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胤……”颜良一把拉过杨胤,激动地说:“你走以后,我这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以前的那些事,忽然就变得明明白白了。我记得,那一次,就是秦翌年把我推进一间房子以后,我就一下子没有知觉了!我可以肯定,秦翌年就是害我变成疯子的元凶!”
杨胤冲着颜良点了点头,“嗯,这个,我也已经查到了。”
这时,身边的队员一阵惊呼。杨胤回头一看,颜良他们带来的武器弹药,足足可以把警卫队武装两次。
外面的枪声依旧,队员们鼓起勇气,继续阻击。
“杨胤,我们可以组织一次反攻了!”马丁喊道。
“好,你组织吧,争取一鼓作气,杀出一条血路。”
“杨胤,秦翌年呢?”颜良始终念念不忘。
“我找了好久,好没有找到他。应该就在这里的……”杨胤环顾四周,皱起眉头。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秦翌年!”
杨胤和颜良一听,回身望去。只见秦翌年开着一辆出租车,飞快地掠过底楼大厅,冒着两方面密集的枪弹,一下子冲出院子。
“哪里跑——”颜良怒目圆睁,大喝一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俯身低头,迅疾窜了出去。紧紧地跟在轿车后面。
“我也去,你们组织突围!”杨胤叫了一声,拉起大黑,翻身上马,随即赶来上去。
大伙跟在身后,冲着军警一通射击,掩护杨胤,飞马跃出。随后。马丁率领大伙,一鼓作气,很快就把围墙外面仅有的一些军警打散,顺利突围。
等他们突围之后,就在某一条无名小巷里面,冲出一支巡捕房的人马。黄小轩一马当先,笃悠悠小跑着进入永华饭店。
其实他们早已经在那边守候多时了。在枪声激烈的时候,他们就趴在一处民居墙角下面,抱着枪,抽着香烟。黄小轩叼着烟头,回头告诫他的手下,“兄弟们,巷子外面,国民党和共产党正在争夺天下,那不管我们什么屁事,我们犯不着替他们卖命。都给我趴好了,听老子的命令,等他们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再出去报到一下,就行了。谁要是想充好汉当英雄,我也不拦着……”
那些巡捕,本来就是一些当差混日子的。听见枪声,躲得比谁都快。听小轩这么一说,求之不得,登时连连应诺。
小轩带队进入饭店,前后一阵寻找,不见一个活人。他们一阵招呼,便要收队。
这个时候,小轩身边的死人堆里,忽然有一个特务翻转身来,奄奄一息。他瞅着小轩,狠狠地骂了一声,“你们……他妈的,怎么,这么才来呀……”
小轩见状,愣了一愣。他不动声色,走上前去,一脚踩在了他的喉咙口。站定之后,暗暗使劲。手上掏出香烟,慢悠悠地点燃。挺着喉咙,若无其事,冲着手下,一顿咋呼。
他等手里的烟抽到一半时,这才移开脚步。低头一看,那个出言不逊的特务,早就一命呜呼了。
“老子让你还骂人……”小轩丢下烟头,狠狠地回了一句,声音很小。
就在那辆闷罐车直直撞向自己的一刹那,秦翌年反身滚了几滚,绕过桌椅沙发,飞身跌进休息室里的一个侧门。刚刚跌身进去,休息室立马就被车撞得稀烂。而这个侧门也被凌乱的杂物堵住。秦翌年重重地跌在地上,肩膀上的伤口,剧烈地疼。
他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找回慌乱中丢失的冲锋枪。顺着侧室里的另一个出口,迅速退了出来。抬头提看,这里居然就是楼梯间了。
秦翌年想去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库去。但是他的前面,不时有持枪的警卫队远出现。他一直隐身在楼梯的角落里等了好久。最后乘眼前没人注意,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地下车库。
他在地下车库里找了一辆出租车,上去解开电线,用直接法发动了汽车。开上地面以后,猛踩油门,一下子就冲出了饭店大门。
车子驶上马路,秦翌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把车子开得飞快,转眼就远离了永华饭店。眼前的马路上面,车辆人群,往来如熙。秦翌年熟练地穿梭期间,直奔他的公寓住处。他要带上钱财,远走高飞。
