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水- 第85部分

一轮猛烈扫射之后，秦翌年快步走下楼梯。他双手平端着冲锋枪，向着有人隐蔽的几个角落，轮番点射着。同时大步向前，靠近目标。那些隐身在柜台，沙发和柱子后面的队员，被秦翌年的火力压制着，根本来不及探出脑袋，看清情况。而秦翌年却趁机边射击便逼近，躲在物体后面的队员还没有来得及反击，就被逼到身边的秦翌年一阵乱枪，打得血肉模糊。

就这样秦翌年一连打死了不少队员。而他手里一百发装的弹鼓却还没有打空。

他眼望着国际共产小组藏身的那个角落，忽然停止射击，哈哈大笑，一阵狂叫。

“你们都给我听着，马上把几个苏联人给我交出来。不然我全部杀光你们……哈哈哈哈……”

有一个隐身的队员忽然从墙角飞身跃出，在半空中抬手就朝秦翌年扣动扳机。但还没有等他的枪响，秦翌年一搂食指，一个点射，那名队员在半空中忽然向后一沉，身体上面，登时有血雾闪现。他重重倒地，翻滚了几下，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你们几个，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几斤几两，都在我的手心里装着呢。别想在我面前装英雄，快点把人交出来！”秦翌年狠狠地喊着，一口扳机，朝墙角又是一个点射。墙角的石灰登时又被削去一大片，尘烟飞舞。

“都不想活了是吧，那好吧，我来送送你们！”秦翌年说罢，眼露凶光。他伸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绿幽幽的德国造手雷用牙齿咬住拉环，猛力一扯，手雷登时开始吱吱冒烟。秦翌年冷笑一声，举起手雷，朝着墙角就要扔去。

“砰——”一声枪响，秦翌年的左手登时一阵麻木。掌心的手雷再也把持不住，一个滑落，掉在他自己的脚下。

秦翌年惊叫一声，一个旋身鱼跃，敏捷地倒向身边大理石结构的前台后面。

“轰——”一声爆炸，大厅里面登时火光一片，地动山摇，尘烟弥漫。所有的物件粉身碎骨，飞扬起来。强大的气流顺着门窗宣泄出去，喷得老远。

秦翌年蜷缩在大理石后面，侥幸没有被自己的手雷炸烂。还没有等大厅里的小眼散去，他便抬出脑袋，向着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张望。

就在二楼的楼梯口，赫然站立这一个身影，双手端枪，怒目圆睁，正是杨胤。

秦翌年恼羞成怒，他跳出柜台，大叫一声：“杨胤，我们来世再做师徒吧！”说着，端起手里的冲锋枪，朝着杨胤扣动扳机。

一阵猛烈的枪弹倾泻而来。杨胤站立不稳，收起武器，一纵身，展开双臂，就从高高的二楼楼梯口，飞身跃下。

秦翌年见状，更是疯狂。他平端着冲锋枪，跟随着杨胤的身影，一路跟踪着猛烈射击。枪弹飞舞，一下子击中大厅正中的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那盏吊灯足有三米高度，浑身上下，挂满了晶莹沉甸的水晶。芝加哥打字机倾泻出来的子弹，瞬间就打断了连接它的几根铁条。登时，巨大的吊灯身影，忽然在半空中一沉，直直地坠落下来。

半空中的杨胤见状，暗叫一声，双手一顿拽扯，正好捏住了一根架在半空挂彩条的铁丝。他一把拉住铁丝以后，铁丝吃不消他的体重，从中间一下断开。杨胤紧紧抓住其中的一头，就在大厅半空中一个转向。原本直落而下的身体，现在忽然顺着铁丝荡了一下，避开了掉入水晶堆里的危险。

而这边的秦翌年见状，也是吃惊不小。虽然他站着的地方，吊灯无法直接砸得到他。但他并不怠慢，一个纵身，再次跃入了柜台里面。刚刚落地，沉重的吊灯也同时着地，轰然一声，无数的水晶砸落在坚硬的地面上，登时粉碎。同时又沿着光滑的地面，四散开来。如一股汹涌的水晶浪涛，疾速射向四面八方。这些粉碎的水晶，如果击中人体，其威力，并不亚于一颗子弹。

