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死在这里，不可以！
手腕猛拍向洞壁，一阵针扎的痛楚，紧跟着，缺氧的窒息感，被拽紧的心脏重新动力，但鼻子习惯呼吸动作却没办法保持屏息状态，明明知道借助腕表上的海水分解仪，得到氧气供应，但鼻子偏偏还是忍不住想要呼吸。
咳，咳，咳……
呛水，咳嗽，呕吐，一次又一次，身体失去平日的习惯，机能顿时紊乱，贺兰痛苦地把身体卷曲起来，用手捂住口鼻，脸颊憋得通红，手指狠狠握成拳，指尖深深掐进肉里。
痛！好痛！
手掌，口鼻，胸腔，无处不在叫嚣着痛楚。冰冷的溪水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冷漠提醒贺兰死亡就在咫尺之间。
眼前阵阵发黑，不能，不能睡过去，现在睡过去，永远都不会有醒来的机会。溪水会毫无顾忌冲进身体，捣坏体内的一切。
不能！绝对……不可以闭上眼睛……
第八节 思目族
“穆克长老，我们有必要这么做吗？”穿梭船内，一名黑红脸的老者不豫问道。“要借思目族的手杀了面前这个两足生物，我们只需要隐瞒她的消息就可以，何必多此一举。”老者手指点点穿梭船壁，“就算你的船可以伪装成岩石，但是见过你穿梭船的人不少，难保没人可以猜出来。”
“穆克长老，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另外一名，下巴有四条长触须的老者也是一脸不赞成，“你把我们找来，就是为了看你怎么弄死一个两足生物。”
“我为什么要弄死她。”穆克长老两手交叠胸前，换一个姿势，眼睛眯成缝，盯住屏幕上不断挣扎的绿影。“居然坚持到现在啊。”
“如果你不快点把她拉入来，估计你很快就会看见一个不会动的两足生物。”长触须的老者，蹬地站起来，“别浪费我的时间，有什么事快点说！”
“唉……诺克，多少年了，你那点性子就不能缓一点吗。”穆克长老挥手，示意随从出去。
不多就，屏幕上出现两条快速游动的绿影，迅速接近挣扎中的绿影，把绿影往船上拖。
“斯特斯来了别的星系人。”
“斯特斯哪一天没别星系的人来。没人来，要那些太空港做什么。”诺克长老哼哼两声，下巴四条触须被吹得半天高。
“一伙是卡诗雅人，一伙…。。来自卡斯坦。”
“别跟我说这些，你要比赛游得快，潜水潜得深尽管找我，别跟我说什么星什么星人。”诺克长老摇头摆手，“这些留给你们去想，我出去转转。”
深知诺克长老性情。看见他甩手走出穿梭船，跳进水里，左穿右插，游得开心，两名长老相视一笑。
“听说潜游比赛有人失踪。”黑红脸的达克长老若有所指。
“你的消息倒是快。”穆克含笑点头，“卡茨罗通过我孙子的紧急联络通讯找到我。这个人，”手指点点屏幕，“是莫图萨带过来的。卡茨罗不敢怠慢，但偏偏没那个胆子找上思目族，我就替她走一转。”
达克笑着摇摇头。“无利不起早啊。”
穆克一听，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两名老者相视，同时高声大笑。那个新被发现的水蓝色星球，有接近四分之三的面积被海洋覆盖。别人看见的是新星球的陆地资源，但他们看见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还是被没有进化出智慧物种居住。
“这个人来自新发现的一级文明，地球星。被卡诗雅人带了回去，现在已经得到卡诗雅皇家承认。”
达克侧头想了想，“我记得，前段时间，这里也来了几个地球星人。穆克。我们有必要舍近求远吗？”
穆克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没派人接近他们吗？一帮子自以为是的蠢材！眼珠子里除了政府那帮人，剩下的都是土著！难道我们克目族中立了那么些年。都成了透明了吗？”
“更何况，”穆克沉吟，“我看失踪这件事，可能别有原因。卡茨罗脾气暴躁，但不是粗心的人。手下也不是无能之辈，为什么出了这样的漏子。多少年的潜游比赛都没出事。偏偏这次就出事了。还是碰上一条产子中的科罗刻鱼。太巧合的事，背后总有原因。”
“有斯特斯人牵扯其中。”达克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政府那边怀疑是我们。”
“不仅仅是我们，是所有土著！”
“要把人找出来吗？”
“倘若这个人出事，卡茨罗那边肯定要给莫图萨一个说法，所以政府那边动手的可能性很低。思目和域多族这些年一直和改革派闹。如果有机会令政府出丑，或者把改革一派从掌权的位置除去，它们肯定很乐意。现在唯一的问题，到底是谁动的手。改革派里面有没人参与了？”
“你的打算？”
“把人找出来，卖一个情面给改革派，还有那个地球星小姑娘。如果能和莫图萨搭上，那就更加好。”穆克眼中闪烁算计的光芒。
“长老，思目族长老的紧急通讯。”一道通讯被传输进来。
“萨思，”穆克立即换上一张笑脸，对屏幕上跳现出来的老者笑笑。如果贺兰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发现，这名老者就是在溪水边，被众人包围的那名。
“穆克，这里不是你们克目族的地方，立即离开这里。”
