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穆图在楼下,各自睡一房间,姚俊和姚月都在楼上睡。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姚月正在收拾客厅。
大热天的,她脖子上却围着一条丝巾,虽然看起来蛮搭配的,衬托着全身的装束,显得清雅、别致……可毕竟这是在夏天,那条丝巾显得有些扎眼。
“是不是你给祸害的呀,真会找地方吐,吐哪不好额,非要往沙发缝里吐,耶……真够恶心……”
“真不是我吐的,我回来之前早就已经吐干净了。是不是你哥干的好事啊?”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姚月当时就急了:“是不是想让我一脚把你踢出去啊?你什么时候见我哥喝吐过!”
还没结婚,就这么刁横,要是在一起过起日子来,我可真的受不了……姚月的刁横是出了名的。从小就有人给她起了“冷美人”的绰号:就是因为从小刁横任性,尤其嘴硬,从来不承认自己有错,从来不让一步……
其实,我们那一带的女孩子都是那样,也算是一个地方特色了:性情爽直,颇有主见,从来不会委曲求全;如果是嫁到外地的,能把整个村子搅翻。
我们当地的男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更懂得怎样去哄自己的女人,所以家家都过得也挺和睦,很少看见谁家摔碗砸锅打架骂街的!
我正愣神的功夫,姚月一下子扑过来,一把搂住我,嗲声嗲气的嘟囔道:“你都不知道主动抱人家,还要人家倒贴给你……你敢说你没想过我?”
“不敢!”
“讨厌你……一点情趣都没有!”
“你想让我说什么呀?想让我怎么说?”
“你不能假装很想我呀?然后一把抱住我,很深情的看着我,对我说:亲爱的……我都想死你了……”
我还真做不出这样做作的事情来。干脆一把搂住她,疯狂的亲吻了一通,这比什么假惺惺的表白都来劲。
“你哥和穆图呢?别让他们看见了”。
“怕什么,他们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找人鉴别什么铜镜去了。不管他们啦,刚才好过瘾,还不够……”姚月眼睛一闭,昂着头,还要索吻。
我心头一热:老是亲嘴也没劲,何不……继续往下蚕食?……
想到这里,我索性一把撤掉了她脖子上的丝巾,想都没想就把嘴凑了上去。哪知,一股恶臭顿时刺入了我的鼻腔,同时隐约感觉嘴唇麻麻的,还带着些许苦涩,我定眼一看:我的妈呀,在姚月右边锁骨上方,有一圈黑色的牙印,有两个牙坑咬的狠些,已经鼓起了黑紫色的脓包,一股带着恶臭的脓水正从脓包中间的小孔中溢出来……我的嘴唇正好碰到了溢出来的脓水,感觉嘴唇有些麻麻的……
姚月似乎也回过神来了,赶紧捡起地上的丝巾,重又缠在了脖子上:“我……我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这一圈牙印就是对我的警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姚月怯怯的说到,眼睛也不敢看我一下,好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
“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明白”。
“老魏说,我这是鬼印,是让鬼咬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咬的;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咬的……已经两年多了。老魏说只有盗墓的人,才会被鬼咬,身上才会出现鬼印;可是我从来没有盗过墓呀,我也不知道脖子上,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鬼印……”
“医生看不好吗?”
“开始的时候,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拍了多少片子,验过无数回血,医生都说没有问题——检查不出病症结果。甚至还找乡下的土医生看过,找大仙跳神做法,都不行。不过还好,两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子,没有减轻也没有恶化,只是心里感觉怪怪的”。
鬼印?我想起来了,在长沙上大学的时候,我听说过鬼印,而且还亲眼见过:三年前,我在长沙寄居的住所——溁湾镇麓山门高坡二十九号院,曾经发生过一起离奇的大火:在那场大火中,住在一楼的房主弥天亮一家全部罹难,楼上的租住户均毫发未伤。警方断断续续的调查了一个月,得出结论:房屋内电线老化,火灾乃系老化线路漏电所致。没有更多的细节,也没有更多的证据。只有这样简短的一个结论。
老赵说,与其说这是结论,倒不如说是警方的推论。
其实关于起火原因,街坊的猜测议论相比起警方的含糊结论,似乎更能站得住脚。
因为早在起火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街坊们甚至楼上的租户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二十九号院房主弥天亮的老父亲弥宗恒,行为举止越发变得怪异起来。几十年来从未开口说过话的老人,有一天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一下子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坡下的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娭毑说,几十年了,几乎天天和老弥一起打牌,大家都已经习惯的认为他是个哑巴;可是突然开口说话,着实让大伙猝不及防。就连弥天亮和他的妻子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那段时间,我正好回了陕西老家过暑假,所以不知道老人的事情。
