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兰西已交大概的情况跟我说了。那日上山去送信的嬷嬷是我派去的,我没有想到她会被人跟踪。现在想想,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知道你在桃花山的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
二姨娘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当初,是赵子墨把牧若惜等人从火场里救出来的。是她自作主张把牧若惜送上了桃花山,她知道娴妃娘娘在哪边,所以她放心把牧若惜安置在桃花庵里。这样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不过,她心里对某个人却是有些怀疑,那个嬷嬷是赵家的一个老仆。如果有人能跟着她上桃花庵,那说明这个人很熟悉赵家的情况。或者说是有机会能日夜盯梢着她。
这个既知道牧若惜去了桃花庵,又派人跟嬷嬷去桃花庵找娴妃娘娘。那这个人肯定知道那个圣旨的事情,而知道圣旨的人就只有赵家的这几人。
突地,她眉头一跳,虽然极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但当所有的怀疑都集中在他身上,她心中有些难过。望着牧若惜那单纯的脸,她不知道要不要讲出来。
这时候,正好叶田茶急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
看到二姨娘,起初一愣,然后才上前了行了礼,也不避会什么,直接上前跟牧若惜说道,“小姐,奴婢方才看见了二少爷的马车停在巷子口,等奴婢追过去之后,他反正跑得更快了……”
二姨娘听完,脸上的颜色愈发变得难看了。
牧若惜继续刚才的话题,“二姨娘,您别担心,娴妃娘娘和清尘师太现在都安然无恙,我结识的一位老伯是一位世外高人,他带着她们转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了,如果你想要去看她们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
二姨娘摇了摇头,她思虑着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的话,也许牧若惜会提高警惕一点。
三个人正聊着,厨房那边,叶婶端着势气腾腾的米糊糊走了过来。叶田茶连忙迎上去,“娘,我来帮你!”
叶婶同二姨娘打了声招呼,然后两个人一齐向屋内走去,看她们满腔的兴奋和激动的热情,仿佛那个孩子的出生将所有的芥蒂都消除了。
二姨娘思虑良久,便说道,“以后若是赵子墨前来找你的话,你要小心一点,赵家的很多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睁大眼睛了!”
牧若惜一怔,赵子墨?那些黑衣人真的是他派来的吗?
她不敢想象,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之后,她就遭遇了火灾。
事后,他又准确将她从火场里面救了出来,再加上燕喜先前的那一翻话,这说明,这场火即使是不是他放的,肯定也是跟他有关系的。然后,又想起叶田茶曾经告诉她,赵子墨从她嫁入赵府之后就一直排斥她。难不成,背后策划整个阴谋的人就是他?
没错,他住在赵家,完全可以监视着二姨娘的一举一动。为了不让二姨娘生疑,他表面上没有去向二姨娘打听牧若惜的去向,实则是只要暗中派人盯梢就好。
然后,跟着嬷嬷上了山,是的,一定是,那个人就是赵子墨,不然他怎么不杀娴妃娘娘灭口,因为她是他的亲姑姑。所以,他派去的人只是威胁,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是的,是那张空白的圣旨,这个一直想要得到空白圣旨的人就是赵子墨,他费尽心计,制造火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自己想要的。
这个人,好可怕。当牧若惜想清楚前因后果,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看着二姨娘,后者也正看着她,两个人眼里的默契是不言而喻的,她知道,二姨娘既然这样提醒她,那说明二姨娘的想法也跟她一样了。
她摇着头,叹了口气,这日子还真的不好混啊!
“那现在燕喜要怎么办?眼下,这正在月子里,又不能出来。还有这小娃娃,虽然大家都尽心尽力照料着,怕是万一出了闪失,我们担待不起啊。这赵夫人也真是的,大过年的居然能让燕喜出来冒这个险!”
二姨娘面露难色,燕喜出门的事情她也是刚刚才听到的。看来赵夫人应该是瞒了众人的,难不是故意让她来闹的?可怜见的,燕喜也枚棋子,怀着赵家的骨肉还不得安宁。
“要不等燕喜满月了才送回去?我回头让麻婶过来侍候她,你看什么样?银钱这方面有困难可以找我!”二姨娘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牧若惜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事情原本也是跟二姨娘没有任何关系的。若是她主动去找,二姨娘也不会揽这个活上身,这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也知道赵阮氏这个人平日都是想着法子来折腾二姨娘的。
“算了,不麻烦二姨娘了,现在暂时还是不要告诉麻婶的好,我也讨厌那个老妇,我看等燕喜好一些了,再跟她商量商量。反正大过年的,也不好让她赶出去,还有那孩子,唉,真是可怜的。难道赵子附对此事没有半点看法吗?这个男人也太狠了点吧,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牧若惜忿忿不平,“呵呵,赵家大少爷你难道还不了解吗?他原本就是对燕喜没有上心的,自从跟玉芙郡主成亲以后,所是根本不记得这世上还有燕喜这个人了吧!也不是说他喜新厌旧,只是那玉芙郡主厉害,管得严,进门之后。连燕喜的照面都不让他打一个,所以,他哪里知道什么,一个男人,怎么会操心生孩子这种事情!”