破损的反光镜里,隐隐出现一匹快马,紧追着自己。秦翌年一愣,猜不出这匹快马,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在这样一个闹市中心,又是在自己急于逃亡的时候,忽然出现这样一匹快马,横冲直撞的,紧追不舍,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阵紧张,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身处闹市,车速也快不起来。只是努力把好方向盘,争取尽快摆脱追逐。
秦翌年心里想着,紧踩油门,连摁喇叭。轿车一鸣叫着,渐渐地就和身后那匹快马拉开了距离。他见到此景,不禁欣喜。
正在窃喜之时,忽然感觉到,就在自己右边的一个巷子里,有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掠而起。冲着自己,迎头扑来。并且就从自己的轿车顶上,飞身掠过。秦翌年猛然一个急刹,低下脑袋,从前车窗里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有四条有力的大腿,屈曲着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巨大的影子,投射到轿车的前盖上面,遮天蔽日。秦翌年的眼前,登时暗了一下。
那个影子,长长地嘶鸣了一声,轰然落在自己的左边。秦翌年这才看清,原来是另一匹黑色的快马,刚才正从自己的头顶飞过。而快马上面坐着的,却是从小巷抄近路赶上来的杨胤。
秦翌年心中一惊,赶紧驱车逃窜。杨胤冷冷一望,催马紧追。而落下一段距离的颜良,也重新又赶了上来。
秦翌年心中惊慌,而慌不择路,不觉把车开上黄浦江边的一个建材堆场。堆场上面,黄沙石子堆积如山。秦翌年望了一望,依然一头冲了进去。他是希望能在迷宫一样的沙堆之间,摆脱杨胤的追逐。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地上那些酥软的黄沙,很快就把他的车轮裹陷。任他如何猛踩油门,车子就是纹丝不动。而这个时候,反光镜里面,赫然显现有两匹快马紧追身后。
秦翌年暗骂一声,推开车门,刚要下车,身后的枪声猛然响起,他只感觉头顶上面子弹呼啸。吓得他赶紧收回身子。拔出手枪,回手就是一通还击。
杨胤和颜良相继下马,隐蔽起来。和秦翌年对射起来。颜良激愤,忽然站起身,大喊一声:“秦翌年,你这个混蛋,你有种出来,别做缩头乌龟。”说罢,抡起冲锋枪,一口气就朝秦翌年射了好几个弹夹。转眼之间,就把秦翌年的轿车打得千疮百孔。秦翌年见势不妙,赶紧从轿车的另一面钻出轿车,落荒而逃。杨胤和颜良在身后紧紧追赶。
秦翌年边跑边射击,不觉就把所有子弹打完。他扔下手枪,转身便跑。抬头一看,眼前耸立着一长排高大的黄沙堆,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翌年大惊失色。他回头望了望步步逼近的杨胤和颜良,一阵绝望。但却不肯束手就擒。于是,他手脚并用,向着高高的黄沙山堆,奋力爬去。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枪响,秦翌年前方的黄沙上面,登时弹点飞溅。大片的黄沙如雪崩一样,瞬间滑落。秦翌年惊叫一声,极力制止,但哪里制止得住,身体随着黄沙的滑落,一下子滚落下来。等他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杨胤和颜良已经站在他的跟前。两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秦翌年!你害得我好苦——”颜良一阵悲愤,大喊一声。
秦翌年听见喝斥,不再挣扎。他望了望两人,故作平静,淡淡一笑。
“不错,颜良,当初,是我陷害了你。现在我落到你手里,你还啰嗦什么,朝我开枪吧。我赤手空拳,任你处置……”
颜良听罢,微微一笑,“秦翌年,我们两合作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么说,不过是在用激将法。其实你很害怕我朝你开枪,但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会上你的当吗?”
