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和他掰扯,冲他摆了摆手,让他也别说这些闲话了。珠子的事情到了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漩涡也越来越大了。如果不及时抽身,恐怕连小命都有些难保了,我甚至有些担心,还没等巫诅发作被咒死,倒是先被那幕后的黑手给收拾了。就我们这样经常在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真要是死了,估计十年八年的都不会被人发现,死了也是白死,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柳叶这一走,我俩心情多少也受些影响,也不着急回家。大牙提议不如趁着这段空闲四处走走,就当散散心,等过了这阵风之后再说。把这里的费用结清之后,我俩这才意识到已经没有专车的待遇了,只好步行到长堤南岸,找了辆出租车。
天空很清澈,特别干净,没有一点杂质,满眼都是湛蓝或是蔚蓝的颜色。
山峰的后面,阳光就像是被泼出来似的,最集中的地方是一团白热状态的光华。在一些较低的山峦上,随着起伏的山势,山体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金光闪闪,在眼前不停地跳跃。
倚在座椅的靠背上,盯着窗户,心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些倦了,不知不觉中便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二章 十渡
五月的北京,骄阳似火,走在绿树浓荫的街上,也会被地面的热浪烤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路两旁的梧桐树也像得了病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蔫头耷脑地低垂着,就连枝条也懒得一动也不动。
天气整天都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一样。
大牙不太雅观地光着膀子,把手当成扇子不停地在后背上扇来扇去,冲我直抱怨:“来亮,早知道北京这么热,咱干脆在东北待着了,非得回来遭这洋罪,都晒蔫巴了!”
我也热得顺脸往下淌汗,用手抹了一把,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天。
瓦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连云彩都好像是被太阳给烤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牙在耳边不停地发牢骚,我也有些心躁,心里也是一阵后悔,要是早知道这个夏天这么闷热,说啥我也不回北京来了。
看着热汗直流的大牙,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伸出大手拍了一下大牙,告诉大牙不如去“十渡”玩几天,有山有水的,权当避避暑,散散心了。
大牙听说避暑,顿时来了精神,连问了我几遍,有些好奇地问我十渡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一直都没听说过。
我瞅了瞅他,哼了一声,告诉他,要说这十渡,那不是吹,有句话说得好,十渡山水甲天下,北方奇景小桂林。想当年乾隆爷都数次游十渡,留下赞美十渡风光的诗那是海了去了,那地方,神仙看了都迈不动步。
其实我说的并不是在诓大牙,倒全是属实的。十渡风景区以独特的喀斯特地貌称绝,沿拒马河两岸的峡谷露出的基岩几乎都是中元古界雾迷山组燧石条带及燧石团块状白云石,是华北地区最大的岩溶峰林大峡谷。那里山奇水秀,谷壁峭立,峰林叠翠,石美洞幽,当真是集南国之秀美与北国之雄于一身,称得上是“北方奇景”、“人间仙境”。
我俩两个光棍,也都没啥牵扯,说去就去,赶紧回家换了身衣服,整理好随身必用的装备,装了满满的两大包,出了小区后直接打车奔向了十渡。
大牙起初以为有个一小时咋的也差不多能到了,不成想,眯了一觉醒来后,车还在路上。
大牙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夸张地张着大嘴,就问那司机:“大哥,还有多远啊?俩小时还没到啊?”
司机大哥瞅了一眼大牙,然后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告诉大牙,如果不堵车,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差不多到了。
大牙差点没晕倒,一个劲地埋怨我,要是早知道这么远,还避啥暑了,等到了地方,差不多也黑天了。
司机大哥听大牙说完后笑了笑,告诉大牙,十渡风景区还是值得去看看,的确挺好玩的。
过了张坊不远,渐渐地进入了山区。从车窗内放眼远眺,只见远处青山延绵,近处绿草盈盈,令人心旷神怡,最先进入的是一渡,我们沿着公路要一直向上,过了二渡、三渡,依次向上,最后才能到达十渡。
好在这一路上奇峰秀水,连绵不绝,也不觉得累了,坐在车上欣赏四周美景如画,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等我们到了十渡,果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看了看时间,今天也不能游玩了,只好先找个地方先住下来,明天再去游玩了。
这里附近的村镇都已经被开发成了度假村,农家院基本上家家都对外开放。我和大牙在村子的深处找了一户人家住了下来。这家的院子不是很大,三间砖房,除了我们并没有别的人在这里住宿,倒是很清静,正好符合我们的要求,真要是和那些小青年离得太近,估计一夜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这家的主人是对老年夫妻,男主人七十多岁,姓陶,身子骨很硬朗,干巴瘦的一个老头,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慈祥,自然纯朴。这么大岁数了,腰杆溜直,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一口一个大侄子地招呼着我们。
他老伴一身上下干净利索,岁数和他应该差不多,头发灰白,挽了个髻,用根像是筷子似的簪子别着,说话的口音听着有些熟悉,突然让我想到了赵丽蓉老太太,都是标准的唐山味儿。
老两口把我俩领到住处后,陪我俩聊了一阵天,主动做起了向导,把这一片好玩的地方逐一说了一遍,听得我和大牙脑袋都直晕,最后也没记住几个地方,但是嘴里仍然不住地连声道谢。
晚上吃了点农家饭,伙食很简单,但是做得却有滋有味,吃饱喝足了之后,我俩在屋里也待不住,就到小院里乘凉。
院子里有用几截木头桩子做成的桌椅板凳,我和大牙便要了两瓶冰镇的啤酒,也没啥下酒菜,看着星星,喝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聊着聊着,见大牙的眼睛突然就直了。
我瞅见大牙的眼睛发直就有些迷糊,要说这啤酒还没下去半瓶呢,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半瓶啤酒就喝成这样啊?
