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朱门- 第67部分

“我不过说笑而已，你别这样看我。”苏寂笑着退了一步。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从一旁传来一道婉柔的声音。“三殿下。”

两人信目看去，见秦静雨和沈慕晴一起走了过来。而秦静雨脸色苍白，由沈慕晴扶着。

“三殿下，秦二小姐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劳烦殿下送她去太医院看看？”沈慕晴微皱着眉，有些着急。

一见秦静雨的样子，秦遇之和苏寂都察觉出不对来，现在听沈慕晴这么说，苏寂自然不会推辞，当下拦住过往的两个宫女，由她们扶着秦静雨跟着自己往太医院而去。

秦遇之本想一同去，却被沈慕晴伸手拦了下来，“放心，她没事的。”

秦遇之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你做的？！”

别样朱门　「合」　第三章　遇之新娶

“是啊。不然怎么能把他们支开呢。”沈慕晴很快便承认。

秦遇之闻言锁了眉，半天才说，“你变了。”

沈慕睛回以一笑，“你都变了，我为何不能变？”

秦遇之沉默，而后直接道，“说吧，你单独留我下来是有什么事。”

沈慕晴却似乎要和他打太极，“怎么？没有事就不能单独相处么？秦五少爷连和旧人叙旧的机会都不能给？”

看着沈慕晴精致的面容，瞧着她嘴角淡淡衔着的笑，秦遇之一时恍惚昨夜看到的那个沈慕晴是不是真的出现过，还是昨晚只是自己梦一场。

“我记得，你和三殿下的关系一向很好。”各自沉默了半天，沈慕晴忽然开口道。

秦遇之回过神，“那又如何？”

沈慕晴收回手，慵懒理过鬓角碎发，曼声笑问，“不知道娶自己朋友之前的心上人，是不是很有趣。”

闻言，秦遇之眉峰轻蹙，却是淡淡道，“你是注定要嫁入皇家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所以，这是你变心的原因？”

沈慕睛接下来的话让秦遇之面色为之一顿。

记忆中那些压制的回忆慢慢滑过脑中，身体的疼痛，那种空茫的好似下一刻就会死去的感觉，还有一贯沉稳的王嫣第一次为自己落下的泪．．．．．．一点一消浮现脑海，打乱了秦遇之清晰的思维。

“遇之……”

正混乱间，秦遇之忽然听到沈慕晴唤了自己的名，声音一下子变了许多。他回神看去，却见沈慕晴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大颗大颗的汗从她的额头鬓角落下，她死咬着唇，似乎很是痛苦。

秦遇之一愣，忙问到，“你这是怎么了？！”

沈慕晴抬头冲他一笑，身体摇摇欲坠，“我知道你会因为我擅自给秦静雨下了药而生气，所以我也给自己下了，你可能不生气？”

闻言，秦遇之猛呼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沈慕睛却一边尽量撑着身子，一边对他说，“你若是……厌恶我，便不要管我。”话刚说完，她就朝一旁倒去。

秦遇之怎会完全不管她，当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温热发烫的身体便倒在他怀中，直撞的胸骨闷的一响。

“慕晴！”秦遇之急急唤她，低头想看她怎么样。

哪知，刚低下头，却见沈慕睛忽然抬手扯住她自己的领口，接着，就是“刺啦”一声衣衫被撕开的声音，而沈慕晴半个肩便露了出来。

秦遇之一楞之下知道自己遭了算计，还不等下一步动作，一道尖锐的叫声就在身后骤然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五弟因为和慕晴在宫中．．．．．．私通，放人撞见，现下还留在宫里，等候发落。”秦南之一身朝服站在温袅面前，眉头紧皱。

温袅愣了半天，才说了四个字，“我不相信。”

秦南之抿了抿唇，“很多人都看见慕晴衣衫不整被五弟抱在怀里。”

温袅握着茶杯的手不可察的一抖，还是扬了唇，道，“谢谢四哥告诉我。”