一边的杨胤知道颜良脾气火爆,心中激愤,很容易受秦翌年的蛊惑。眼下听他一下揭穿秦翌年的鬼把戏,不禁放下心来。
“不过,我就这么乱枪打死了你,也的确难消我心头的仇恨。也罢,我就再让你蛊惑一回!”颜良话锋一转,忽然扔下冲锋枪。抬手又解下身上的子弹袋。准备和秦翌年徒手搏斗。
杨胤在一边暗暗着急。眼见颜良一身短打,抖擞着准备上前。他赶紧伸手拦住。
“老英雄,你说得不错。用枪打死他,的确不如用拳头打死他来得痛快。不过,有我这个年轻人在,暂时还轮不到你上阵。否则的话,这事传出去了,我会被人家骂死……”
颜良一听,呵呵一乐,“行,那你给我好好揍他。”
秦翌年听到这里,凝神伫立,愣愣地望着杨胤,眼神闪烁,思绪翻涌。
杨胤上前一步,冷冷地注视着秦翌年,内心同样很不好受。眼下,他努力让自己多想想秦翌年作恶的那些事情。
“杨胤,既然如此,不必犹豫。来吧,就像我们之前切磋时那样,今天你我,好好地比一场。”
杨胤不再多想,猛然一喝,飞身上前。撩起右腿,照着秦翌年的门面狠狠踹去。秦翌年身影微动,侧身而过。杨胤屈起膝盖,改踹为撞。跨前一步,飞身抬起膝盖,朝着秦翌年的胸怀狠劲一顶。秦翌年后退两步,轻松躲开。随即抬起右拳,冲着杨胤一个直拳袭来。杨胤抬手一架,登时感到伤口一阵疼痛。一个趔趄,几乎被他压迫下来。他狠命一揭,硬是化解。同时向后一退,跳出圈外。
同时,他也看到秦翌年的额头上面,冒出了一层细汗。想必他肩头的伤口,也正让他疼痛难忍。
“秦翌年,别打了,跟我回去自首吧。否则的话,你只有自取灭亡。”杨胤喊了一声,不再出招。
秦翌年掀起眼帘,望了望杨胤,冷冷一笑。
“杨胤,别说傻话,事到如今,你师傅我还有活路可走吗?”
杨胤一愣,皱了皱眉头,狠狠地说:“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这时,一边的颜良看不下去了。他跨前一步,大声叫道:“哎,怎么拉起家常来啦?小伙子,你不上我上!”话音刚落,颜良已经飞身上前,缠住秦翌年,又是一顿好斗。
秦翌年肩头左手中枪,困兽犹斗。他招招出狠,拳沉腿重。而颜良却久病初愈,好久没有活动锻炼,身子早已经大不如往。
杨胤拎着驳壳枪,凝视着两人搏斗。忽然大喊一声,“闪开——”说罢,随即举起手枪,瞄准了秦翌年。
颜良气喘吁吁,听见喊声,马上跳开。杨胤咬了咬牙,看准时机,扣动扳机。“砰”地一枪,正中秦翌年的大腿。
秦翌年一个趔趄,连晃了几晃,强自站立,没有倒下。
正在这个时侯,从斜刺里面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同时,一股密集的枪弹,雨点一般地朝杨胤和颜良袭来。杨胤暗叫一声,赶紧猫着腰,一把拉起颜良,飞快地朝身后退去。子弹追逐着在他们的身边呼啸着飞过,一颗子弹,正中颜良的小腿。颜良身子一晃,瘫软在地。也把杨胤一同拉扯落地。两人趁势连滚了几滚,一闪身躲进了一个石子堆的后面。而那边的子弹,却依然朝这边倾泻过来。
杨胤贴身趴在石子上面,一手持枪,一手拉着颜良。等他听到枪声落定之后,赶紧起身观望。之间刚才秦翌年倒地的地方,人迹无踪。秦翌年不知去向。他有心追赶,但却不放心颜良。
“杨胤,赶紧去追他呀,不要让他给溜了……”
杨胤一把按住颜良的大腿伤口,扯下自己的一条衣服,紧紧地扎了起来。然后一把将他背起,“老英雄,走,我们去追他!”
说着,杨胤背着颜良,循着黄沙上面的脚印,一路紧追。
两人一路判断,渐渐进入巷子深处。走着走着,杨胤忽然慢下脚步。片刻,他把颜良放下,隐身在一处墙角。
“杨胤,怎么不追了?”