疑惑地顺着大牙的目光往前看了看,顿时,我的眼睛也直了。
我俩整个就像两尊雕塑一般,表情神态都差不多,就跟庙里的哼哈二将似的,张着嘴,瞪着眼睛,抱着酒瓶子,一动不动。好半晌,我才如梦初醒,回身看了看屋里,就见东屋电视机的屏幕一闪一闪的,估计是陶大爷那老两口正在看电视剧呢。我赶紧放下酒瓶子,扯了一把大牙,然后蹑手蹑脚地奔着大门走了过去。
大门旁边立着一块挡门石,高也就半米左右,是四四方方的一根长柱子,截面宽度估计三十公分左右,周身遍刻花纹。花纹雕刻得乱七八糟,也可能是日久年深,有些地方已经磨平了,不太好辨认,不过,一打眼儿,瞅着就不像是现代的东西。
农村的大门就是用铁板焊成的两扇对开门,在门的内侧,门打开九十度的位置上都会立上一些铁棍或是石桩,以免铁门磕碰到院墙上。而陶大爷家的这块挡门石瞅着可有些不简单,不像是普通的园艺石雕,倒是透着那么几分古气。
大牙走到近前,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瞅了瞅,用手摸了摸,然后扭头小声地问我:“来亮,看着没?这东西好像是老东西。”
我也蹲下身子,用手仔细地摩挲了一阵,就感觉入手阴凉,而上面的花纹也很光滑。用手试着左右来回地推了推,估计地下埋着的深度最少也得一米左右。
我俩差不多都趴在地上了,盯着这半截石柱前前后后看个不停,大牙反复地摸着柱头,皱着眉头看了看我:“来亮,你看这儿,好像上面有东西弄折了似的,这接茬还有点刺手呢,可不像别处那么光溜。”
我也用手摸了摸,倒是的确如大牙所说,上面确实有些粗糙。
这种粗糙明显是后天人为的,姑且不说以这石柱的雕工,不可能忘了打磨柱头,再者说,连石柱的边角都已经磨得这么圆钝了,不可能柱头还这么尖锐,明显这柱头是后期才造成的破损,而且距现在应该时间不会太久远。
大牙一边看,一边用手不停地摸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突然指着贴近地面的部分,让我仔细看看这花纹是不是有些眼熟?
我差不多都趴在地上了,眼睛都贴在上面了,一边用手把粘在上面的土和泥巴往下揩了揩,一边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端详着。
贴近地面的部位露出了一小圈纹饰,虽然只是个局部,但是还能辨认出来,应该是串枝纹和云水纹,一看这雕工和风格确实有几分眼熟,但是猛然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闭上眼睛,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脱口而出:“锁龙柱!”
大牙赶紧冲我“嘘”了一声,然后小心地回头看了看屋里,见屋里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回头冲我点了点头。
认出这石柱的真身以后,心里真就像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复。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普通的农家小院里竟然又会见到“锁龙柱”。
我再次摸索了一下柱头,感触着上面的断痕,如果猜得不错,这个断茬上面以前应该有只圆雕的狮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石狮部分竟然不见了。
我拉着大牙悄悄地退回坐处,伸手抄起酒瓶子,猛灌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这才压低声音告诉大牙,这东西照理说不应该在这儿出现,这里的气场正常,根本没啥变化,估摸着也是后来埋在这儿的。这玩意儿在娘娘庙时就领教过,有这东西准有事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
大牙皱了皱眉头,吧嗒了一下嘴,抬眼看了看我说:“来亮,这东西柳叶说可是明朝的东西,那阵子还没有努尔哈赤呢,不太可能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吧?单单从时间上来判断,就不对卤子,兴许就是个意外呢。”
“柳叶说过?”我瞅了一眼大牙,没有继续往下说,心里却在琢磨,谁知道柳叶以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呢?
第三十三章 野猪口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后,我和大牙手脚勤快地帮着陶大爷洗菜、拎水,忙东忙西,有意无意地和陶大爷套话。我们这一上手,陶大爷很过意不去,一个劲地让我俩回屋休息,说是这种粗活不能让我们客人沾手。
大牙好像没听见似的,就见他围着这老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现在一直说到了解放前,又从解放前说到了大清朝,最后把陶大爷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称是,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大牙说的究竟是啥意思。
直到最后,大牙用手指了指大门口的那截石柱这才问陶大爷道:“大爷,不是和您吹,我们总在外面跑的人,见的东西也不少,算得上是半个行家,我一看您这块石头就不是现代的东西,肯定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吧?瞅那花纹和个头,应该是拴马桩吧?”
