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的光,才跟上了迎亲的队伍。
所以,别说老百姓,就是那些朝国重臣,也不知道皇上在城北遭遇了什么事。
沈妍寻思半晌,拿出纸笔写了一个纸条,让人交给沐元澈,又吩咐道:“白芷黄芪,等徐家迎亲的人进了宫,你们就把城北的事传出去,越精彩越好。”
“是,姑娘。”
等了半个多时辰,徐家迎亲的队伍全都进宫了,沐元澈这边迎亲的人起轿回府。他们刚到胜战侯府大门口,午时的钟声就敲响了,又是他们的一个大凶之时。
听到午时的钟响,沈妍就让丫头去告诉沐元澈,她要身穿白衣,走进胜战侯府的大门。沐元澈以为沈妍要展示新奇的婚礼,欣然同意,并来抱沈妍下轿。
其实,向众人展示成亲之日穿白不穿红只是沈妍的目的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衣可冲凶熬。医院的大夫为什么要穿白大褂,不只卫生,还很有讲究。
虽说皇上下旨让臣子去徐家参加端华公主的婚礼,可来胜战侯府做客的人也不少。除了皇族宗室的男宾女客,还有朝中的重臣、纯臣和聪明的臣子。这些人不去徐家,而选择来捧沐元澈的场,出发点不言而喻。只要慧宁公主这棵大树不倒,皇上的圣旨,尤其涉及私事的旨意,能起到的作用就不值一提了。
金色绒毯铺开,一对身穿白衣的新人挽手并肩走上绒毯,好像一副唯美飘逸的画卷徐徐打开,人们眼中的惊诧很快就被惊艳取代了。萧水葳恰合时宜讲起花朝国开国总统和夫人感人的爱情故事,人群先是感叹,紧接着响起热烈的掌声。
进到装饰素雅的喜堂,沈妍和沐元澈在礼官指挥下拜完天地,就来拜慧宁公主这一位高堂。沈承荣那位高堂正与马桶缱绻缠绵,想来受礼,是真的来不了。
送入洞房之后,没有盖头可掀,沐元澈只给沈妍解下了头纱,又在喜娘的指挥下喝了交杯酒。开席宴客的时辰到了,沐元澈换好衣服,跟沈妍亲密低语的几句,就出去宴客了。沈妍赶紧换掉婚纱,倒在婚床上,累得再也不想起来了。
新人入了洞房,慧宁公主就进到了喜堂一侧的花厅,七八位皇族宗室的贵妇跟进去,陪她说笑凑趣。说到这场婚礼,众人赞叹连连,感慨不绝,对沈妍和沐元澈的褒奖赞誉充溢花厅。慧宁公主脸上有光,很高兴,送了众人不少礼物。
一名内侍没经通传,就匆匆进到花厅,众人一看是慧宁公主心腹之人,就知道有事,赶紧告辞。慧宁公主不急不慢,让人带她们去赴席,又仔细嘱咐了一番。
“都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回长公主,都回来了,情况……”内侍叹了一声,又说:“皇上被侍卫拼死护住,伤得较轻,只被人踩了几脚,拄伤了手腕,只是有一只大脚踩到了皇上脸上,可能……庞贵妃伤得很重,她被人踩得满身脚印,脸也划伤了,还折了两根肋骨,两只前臂都骨折了,两只脚都扭伤了。端华公主掉进了粥锅里,没怎么受伤,只是米粒呛进了肺部,一直咳嗽,哭得泪人似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慧宁公主心中暗笑,轻哼一声,“娶走了吗?”
“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娶走了,准备好的东西都没用上,这亲成得真狼狈。”
司天监掌事根据徐慕轩和端华公主的八字预测出午时是他们的大吉之时,让他们午时拜堂。所以,就是再匆忙,徐慕轩也要午时把端华公主娶回府拜堂。
再说,大秦皇朝有一个习俗,娶亲以午时为界限。午时之前娶黄花少女,再嫁之妇才午后成亲呢。徐家不把端华公主匆忙娶走,不就又给人落下新话柄了?
