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颜有点懵,愣了一下才问:“哪个耶律大人?”
“卫国公耶律齐。”
“快请他进来。”琦颜回过神来,面露喜色,根本没注意到菊香的脸色。
很快耶律齐就被带进了房间,他一进来还未说话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你快想办法救救王爷吧,老臣无能,没能护住他……”一时竟是老泪纵横,语带哽咽。
“发生什么事了?!”琦颜脸上的笑靥还没来得及绽开,顿时僵住。
“有人向京师告发王爷谋反,皇上已经秘密下令擒拿了王爷,此时只怕正在被押往邺城的路上。公主,只有你能救他了……”
“缙儿造反?”琦颜懵了。
“他那么小,哪里懂得什么谋反,一定是有人污蔑!可不管是不是真的谋反,只要皇上认定了他是谋反,王爷他……”
琦颜一阵晕眩,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人影成双,险些一头栽倒,幸得菊香搀扶着才没跌下去。
救人如救火,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至亲,琦颜丝毫不敢怠慢,当夜就起行,往回赶,可再怎么快,到达邺城也该是半月后了,她只能祈祷中间不要出差错。路上她心急如焚,虽然知道从夷陵到邺城比燕京到邺城需要花费的时间更多,一路不停歇地赶路,或许还可以赶在囚车抵达京城之前自己就能回京,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马上飞到宫里。
路上琦颜急火攻心,嘴里起了好多泡,吃不好睡不好,马不停蹄赶路半月后终于赶回了邺城。
琦颜径直往宣和殿去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当面问问慕容瑾,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相信,她的缙儿一定是清白的,是被人诬陷了。他才九岁多而已,说一个孩子谋反,这可能吗?
守门的太监一看到满身风尘的琦颜,都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向里面通报,琦颜已经小旋风似的进了内殿。
“皇上……雅皇妃她……”小喜子还没来得及说完,琦颜一掀珠帘已经出现在慕容瑾视线里。
“善雅,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慕容瑾满脸惊喜,微颤的声线显示了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我只想知道,你把缙儿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样了?!”琦颜气咻咻地质问,直接浇了他一头冷水。
“原来是为了他。”慕容瑾面色瞬时冷了,嘴角微扬,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真可笑,他竟然会以为她是为了自己而回宫的。
“我问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她急迫担忧的语调轻易将他的怒火挑了起来。
“朕还没把他怎么样呢,就把你急成了这样?原本朕还想徇私枉法,如今被你这么一闹,倒是不好办了。”
“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懂什么谋反?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就那么恨他容不下他吗?!”
慕容瑾不答,只黑着脸从书案上抽出一摞信,狠力一掷,书信哗啦一声乱七八糟散落在她跟前。琦颜蹲身捡起来,一封封展开来看,脸色顿时惨白如纸。缙儿日常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记在上面,其中有几句,戳中了要害,的的确确是忤逆之词,无需推敲便可明显觉出其中谋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只是个孩子,他不可能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琦颜不住地摇头,极力想否定自己看到的内容。
慕容瑾黑着脸不做声。
“不管怎么说,我求求你,高抬贵手,他只是个孩子,他不会对你的皇位造成任何威胁。你若是要依法办他,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琦颜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刀鞘哐当一声脆响跌落在地,她手一压,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别乱来!”慕容瑾一急,劈手来夺,未料琦颜手掌一抖,刀锋斜转,生生将他右手划出一道血口子。
琦颜大惊,手一松,匕首就势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她捧住他沾染鲜血的手颤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慕容瑾沉着双眸,凝视着她,面上闪过浓浓的黯淡,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你最近总是不肯见我,我是想着把他接回宫,这样你就能多在宫中待些时日了,对吧?他现在应该快到邺城了,到时候你们母子就可以相见了,你也好几年没见他了吧?”