杨胤无声地用手指了指前面,“看来,不用我们动手了……伯父,你就站在这里,亲眼看着你的仇人是怎样覆灭的吧!”
颜良顺着杨胤所指望去,也是一阵吃惊。
“他现在是四面楚歌,竟然有那么多人都想取他的性命……还是师母说得对,他作恶多端,就让他咎由自取,死在他该死的地方,死在该要他死的人手里吧……”杨胤说到这里,语气平缓。
刚才这个开枪救走秦翌年的人,就是张大雷。
这个老油子,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溜的。眼下,他正背着秦翌年,大步离开堆场,一头钻进四周的羊肠巷子,疾速狂奔。
“大雷,你今天救了我,我不会忘记你的。”秦翌年趴在张大雷的背上,信誓旦旦。
“队长,你平时对我不薄。我张大雷只是知恩图报。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张大雷嘴巴里支吾着,脚步飞快。
穿过了几道小巷,两人又转过了一个街角。抬头一看,忽然发现眼前黑压压的,站着一大群人。
张大雷的脚步停驻下来,缓慢地放下秦翌年。而身后的秦翌年见状,更是一阵惊心。
在他们前面的街巷上,在他们两边的房顶上。站满了一身黑衣,凶神恶煞的斧头帮。
而就在他们前面的街巷路面上,簇拥着一个帮人。中间一个老头,正是斧头帮老帮主陈仕量。此时,他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冷冷地注视着两人。
秦翌年环视了一周,忽然感觉有些怀疑。正在纳闷之时,身后的张大雷忽然抽出一把明晃晃的斧子,一下子架在秦翌年的脖子里面。
“对不起,队长。我也是身不由己。我现在是斧头帮的人了……”张大雷支吾着说道。
秦翌年回过头去,冷冷地逼视着他,感叹一声,道:“连你这样的货色也敢骗我了,真是没有想到啊……”
说罢,忽然一别脑袋,张口便咬住了架在脖子里的斧子。脑袋奋力一摆,张大雷把捏不住,斧子脱手。
张大雷身在斧头帮中,但要论起耍弄斧头的本领,他哪里是秦翌年的对手。眼见斧子被抢,他一阵慌张,刚想抽身,这边秦翌年早就从嘴里卸下斧子,翻转利刃,反手一挥。张大雷的脖子里面,红光闪现,鲜血喷涌。他一声嚎叫,登时倒地毙命。
随即,秦翌年转过身去,望着对面的陈仕量。浓眉一皱,凛然伫立,高声叫道:“陈仕量,你这几年来,费尽心机,总是想着对付我秦翌年。也罢,今天我们就做个了结吧。我对你,只有一句话,我秦翌年这么多年来,负过很多人。但绝没有亏待过雪琴一分钟!”
说罢,他目光坦然,扬起斧子,冲着太师椅上的陈仕量,狠狠地甩了过去。
斧子在半空里反转着,直奔太师椅上面的的陈仕量。站在一边的文师爷,单臂一挥,一把精巧的斧子随即飞出。“当”地一声,就把飞旋而来的斧子击落在地。
“孽障!”陈仕量暗喝一声,愤然一拍椅靠。登时,从四面八方飞起无数斧子,直直地冲着秦翌年飞旋而来。秦翌年哀叫一声,闭上眼睛。一阵噗噗响起之后,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周身上下,插满了大小斧子,不计其数。身子晃了一晃,砰然倒地。
躲在一边的颜良见状,一脸的愤慨和欣慰。
杨胤看罢,沉默着垂下眼帘,闭上了眼睛。
陈仕量望着秦翌年的尸体,久久地沉默。片刻,他站起身子,坐回了车里。摇下车窗,再次望着秦翌年的尸体,心潮起伏。忽然之间,老泪纵横。
横尸街头的秦翌年,双臂展开,神色平静。
忽然之间,一阵风起。秦翌年左袖上面的那块黑纱,随风拂动了几下,竟然脱落。在地上旋转了片刻,高高舞起,久久地徘徊在半空之中。
(尾声)
一个月之后,杨胤已经担任了中共上海机关警卫队的队长。
他把从秦翌年公寓里面查到的钱财大部分上交。却留下了那一箱子钱,并把钱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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