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躲在地下室里?跟那件离奇的双尸无头案有没有关系?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出现,我看不见鬼,也找不着明白人问,筒子楼107房间发生命案的时候,公安人员一定把地下室翻遍了,如果有什么线索,早就找出来了,我再进去找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我很担心大秀儿和小东继续住在107会不会出事,鬼知道地下室里那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想怎么样。
当时我没跟陆明多说,也难怪他老婆骂他,这厮见了游戏机比狗见了骨头都亲,两眼盯上屏幕就离不开了,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不睡都没问题,玩到星期天下午,他老婆给他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柄,屁颠儿屁颠儿地赶去丈母娘家接媳妇儿了。
我想了一夜,有些话得找大秀儿姐弟俩问明白了,我决定先问小东,第二天晚上小东刚跟她姐回家,就立刻来我家报到,跟小孩说话不能一本正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才能问出实情。
我偷懒这习惯不是一天两天了,打游戏也是如此,不像陆明那样每句对话每个道具甚至隐藏剧情都不肯错过,我也喜欢打RPG,可对枯燥的练级战斗毫无兴趣,每当需要练级的时候,比如在一个固定区域反复转悠,不断遇敌战斗积累经验值升级,我就交给小东来完成,我自己则到旁边抽根烟看看报纸,给朋友打电话聊聊天,什么时候小东把等级练够了,我才接过来继续发展剧情。
那天我们玩的是《幻想水浒传3》,我把手柄交给小东,小东开始认真地战斗升级,把一拨接一拨的杂兵和小怪替我换成经验值。
这时我问小东:“东子,你们家屋里住了几个人 ?'炫书…87book'”
小东愣了一下神儿,才回答:“住了两个人。”
他要是不愣这么一下,直接回答屋子里住两个人,我也就用不着再往下问了,可他这一愣神儿,我心知坏了,准是怕什么来什么,107那间屋子里确实有问题,我装得若无其事,对小东说:“不是有三个人吗,那小女孩住哪?”
小东和陆明一样投入,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说:“哥你也见过那个女孩子,我跟我姐姐说她还不相信,哥你看我又升级了……”
我哪里还有心思注意游戏里人物的等级,继续问小东:“那个女孩子一般在什么时候出来?”
小东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告诉我,深夜做梦醒过来,经常能看到那个女孩子,穿着红裙子在屋里绕着床走来走去,他同那女孩子说话,对方也不理睬,一会儿又下到地下室里去了,小东也把这事告诉过大秀儿,大秀儿以为这孩子是在说梦话,一直没当回事。
我感觉小东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不用再问,问多了反而会让小孩觉得害怕,我倚着墙坐下,点了支香烟,用力吸了一口,望着天花板仔细琢磨这件事,无外乎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小东做噩梦,这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并不存在,可经常梦到同样的情形,这个梦本身也古怪得紧了,第二种可能比较大,在107房间的地下室里,真有一个阴魂不散的小鬼,我的直觉告诉我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而且这件事绝不简单,也许跟发生在107房间的“双尸无头案”有很大关联。
我不指望我能把那件早有结论的案子再破一次,我只希望大秀儿姐弟有个安全的住处,虽然现在没出什么事,等哪天真出事再后悔就晚了。
小东在我这玩了一会儿,大秀儿和平时一样,做好饭菜端过来,我故意吃得很慢,小东几口扒完饭,又接着替我练级去了,大秀儿也没回屋,要等我吃饭了她好收拾碗筷,我趁这机会跟她提了一下小东做梦的事,我没敢直接说你们屋里有鬼,但大秀儿听我提到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她告诉她也在夜里看见过那样诡异的情形,像梦又不是梦,怕吓着小东,从来没有明说,她一开始也曾怀疑过屋子里有鬼,可问遍了周围的老住户,都说打这筒子楼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小女孩,大秀儿这才把揪着的心松开,认为是自己大白天忙活得太累了,夜里才会做噩梦,住了一段时期也没出现过其余的怪事,一来是这筒子楼的旧房便宜,二来距离她的裁缝铺很近,所以没有搬走。