“真的吗?!”琦颜疑虑重重,脸上摆明了写着不信。
“真的,”慕容瑾肯定地点点头,“写密信的人已经被我杀了,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你放心,我再也不想做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了,缙儿是你最在乎的人,我又怎么会伤害他?”
“那你为何要做得如此逼真,我几乎要信以为真了。”琦颜有些糊涂了。
“若不做得真些,许世安又怎会信呢?”慕容瑾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幸好你只是做戏,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说到此处,琦颜蓦地住了嘴。
“好了,都说清楚了,你该放心了吧。连日赶路也够辛苦了,去歇会吧。”慕容瑾柔声道。
琦颜点点头,掏出手绢替他包扎好伤处。而后拾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收回了腰间。走到门口时,又回望了慕容瑾一眼,疲惫的脸上绽出嫣然一笑。
还没走出大殿,一个急火火的太监似一阵风刮过,嘴里大声喊着:“皇上,大事不好了!王爷半路被劫杀!”
琦颜听得真真切切,缙儿被杀了!
“嗬——”
琦颜身子一晃,直直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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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她和衣躺在徽钦殿自己的床上,菊香倚着床沿默默垂泪。
琦颜呆呆瞪着描龙绣凤的帐顶,恍惚了一阵,眼泪静静滑进鬓发。
他……到底……还是容不下缙儿,到底……还是杀了他……
想到这里,琦颜痛苦地闭上眼,泪水滚滚泄落。
正逢此时,慕容瑾来了,琦颜的情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终于彻底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哭喊起来:“慕容瑾,你混蛋!我杀了你!”音落的瞬间,她手中的匕首准确无比地刺入了他的胸膛,用尽了她的全力,只余下了手柄留在外面。
慕容瑾喘着粗气,鲜血缓缓从嘴角流出,他一手摸着留有她余温的匕首,手掌很快被鲜血浸染。他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上这柄齐柄没入的匕首,又缓缓抬头看她,一眨眼,两行泪缓缓滑落,“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她看着他缓缓倒下去,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
一旁的菊香已经完全被吓傻了。
“贱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刺杀皇上!来人,将萧氏这个贱人拉下去!”随着这一声带着浓浓嘲讽的命令,许皇后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
PS:明天预计也是发两章,这文就完结了,亲们要是要看番外,可以留言哟~要是不看番外的话,锦上就发新文试读了,嘿嘿,新文跟这文风格不同,是轻松向欢乐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哟~啦啦啦~最近情绪一直处于高亢状态,很入戏,呜呜,这几章写下来,自己眼睛成了核桃,挺苦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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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被逼建王业
慕容瑾浑浑噩噩躺在榻上,他浑身发冷,好似跌在踩不到实处的云雾里,飘飘散散,总也不得安稳,梦,一个紧似一个撞进昏聩的头脑里。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孩提时代的无助感伤,少年时代的孤独恐惧,成年后的明争暗斗权力倾轧,如同一道光影快速旋转着,一幕幕的过往清晰得如同就在昨日。
可不管他怎样挣扎,似乎无奈和痛苦都不曾减少,反而更多了。从前他渴望夺得权力保全自己,如今当了皇帝,恍然间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失去,他一直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只觉得浑身虚得慌,脚下没有实地随时要跌倒的恐惧紧撅着他,满眼都是苍茫,他辨不清方向,终于远处朦朦胧胧出现了一抹熟悉的浅绿身影,刚到眼前,却又咻地如魅一般远去了,“皇上……皇上……”一个声音嗡嗡地回荡在耳边,他分不清,他伸手想抓,却只捞到一把空气,人便蓦地醒过来了。
一睁开眼来,他仍是两手空空,而卧榻前站的却不是梦里那个人,而是满脸焦急的小喜子。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小喜子抹了把泪,哽咽道。
慕容瑾呆呆看着自己包扎着白纱的右手,连贯了一下思绪,半晌争扎起身,一时动作太急,牵动了胸口的伤,有些岔气,喘着气急急地问:“皇妃她怎么样了?”