“那又怨谁?人家一丝红色都没有,不是人家冲的吧?”
“当然不是冲的,怨就怨庞贵妃,她也太……”
慧宁公主摇头冷笑,又问:“受伤的百姓多吗?”
内侍面露犹疑,想了想,说:“也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了,这次人这么多,事情又闹得这么大,却比前几年观灯踩踏受伤、死掉的百姓还少。除了被侍卫当成刺客杀死的百姓,几乎没有人死,受伤的人倒是不少,可都比庞贵妃伤得轻多了。”
“伤得少是好事,有什么好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慧宁公主摇了摇头,“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庞贵妃就是太聪明了,物极必反,才会弄成了这样。”
“端华公主被宠得也太骄纵了,听说今天把她宫里一个二等管事的脑袋都打残了。庞贵妃是极富心术之人,今日之事一出,她不知又要找什么理由呢。”
“她能找什么理由?今天的事早有前因,并不蹊跷。”慧宁公主捏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冷笑问:“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奴才认为是庞贵妃太嚣张了,忘记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了。”
大秦皇朝连皇上都被慧宁公主掌控,谁是臣民真正的主子就不言而喻了。
“说得好,她一向谨慎,这次马失前蹄,也不能怨别人。”
慧宁公主从不否认庞贵妃是聪明人,但也是掐尖要强的人,想制服这种人不是打压,而是纵容。前段日子,大皇子刚封了亲王,端华公主又要下嫁徐慕轩这个有储相之材、内相之实的贵婿。庞贵妃事事顺心,又得了徐慕轩这个有力的臂膀,难免会骄傲自满。慧宁公主早就看透了玄机,仍不动声色,添柴加火。
成亲之日不穿红、大凶之时迎亲,庞贵妃用这些手段对付沈妍和沐元澈,其实也是挑衅慧宁公主。慧宁公主可以反抗,却以顾全大局为由,忍耐退让。庞贵妃以为慧宁公主畏惧大皇子一派如日中天的势力,行事欲加嚣张跋扈。
慧宁公主放下了长线,沈妍又给庞贵妃等人挖下了深坑。庞贵妃一旦掉进这个深坑,慧宁公主就要扮演落井下石的角色,一时半会儿,庞贵妃肯定出不来了。
今早,庞贵妃刚跟端华公主商量好借施粥济民难为沈妍和沐元澈之事,还没出宫,慧宁公主就接到了线报。她不但不阻止,反而号令她在宫中的内线积极促成此事。就是什么事也不出,庞贵妃鼓动皇上私自出宫,也会被人弹劾参奏,惹一肚子闲气。何况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庞贵妃一派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长公主要去看看皇上吗?”内侍小心翼翼问。
“当然要去,本宫一个人去,这场戏不精彩。”慧宁公主重重放下茶盏,吩咐道:“去传大皇子、锦乡侯、锦乡侯世子还有庞家一派的几位重臣,让他们进宫给皇上侍疾。顺便把今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告诉他们,让他们说说该怎么办。”
慧宁公主进到皇上在御书房的寝殿,看到皇上正躺在龙床上呻吟呼嚎挤眼泪,重重哼了一声。庞贵妃浑身缠满纱布,胳膊上还绑了木架,就象没有骨头一样爬跪在地上。传大皇子、锦乡侯、锦乡侯世子还有庞家一派的几位重臣都以五体投地之势跪在地上。见到慧宁公主进殿,庞贵妃和大皇子等人就打起了哆嗦。
“都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慧宁公主轻叹一声,“皇上私自出去这一趟,要是一不小心回不来了,你们都会拥簇大皇子登基。到时候,庞贵妃就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你们都有拥立之功,少不了封赏。唉!那时候,真正在这个殿里哭弟弟的就是本宫一个人了,你们嫌本宫哭得麻烦,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呢。”