我说应该没事,老房子年头多了,难免有些怪事,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儿我一定帮你解决了。大秀儿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在这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我听大秀儿这么说,骨头都酥了,可说完有点后悔,这次又把话说大了,想不出应该如何是好,搜肠刮肚寻思了一宿,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找懂行的老辈儿人问了问,人家说一般遇上这样的情况,烧点纸钱就没事了。
我第二天拿了个火盆,跟大秀儿一起到地下室烧纸钱,我烧着纸钱念叨说:“那谁你拿钱来吧,拿完了钱该去哪去哪,别留在我们楼里不走了,我们这没人招过你没人惹过你,你要有什么事儿放不下,可以托个梦给我,我能办的就帮你办了,力所不及办不到你也别见怪……”说到这觉得不太好,赶紧又说,“等会儿等会儿,我胆小你就别吓唬我了,有事还是给陆明托梦吧,他们家地址和电话号码麻烦你记一下……”烧完纸,把纸灰从地下室撒成一条线,撒到最近的十字路口为止,据说这样就行了。
烧完纸钱,过几天我问陆明:“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这些天过得好不好?”
陆明还蒙在鼓里,他说:“过得挺好的,除了在家挨老婆打骂,打不上游戏机之外,生活和工作还都不错,可不打游戏机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你知道不知道,《潜龙谍影2》可快出了,年底大作如云啊,玩不上真想跳楼……”
我说谁问你这个了,睡得好不好?没做什么梦?陆明说:“睡得当然好了,做梦能打游戏机啊,我梦里把好多想打没机会打的游戏都通关了。”
我听他这么说,知道是没有鬼给他托梦了,我同样什么都没梦到,107房间没再出过什么怪事,从此一切和往常一样,筒子楼里的人们白天上班下班接孩子,回到家买菜做饭,晚上吃饱喝足了,到楼底下乘凉扯闲篇儿,日子过得庸庸碌碌,但是安稳平和。
后来又过了些年,筒子楼危房改造被拆除了,拆迁时从地下掘出了憋姑寺古碑,当时报纸和新闻上都有提及,我跟大秀儿也终归无缘走到一起,她们姐弟回安徽老家去了,那时我早把107的双尸无头案,以及地下室里躲着个小女孩的事情全忘了,整天忙着出差开会,但是有一天我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
【七、托梦】
梦里我好像又回到了早已不复存的筒子楼,我恍惚中推开一间房门,想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人住在其中,可我感觉看到门后漆黑的房间,如同一盘播放着某段记忆的录像带,我看不到画面,里面的内容却出现在我脑海中:
莫师傅是个开货车跑长途的司机,他因为赶路疲劳驾驶,在一条公路上撞死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莫师傅下车去看,发现那小女孩脑袋都被碾没了,他当时怕得要命,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怎么开车回的家,到家才意识到是肇事逃逸,而且出了人命,晚上一闭眼就是那个没有人头的小女孩。
妻子何老师看出丈夫惶恐不安,一问问出经过,就哭起来了,如果莫师傅被抓起来,她和小胖都没法活了,劝莫师傅把此事瞒下来,反正那条路很偏僻,事发时也没有目击者,夫妻两个就此守口如瓶,消除了全部证据,可莫师傅心里不安,总觉得那个小女孩阴魂不散跟着他进了这筒子楼,从这开始人就不太正常了,有一天他看到那小女孩就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莫师傅吓坏了,这小女孩的脑袋分明在交通事故中被撞没了,怎么可能又长出来?莫师傅以为屋子里有鬼怪,那冤魂讨命来了,他为了保护妻儿,拿菜刀剁下床上那个小女孩的头,拎到地下室想埋起来,可下去才发现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哪是什么小女孩,分明是自己的妻子何老师,披头散发两眼不闭,好像在问莫师傅:“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头剁下来?”