“皇妃娘娘现在在大牢里。”
“皇后有没有为难她?”慕容瑾抚着胸口,渐渐平顺了一下气息。
“皇后娘娘几次想杀她,都被太后娘娘拦下了。皇上,您身子要紧,奴才现在就去传太医。”
“不用了,”慕容瑾捂嘴轻咳了两声,掀开锦被就要下来,“带朕去看看皇妃。”
“皇上,您刚醒,身子还很弱……”
小喜子还没说完,就被慕容瑾打断:“别废话了,替朕更衣。”
小喜子不敢违逆,只得遵从,很快就收拾停当,带皇帝去了大牢。
琦颜就蜷缩在囚室的角落里,抱着双膝坐在干草上,浅绿色的纱裙沾染着许多污渍,有的地方几乎辨不出本来色调。她整个人都呆呆的,看不出任何生气。慕容瑾在门口看了她很久,她丝毫没注意到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尊雕塑。
他抬了抬手,狱卒赶紧上去开了牢门,开门时的哐当声也未惊动她。
“善雅……我来看你了。”慕容瑾哑着嗓子,缓步步入了囚室。
琦颜仍是未动分毫,整个人呆呆的。走近了,他才发现她脸色僵白,两眼毫无焦点,发髻散乱,鬓边的发乱乱地垂在颊旁,看起来憔悴不已。
慕容瑾撩了撩龙袍,在她对面坐下来,静静注视着她,鼻子有些酸涩。囚室里散发出来的浓浓腐朽味道薰得他一阵恶心,慕容瑾低头看她,她却固执地低垂着眼眸,吝啬得不肯看他一眼。
“善雅,你别这样,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他轻轻摇了摇她瘦骨嶙峋的肩。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眸对着他,泪水染湿了浓密的睫毛,平静地开了口:“你走……”
“善雅……”
琦颜突然激愤起来,擦了擦眼泪,眼睛狠狠地剜他,“你别叫我,我跟你再也没关系了。你杀了缙儿,你知不知道,他是你儿子,你的亲生儿子,是你杀了他!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她伸出骨感的手往门口一指,明确了驱逐的意思。
慕容瑾眼神一滞,头脑里顿时懵了:“缙儿是我儿子?!”
“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滚!!”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番话,胸口剧烈起伏着。
慕容瑾如遭雷击,呆若木鸡,半晌才瓮声道:“不可能,当初还滴血认亲过,这不可能……”
“你去问澈弦,去问杜倩云,去问许凤歌,缙儿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该死!你滚!!!”
慕容瑾踉跄着站起身,失魂落魄被搀扶回了宫。之后在澈弦和幽禁在冷宫的蕙太妃口中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他终于知道了,原来缙儿真的是他儿子。
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死了,被他的多疑害死了。
一个月后。
慕容瑾秘密查出了整个谋反事件不过是许世安暗中操纵,许皇后直接执行的阴谋,他安插在晋北王身边的眼线早被许氏收买,所谓的谋反篡逆,都不过是栽赃陷害。
惊怒哀恸之余,他加紧谋划布置,想要一举击败许家势力。而在他暗中谋划的时候,许世安也在朝堂上不断向他施压,因为琦颜意图刺杀皇帝,这一举动引得朝野震惊,许世安就势煽动文武向皇帝施压,想要逼他处死雅皇妃。
一时之间朝堂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暗流汹涌,潜伏了好几年的各种矛盾空前激化,地方上开始出现大规模叛乱,这不可能是老百姓自发起义,很有组织性,必定是预谋许久了,一经掀起便不可收拾。
慕容瑾不忍杀琦颜,暗中写了亲笔信命耶律齐送给裴国宰相耶律政,表达了两国和亲的意愿。他想,燮国是容不下她了,裴国或许能让她避过这风浪。