皇上被庞贵妃鼓动,没知会慧宁公主和辅君重臣,就私自出宫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们很直接的想法就是庞贵妃和大皇子一派想篡位,要用这种方式把皇上除掉。皇上活着回来了,又听慧宁公主一番说辞,不跟他们算帐才怪。
“臣不敢、臣不敢……”锦乡侯及其子还有几位重臣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磕出血了,也不敢停。慧宁公主这可是诛心之言,一招不慎,就有可能抄家灭族。
“欣荣,朕待你不薄。”皇上听慧宁公主这么说,就认定庞贵妃想让大皇子早日登基,而有害他的心,“你我夫妻多年,朕疼你信你,你……”
“不不不……呜呜……”庞贵妃身体如筛糠,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儿臣不敢,儿臣不敢,请父皇明察。”大皇子先是跪爬到龙床前,被皇上踹了一脚,又跪爬到慧宁公主脚下,高声哭诉,“儿臣不敢,皇姑母明察。”
慧宁公主坐到龙床边,拉着皇上的手抹眼泪,“今天上午,本宫右眼狂跳不止,浑身锥心一般的疼,还以为澈儿凶时迎亲有灾呢,没想到是皇上,唉!”
“皇姐……”皇上此时认为最疼他的人就是慧宁公主了,庞贵妃、大皇子和端华公主什么的,都是浮云,不,是阴云,他们可是想害他的人。
“你别哭了,好好养伤,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秦的天下还指望你呢。”
皇上使劲点头,“皇姐,这些日子朝国的事就劳烦你了。”
“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还说什么劳烦?”慧宁公主温言软语安慰了皇上一番,又冲大皇子等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到御书房正殿候着。”
大皇子和锦乡侯等人跪爬着离开皇上的寝殿,庞贵妃则是被人拖出去的。慧宁公主又跟皇上说了一些私密话,就来到御书房正殿,坐到了主座上。
“这件事还是让大皇子来处理吧!将来你若登了基,这样事自是不少。”慧宁公主拄着下颌注视大皇子,她甜枣加大棒的手段早把大皇子唬住了。
“儿臣领命,多谢皇姑母。”大皇子没想到慧宁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让他处理这种事,不管是信任,还是考验,都不容他循半点私情。
大皇子着手处理此事,不但不顾及情面和情意,还比别人更加严苛。
庞贵妃被掠到贵妃品阶,降为妃级,又被禁足一年。大皇子自罚,把自己的亲王爵降成了郡王爵,与四皇子平级了。锦乡侯、锦乡侯世子还有他们这一派的几位重臣都被分解了权利,有的人不堪打压,干脆就致仕回乡养老了。
皇上受伤之事传开,随后,大皇子对自己和庞贵妃等人的处罚也传开了。
本来徐家备下了奢华的酒席,期待高朋满座,没想到最终却是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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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洞房了,我昏头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洞房(一)
一大早起来,沈妍就开始忙碌,又劳心,又劳力,入了洞房才缓了口气。她是睡觉不择床的人,又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婚床上,片刻功夫就睡着了。送嫁的娘家人和她的闺密好友吃完饭,准备回去,来向她道别,丫头才把她叫醒。
汪仪凤掏心掏肺、泪水涟涟行叮咛、气嘱咐了一番,讲了一堆嫁人为妇的大道理。沈妍听得心里酸酸的,同时也感觉到此生任重首远,心中衍生出压力。