莫师傅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扔下妻子的人头,回到屋子里坐下抱住脑袋痛哭,这时他又看见那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从地下室爬了出来,莫师傅当场被活活吓死了,这就是“107双尸无头案”的过程。
那个小女孩的亡魂,从此被困在了107房间,白天躲在阴冷的地下室,下雨的时候感觉万箭穿心,灶马蟋在身上到处乱爬,只能在夜里出来找路,可是感觉有座大石碑把路挡住了,直到我和大秀儿烧了纸钱,把纸灰撒到路口,它才跟着纸灰走出筒子楼。
您要问我这个梦是怎么回事,我根本解释不了,我跟陆明说了他也不信,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我只能说我自己是一个逻辑思维比较强的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筒子楼107房间双尸奇案和地下室的小女孩,这两件怪事在我心里纠结得太久了,是梦中的主观潜意识把这些线索联系了起来,只是我在梦中一厢情愿的念头,这是我最愿意相信也是最愿意接受的结果,我始终不认为我梦中梦到的案发过程是事实,但是……谁知道呢?
第十八章 大闹石帅府
古代的很多笔记文献中,都记载着非常离奇的古彩戏法或仙术,西方人认为这些魔术太奇幻太神秘,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即使真有,也近似幻术,而不能称为魔术,诸如《聊斋志异》里提到的《种梨》《偷桃》,全是幻术,但也并非完全失传了,在民国年间,曾有一班杂耍艺人,往来于河北河南两省卖艺糊口,这伙人就会变“偷桃”的戏法,其技通神,接下来咱就讲讲这套近乎仙术的戏法。
民国时期的中国,内忧外患,混战不断,手握重兵的大军阀首领石国宝,人称石阎王,本是土匪出身,性格残忍嗜杀,这年深冬,恰逢石国宝之父石老太爷八十大寿,石国宝广发请柬,在省城的帅府中大摆宴席,遍请达官显贵和黑道匪类,入夜后天降瑞雪,席间又有许多伶人戏子助兴,百般巧艺,千种能为,热闹非凡。
正在摆设酣畅时节,有显贵说道:“石老太爷喜欢看变戏法的,最近城里有伙杂耍艺人,使得好手段,特意请来为寿宴助兴。”
石老太爷大喜:“老夫专爱看变戏法儿的,快请上来。”
那显贵一挥手,吹打手的锣鼓点儿立刻停下,从边厢上来一个年轻道士,带着一个粉面小道童,后边是两个壮汉,抬了一口大木箱子,齐到席前行了一礼。
石老太爷屏住喧声,问下边:“你们都会变什么玩意儿?”
道士说:“小人这口箱子,有个名目,唤作百纳仓,乃是天下至宝,没有它变不出来的东西。”
石老太爷笑骂:“你们若是能变出金条银元,还用得着在街上卖艺?无非江湖伎俩,却也敢口出狂言?”
