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妃希望能找一处干净的院落暂时落脚。
可是人生地不熟,找合适的住处谈何容易?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却意外地见到了医馆的小厮。原来林大夫古道热肠,知道他们可能会找住处,刚好医馆旁边有一处院落,算是闹中取静的好去处。便让小厮带他们去谈谈看看。
刚进门,妺妃便喜欢上了。小院里外两重,统共八间屋子。院子里绿意盎然,设施都比较齐备。推开门就是闹市,关上门却独成一体。安全又安静,十分合妺妃的意。而且看在林大夫的面子上,房主价格给的也很公道。妺妃当场就定了下来。
妺妃十分感激林大夫的帮忙,收拾妥当后,还特意上门去感谢一番。
她一口一个林大夫叫的毕恭毕敬,弄得林杨很不好意思。他看妺妃虽衣着简朴,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贵气。又见她主仆二人对人行事颇有礼貌,所以便做了顺水人情。
两个人暂时就在兰陵安顿下来,身上的银子暂时够用,所以无需为生机奔波。空闲的时候,她就带着梧桐往医馆跑。接触时间多了,妺妃便逐渐的放松了自己的警惕,常常问林杨些很专业的医学问题,林杨也是有问必答。他知道妺妃必定有些不愿意说的苦衷,所以从未问她往事。
一来二去,时间飞逝,转眼间已是秋末。虽只有五个月的身孕,但因为怀着两个宝宝,所以妺妃的身子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有林杨这个良医在,她也不太担心自己的身体。只是夜深人静时,会想起灵烟,自己死亡的消息应该传到她耳朵里了吧?希望她不要太激动才好。的
其实还没有到京城,灵烟便从驿站官员那里无意得知了妺妃的死讯,她当即就晕了过去。慕容度担心她刺激过度伤着孩子,索性连恐吓带威胁,逼得那个官员对灵烟信誓旦旦,说没有这回事。
灵烟在半信半疑中回到了京城。却没有想到,一切是真的。慕容度原本想瞒她,她却在见到李简第一面就确定了。她知道李简对妺妃的感情,原本仪表堂堂的王爷,此时已是满身的落寞。
不过,他还是告诉灵烟,妺妃肯定还活着。只不过,不知道她在哪里而已。
阔别多日,慕容度再见到皇帝。两个人隔的虽远,他还是感觉到了皇帝身上的冷漠和疏离。他跪在那里,半晌皇帝才说:“你接替那拓的位置吧。”慕容度面上一惊,领旨谢恩。那拓就是云妃的弟弟,原本是意国最精锐的部队禁卫军的首领,他不知道皇帝为何将他和那拓的位置互换。
皇帝走进了几步,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何这样做?”
慕容度诚惶诚恐:“臣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无论如何你得给我接下来。”
过了一会,又说道:“你和灵烟的婚事,朕允了。”“若她还在,指不定兴奋成什么样子。”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慕容度知道皇帝想起了妺妃,皇上年少执政,深不可测。若非情到深处,他断断不会在臣子面前露出真性情。
此时,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慕容度只觉无限凄凉。
幸福有时候离你很近,若你不珍惜,它便无影无踪,只余无尽的遗憾缠绕一生。
红颜祸水
自从妺妃葬身火海,云妃觉得自己的日子舒坦了很多,虽然皇帝未再临幸过她,可是她现在身居后位,腹中又有了皇帝唯一的骨血,等孩子生下来,她相信自己再得宠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都个月了,她的身子还是看不出怀孕的样子,身旁服侍的人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敢说什么。
还是那个女官有心,悄悄找了一个相熟的太医过来看看,太医诊完脉却出了一身的冷汗,皇后腹中的胎儿已然死亡。可是他身在宫廷过年,虽蒙云妃家照抚,却也知道他们家行事心狠手辣,怕他们对自己下手,因此不敢说实话,只说胎儿一切正常,过些日子身子才能显现。
太医脱身离开皇后处,发现已是一身冷汗,想想可能的后果,心里惧怕万分。在朝中做事,一步错不得,现今皇后家圣眷正隆,靠的就是这未出生的孩子,若自己说实话,必然招致杀身之祸。现在不得不为自己的后来做些打算。思及此处心中暗暗有了主意。索性没有直接回家,朝着长公主的落脚处走去。
长公主就住在妺妃的寝宫,皇帝虽然已经赐婚给灵烟和慕容度,可灵烟说一日不寻回妺妃,她便一日不嫁。因此求了长公主,也住在妺妃寝宫里。
那太医求见长公主的时候,李简刚好也在,长公主示意他躲到内室,身边只留自己的心腹丫头。太医说罢来龙去脉,长公主面上依然淡淡,抿了口茶说道:“这话你该和你们皇上说去”。
太医重重的磕了头:“奴才有罪,奴才一家老小还望公主成全。”
长公主沉默半晌,突然说道:“我问你些事情,若你说了实话,我必定保你一家老小平安。”
太医连忙答应。长公主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这后宫之后为什么只有云妃怀了身孕?”