杨胤落地以后，几个翻滚，马上和其他队员和领导汇集一处。而这个时候，秦翌年手中的打字机又响了起来。杨胤和众队员再次被弹雨笼罩，轻易之间，根本探不了头。

秦翌年见状，哈哈大笑，他的脸上，忽然升起了一股赌徒一样的神情来。他冲着杨胤隐身的地方，一阵激射。杨胤和队员们蜷缩着，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尘土，纷纷落在他们的身上。

秦翌年一阵激射，又迅速换了一个弹鼓。边射击边慢慢地向目标靠拢。如果杨胤他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那就只有干等着秦翌年过来杀戮了。

“轰隆——”

一声巨响，大厅门口那扇沉重的玻璃旋转门，忽然整个凭空飞起，直直地撞了进来，呼啸着飞向秦翌年的身体。秦翌年大惊，侧身倒地，连着滚了几滚，这才避开了旋转门的袭击。旋转门呼啸着继续前行，重重地砸在大厅的一堵墙上，登时摔得粉碎，整个大厅也震颤了几下。

秦翌年趴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抬起头定睛观看时，却发现从门口的缺口里面，忽然杀出一辆高大结实的闷罐车来，不觉一愣。

眼下的闷罐车，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地朝秦翌年冲了过来。秦翌年大惊，，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朝后退去。闷罐车的引擎一阵轰鸣，一个加速，奋力逼近秦翌年。秦翌年惊叫一声，飞身跃入一处用屏风隔开的休息室。刚刚想抬头射击，就见眼前光线一黑，闷罐车吼叫着冲了进来，瞬间便把这个地方撞得支离破碎。秦翌年的人影，早就夹杂在碎片之中，不知去向。

杨胤这时已经跳出墙角，眼见着这两闷罐车在大厅里面，来回冲撞着，心中惊异。

眼下，闷罐车在撞倒了秦翌年之后，随即又疾速后退着，来到大厅中央。忽然轮胎一阵尖利的尖叫，整个车体原地一个旋转，就在大厅里面，干净利索地掉了个头。

“杨胤，快让领导上车。我开车把他们送出去……”闷罐车的驾驶室里，丁原探出脑袋，大声地叫喊着。

“丁原！你没有死啊——”杨胤惊喜地叫了一声。

丁原摸了摸脖子里的红领巾，满脸满身的鲜血，白皙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变得惨白惨白了。他强自支撑着，冲杨胤乐了一乐，高声叫道：“杨胤，你没让我失望，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啊……”

“丁原，好兄弟！”杨胤喊了一声，上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捏了几捏。随即转身，打开后车门，指挥所有领导全部上车。另外还让几名队员随车护送。

“丁原，你把车直接开到机场，那边有人接应。中途有安全的地方，你停一下，让上海机关的领导就地疏散。你自己也要小心，完成任务以后，马上隐蔽起来……”杨胤抓着丁原的手，凝视着他。

“杨胤，你放心，秦翌年本来是想让我直接把车开到上海监狱去的。因此他和特务有约定，这辆车，今天在路上不会有任何阻拦。”丁原微笑，冲着杨胤，握起拳头，举在半空，沉沉地掂了一掂。

两人就此告别。丁原关紧车门，踩起油门，闷罐车一阵轰鸣，猛然窜出大厅。

饭店的院子里面，一片狼藉。队员们俯身趴在围墙里面，艰难地阻击着敌人的一次又一次进攻。丁原开着车，呼啸着冲向大门。逼近铁质大门时，丁原猛踩油门，一下子就把铁门弹出老远，飞向马路的另一边。他飞快地旋转车头，向着机场方向，疾驶而去。

沿途果然没有任何阻拦，丁原心里欣喜。他在一个安全隐秘的小巷口停下了车，让所有上海机关的领导下车疏散。之后再次启程，直奔机场。

车子一阵颠簸之后，丁原感到周身的疼痛。而且还有点眩晕，昏昏欲睡。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多处骨折，失血过多的原因。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努力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同时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红辣椒，放进嘴里，一阵咀嚼。火辣辣的感受，让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转过两处转弯之后，丁原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辆摩托车从后面赶了上来。他一阵警惕，暗暗掏出手枪，放在仪表盘上。