萧水葳教了她一套辖制男人的心得,项云环说了一番贴心的闺房密语,女客们又说了一大堆恭贺的吉祥话,才准备告辞离开。沈妍要送她们出门,被喜娘拦住,说新郎没入洞房之前,新娘不能走出房门,否则就会不吉利。
要说别的,沈妍还会有所顾忌,唯独不吉利对她来说等于扯淡。自婚期订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不吉利多少次了,到现在不也无病无灾,活得好好的吗?倒是那些一直追求吉利的人总事与愿违,悲摧别扭到连衰神都望而却步了。
沈妍不屑于争道,不让她送出去正好,她正懒怠动呢。把女客们送到外厅门口,隔着门说了几句话,就回到洞房,坐在软榻发了一会儿呆,又继续睡觉。
“姑娘,快起来,侯爷来了。”
“来就来呗!有什么新鲜?”沈妍眼睛亮了亮,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名不正、言不顺的时候,沐元澈也常跟她孤男寡女私处,没少揩油。现在他们合法了,折腾了这么久,终于修成了正果,他来还不是理所当然。
“从今以后不能再叫姑娘,要叫夫人,别没规没距,让人笑话。”说话的人是苏嬷嬷,汪仪凤陪嫁给沈妍的管事婆子之一,对深宅内院的规矩颇为精通。
“嬷嬷教训的是,嬷嬷给她们立规矩,我也要听的。”沈妍对苏嬷嬷很客气。
苏嬷嬷原是大家族的家生奴才,主家犯了事,她和另一个婆子柳嬷嬷都被卖到了金州,被汪仪凤买下来,一直带在身边,伺候汪仪凤很是尽心尽力。
“谢嬷嬷教导,黄精记住了。”黄精换了称呼,又把话向沈妍回禀了一遍。
黄精和白术都是温和细心的人,伺候沈妍几年了,沈妍嫁到胜战侯府,就把她们两个提成一等大丫头,带在身边服侍。白芷和黄芪给沈妍送嫁之后就回了引凤居,以后引凤居的事务由她们二人协作打理。丹参和苍术也留在了引凤居,她们是金家派来保护协助沈妍的,今后也由她们处理与金家往来生意和事务。
木香和艾叶还小,却都是机灵人,沈妍也让她们陪嫁过来了。另外,她又添了甘草、石竹、松萝、紫芝四个二等丫头,还有白芍、白茯等几个三等丫头。
做为一个主子,也就是一个老板,身边伺候的丫头要形成一个人才梯队。大丫头嫁出去,立即有调教好的小丫头补上来,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出现断层。
待嫁之前,沈妍就给丫头们做了明确的分工,也充分考核了她们是不是能胜任。自雪梨叛主的事出了之后,沈妍把下人们的忠心提到了第一位。
人无所谓绝对的忠诚,就看背叛的筹码够不够,这是人类永远的内伤。
听到院子里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沈妍起身,准备迎出去,就听到脚步声嘎然而止。她隔窗向外望,看到一个婆子紧张兮兮追上来,跟沐元澈低语了几句。沐元澈微微皱了皱眉,朝新房望了一眼,犹豫片刻,转身往回走。
一会儿,柳嬷嬷匆匆进来,说慧宁公主连饭都没吃,就急急忙忙进宫了,可能宫里出了事。现在,慧宁公主回来了,就派人来叫沐元澈到承恩伯府。
沈妍暗哼冷笑,宫里这回可出了大事,不知又有多少人吃不了兜着走呢。今天可是端华公主大喜的日子,弄成了这样,还不知道街头俚巷怎么议论呢。
看来,这吉利不吉利还真不是人说了算,本悟大师和司天监掌事都差不多是半仙之体,非同凡人,可他们千挑万选出的吉日不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吗?
从本心来说,沈妍真不想砸这两位半仙的招牌,真想给他们留下混饭吃的看家本事。可庞贵妃及端华公主等人欺人太甚,若不教训他们,天都看不过去了。
老天也没给两位半仙面子,关键时刻助了沈妍一臂之力。
“夫人,有句话老奴不知当不当讲?”苏嬷嬷试探着问。
“有什么不当讲的?有话直说便是。”沈妍给苏嬷嬷搬过绣墩,请她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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