那个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医走后,长公主看李简一脸的惊诧,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要问这些话?”的
李简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是皇帝的身子有问题,很多名医都说过他不易让嫔妃怀孕的。他不懂母亲为何拿这个问题问太医。
长公主叹了口气:“若妺妃好好的,我也就不用费这些心事了,张之函私下告诉我,妺妃的身体比较奇怪,不同于我们这些人,只有她才能孕出皇帝的子嗣。”
李简惊讶至极脱口而出:“母亲干吗不早说?”
长公主苦笑了一下:“我也是刚刚知道,前些日子收到张之函的书信,都说的一些家常琐碎,昨儿个我想想不对,又拿出来捉摸,不巧被丫头沾上了水渍,那字才隐隐现了出来。”
李简突然想到什么,脑子“轰”的一声,如果说妺妃永远寻不回来了,那古逸岂不绝了后?
古家一直人丁单薄,自己的舅父也只有古逸一个孩子,虽然贵为皇帝,遍求良方,可一直难有成效。却没有想到仅有的一次希望,现在也变得渺茫起来。
他抬头看着母亲,说:“母亲应该告诉皇上,是他自己做下的孽。如果是我,我会视她如珍宝。”
长公主知道儿子对妺妃的心事,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孩子,那你就当她是珍宝,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蒙了灰尘。那样,你的心也是喜悦的。妺妃便如你的妹妹,你是哥哥,更不可以让她难过,你可明白?”
有时候占有也是一种痛楚,不如就远远的守着,那也是另一种幸福。的
不出日,云妃见红,急召御医来看,那御医诚实相告,云妃当即晕了过去。
还是宰相家好手段,那御医不久死于溺水,长公主只旁观事情的发展,不久,她寻了一个错处,将上次求自己的御医远远的发配。可不久之后,传来消息,那个御医被劫匪灭了满门。
云妃的肚子照旧大了起来。
古逸跪在长公主面前,这是姑姑第一次行使太上皇赐予的权力,她看着古逸,心中实在不忍,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好硬着心肠吩咐道:“妺妃既然已葬身火海,过些日子该发丧了。”古逸不妨她说这个,起身说道:“她没有死。”
长公主盯着他低声说道:“逝去有时候也是重生。”
云妃家的势力太过庞大。现今她没有了孩子,若知道妺妃有了身孕失踪了,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所以寻找妺妃的行动也必须全面停止。
既然他是皇帝,就要学会担当。享受了别人无法享受的权力,就要去承担别人无法承受的痛楚。
这一日,妺妃正在在研究一味药,突然听到病人嘀咕着,什么发丧之类的事情,她侧耳仔细听着,听到古逸宣布她的死讯,风光大葬时,整个人傻在那里,一时痴了。的
整个兰陵都在讨论那位葬身火海的妺妃,皇帝对她表达了深深的爱意,虽是废后,丧礼却是皇后的规格。
梧桐知道妺妃的真实身份,她气得大骂皇帝,倒是妺妃,冷静下来之后,心情好了许多。既然已经是死人的身份,行事反倒便宜许多,更无所谓逃亡与否了。等孩子生下来,一切再作打算吧。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休妻呢?
第一次,她很严肃的想到了回家的问题。于是第次把荻浩骂了个体无完肤。
转眼间已是秋末冬初,妺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肚子会大成这样,每次给她做检查的时候,林杨都忍不住嘲笑她:“没见过你这么懒,怀孕都图省事”,每每听到这个,梧桐总是做出泼妇的样子回敬他:“有本事你也懒一回?”
日子一天天过着,她正式作了林杨的助手,偶尔也帮女病人把把脉,居然也还有模有样,妺妃有时候甚至想,如果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这样过一生也不错。
她惦念喜鹊和灵烟,不止一次的想把自己平安的消息传给她们,一次她偶尔得知林杨每个月都会差管家去京城买一些药材。计上心来,便找了梧桐商量对策。梧桐说让妺妃写封信或者拿个信物给石头,让石头趁机送信。石头就是帮她们驾车的人,因为是梧桐自小的玩伴,所以很可信。
妺妃没有信物,除了脖子上的那块玉。写信也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会掀起大波浪。想来想去,她只做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肚子鼓鼓的小猪,一旁写着:“饿、饿、就是饿”。梧桐一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说:“姐姐,真像你现在的样子”。
她和林杨说让石头跟着管家回京城一次,林杨虽觉诧异,但还是依了她,没有多问。
石头从小在京城长大,对京城自是熟悉,皇宫他肯定进不去,妺妃细细做了一幅李简的画像,让他记牢了,说只要见到王爷,想办法给他便是。
石头要见李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妺妃想了想李简经常的去处,让石头到那里碰碰运气。
石头要走时,妺妃给了他两银子,让他不用再回来了,在京城买处房子好好过日子。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泄露她的行踪。
石头点头答应,便和管家上了路。
出了府门,李简便感觉到身后有尾巴,他冷笑了一声,七拐八拐拐到一处死胡同,冲着身后说道:“出来吧。”
石头确认是妺妃交待的人之后,连忙跪下:“小的参见王爷”。的
李简一看来人好似认识自己,微微有些诧异:“你家主人是谁?”的
石头将手中的画给了他说道:“小的只是送信而已,王爷见过画像就明白了。”说罢连忙跑掉了。
打开画,看到熟悉的字体,李简狂喜的无以复加。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居然轻身飞到墙头,在屋顶上狂奔。
他从来没有这么③üww。сōm快活过,她活着,她真的活着!