摩托车飞快地赶上闷罐车。就在两车平行的时候，丁原发现，来人竟然是老九。

“丁原，你开错方向啦？不是朝这边开的……”老九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连连比划，大声地冲着丁原叫喊。

丁原明白，老九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诈降，还在以为自己会按照秦翌年的计划，直接把车开进监狱呢。

“什么？开错了……我不熟悉道路啊……”他大声回了老九一句，假装糊涂。

“好吧，我在前面带路，你跟紧我。”老九说着，一拧油门，摩托车登时一窜，转眼就跑到了丁原的前方。

丁原望着前面的老九，暗中盘算。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座坡度很高的大桥。丁原见状，猛然一踩油门，闷罐车向前一窜，飞快地纵了上去。他绕过老九的摩托车，再次和他并列齐驱。

老九回过头，狠狠地朝丁原挥了挥胳膊，狂笑着大喊：“丁原，好兄弟。这一次你立大功啦！”

丁原朝他撇了撇嘴，暗踩油门。闷罐车一个加速，便再次冲到了摩托车的前面。这时，两人已经来到大桥中央。丁原看准时机，忽然猛地想右打了一把方向。汽车登时朝右面一靠，一下子截断了老九的去路。

老九开着摩托车正在飞速上桥，右手里的油门已经被他拧到最高。忽然被截断前路，登时慌张，他来不及减速，顺势朝边上借了过去。这一借，摩托车登时失控，连人带车，飞出桥面，直直地冲向半空。

丁原看得真切，一个急刹车，随手拿起仪表盘上的驳壳枪，朝着半空中的摩托车咚咚咚一阵乱枪。只听得“轰”地一声，摩托车油箱爆炸。半空之中，犹如忽然盛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纷纷扬扬，直落河中。

“谁跟你是兄弟？”丁原望着眼前的烟花，冷冷地说，“我的兄弟叫凤鸣，不叫老九！”说着，重新启动闷罐车，继续朝着机场，疾驶而去。

一路疾驶，丁原又咀嚼了一把辣子，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把车开进机场。机场里接应的同志跳上车，一路让丁原把车开上开阔的跑道。一会就来到了停在跑道起点的货运飞机。

接应的同志跳下车，和货机里的几个同志一起，飞快地把所有国际共产小组的人带上飞机。那几个苏联人钻进机舱，回过头，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朝丁原行了一个军礼。

丁原笑笑，无力地举起手臂，忍着剧痛，还了一礼。随后，一下子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嘘了口气，神色之间，无限欣慰。

货机的螺旋桨开始转动，接着滑动，慢慢地加速……

忽然远处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丁原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停机坪上，飞快地驶过来一辆载满军警的卡车。卡车上的军警，正朝着飞机疯狂射击。

丁原伸出手，发动汽车，一个急转。然后猛踩油门，对着卡车直直地冲了过去。

眼前的卡车飞速而来。丁原冷冷一笑，猛然踩足油门。腾出手，解开脖子里的红领巾，细细展开，然后缓缓绑在自己的额头。劲风吹来，猎猎挥舞。

丁原神情沉静，握住方向盘，死死地咬住四处避让的卡车。

忽然，一排子弹射来，车窗粉碎。丁原的身体猛然向后一弹。深色的五四青年装上，登时迸开无数弹孔。阵阵血雾，从弹孔里面激射而出。

丁原坐在椅子里面，纹丝不动，睁着眼睛，神情隽永。

与此同时，两车相撞。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火光冲天之处，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

而就在丁原离开之后，军警们对饭店的火力忽然增强。几排手榴弹飞起之后，马丁再也顶不住了，他率部撤出了围墙，收缩进了饭店主楼。和杨胤合兵一处，依仗着高楼深院，顽强抵抗。