二姨娘无耐地说完,牧若惜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二姨娘留下了一些银子这才离去了。
第七十八章 新来的邻居
正月初八,白雪绵绵,初晴的小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丝毫暖意都没有带来。大院里的积雪都被堆到院墙根底下,一条条纵向拉直的绳索上面,万国旗帜飘荡,十分壮观,这都是小樱樱的尿布。
牧若惜说这孩子非 常(炫…书…网)可爱,就取了松龄老伯笔下的那位天真爱笑的小狐女的名字给她,暂且就叫小樱樱吧!至于她老爹到时候承不承认她叫赵樱宁那是后话了。
燕喜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小樱樱就靠喝着叶婶煮的小米糊糊。小小个人儿,喝起糊糊来一点也不含糊,小嘴吸糊糊的哧溜声比大人的还响亮。
惹得满屋子的几个丫头笑翻了,养了几天,脸上的皱皱也消失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越睁越大,只是这眼睛似乎不大对劲,看着像无神,叶婶说小娃生出来都这样的,出月子就会好起来的。
有了二姨娘接济的银子,这营养上面也不能亏欠了燕喜,等燕喜身体稍微好转了,便开始给小樱樱喂奶,叶婶每天更是鲫鱼汤炖着,给燕喜下奶。
生完孩子的燕喜,脸上再也看不到先前那种怨妇的暴戾之气。她恍若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笼上一层母爱的光辉。眼里都是慈祥的母爱,与牧若惜日日相处,心中多的是愧疚。
燕喜现在住在东厢的偏房里,叶田茶就住她旁边,方便着照应。
生孩子那天,给燕喜接生的是叶婶,当时牧若惜守在旁边,毕竟是没历人事的女娃娃,叶婶怕她看了会害怕,就让她站远一点。其实牧若惜在前世,虽然跟着阿奶行苗医,但也没有摊上过接生这个活。所以叶婶让她站远的时候,她也顺从了。
事后,她只知道燕喜昏死过去了,她听到小樱樱的哭声后跑过去,叶婶正就着热水给小樱樱洗澡。她就斜瞟了一眼,满盆子的血水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把带着血肉样东西的剪刀,事后每每想起,总觉得恶寒,为什么女人生孩子这么恐怖。算了,在这个没有医院的时空里,还是不要成亲的好,她才不要这么惨。
虽然眼前小樱樱的可爱渐渐冲淡了牧若惜的可怖回忆,她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燕喜真的能好起来吗?这几日,燕喜虽然能坐起来给小樱樱喂奶,但牧若惜却是看得出来,她是在强撑着。
她悄然给燕喜把过脉,血气大亏损,可是要怎么治,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几天过年,药铺店堂都还没有开张,怎么着也得到过了元宵节才能大开张。
这天夜里,牧若惜腾出空来,便想着去后院的空间里,找找那只迷失的小蛊虫玲珑,正走到燕喜的房门口,便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哭声。
牧若惜还以为小樱樱哭闹,便是靠近门口听了听,这声音似不是婴儿哭,她敲了门,叫醒叶田茶,两个人一起端着灯烛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燕喜那张带着几分浮肿发青的脸,哭得双眼通红。
叶田茶矮身坐到床沿上,关切地说道,“怎么啦,燕喜?我娘说做月子不能哭的,哭多了对眼睛不好,等老了眼睛会成迎风眼的!”
“是啊,燕喜你哭什么呢?是不是小樱樱哪里不舒服了?”
牧若惜的目光越过燕喜,向睡在里侧的小樱樱看过去,便看到一个漆黑的小脑袋,用手撩了撩被子,小家伙在睡梦里竟然悄然露出了笑容。
她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樱樱的小鼻子,这才放心了一点。
燕喜接过叶田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泪痕,这才长叹了一声,哑着声音说道,“我这身子不知道好不好得起来,怕是将来有一天去了。这孩子就苦了,她还这么小,就没了爹娘,这孩子真是命苦,我越想心里就越难过……我寻思着,是我造的孽太多了,是我以前对不起牧小姐,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如今便是得了报应了。可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天怎么惩罚我都行,可怜见的,这小小个人儿一出生就跟我遭了这份罪……我这心里比刀子捅还难受啊!”
牧若惜感觉有什么东西咽在了嗓子,难过的紧,她与叶田茶交换了一下视线。叶田茶也是个心软的,被燕喜这一说,背过身子抹了一把眼睛。
“没事的,你别担心了,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的。再过几天,等药铺子开张了,我去给你找个好大夫看看,煎几副药吃就行了!你看看这满天下的人,不都是娘生的嘛!哪里会生一个孩子就会死了娘呢!别怕别怕!你瞧瞧,心情不好会影响奶水的,你现在若是为小樱樱着想啊,就想开一些。”
两个人又安抚了燕喜一会,燕喜这情绪才算稳定下来,许是怕吵到小樱樱了,燕喜将悲伤暂时抛置脑后,然后紧紧地抱着小樱樱躺了下来。
牧若惜和叶田茶走出门外,顺手关紧了房门。
两个人走得远一点了,叶田茶便小声说道,“这燕喜孩子都生了这么多天了,赵家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麻婶也不担心她自己的女儿吗?”