“萨思，我们好多年没见，我知道你们在举行祭礼，我把族里面的小孩子都带过来，想旁观一下……”
屏幕一黑，对方干脆切断通讯。
穆克立即阴了脸，这个萨思发来紧急通讯就为了赶自己走吗？哼！幸好事情都办妥当了。
“这次，思目族算是嫌疑不大。”
“咦？”老友突然冒出一句，令穆克惊讶，仔细想了想，穆克点点头，的确。“就算有关，关系肯定不大。”
思目族萨思，为人粗鲁野蛮，凭他一贯做事风格，这种一环扣一环的陷阱，绝对不可能安排出来。眼下范围顿时缩小。
“我去把人送回去。”
“我找人盯住域多的人。”
达克，穆克同时出声，彼此心领神会。
——————
窗外，五彩斑斓的小鱼一尾咬着一尾，转了一个圈，四散离开，在海草，岩石缝隙你追我躲，玩得好不开心。鱼妈妈吐着泡泡，领了一群小鱼儿穿过海草，穿过珊瑚礁，悠闲往远方游去。
这里的水族馆真不错，鱼类都饲养得那么好，居然都不怕人。
等等…… 水族馆？
刚清醒过来的，睁大眼睛观察的贺兰，猛地坐起来。自己不是跟随莫图萨去斯特斯，参加那该死的潜游比赛，后来莫名其妙被暗算了一遭，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偏偏又碰到溪水倒灌入山洞……
这里是哪里？贺兰翻身要下地，冷不防看见身边趴了一个脑袋，熟悉的漆黑短发。
轻轻推推脑袋，脑袋慢慢抬起来，一双布满红丝，呆滞的眼睛，胡子乱生的下巴。
贺兰努力控制住激动得发抖的双手，慢慢摸上那张熟悉的脸，鼻子，眼睛，下巴……“潘立……”
“贺兰……”声音刚落，潘立扑了上来，紧紧把贺兰拥在怀里。“贺兰，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但是哪里都找不到，他们说，你可能已经没了，我，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没事，一定会的……”
颤抖抱紧眼前人，潘立害怕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贺兰又会像几天前一样，突然消失。无论自己怎么找，始终找不到，绝望像巨石一般压下，压得潘立喘不过气，自责，愧疚，怨恨，种种情绪汹涌而来，如果自己可以再强一点，如果自己可以跟在贺兰身边，而不是和她分开，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或者，就算发生，至少自己可以守在贺兰身边，保护她，而不是像一个白痴一样，等待永远不知道何时来到的消息。
“咳咳，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卡蓝抱住双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对，看得津津有味。
“转身，出门，请随手关门。”潘立根本没理卡蓝，依旧紧紧抱住贺兰。反而贺兰通红了脸，推推潘立。
潘立使劲摇头。贺兰唯有小小声附在潘立耳边，“抱得太紧，我喘不过气。”
“哈哈”卡蓝发出一阵狂笑。潘立顿时黑了脸，松开贺兰，大步走到门口，挡在卡蓝面前。
“有事说事，没事请立即离开。”
“好歹我也是把贺兰带回来的人，遵从你们地球星的习俗，至少你得对我说一声谢谢。”
“找到贺兰的是斯特斯的穆克长老，我会向他道谢。”
“啧啧，潘立，翻脸不认人可不是好行为。贺兰，好好管管你的人。”
“咳咳，卡蓝，我俩的事等会儿再说，你来总不会专门过来看笑话吧。”贺兰涨红了脸，略略＇免费小说＇整 理一下衣服，下床走到潘立身边，轻轻握住潘立的手。
“当然。”卡蓝耸耸肩膀，“我要知道到底潜游比赛里面出了什么事情？还有默克给你的头盔，你的连体衣为什么坏了？所有的我都要知道。”
贺兰略一思索便点点头，和潘立走到一边，让出一条通道。
“既然要说，倒不如一起说好了。请卡茨罗和莫图萨先生的人一起过来。”
卡蓝看了看贺兰，若有所思，“我知会瑞雅。”
联络上瑞雅，卡蓝把贺兰的意图说了，瑞雅笑着答应，并亲自带来了卡茨罗和莫图萨。
小小一间房间，顿时挤满了人。
贺兰把自己进入比赛区域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只隐瞒了自己令科罗刻鱼顺利产子和看见白蛹两件事。
卡茨罗令手下随从做了视像记录，便客气请贺兰好好休息。瑞雅带卡蓝和诺罗离开前，上来拍拍贺兰肩膀，“有进步。”
莫图萨留在最后，先是示意手下人等离开房间，提出要和贺兰单独谈一会儿。潘立原来不想离开，奈不住，贺兰一再要求，唯有泱泱守在门口。
第九节 赔礼
“他对你不错。”莫图萨的目光从潘立身上收回。“你们应该还不是正式的夫妻吧。”
被看出了！贺兰脸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晕迅速爬上来。
“嗯，那时候，时间有点……赶……”瞥见莫图萨一脸听好戏的神情，贺兰立即扭过头，“莫图萨先生，你，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咳咳，不说这个。这次的事你不用担心，无论你隐瞒下来的是什么，斯特斯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至于你，是我要求你参加比赛，嗯，我想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啊？贺兰愕然回头看向莫图萨。