秦南之将她看了一会儿，才吹口气道，“我并非亲眼看见，也是听人说的，或许是误传也不一定，你先不要急。”

温袅淡笑，“我知道。”

秦南之点点头，“我还要和父亲商量，先走了。”

“四哥慢走。”

看着秦南之的身影匆匆离去，温袅僵涩的笑一点一点瓦解，而后忍着的手忽的一抖，“噼啦”一声，茶杯被撞到她上，摔成碎片。

“五少夫人！”听澜、听韵闻声赶来，一个扶住温袅，一个则忙去拿扫帚清理碎片。

“怎么会这样．．．．．．．”温袅呢喃一句，面色恍惚的很。

听澜和听韵方才没有听到秦南之的话，却也从温袅的面上察觉出事情可能和秦遇之才关。早上秦遇之送秦静雨和沈慕晴进宫，结果下午只有秦静雨一个人回来。而秦静雨回来后就被叫到了主院，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少夫人勿要太过担心，相信老爷和四少爷他们会才办法的。”听澜也不知道如何说，便只劝了一劝。

温袅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连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静了神色。

秦遇之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是算计，一定是算计！

沈慕晴！

脑中滑过沈慕晴精致的脸，温袅心头颤了又颤。

不同于范千月，沈慕晴给予她的威胁感前所未有的大。不仅是因为她是秦遇之之前心心念念的人，更因为她，够聪明。

只是，她为什么要陷害春遇之？她若是还喜欢他，怎么能在宫中设计他？这样不仅不能达到心愿，还会影响到秦遇之的仕途。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温袅坐在原处，耳边是听韵扫着碎瓷哗啦，就像是她满心的杂绪，杂乱不清。

如果，沈慕晴仍是喜欢着秦遇之的，那么，自然不会害他。她这样做，无非是要让大家都以为她和秦遇之才情意，然后．．．．．．然后求得赐婚的圣旨！

这个念头一生成，温袅眼睛蓦她睁大，心头一个声音很肯定的告诉她，她猜对了。

不行，她要阻止沈慕晴的谋划，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温袅猛然站起身来，唤了听澜来，要她跟着自己去一趟主院。

她自己自然是不能进宫的，现在唯一都求助的，就是秦邺。从秦南之之前的讲述中，她知道秦邺对沈慕晴很是不喜，即使前日的晚宴上对沈慕睛的态度还算不猎，那也只是还算而巳，多少有些装出来的意思。

而如今，温袅看得出秦邺对秦遇之的着重培养。毕竟秦遇之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孟华再好，也是姓孟不姓秦，若是秦遇之能达到秦邺的要求，他又怎么会去将秦家交到一个外人的手里？

所以，笃定秦邺会帮自己，温隶一刻不敢呆，连连朝主院而去。

到了主院，见秦邺、王嫣、孟华、秦南之都在，几个人都是神色严肃，见温袅来，却都还给她挤出一个笑容。

“你别担心，遇之会没事的。”秦邺让人给温袅看了座，很是温和的对她说了句。

温袅坐下后，也不拐弯抹角，只将自己的想法和几人一说，秦邺听完，先是沉思了一会儿，而后猝然拍了桌子，怒道，“亏得我还好好待她！到今日她还想连累遇之！”

王嫣皱了眉，看来也是认同温袅的猜想。

“为今之计，只有赶在沈慕晴还没给皇上灌输其他的思想前，同皇上戳穿她的算计。沈慕晴这个女子不一般，若是被她说动，那皇上那边就很难别过来了。”发了火之后，秦邺沉吟了片刻，对着众人道。

秦南之和孟华点点头，“趁着时间还早，先进宫。”

“好。华儿，老四，马上和我进宫一趟。”说做就做，秦邺半刻不迟疑。孟华和秦南之也跟着站了起来。

哪知，他们三人刚到了大门口，就见皇上身边的公公走了过来，乍然见他们三人，眼中精光一闪，而后笑道，“三位大人这是赶去宫中替秦寺丞说话呐。不用担心，秦寺丞一点儿事都没有。哦，不，有事呢，不过是好事。”

