,再拿军刀彻底刺死他。

俄国人后退着,他将上身后仰以躲过飞来的球杆,不料却突然撞到背后一个什么物体。

是什么会出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回头看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张冒着腥臭气味的嘴端端正正地咬在他适时露出的颈动脉上。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身穿明黄色辐射防护服的中国人从他身边跑过,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登上楼梯消失。

第13章 “没有说实话”(2)

弗拉德米尔的惊叫声传到张城耳中,声音由于防护服头盔的阻挡和空气净化器的轰鸣声而变得有些闷和断续。他没有回头,心情有些复杂。即使刚才已起了置对方于死地的心,他还是有些许的庆幸,因为弗拉德米尔的血没有直接沾在他手上。

张城是个土木工程师,虽然不懂得核技术,却也大概知道核反应堆的发电原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核反应堆在发生泄漏时都必须先插入控制棒以停止反应,而这项操作,在情况达到最恶化之前,应该能在中央控制室里完成。他并不知道这项操作具体实施的细则,再者,如果情况已达到最坏,他即使进了控制室也于事无补。他不敢想象这一后果,内心忐忑极了。

他的脚步在二楼楼梯转角处停顿住。明知道控制室在三楼,他得尽快上去,但在走廊里看到的那一大滩血迹和上面凌乱的脚印,让他忍不住分心。

地上的血迹洒上去不久,还没有凝结,而活尸的血液早已凝固,能流出这么多血的,一定是活人。来到这里的活人只剩几个俄国人、他、还有吴功。如果是俄国军人的血,他必须趁他们虚弱的时候采取行动;如果是潜在的危险,走廊的阴暗里躲着危险的食人者,他必须了然于心,从而不会由于大意而使生命受到威胁;如果是另外的幸存者,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转身追寻血迹而去,他必须搞清楚原因。

地上的血迹消失在一个房间里,房门前的血泊里,他从上海带来的消防斧落在其间。这里是一间副控制室。张城小心地推门进入,环顾室内,看到了房间中央的复杂仪器,几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各式仪表,以及,萎顿在门侧墙边柜式仪器边地上,不断颤抖着的人影。

他走过去,把双臂伸到吴功腋下用力,往上提起,然后并试着把他的左臂拉到自己肩上扛住,想帮他站起来。

尽管这个中年人对自己并不诚实,不仅打从开始就诱骗利用,甚至不惜威胁自己的生命以供他逃走,实在算不得自己的朋友。但有一点是张城能肯定的:吴功不是叛国者,他也不是故意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个身份神秘的中年人正在保护的,一定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级别的国家机密。他只是站在公职人员执行者的身份下履行责任而已,而作为有血有肉的个人,他忘不了吴功在电梯降下前眼中的愧疚神情,这也正是张城无法弃重伤的他于不顾的出发点。

他现在伤得很重,必须尽快治疗,但在此之前,他需要他帮助自己把反应堆关掉。

把倒卧的中年人扶着翻过身来张城才看清,原来吴功的右手,竟已被齐根砍下,手掌已不知所踪!鲜血还在不停从断口滴出,吴功的脸色已由于大量失血而像死一样惨白,全身神经质地微微抽搐,意识已不太清醒。

张城大吃一惊,急忙将他重新放在地上,必须先止血!

他脑子里匆忙回忆着在山桥镇中巴车上的时候,田璐为赵强父亲所做的事情:她把老人的上臂某处绑起以止血……现在吴功类似的情况,他也应该这么做才对。

正当他忙乱地想撕点布条替中年人止血的时候,吴功经过刚才的移动,突然清醒过来。他认出来人是张城后,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起身。张城赶忙放下手边的东西去扶,不料伤者却拒不站起,仅焦急地对他喊道:“去!你快去——”

“别激动!你伤得太重,必须止血!”张城急忙安抚他,想去拿包扎物。

不料还来不及走开,吴功就用仅剩的左手牢牢抓住他的防护服衣领,他不得不停下,听伤患把话说完。

“记!记下来!快!”

看到张城停下,吴功才停止挣扎松开手,颤抖着抓起身旁地上一支圆珠笔递给他,示意他记录。

张城十分茫然,以为他失血过多说起胡话,然而伤者坚定狠绝的模样,使他不得不咽下口中想劝解的话,按他要求的去办。蓝色的圆珠笔飞快地滑动在明黄色防护服的衣襟上,吴功熟练地报出一串组合奇怪的字符。

张城正一头雾水地猜测这字符串的含义,吴功紧接着继续命令起他来:“立刻到楼上控制室去……”

“我知道!”话题终于触及最关键的部分,看到伤者讲话费力的样子,他忙接口道,“反应堆发生泄漏了,我得去把它关掉,你快告诉我控制棒要怎么操做!”

“别管反应堆了!那没有关系!”

张城吃惊地看着紧拧着眉头的伤者,以为他没有察觉周围的警报,但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呓语。

“安全程序已经启动,反应堆会自动关闭!”吴功解释道,右腕的伤口疼痛起来,他疼的浓眉紧拧,脸部肌肉皱缩,稍微停了一秒钟,接下去解释说,“就算安全程序没有启动,反应堆也会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动安全关闭,不会发生事故!”

“在任何情况下?”张城一字一句地问道。

“对,我没有跟你说实话!”中年人此时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他看出防护面罩后那双眼中的疑虑,却以铿锵的语调说着认罪的话,不但没有丝毫的犹豫同后悔,相反,充满着毫不羞愧的坚绝。

“七号反应堆,也就是现在还在发电的这座,正是为保障战略性供电系统而建立。目的是在战争或大型灾难到来时,提供一些特殊战略地区的电力供应——你们的避难所和绿城大厦就在那些特殊区域上,敷设有独立于民用系统的一整套紧急电网!”

一口气说完这些,吴功刚恢复一些的体力因为太用力而有些不济,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距离起伏好多下才调整过来,继续有力气讲下面的话:

“在大规模的停电状况突然发生时,反应堆在无人监管下会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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