牧若惜苦笑,“这怕是赵家的什么阴谋吧!我总觉得他们一直是冲着那空白的圣旨来的。不过,再怎么样,赵子附也该过来看看这母子俩吧,毕竟这孩子是他的骨血啊!”
叶田茶沉默了半晌,便说道,“奴婢明日个找赵冲问问看!”
“对了,你顺便过去蓝府一趟,看看蓝小姐什么时候回府。咱们得想办法把这宅子的钱还给人家。还有啊,得想办法请个大夫来给燕喜看看,弄点药吃吃,老这么拖着也不行。虽然这药房没有开门营业,但……咦,对了,那个温大夫就不错,你可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小姐,奴婢明天就去打听……小姐,你这一说奴婢又想起来了,那空白的圣旨有啥用啊?”叶田茶好奇地问道。
“用处可大了,上面盖了皇帝的印盖,你想要当官发财,只需要写上自己的愿望就行了,都可以拿得到。不过,现在皇帝活着,他知道自己的圣旨给了谁,所以啊,一般情况下,他若是知道那个受益人不是他所想给的那个人,那么,他就会想办法把你置于死地的。但是呢,如果这道圣旨落在了皇室的手中,当皇帝驾崩之后,他们便可以随意填写了,即便是封自己为下一任的皇帝也没有谁敢反对,因为老皇帝一死,便是死无对证了!”
“啊?有这么夸张,可是赵家人并不是皇室,他们想要这个做什么?”
“呵呵,赵家人不是皇室,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想攀附皇权啊!”
“小姐,这个奴婢懂,赵夫人就是一心想攀龙附凤,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娶郡主的。想来把燕喜赶出家门,也是为了讨好玉芙郡主的。不过,燕喜现在生的是女儿,怕是很难回赵家了!”
“现在还不好说,如果……唉,算了,田茶你休息去吧,明日个早点去办事情。我先转一会,找找那只该死的黑葫芦,一到晚上就到处瞎跑……”
叶田茶也不再说话,这便回了房休息。
牧若惜看了看天空,清冷的月弯挂在天空,将银辉撒向大地。
屋顶上,一条壮硕的黑影,几个虎纵之后,从院墙上面一路飞奔,然后越过了另一间屋顶,向外面跑去。
是黑葫芦,牧若惜心中一动,这大家伙自从归顺了她以后,便是遣散了它帮鼠小弟,乖乖地做了一只正常的懒猫,这自然,宅子里的吃食便是再也没有被偷过了。大家都欢呼雀跃,说这闹鬼的事情总算结束了。
可是牧若惜心里明白,这黑猫绝对不是普通的猫,在它懒洋洋的外表下,肯定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至少它身后应该还有一个神秘的主人。
她打开了大门,沿着院墙往后走过去。
然后看到黑影掠过隔壁的废墟,向另外一家院子里冲过去。
这一家院子应该算是牧若惜的邻居了,原本中间还有一间破败小院子的、,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建的,由于年久失修,房屋摊榻下来,院子里长满半人高的杂草和杂树,还有成堆的瓦砾砖块遍布其间,院墙也倒榻过半,平时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在这清冷的夜里,透出几分阴森和恐怕,越发觉得有几分像鬼宅。
紧挨着鬼宅的,是另一间大型的宅院,远远的只看到白色的院墙,非 常(炫…书…网)醒目,牧若惜平时也不是个爱串门,所以搬来了好些天,连左邻右舍也不曾走动。
所以远远地看着这一间白色的大宅时,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
眼睁睁看着黑影纵上了白色大宅上的屋脊,几个闪纵之后,便是消失不见猫影。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只听见咯吱一声,白色大宅那边的门开了,隐隐有灯光透出来。
牧若惜正想躲开,那边便有一道清亮声线抛了过来。
“过门是客,进来坐坐吧!”
牧若惜心中一动,这声音好耳熟。再近一步看过去,一袭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七十九章 思春
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萧,萧公子不好意思,我是来找我家的猫的1”
牧若惜从阴影中走出来,朝着他一笑,然后伸手指向屋顶。心里就纳感了,你丫啥时候搬到这里来了,我一点也不知道。
似乎那道笑容有着魅惑人的魔力,连半夜喝茶这么荒堂的要求都答应了,好吧,你上次救了我一次,那不如就趁此机会道个谢吧一方古色古香的小桌子,角落的碳盆烧得旺旺的,牧若薰进门便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暖意扑面而来。
茶具,是古旧的紫砂壶,一只造型如同青竹筒状的圆肚茶壶,配着四只竹形的绿色小茶杯。萧慕白左手牵着右袖的宽袍角,握住茶壶,浅绿色的茶水从壶口倾泻出来,在茶面牵出一道长长的水线,随着腾腾的热气,香芬的茶香也散发出来。
那是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牧若惜盯着那双手看了很久,她一直觉得练武的人手指一定非 常(炫…书…网)粗砺,像铁砂掌那样,练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老茧子才算正常。
一名穿着得体的侍女将四色糕点摆放在桌面上,然后鞠着身子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