我回到长沙的当天夜里,二十九号院就着火了。我住在三楼,正要睡觉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惊恐的呼救声。我当时真的被那声音吓坏了……那分明就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一只发情的老母猫,凄厉的叫春声辗转衍变成了近似人的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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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半山猫叫
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人的喉咙里可以发出那样怪异吓人的叫声……恐怖,凄惨,摄人心魄,让人闻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事后,大家都说那晚的声音实在可怕的很,都不敢出门看是怎么回事,有的人连灯都不敢开,那声音实在太叫人揪心了。
兴许就是这个原因,才救了楼上所有人的性命;也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大火吞噬了房主一家六口人的性命。
没有人能说清楚大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熄灭的。
第二天天明以后,当我和隔壁的老赵一起撞着胆子走下楼的时候,看见的只是惨不忍睹的一片焦墟,还有刺鼻的臭气。被烧焦的尸骸已经扭曲变形,几乎无法辨认那就是人的尸骸。
算起来,那场火应该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只是大家都很难想通:一楼过火之后几个不相连的房间都成了一片焦墟,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没有烧到楼上去?二楼阳台上堆放的纸箱和晾晒的衣服,丝毫没有受到威胁!这在警方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可理解。
由此,人们纷纷议论,猜想可能是行为举止怪异的弥宗恒一手酿的惨剧。
有两个上了岁数的老娭毑说,他们曾经看见过弥宗恒后颈上,有四道猫爪留下的抓痕,起初老弥在和她们打牌的时候,总是伸手在后颈上抓挠。她们都以为老弥是在抓痒,也没有过多在意。
两个老娭毑站在弥宗恒身后看他打牌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弥宗恒后颈上的四道爪印由红变紫、由姿变黑……
之后,老人们中间就开始流传:弥宗恒后颈上有四道鬼印,是被猫鬼留下的……
我当时自然不相信那些无妄之谈。我更愿意相信,老头后颈上的印痕是某种过敏造成的。可是,很快我就开始产生了动摇。
在我暑假回陕西的前一天早晨,一如既往的起早上山晨练。当我一口气爬上岳麓山顶的九龙壁,正准备做俯卧撑,透过朦胧的晨雾,我看见年近八十的弥宗恒正一路小跑,由远及近朝九龙壁过来。
我当时很是诧异:平时走几步路都喘不上气来的弥老头,今天怎么竟然能一路小跑上山?没错,我确实看清了,就是弥宗恒;也的确是跑步上山的!
弥宗恒一跑到九龙壁跟前,就麻利的脱掉背心,揉成一团擦了把汗,然后抡起膀子把背心朝坡下扔了出去;弥宗恒一转身,我终于看到了老娭毑们所说的那四道鬼印,最长的一道有三寸多,最短也是最浅的一道印,也有两寸。四道显眼的黑印,就像是从皮肉里面往外长出来的,表面上没什么,可仔细看,黑印像是嵌在皮肉里面。
老头见我正在好奇的看他,朝我笑了笑……那一笑,让我终生难忘!
弥宗恒一咧嘴,口水顺着嘴角开始往下淌;左边的一颗尖牙竟然像是动物的獠牙,从来没有见过人嘴里能长出那样的尖牙来;更为奇怪的是,弥宗恒居然有几根横长的胡子……
我在弥家大院住了将近一年时间,早知道弥宗恒满嘴的牙已经掉光了,怎么可能又长出一颗尖牙?
我看了看四周,天还早,来上山的人寥寥无几,在山顶九龙壁附近,就我和米宗恒两个人。心里不免开始有些发毛。
我冲弥宗恒笑着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九龙壁,顺着大路朝山下跑。
要知道,我和老赵爬了无数次岳麓山,从来没有走过大路,一是因为绕远,浪费时间;二是道路平坦,缺少爬山的乐趣。我们每次都是钻林子、爬陡坡……可是哥我这回真的没那个胆了,恨不得生出双翅,马上飞下山去!
就在我跑到第一个转弯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猫叫……我是这么认为的。有人说,他们听到的不是猫叫,而是人的叫声,是人在学猫叫,不过尽管是人的叫声,可是学的很像,叫的很真,也很响。
当时走在半山腰的人,都听到了那一阵猫叫,有些人甚至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被吓出来了。
可是我依然认为那就是一声猫叫。
并且,我觉得那一声猫叫,和米宗恒有说不清的关系。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当时上山的确只有弥宗恒一个人。那天他的举动也实在古怪异常的很,不能不叫人有所怀疑。
我回到下,在老巷子买了几个包子,心神不宁的回了二十九号院。
我一进院子,竟然看见弥宗恒正坐在楼梯口,嘴里正吧嗒吧嗒的抽旱烟;上身穿的背心居然就是被他扔下山崖的那件……
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天天登山,几乎从未间断过;尽管这样,从山上跑下来,前胸后背也都已经湿透了,头顶上还在冒着热气,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可是弥宗恒,居然大气不喘,面不改色,悠然的坐在楼梯口,怡然自得的吞云吐雾……
因为都知道,弥老头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听不到别人说的话,都习惯了对他视而不见。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直接上了楼。
刚走到房间门口,老赵在窗户里面朝我招手,样子很神秘。
“什么?”
“你刚才上山了?”