而外面的军警们趁机占领了围墙。他们蜷缩在围墙的外面，火力凶猛，并且频频冲锋。

杨胤刚才等丁原离开之后，马上就让队员跟马丁一起阻击敌人。他自己带着两个队员，端着枪，细细地在大厅里搜索。可搜遍了整个大厅，却怎么也找不到秦翌年的影子。看来，这么剧烈的冲撞，也没能要了他的性命。

现在，马丁回收兵力，所有警卫队远全部挤在饭店主楼里面。敌人的手榴弹已经扔进饭店的围墙里面爆炸，况十分危险。

“杨胤，得想想办法啊，在这样下去，早晚得被他们冲进来。他们的火力很猛，有机枪和手榴弹，我们的子弹快打光啦……”马丁站在大厅，大声冲杨胤喊着。

杨胤一听，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马丁，你去看一看周围，挑一个敌人兵力薄弱的地方，我们组织一次强攻，能突围几个算几个吧。”

“四周全都是人，一分钟之内就能相互支援。要想突破，牺牲会很大……”马丁站在窗口，边说边朝窗口外面射击。手榴弹的爆炸声，让他们的对话都有些困难了。

这时，从饭店前面的马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转眼就靠近了战场。

三匹高头大马，转眼便闯入了战场。马背上面，俯身着三个男人，他们每人的手里，都端着一挺冲锋枪。马匹呼啸着掠过饭店围墙，这三个男人端起冲锋枪，向着匍匐在围墙外面的国民党军警猛烈扫射。

一时间，正在朝里面开枪的军警特务们，瞬间就被从后面射来的密集子弹撂倒。三支冲锋枪绕着围墙，边跑边射。所到之处，军警们血肉横飞，惨叫连连，转眼之间，如割草一样，就把围墙后面的军警扫倒大片。

侥幸活下来的一些军警，惊魂未定，刚刚喘了一口气，调转枪口，准备朝这三匹飞马还击。忽然见这三人，猛催几下，随即拎起缰绳，暗喝一声，三匹战马，早已经跃进围墙，冲进底楼的大厅。

大厅里的杨胤看得真切。惊叫一声，赶紧招呼大伙让开。

三匹快马冲进大厅，连声嘶鸣，一时收脚不住，索性就在大厅里面绕了几圈，这才缓缓停了下来。同时，有三个黑色的大包从马背上被扔了下来。落在地上，铿锵有声。

“两位老英雄！”杨胤大喊一声，上前帮着勒住缰绳。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正是颜良和张小兵，后面跟着的那个年轻人，居然是志强。

“杨胤，我们来的还不晚吧……哈哈……”张小兵朗声一笑，扛着冲锋枪，忽地跃下马背，大步向杨胤走去。

“杨胤，总算找到你啦——”颜良目光炯炯，红光满面。一身短打紧身衣衫，斜跨着冲锋枪，胸前还绑了一个皮制子弹袋。宽宽的腰带上边，还交叉插着两支驳壳枪。跃下马背之后，朝着杨胤一挥手，大声叫道。

“两位老英雄，威风不减当年那！你们三人，真的像是天兵天将下凡了！”杨胤哈哈一笑，上前紧紧地搂着三人。同时转过身来，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下。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这么知道我在这里？”杨胤惊奇地问。

“我们昨天晚上到的。来了又找不到你，不知道你住哪里。只记得你朋友是在法租界巡捕房的。我们过去找到他，然后问起你。他说你今天会在这里和秦翌年决战。因此我们连夜赶回去，从黑市上搞了点军火。一大早就赶过来帮你了……”颜良微笑着说。

杨胤哦了一声，紧紧地捏着颜良的手。这时，张小兵和志强已经打开那三个大包。大伙定睛一看，里面居然全部都是枪支弹药。不禁一阵惊叫。

“杨胤，你看，老家伙听说你要和秦翌年决战，真的是不惜老本了。为了从黑市上买这些东西。他连自己的棺材钱都贴进去了。哈哈哈哈啊哈……”张小兵把家伙一一拿出来交给大家。同时望着颜良，大声开着他的玩笑。

“杨胤……”颜良一把拉过杨胤，激动地说：“你走以后，我这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以前的那些事，忽然就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