很快,裴国的使者就到了。琦颜既不哭也不闹,只像个木偶,听凭那些丫鬟婆子们摆弄,木然踏上了和亲之路。她的心已经死了,和亲不和亲,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是她第二次和亲。
这一年她才二十八岁,可心却已经死了,缺少了新鲜的血液,脉搏也不再有力。绯色的胭脂遮不住内心的苍白,娇艳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再也吐不出令男人迷醉的蜜语,那双大眼睛里透出的只有死寂,不再有任何光彩。
慕容瑾站在城楼上一直看着送亲的队伍缓缓轧过大理石的广场,而那马车里坐着他今生最爱却最终只能爱而不得的女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着迎亲的队伍缓缓离开德胜门,消失在视野中。
澈弦勒住马头,仰头看着高大的殿宇下伫立在城楼上孤独傲然的男子,默默凝视了半晌,终于还是拍马赶上了前面的队伍。
迎亲队伍行至涉河时,被假扮成船夫的贼人所劫,澈弦中了失神散,空有一身好武艺完全使不出,跟琦颜菊香等人一齐被掳走。
几个人被押在马车内,口被塞了布团,眼睛被蒙的死紧,手脚全被捆缚住。琦颜没有丝毫恐惧,如今她有的,只是一颗求死的心。
可就在她怀着一颗等死的心,被人扯掉布团松开绳索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笑脸相迎的许世安。
他的笑,看得她无比反胃,浑身毛骨悚然。眉梢带过的那丝厌恶之色还未隐去,许世安的一个举动让她呆在当场。
“参见女皇陛下!”许世安跪地恭恭敬敬道。
“女皇陛下万岁!”
眼前跪倒一地的戎装将领,让琦颜不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她完全愕然。
女皇陛下……
她没听错,真的是称她女皇。
而接下来,在许世安以她母后还有澈弦菊香等人性命要挟的情况下,她被迫在炎陵称帝,国号西月,建元宁安。
她是前萧的长公主,根正苗红的帝裔宗室血脉,在她称帝之后,许氏发动的叛乱迅速改头换面,变成了正义之师。先前被慕容瑾罢免的许多前萧大臣纷纷归附,还煽动了许多旧部倒戈归降,西月国势力发展迅速。
琦颜名为女皇,实为傀儡,朝中大权全在许世安手中。许世安好大喜功,以复国为名,攻城掠地,中饱私囊,两国陷入水火之中。燮军起先反抗很激烈,但是后来皇帝却下令以涉河为界,涉河以南的城池如遭西月侵袭,朝廷不会发兵救援,渐渐冷了将士们的心,军无斗志,不到三年涉河以南的疆土全归于西月。
其实最初西月立足未稳时,燮德宗皇帝若是派大军镇压,或许就不会出现两国隔岸对峙的局面。个中缘由,很多人不解,正史对此语焉不详,野史上倒是有不少生动的描述。据说是西月女皇给德宗皇帝去了一封信,大意是皇帝当年答应送半壁江山与我戏耍,所谓君无戏言,如今我想请皇帝兑现诺言,皇帝是允还是不允?德宗皇帝也亲笔回了一封信,但是野史上却没详细记载,不过人们都知道,后来皇帝下了那一道荒谬的圣旨,拱手将半壁江山奉送给了西月。
德宗皇帝果然是做到了“宁负天下不负卿”。
宁安五年秋,两国在涉水龙舟上签订了盟约,约定此后两国以涉河为界,互不侵扰。
至此,燮国,裴国,西月三足鼎立之势形成,三国周边的一些小国纷纷献礼依附。
建国的几年里,女皇开始蜕变,在澈弦耶律齐等重臣的支持下,由最初的傀儡,逐渐成为掌握实权的君王。许世安的党羽陆续或被暗杀或被贬谪,许家势力如风雨中舟,日渐飘零。宁安六年深秋,许世安这位西月的“开国功臣”蹊跷死于自己宅邸中,死因不明。
然而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两年,宁安七年春,燮国集结五十万大军挥师西进,裴国向西月求援,少年丞相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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