秦家父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不知公公的话是何意。

那公公冲几人笑了笑。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从一个小太监手里取过圣旨。高声念了出来。

一道圣旨念完，秦邺瞬间黑了脸，一时气堵在心头上不来。

圣旨言，将沈慕晴赐给秦遇之为妻。

是为妻，不是为妾。意思就是，沈慕晴嫁列秦府后，地位和温袅一样，都是秦五少夫人。

“皇上还说，今儿的事就不做计较了。难为秦寺丞是个重情义的人，让沈小姐为妾着实不好。但这温将军刚派到边疆驻守，也不能让如今的秦少大人受了委屈，而凡事也讲究个先来后到。所以，虽然两位都是秦五少夫人，但在地位上，温将军的千金可以高一筹。”

听完这话，春邺在心里头，“哼”了一声，很想斥一句，却又不知这一句该斥责皇帝昏聩，还是斥责沈慕晴的阴毒。

而不同于秦邺的恼怒，孟华听到这话后却是深深锁了眉，不知逍温袅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如何。

他只是想利用沈慕晴抬起苏寂的地位，从而吸引皇帝的目光，同时又能稍稍离间一下苏寂和秦遇之。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成了这样一个局面。

别样朱门　「合」　第四章　遇之新娶（二）

在圣旨到达秦府后，秦遇之便和沈慕晴一道回了府。

沈慕晴也是耐得住。被众人冷落嘲讽竟也一直会着笑。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秦遇之却无法笑出来。

他站在房门之外。看着屋中一直亮着的灯火，却推不开面前这扇门。

他想起那个除夕之后，他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晚归家时看着那一盏为自己点燃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

只是，现在这种幸福却变成秦遇之最无法面对的一刻。

“五少爷。”

身后传来北城的声音，秦遇之扭过头，见北城抱着一床被子，才些为难的说，“五少爷若是不知道如何和五少夫人说，不如先去书房委屈一夜吧。”

秦遇之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被子上。扯了扯唇。“你也知道是委屈。”语气却低落似无声。

北城闭了嘴，不再说话。

一旁的听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劈手将北城怀里的被子夺了去。而后瞪了北城一眼，道，“你这是存心不让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和好么。”

说完，听韵又转向秦遇之，说到，“我五少爷，五少夫人一直在等您。无论好事坏事，总是要说的。”

难为听韵也能说出这般道理，秦遇之黑眸微微动了动，终是转身推开了门。

随着推门的动作，屋内的光线瞬间流转到秦遇之的身上，让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自己刚醒来的时候，不顾身上伤口，只是急切的寻找温袅的踪影。

那时候，他是那般急切想见她。

可这一刻，他却是这般不敢见她。

绕过屏风，秦遇之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看着书的温袅。乌发如云散在身后，素面之上，神情浅淡。

“阿袅。”

他在屏风旁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唤了她。

温袅放下书。侧眸看他。两人隔着明亮的烛光彼此对视着。烟岚淡缈，深透沉沉。却是莫名心酸。

“我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将秦遇之看了半晌，温袅终是抵不过眼中涩然，移开了视残。

秦遇之抿了抿唇，半天才道了句，“对不起。”

温袅笑，冷的没有温度，“有用么？”

秦遇之静默许久，只是才唤了声，“阿袅。”

温袅看着他，眼底有点疼，“不要喊我。”

秦遇之没再说话。

沉默似香炉里渐渐飘出的气息，一缕一缕缠绕在两个人的心头，终成解不开现在的团线。

“不早了，睡吧。”温袅低了眼，不再看他，兀自起身去熄打。

刚走到烛台前。手腕被秦遇之抓住。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到，“有事么？”

秦遇之眉稍间的愁云浓的散不开，“我我并不知道是算计。”