飞奔回家,他门都懒得敲,越墙入府,直接冲到母亲的房间,虽然故意压抑着兴奋,长公主还是看了出来,屏退左右,刚要问他是什么事情,李简居然冲过去抱住了母亲说道:“她还活着。”说罢已经泣不成声。
长公主看着画中憨态可掬的小猪,“噗嗤”笑了出来,亏她想得出来,把自己画成猪。伸手打了小猪一下:“这个死丫头,净让人操心,等见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也是泣不成声。
心心念念的人,果真没有死,长公主长长的舒了口气,古家的血脉总算留住了。
京城中认识李简的人不少,他发狂般的在墙头狂奔即刻就传遍了京城,慕容度正打算到府上慰问他,担心他因为妺妃事情着了魔,人还未出门,李简便笑眯眯的来了。
他懒得理会慕容度的打趣,直接问道:“灵烟快生了吧?”慕容度脸色一暗,说道:“快是快了,就是情绪不好,整天闷闷不乐,我着实担心。”
李简怕拍他的肩膀,既然是王爷来了,灵烟也只好挺个肚子出来见客。看李简整个人好似变了个样,灵烟心里有些奇怪和企盼,她皱着眉头对慕容度说:“肚子有些饿,我想吃莲子羹”自妺妃死后,灵烟胃口一直不好,现在主动要吃的,慕容度高兴异常,不顾李简在场,赶忙去了厨房。
打发走了慕容度,李简将那幅画给了灵烟,灵烟打开之前,李简说:“你不要太激动”灵烟点点头,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画。
她又晕了过去。自此,慕容度坚持在灵烟生产之前绝对不可以再见李简。
见一回晕一回,他的心脏受不了。
秋天的雨水,下一场冷天气就冷一些,御书房里已经加了暖炉,张公公看皇帝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溢了出来,便悄声吩咐将炭火灭掉。
皇帝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神色却有些不悦。自妺妃娘娘去世,皇上的神色便一直绷着,他的日子更从未轻松过。早知道就…,哎,张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简的出格表现早就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他特意宣李简进宫问个清楚,没有想到,李简的脸还是死板着,只咬定说自己的心情不爽,发泄而已,愿意领罪。的
古逸却没有那么好打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前些日子,喜鹊他们说要陪葬,朕考虑再三,觉得妺妃在九泉之下着实孤单,你去宣旨吧,朕允了。”
李简差点脱口而出:“卑鄙”,可是皇帝就是皇帝,他说陪葬就得陪葬,李简恨恨的盯着他的脚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臣有要事禀告,斗胆请皇上稍等片刻。”的
古逸却一刻也不肯等,微服出了宫,去了李简的府邸。
李简将那幅画拿给了皇帝,古逸迫不及待的打开画,只见画中小猪傻傻的笑着,笑得古逸心扭成了一团,她真的还活着!
他刚要将画揣进怀里,却被李简一把夺了过去:“这是给我的,不是给你的。”
古逸来不及理会他的无礼,只问:“她在哪里?”
李简将画锁进柜子,方才回到:“臣不知道。送信的人找不到了。”的
古逸看他神色坦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朕这就吩咐人去找她”
李简犹豫半晌说到:“臣以为不妥,她现在有孕在身,若她有心躲我们,不但不容易寻着她,反倒会伤着她”
这也正是古逸担心的,他叹了口气,方才被喜悦冲昏了头,确定人活着,便一刻也不想等。可是她现在有孕在身,若她有心躲,反倒让她处在危 3ǔωω。cōm险之中,若出了事情如何让人受得了。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回宫的路上,一直沉默的离墨突然说了一句:“永邦来的消息,君安庭好似也在寻找娘娘。”
古逸心里一惊,难道他也得到了妺妃未死的消息?于是抬头看着离墨,离墨接着说道:“娘娘有了身孕,若被他挟持来要挟皇上…”。
见皇上不语,离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希望皇上能够尽快找到她。
荻浩半夜三更接到圣旨,说是因为他对妺妃娘娘不敬,撤去一切职务,贬为平民,终生不得再入朝廷任职!
他以为是噩梦,可是等他的令牌被没收之后,他确定,他真的被逐出军中了。
那个妺妃真的是红颜祸水,专门来祸害他的。
荻浩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拉出来噼里啪啦揍一顿,可是那也要找着她的人才行。
他对天发誓,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会将她找出来,狠狠的、使劲的揍一顿。
躲在暗处的李简看着荻浩背起行囊离开,对离墨说:“皇上整人真有一套,可我着实担心,若他真寻着妺妃,可有一场硬仗了。”
离墨难得的撇了撇嘴:“你不用担心妺妃,她连皇上都能算计着,估计荻浩有苦头吃了。”
“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表示对荻浩的无限同情。
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不是最好的人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