陶大爷一听,哈哈笑了,指着那截石桩说:“啥祖上传的啊!那是我早些年放羊时在野猪口捡的,当时瞅着挺规整,就给弄了回来,一直压柴禾垛来着,这几年不烧柴禾了,扔了怪可惜的,就埋那儿了,挡挡门。正合适。”
哦?野猪口?那是什么地方呢?
我心里正琢磨的工夫,就见大牙大嘴一咧,冲陶大爷嘿嘿一笑:“原来是捡的啊,我还以为是家传的呢,有点丢人了啊!哈哈,我瞅着上面有花纹啥的,以为是拴马桩子呢。”
陶大爷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玩意儿挺老长的,当时就在山上的水里泡着,一块破石头,不是啥好玩意儿,谁也不稀罕,咱房山就是石头不缺。”
“那是,就说汉白玉吧,国内是挺多地方都产,什么河南白、川白玉,但也只有房山的汉白玉才是正宗的汉白玉。”我在旁边打蛇随棍上,赶紧顺竿往上爬。
陶大爷一听我这么说,很得意地点了点头,告诉我们,不止北京故宫皇上走的御道、宫里的栏杆,还有天坛圜丘坛,甚至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浮雕和毛主席纪念堂内的毛主席坐像,用的那都是这儿的特产——房山汉白玉。
看着神气自豪的陶大爷,被我和大牙在旁边连夸带赞,胡子都撅起挺老高。
这一唠扯,陶大爷和我们亲近了不少,也拉开了话匣子,不过说的都是些房山区的老事儿,我和大牙听过的很少,只能时不时插上几句,老爷子聊得兴致颇高,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是眉飞色舞。
聊着聊着,大牙就不经意地问老爷子,他说的野猪口是什么地方?
陶大爷也没多想,指着西边的一片群山里最高的那座山告诉我们,从山脚上有条小路,爬到半山腰时,能看到并排长着八棵大松树,树枝子都搭在了一起,像是搭起的葡萄架一样,然后顺着左数第三棵松树的正前方往前继续走,转过山后不远就能看到有处豁口,那地方从远处看就像是野猪张开的大嘴一样,所以住在这儿的人都叫那里是“野猪口”。
那地方里面有个山洞,可以避雨,洞口前不远有处泉眼,一年四季水都有。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指那截石桩,告诉我们那石桩就在泉眼不远的溪流里泡着来的。
陶大爷突然瞅了我们一眼,表情很严肃地告诉我们,那地方啥意思也没有,也没啥看头,不如去拒马河玩玩漂流,划划竹筏子啥的,都挺好玩儿。野猪口都说不太平,传说还闹鬼呢,就连他们以前放羊都不咋过去,除非避个雨,喝口水啥的。当年也是年轻气壮,啥也不怕,才去过几回,一晃也有好多年没去过了。
“闹鬼?不是吧?真的还是假的?”大牙明显没料到还有这些说道,不禁有些惊讶。
老头叹了一口气:“唉,谁知道真假啊,都这么传,老一辈的也这么说。再说了,谁黑天没事去山里边啊,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但这事可不能意气用事,你俩小伙子可千万别惹事啊,该去哪玩儿去哪玩儿去,要是晚上回来吃饭,就提前打个电话。”
我和大牙连连点头,也没有多说话。
吃过早饭,我和大牙背上背包,和陶大爷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院子。
一大早,天上就阴沉沉的,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一直就没有出来过,虽然也没有风,但是显得比昨天要凉快多了。
转了个弯,走出段距离后,大牙凑了过来,问我是去散心还是去“打猎”?
我瞅了瞅西边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告诉大牙,“打猎”中“散心”。
大牙“哧哧”一笑,冲我拍了拍背包,腆腆着肚子说:“要说咱天生就是做帅才的料,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东西早都预备好了。该着程爷我发财,常言道,水里丢了山上补,时也命也运气也啊!”
我朝他撇了撇嘴:“要我说,这啥人啥命,这玩意儿强求不得。该着发财时,不经意就能弄出块金砖来!”
一路上我俩嘴都没闲着,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山脚下。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座大山可比想象中要有气势得多,山势奇峭巍峨,就像是突然拔地而起似的,抬眼望去,看不到山顶,高得仿佛眼瞅着就要坍塌下来,咄咄逼人。
最麻烦的是根本就没有上山的路。所谓的路,只有一条不足半米宽的羊肠小路,一看就知道很少有人走过,也是杂草丛生,坑洼不平,估计就是陶大爷说的那条山路。
打量了一下前方的那条羊肠小路,我和大牙都暗自叫苦,就这路,有跟没有差不多一样,我俩也没有个登山杖啥的,就凭这两条腿,真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了,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被吓回去。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山上松柏苍郁茂密,绿树扶疏,藤萝缠绕。不知名的野花开了一地,时不时地飘来阵阵幽香。
刚开始,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