闻言。温袅眼中微微动了动，问到，“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

秦遇之沉吟了片刻，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却不知沈慕晴是如何劝的皇帝，不仅让他不生气，还让他心甘情愿给两人下了婚旨。

听完秦遇之所说，温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问了句，“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有。”秦遇之轻声回答，“我可以抗旨不尊。”

温袅眼皮跳了一跳，却是扭头看他。“所以你是想不要命了？！”

“如果你能不难受的话，这条命换了也值得。”秦遇之眸中深深，似是含着无边情绪。

温袅却忽然勾了唇角笑，笑的凉透，“如果。你不去扶她那一把，会到了你需要拿命去接的这一步？”

“我当时若是知道她是有计谋的，自然不会去扶。”烛光灼亮，映在他眼底，却好似被全部吸进去一般。

淡缈乌雾笼上温袅的眼瞳，“你当初和她那般亲近，难道不知道她工于心计么？！”

秦遇之微顿。手却僵了一僵，“所以，你是在怀疑我？”

“对！”温袅答的很快，快到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字是出自她的口。

一室静默。

“我……”

“不用说了。”秦遇之截断她的话，似乎有点疲惫，“我那时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她是不舒服。所以——”

“所以你对她还心存怜惜，是不是？”温袅接过他的话，手心紧握，指甲掐的手心生疼，却好像也压不住心底一道裂口，“其实你现在还是爱着她是不是？”

秦遇之蹙眉，“没有，你不要乱想。”

温袅却笑着摇了摇头，眼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泛起水雾的原因，光线晃过时，带出一片晕眩，“我也想乱想。可是我忽然发现。我连乱想的依据都没有。你们之前的事。我完全是个外人。”

秦遇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猎了，引得温袅说出这般花来。不由得捏紧了她的手，却被她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看来，语声冰吟，“放开。”

“阿袅！”

“放开！”

温袅心头气躁，挣脱不过，竟挥手将身旁高足架上的花盆撞了下去，清晰的碎裂声惊的屋外的人也是一跳。

“秦遇之！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秦遇之在一刻震惊后，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温袅站着没动。不说一句话。

“我不怪你。”

很久之后，她才吹息一声，轻声说了这么句话。

“这是圣旨，你违抗不了，我知道。怪只怪，我低估了她，高估了你和我。”

秦遇之心头一僵，又听得温袅淡淡的，好似不带感情的语调说了一句。

“也不过如此。”

也不过如此。

什么不过如此？

是他们之间不过如此，还是这份感情本来就不过如此。

那一刻，秦遇之连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木然的看着温袅转身吹灭了打，光线瞬熄，墨色四延。

可是。下一刻。他突然被温袅返身抱住。很紧。很紧。

沈慕晴和秦遇之的婚期定在八月十五。团圆的大好日子。

因为沈慕晴是以秦家的名义送进宫的，所以，待嫁期间她还是住在秦家。下人们虽讨厌她，却碍于她是御赐的五少夫人而对她有求必应。

而与沈慕晴欣悦待嫁的情形不同，温袅那边则是一派宁静。

成亲的事她不需要操办，先不说他她乐不乐意，单是她如今怀着身孕，就不可能多劳累。何况。王嫣和秦邺又怎么会让她去受这个气？

所以，温袅很清净。而为了更清净，她再度搬回了之前秦遇之昏迷时她住过的那个厢房。因着刚搬离不久，那里也不需要做特别收拾就能住下。

听到这个消息后，春邺亲自赶来相劝，只道是她才是他认的儿媳，旁人只是旁人。

闻言，温袅只是笑笑，没有搬回去。

她说，父亲，儿媳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眼不见为净。

秦邺皱眉，终是不得不应。

在温袅搬到了厢房的第三天，范千月来我过她，一贯冷淡的眉目间隐隐不解，径直问她，“你是真的要看着沈慕晴嫁到秦家来？”

温袅低头笑笑。表情很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