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凤眼似乎更美了,模糊了四年的记忆,如此清冽,便如幽潭,使人沉迷。
四年前,德沛公主一病沉疴,药石罔效,远离帝都,可是他却总能接到她的讯息,曾经刻意去寻过,可是总是等他赶到,却不见佳人芳踪,她应该是一直在躲着自己的。
倾昀也开始细细打量无忧,无忧比她大了6岁,现在应是21了,多年主事生涯让他更见沉稳,齐氏商行稳居商界第一,这无忧公子功不可没,现在面前的男子比之四年前,似乎更高了些,俊逸不减,耀如星辰。
这打量只是一瞬间,倾昀作为主人,淡淡开口,“一别四年,不知无忧公子可否安好,倾昀这厢有礼了。”说完,倾昀完美颔首施礼。
无忧见状,也一辑到地,回礼道:“倾昀小姐客气了,无忧一切安好。”
两人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无忧公子,请坐。”倾昀一摆手,她是标准的贵族千金。
无忧再次颔首称谢,才踱到桌子旁边。
这次是无忧河倾昀离地最近的一次,以往无论是在洛府还是其他地方,总是大大的客厅,或者是倾昀书房,倾昀自坐主桌,他坐下首,不过像今日这样,同围一桌,却是从来没有的,他似乎能闻到倾昀身上的淡淡幽香。
倾昀看了看无忧,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抬手摘了面纱,这个算是尊重吧,她凝了一个完美笑容看向无忧公子,定定开口,“无忧公子,一别经年,今日相邀,实在是倾昀唐突了。”
无忧看向倾昀,可是,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他似乎看见了神女,这样的女子,应是上天瑶池边,从那金玉为阶,水晶做瓦,珊瑚做雕,琼英为帘的仙境碧波中走出的,洛家倾昀怎得如斯美貌,让人无法形容。
这一刻,无忧失神了,这样的容色,让人无法再正常呼吸,这是无忧第一次失神在一个女子的美貌中,一个女子的笑容中,也是他这一生的最后一次。
倾昀并不在意,笑笑垂眸。
半晌后,无忧才醒了神,他,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他似乎并不以此为耻,他是无忧公子,如果他都失神,那其他人也一样,只是尴尬还是有的。
无忧咳了下,看向倾昀侧脸,“小姐,终于回来了。”
倾昀再次转头,笑道:“是的。这一次,倾昀会长待帝都,以后要请无忧公子多多关照。”
“倾昀小姐客气了。”
“倾昀感谢这四年来无忧公子不曾忘却倾昀兄妹。”说完这句,倾昀站了起来,走至窗边,倚窗而笑,“倾昀这四年,走了很多地方,若没有公子的商铺,没有公子的支持,倾昀恐怕不会那么写意,所以,倾昀和大哥都很感谢公子。”说完,倾昀对着无忧再次一辑。
无忧听得她的语意,看得她的笑容,再见得她的动作,也站起一辑身,“小姐,这是无忧的承诺,也是无忧应该做的事。”
“这次回来,倾昀想,和无忧公子的合作一如既往,不知公子尊意为何。”
“灏能得倾昀小姐青睐,实乃荣幸。”无忧再次起身看向倾昀,那女子唇边的淡笑竟似能安抚人的心境。
倾昀一看,也觉满意,探手入怀,取出些东西,慢慢踱到桌边,交给无忧,“望公子帮倾昀打造这些首饰,二月二日龙抬头那日用得着。”
“无忧遵命。”无忧公子很有礼貌。
这场谈话在聪明人之间,本不用很久。
当夜,泠语报告,公子尚未到家。倾昀听了后,只哼了下。
079 四年消息
第一日,墨雪和心媚都是各自领命,做事去了,倾昀身边只留了一个泠语,上午倾昀派泠语去了缇绣,要说这缇绣和无忧公子的产业不同。
倾昀不通绣艺,和缇绣的合作全是泠语出面,由泠语提供画作。可具体怎么裁衣,怎么绣,怎么布局,全是缇绣做主,这样,谈不上合作,在名义上相府洛长只是缇绣的一个大客户而已,而泠语拿到了最优惠的协议价,仅此而已。
当然还提出了很多其他附加条件,比如相府绣样不得外传,相府绣活要第一重视,这样的合作,缇绣根本探知不到倾昀一丝一毫,所以泠语出面足矣。
下午,泠语又被倾昀派出,在豊平大街小巷穿梭,这实是个苦差,不过就半天而已,而且泠语的性子好,倾昀这次要泠语搜罗的是物价。
其实,这一切,倾昀可以动用其他力量来查,她手里掌握的力量并不少了,只是她不想,那些个力量,还是在真正棘手的时候才用吧。
当天晚上,倾昀只听了泠语的汇报,大致了解了些帝都,心中有了点数。一夜无语。
第二日,墨雪,心媚还是准时出门,泠语留于倾昀身侧,倾昀对于泠语还是很信任的,她烹了一壶茶,给泠语倒了杯,然后倚窗而立,“泠语,你说,我到这帝都,第一个应该通知谁?”