“啊,刚下来”。
“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啊,比方说一阵猫叫啊什么的?”
“你也听到了?你确定那是猫叫?”
“什么意思啊,难道郭兄你也认为那不是猫叫啊?难道你觉得那是人在叫?”
老赵真的很适于去做侦探。平时我们毫不在意的细节,老赵都会多留意一眼。怎么说呢,他是一个善于发现线索的人,喜欢异想天开,对什么都抱有一种怀疑态度,从来不轻信表像,是个认死理和较真的人。
所以我说,老赵这辈子不去当刑警,算是白活一场。
“给我讲讲,你在山上都看到什么了,你认为不寻常的事情?”
老赵就是老赵,我这辈子除了我自己,就只佩服他一个人。
“说了你都不会相信”。
“你还没说呢,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
“我在山上,碰到一个人……”
“碰到一个人不稀罕,碰到鬼才算稀奇”。
“说不定,我碰到的还真是鬼呢!”
“哦,怎么回事?”
“我在山上见到弥老头了……”一股浓烈的旱烟味飘过来,我一回头,弥老头就站在我身后,我浑身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弥老头手里拿着一张毯子,晾在阳台外面的晾衣绳上,转身又下楼去了。
“没事,他一个聋子又听不到我们说什么,继续啊”。
“弥老头是一路小跑上山的,你相信吗?”
“有点意思,我还真有点不大相信”。
“这就是了嘛。不过我看到他后颈上的四道黑印了”。
“老娭毑们说的鬼印?”
“对。但我不敢确定那是不是鬼印。四道乌黑的爪印,嵌在肉里面,就像是从里面长出来的”。
“那叫声又是怎么回事啊,当时你在什么地方?跟弥老头在一起吗?”
“我被老头诡异的笑容吓蒙了,当时山上又没有人,就顺着大路往山下跑;刚跑到第一个转弯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那一阵怪叫。第一声没听清楚,后面的几声才听出来是猫叫。就连山下的人都听到了,这也太邪乎了吧!”
“嗯,是有点邪乎。你猜我今早上看见什么了?”
第009章 一地鼠毛
老赵很神秘的轻声问我。
“我哪能猜得出来?”
“昨天我在天台上听广播的时候,看见弥老头佝偻着身子上了山,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还拿着一把铁锹。在人字坡下面填埋了那包东西,然后就回到了院里。今天早晨我在天台上,又看见弥老头在同一个地方填埋了一包东西。你是知道的,我觉得蹊跷的事情,是必须要抠清楚弄明白才行的。于是在弥老头回来以后,我就悄悄上了山,在人字坡下面翻开了被他掩埋的土堆,你猜那里面埋得是什么?”
“什么?不会是骨头吧?”
“你别不信,还就是骨头!”
“啊?老头满嘴的牙都掉没了,哪来的力气吃肉啊!”
“问题就出在这,不光有骨头,还有一大堆老鼠毛”。
“弥老头吃老鼠肉?”
“不好说。毕竟咱们没有亲眼看见,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不过,弥老头百分之百有问题”。
“我怎么觉得有点恐怖啊,老赵你可不要吓唬啊,我胆子还是很小的”。
“这不是吓不吓唬你的事情,问题是,弥老头似乎有问题。今天晚上咱们偷窥一回,你敢不敢?”
“我不敢。我也不干。明天我就要坐火车回老家了,今晚上还要好好闷上一觉”。
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我正要睡,老赵敲开了我的房门:“现在已经十二点了,老头屋里已经黑灯三四个小时了,咱们下去瞧瞧?”
“院里住这么多人,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要是让人发现了,不把你当贼抓才怪啊!”
“嘻嘻……郭兄真是一语中地,不是别人把咱们当贼抓,而是咱们去抓贼!”
原来,老赵早已经盘算好了:我们悄悄下楼,然后故意弄出响动,然后大声喊抓贼;以抓贼的名义趁乱窥探老头的房间。
弥宗恒独自一人住在楼梯口旁边的西厢房里,平日总是闭着门窗,让人感觉神叨叨的。不过也从来没有人愿意接近老头的房间,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呛鼻的尿骚味。尤其院里住的那些女孩子,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老赵叫醒了二楼的另外几个租户,也都是在外租房的学生,我和老赵一唱一和,说院里进了贼,好像又是来偷女孩子们衣裤的……那哥几个一听,当时就要抄家伙。
说来也怪,我们二十九号院是附近少有的几户高墙大院,可偏偏就我们院三天两头丢衣服——而且偏偏只丢女生的贴身衣物。好几回我和老赵都成了她们的怀疑目标:整个院,就我俩是独身光棍——其他人都有女朋友,起码是有异性伴侣。
这样一来,我和老赵就难脱干系了。房东老婆每次看我俩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有时候还冷言热讽的嘟囔几句……
这回那几个一听进了贼,立马来了劲头:估计他们女朋友都丢过……
老赵一打手势:“嘘,小点声,别把贼吓跑了,咱们总共六个人,两人一组,悄悄下楼,发现目标以后再闹出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