“随便你提一个要求，只要你提出，我都可以满足你的愿望。”莫图萨玩味看向贺兰。
怎么又是这招。从前瑞雅在地球星就曾经做过这种事情，莫图萨刚到卡诗雅也做过，不过上次是派礼物，这次更大方，直接随便提要求。
难道这些高级文明，都那么喜欢做这种事。
“先生，我不需要你的补偿。”贺兰摇摇头，坚定看向莫图萨。
“别回答得太快。”莫图萨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为什么不好好想想，而是直接拒绝。我的要求对你没有坏处。”
房门被拉开，潘立立即走进来，“谈好了？”
“好好考虑。”
“他要你考虑什么？”潘立一脸谨慎盯住莫图萨背影。
贺兰悄悄潘立脑袋，“盯住他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偷袭他。唉，先生要我随便提要求，任何要求都可以。唉……”贺兰晃着脑袋，“谁知道这个甜得令人造梦都想笑的事情，会引发出什么。我宁愿不要了。”
“……你是不是还有一些事情瞒住我。”潘立关上房门，拉过贺兰在床边坐下。
贺兰想了想。就把科罗刻鱼和溪水边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潘立握牢了拳头，“我不会放过那个人。”
“卡茨罗会把他找出来的。我们只需要等待。”手掌轻轻搭上潘立拳头上，柔和的力量令潘立顿时放松下来。
“嗯，你好好休息。”小心扶贺兰躺好，又把被角压得服服帖帖的。“我就在你身边，有事叫我。”说着，斜靠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贺兰。
贺兰被看得脸上越发红得发烫，掀起被子要捂住脸，却被潘立一手按住。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个鼻子两只眼。”贺兰别扭侧了脸，更加不敢去看潘立。
“嗯，就是想好好看看你。你睡吧。我不吵你。”
你这样看着我。你要我怎么睡啊。贺兰以为自己肯定在潘立的目光中无法入睡，谁知道不过片刻功夫，眼皮子已经沉得支撑不住。
睡梦中，没有无边无际的海水，没有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阴影……贺兰无意识弯了嘴角。潘立牢牢注视贺兰脸上每一丝表情。垂在床边的手握得更紧。
休息养病的日子总是悠闲，舒适。
没人告诉贺兰，她应该休息多少日，贺兰就装作不知道，天天闷在房间里装养病。现在住的房间和原来分配给他们那间摆设很相似，但舒适度明显不在一个层次。就连每天供应的食物也是天差地别。
从前那间的食物是有限的几种。除了海藻饼，就是小鱼干，现在有了各种包装好的。标注产地是卡诗雅的各种食物。贺兰心想，如果地球有食物出口到斯特斯，是不是自己也能吃到最地道的地球小吃呢。
想归想，贺兰一手撕开包装，一手把里面的果子倒进口中。鲜甜的汁水滑进喉咙，熟悉的滋味远比天天喝淡化的海水好多了。
“看来。你养病倒是养得开心。”卡蓝在一堆食物中，左挑右选，最后统统丢到一边，把自己甩上宽躺椅，歪了脑袋，半是讥讽看向贺兰。
贺兰把口中的果子咬得滋滋作响，“是挺开心的。你知道，我向来不耐烦卷进那些事情当中。”
“做梦！”身处贺兰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不避卷进去，卡蓝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住贺兰看了好一会儿。
贺兰任由卡蓝盯住自己，果子一个接一个抛入口，吃完了，冲潘立招招手，一包新的立即送到手边。
卡蓝瞪得眼睛发酸，还是没能令贺兰改变心思。
打后几个宇宙时，卡蓝天天来报道。用各种各样夸张的语气，说着莫图萨把佩图带到哪里哪里去了，佩图做了什么，大出风头，斯特斯的某某长老称赞佩图天才，等等，然后用“其实你也可以”的小眼神揪住贺兰。
贺兰抖了抖，继续捧住她的食物，一边吃，一边和鱼俊聊天，顺道处理店里的生意。
卡蓝蹦达了几个宇宙时，见贺兰，潘立丝毫不为所动，终于失去动力，奄奄跑回去。
养病自然少不了客人，而客人当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是出乎你意料之中的。
看见本该在斯特斯东奔西跑的瑞雅团长，写意轻松坐在对面，手指时不时敲击房间透明墙壁，“恐吓”一下外面的鱼儿，贺兰有些坐不稳了。
“瑞雅，你找我有事。”
“有些无聊，想找点消遣。”
敢情我就是你的消遣啊。贺兰一边腹诽，一边装作不在意，“呃，你们来斯特斯访问不用到处走走。”
“访问不过是一个幌子，目的还不是一个人。放心，我不会把你们丢在这里的。”瑞雅向贺兰眨眨眼睛。
“我以为团长总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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