“这……”显然,泠语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她回家,那么就回呗,自己的爹是一定要知道的,可是小姐的情况一样吗,她有些犹豫,“相爷吗?”
“爹?”倾昀看了看手里泛着流光的瓷杯,“爹知道我回来,我和他说过元月必回。”说完,倾昀再看泠语一眼,“只是我在想,这离开的四年,很多事改变了,是否还能相信。”
“小姐指什么?”泠语听得,倾昀好像意有所值。
“泠语,我想让你帮我把隽斌堂兄请来一见,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一如四年前。”
“这个泠语也不知道。”
“昨日听你一说,他或许未变,2年过去了,他居然也顶着二叔的压力,未曾入仕,还开着他的棺材店,或许我应该先见他一面。”这些话倾昀是笑着说出的,从她的声音里就能听出。
泠语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回府,居然先要见这个堂兄,很不明,她就这样看着倾昀。
倾昀见泠语这幅表情,也笑了,“泠语,别多想了,只是我还想多逍遥个几天,可是这个堂兄吗,我正好可以问他点问题,而这些问题,问爹,不太合适。”
“泠语明白了,泠语这就去请堂少爷过来。”泠语已站了起来。
“不用现在,泠语,他和无忧公子不同,你现在不会知道他在何处的,傍晚吧,你去二叔府,让他们给他们三少爷传个话。”倾昀走到了泠语身边。
“何话?”泠语静静看向倾昀。
“元夕风光,中兴时候。东风著意催梅柳。谁家银字小笙簧,倚阑度曲黄昏後。拨雪张灯,解衣贳酒。觚稜金碧闻依旧。明年何处看升平,景龙门下灯如昼。”倾昀吟完,坐下了,并拍了下泠语手背,示意她也坐下。
“还是写下吧,只问他还记得古人否,让他来见我。”倾昀继续道。
“好。”泠语从来是很贴心的。
倾昀一直很喜欢她,便又起了逗弄之心,“泠语呀,你说,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五行八卦就是学不会呢,除了你,我一个都没教过,可惜了。”
泠语难得翻了个白眼,小姐,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和少爷一个样吗,我又学武功,又学文章,还要帮你弹琴弄诗,再说这五行要是那么好学,岂不是人人都通了。
似乎听懂了她的腹诽,倾昀再次笑笑,“你呀,是很有慧根的,将来秦堡有你,定有所作为。”
“泠语一生追随小姐。”泠语很忠心。
“泠语,先不要许诺一生,连我都不知道,我的一生在何处,你是女子,是我钟爱的侍女,我自会为你想,你放心吧。”这次倾昀没有开玩笑。
“小姐……”泠语看着倾昀覆着面纱的脸,心中自有一番感动,她,雨泠泠今年16了,远离家族,只为报恩,她不怨,这是她选择的路。而且这样的小姐,让人迷醉,就算她是女子,她也甘愿沉沦,不愿醒来。
“好了,泠语,你上次说的北宫世家到底是个怎样的所在呢?”说起江湖典故,倾昀的确没有她大哥熟悉。
“北宫世家,成名久已,至今已逾百年,和秦堡差不多,世代皆是武林人士,只不过他们亦正亦邪,行事狠辣,而且家学渊源,武艺高强。”
“嗯,如果得罪的人多,而又武艺不怎么样的话,早就被灭了。”倾昀发表看法。
“北宫靖更是异类,他小小年纪便操纵着整个北宫世家,他的母亲并非正妻,据说曾经在北宫世家受尽白眼,只是他身为长子,天资聪颖,手段更为毒辣,让人防不胜防,不过这只是江湖传言,无法证实。”
“无法证实?泠语,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朝廷的将军围于一桌呢,他有什么图谋吗?还是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身份吗?”倾昀端着茶杯,眼光飘远。
“这个,泠语不知。”