道士不卑不亢地说:“太爷容禀,纵然家中金银堆过北斗,不如学门手艺好度春秋,小人们虽是市井之徒,却凭真实本领吃饭,从不敢胡言乱语,既是说天下的东西都能变得,那就是样样都变得了。”
石国宝从未见有人敢顶撞老太爷,暗暗动怒,脸上顿时布满了杀机:“量你这变戏法的江湖手段,也敢拿来小觑本帅?这在坐的宾朋好友里,也不乏三山五岳的英雄,水旱两陆的豪杰,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你既敢说大话,就请在座的诸位当个凭证,你与我从这箱里变三样东西,倘若果真变得出来,本帅给你一箱金洋钱,可要有一件变不出来的……”他说着话拍出手枪,冷笑道:“若有一件变不出来,本帅就要留下你一条性命,三件都变不出,便杀光你这伙贼男女。”
其余宾客见石国宝动了杀机,都纷纷相劝,说今天是给老太爷做寿,以石大帅虎威,何必跟这些跑江湖的一般见识。谁知那道人却说:“石大帅一言九鼎,小人们敢不敬从,只是不知究竟要变何物,还请大帅示下。”
席上众人一听这话,都认为这道人确实是活腻了自己找死,可也有些人觉得此人既然敢说大话,恐怕果真有些高明手段亦未可知,所以都不再多言,而是静观其变,要看这场戏如何收场。
石国宝眼珠子一转,先命人将箱子抬到跟前,仔仔细细从里到外看了一遍,见里面确实空无一物,也没有夹层机关,就说:“你给变只仙鹤出来。”那道人将块黄布蒙住箱子,把手望虚空里一招,叫了个“来”字,再打开箱子,赫然现出一只红顶白羽的大仙鹤,在座众人轰然叫好,彩声如雷。
石国宝和石老太爷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道士好奢遮的手段,果然了得,不过变戏法的门道,无非是“撵、过、月、别、开”几项而已,不是暗中夹带,就是障眼法了,今天是石老太爷寿日,变仙鹤梅花鹿这些祥瑞之物,乃是本等的勾当,必是事先有所准备,大帅让他变什么不好偏变仙鹤,倒让这厮显了本事。这第二件可得出个稀奇题目,好好难为难为他。
石国宝正自计较,石老太爷却心生一计,色迷迷地说:“兀那道士,你变个美人儿出来看看。”
道士笑道:“太爷好兴致。”说罢又用黄布一盖,叫声“来”字,再揭开箱盖,就见箱中站起娇滴滴一个美人儿,明艳不可方物,目送秋波,对石老太爷道个万福:“恭祝老太爷寿比南山。”
这叫大变活人啊,四座喝彩声一阵高似一阵,石老太爷看得两眼发直,连连称妙,石国宝却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说老爷子你可真是老糊涂了,这年头二八的大姑娘插了草标在街上卖,还换不了一袋子米面,变出个活人来又有什么新鲜?可这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让那道士变个死人出来。
石国宝正觉为难之际,八姨太对他耳语了几句,石国宝喜上眉梢,在八姨太脸上狠狠扭了一把:“老子没白疼你。”然后对那道士说:“古时有个白猿偷桃的典故,为后人留下他奶奶的好一段至孝佳话,老子只想学那白猿献桃,可惜现在天寒地冻,反了时令,又上哪里去找桃子?你不如就从这箱子里,给老子变个鲜桃出来。”
白猿献桃这是有名的古代典故,在座的宾客大多知道。相传春秋时鬼谷仙师有片桃园,种着西王母给的仙桃,命弟子孙膑看守。孙膑谨遵师命,带着剑守着桃园,他发现从山上来了只小白猿,这小猿猴偷偷摸摸往园中窥探。孙膑假装没看见,夜里躺下睡觉,睁开一只眼注视着外头的动静,就见那小白猿蹑手蹑脚溜进桃园,摘下一枚仙桃就要开溜。孙膑纵身而起,一把抓住了偷桃的小白猿,当场没收了贼赃,拿根绳把小白猿拴上,等着明天交给师傅发落。这白猿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其性通灵,被孙膑抓住之后掉下泪来,口作人言,原来这小白猿的娘老白猿卧病,馋了想吃个桃子,它才来鬼谷仙师的园中偷摘仙桃,恳请孙膑手下留情。孙膑也是孝子,动了恻隐之心,当即把小白猿放了,拿了仙桃让它带回去。老白猿吃了仙桃病就好了,为了表示感谢,把猿洞里藏的兵书送给了孙膑。孙膑得窥天书,从此成了兵家之祖,孙子兵法名传千古。而白猿仙桃也是成了典故,里头带着至孝的寓意,中国人讲究百善孝当先,你去外面做再多好事,在家不孝顺爹娘,那也算不上好人,因为大德上亏失了。
那道士听到石大帅的吩咐,果然面露难色,周围的人也都觉得石帅这招可真够损的,想那道士口出大言,毕竟是江湖上争彩头的把戏,变个仙鹤变个美女已属难得,你真让他在这数九隆冬大雪纷飞的时节变出鲜桃,这不明摆着是要逼他把性命留下吗?石大帅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