“你说,我要去查吗?”倾昀闭上眼。
泠语没有答案,这种朝廷纷争本不是她这个江湖人该管的,只是,她觉得好累,为小姐累,她这样的女子,本应是弹琴赏诗,策马西风,浅笑轻盈,于那纱窗之下,在那楼台之上,被人好好疼爱的。
“不去了,横竖没有犯着我,什么事都放在心上,太累,要烦也是皇帝去烦。”倾昀睁开眼,得出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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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妹妹,真的是你呀,传来那首诗词,可真让你斌哥哥我惊了一茬。”人随声到,洛隽斌似乎永远都那么有活力。
倾昀就在房里好好站着,看到隽斌进来,先颔首福身,“小妹见过斌哥哥。”
“啊哟,浅妹妹,这,我们谁跟谁呀,还来这套。起来,起来。”隽斌也不认生,自己找了个位置。
倾昀起身,也坐到了桌边,对于非常人,其实不需要按常理,比如其他男子在这里,倾昀绝对不会傻盯着看,可是现在她却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这个堂哥哥,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洛隽斌比奥曦大了10天,过了年,虚岁17了,也是翩翩美男子,洛氏不出“丑”人,那一双桃花眼并没有改变,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果然洛家男儿。
现在,那双桃花眼也带着笑意,正在看着倾昀,嗯,凤眼绝美,四年不见,当初柔美的小妹妹已长成了纤丽佳人,盈盈秋水,芳泽无如,铅华弗御,果然遗族娇娥。
“浅妹妹哦,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要你不是我嫡亲堂妹妹,我还真以为你看上我了。”那双桃花眼笑地好不得意。
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泠语算是明白了。
倾昀却不恼,“哦,斌哥哥看来是很惹桃花的咯,四年前,小妹送的大礼,还好用吧。”
“哦。”隽斌面上一洒,却又复笑开,“还是浅妹妹贴心呀,现下回来先找你斌哥哥,怎么又有大礼送?”他笑地好不贼。
倾昀也笑笑,可惜覆着面纱,隽斌看不见,“斌哥哥想要什么礼物,浅浅刚刚回家,正想问斌哥哥先讨要礼物呢。”
“我说浅妹妹,在你堂哥哥我的面前,你带什么面纱,你斌大哥我还想看看,过了四年,我家小浅儿有没有变漂亮哦。”说完,他还向倾昀得意眨眼,前面他刚看到泠语时,也楞了一下,阔别四年,这个凌厉的女孩变得更漂亮,更清隽了,好似碧蓝天空中的一片浮云。
倾昀再笑,笑地淡然,心中暗道:‘小浅儿,喊谁,大哥都没有这样喊过自己。’只是不做言语,依然抬手取下面纱。
“哦。”隽斌也被钉在了那里。
泠语一看,心中暗骂,真是色胚,看到自己的堂妹还这样,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只是她家小姐这样的美貌定是人人觊觎的,但这对面人可是她堂兄呀。
“哦,啧啧,这女大十八变,也变地太厉害了吧。浅浅小妹,你怎么长的,你大哥是不是也更,更……,那个了?”隽斌到底是洛家人,这惊艳过了后,比任何人都镇定,眼前人可是他妹子,不是他能打主意的人。
“大哥吗?浅浅不知道,只是斌哥哥,四年不见,浅浅当真变了很多吗?”倾昀看向隽斌,抛出问题。
那隽斌听了后,白眼一翻,桃花眼里写满了“你虚伪”三个字,“浅妹妹,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变,是我们眼花了,啧啧,不过嘛,还是能看出当初的样子来,眼睛还是很像伯父的,不过确实比四年前漂亮多了,哎哎,你们兄妹俩都是祸水,这样的相貌,是个男人就抵抗不住,浅妹妹,你可要做好准备,这帝都里,想打你主意的可不少。”
倾昀听了隽斌最后几句,淡淡道,“这次浅浅回来是嫁人的,不怕人家打主意。”
“什么?”隽斌惊地跳了起来。
就连身后的泠语都吓了一跳,从没有听她家小姐说过,这,这,这可是大新闻呢。
“谁,我怎么不知道。”隽斌喝了口面前茶水。
“告诉斌哥哥也没关系,是爹爹订的婚事,对方已经下了聘书,也送了礼书,纳采,问名,纳吉,也都做了,只是天子大婚需一年,王侯大婚需10月,现在大部分做完了,就等今年我的及笄礼一过,便行迎娶大礼。”倾昀说地清淡。
“你,你,……,伯父怎么一点都没说。”隽斌显然被惊了。
倾昀今日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看别人的态度,很好,她嫡亲堂兄都是这个态度,那别人呢,她很期待。
“嗯,爹是想,我回来后再宣布。现在我回来了,也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了斌哥哥,足见我们兄妹情深呢。”倾昀对着隽斌笑着打趣。
“哦,呵呵。”隽斌干笑两声,“兄妹情深,兄妹情深。”隽斌想了下,又问,“谁呢?”
倾昀再次笑了笑,用手指蘸了冷茶,在桌上写了几个字,隽斌和泠语一看,神色都有些变了,原来是他。
“既然兄妹情深,小妹也有些想问问兄长呢。”倾昀拭净了手,淡淡开口。
“浅妹妹请说。”隽斌难得这么正经,估计前面震地不轻。
“洛府之中,四年里可有变化?”倾昀似乎神色都没有变过,永远是那样,浅笑轻盈,美轮美奂。
隽斌看了看这个妹妹,果然呀,这是伯父最钟爱的孩子,伯父确有宠爱他们的理由。
“洛府之中,这四年,并无什么变化,朝中事,我并不清楚,至于内府吗,四年前,尧缜随你们一起离开,不过一年前已经回了洛府,伯父说,送他出去求学。”至于是哪里,隽斌和倾昀都心中有数。
倾昀暗想,嗯,学了三年,尧缜所学绝不可能如她和大哥,不过三年所学,定然让他比以前更厉害了。
“我的大哥,已然娶了荣侯府的郡主为妻。”说到这里,隽斌的声音有些压抑。
倾昀看向他,嗯,那檀月呢,要说当初她虽然说,洛府家规更添一条,不得纳妾,可是那是针对嫡系的,当然要是隽斌他们愿意用,那也是可以的,不愿意尊也是可以的,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檀月……”隽斌看了倾昀一眼,他相信凭这个女孩,定然明白了,“终是没有进府,她的身份终是阻滞。”一语到此,也没有必要说了。
倾昀从来不是个太八卦的人,很多事情,她不想管。
“二哥担了个带刀护卫的虚职,现在担着皇城的护卫职责。我嘛,还是老样子,该遛鸟时遛鸟,该喝酒时喝酒。”说完,他朝倾昀笑笑。
倾昀也回他一记笑容,绝美,淡然。
“哎,浅妹妹,我说,我是堂哥哥也就算了,你以后可千万别冲着外人这么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比你大哥更祸水呢。哎哎。”隽斌叹息起来。
身后泠语一阵白眼,真受不了这个不正经的堂少爷。
隽斌哀叹了一阵,见倾昀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继续,“浅妹妹呀,你知道吗,现在这帝都流传着一句话,是一个穷酸书生传出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隽斌朝着倾昀眨眼。
倾昀知道定是个有趣的,不然他不会如此,所以也就配合地问道,“望堂兄不吝解答。”
“哎,浅妹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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