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无止尽的华尔兹”的旋律依然在房间里飘荡着。
可是窗外却变成逐渐下沉的景象。
布鲁塞尔总统府正在沉入地下!
下沉、再下沉!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似的!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建筑物总算停止震动。
“庇护所……”’
莉莉娜这才恍然大悟。
“嗯,我就是为了等着看这个才兴奋得睡不着呢!”
建筑物上方,隔离墙一道又一道的封锁。
而下方的控制中心,一群工作人员在德基姆的指示下,正在进行各项操作。
“我早就知道,罗姆斐拉财团的建筑物都会有这样的设计。”
德基姆一脸得意地说。
原来布鲁塞尔总统府过去曾是罗姆斐拉的财产。
“地球圈的总统大人竟然不知道,真是无能……”
操作员一一报告目前最新状况:
“第一道隔离墙封锁!”
“第二道隔离墙封锁!”
“第三、第四道封锁!”
“第五、第六道封锁!布鲁塞尔总统府封锁完毕!”
“呵呵呵……这么一来,玛丽梅亚小姐的城堡就完成了。”
玛丽梅亚手上还拿着音乐盒:
“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莉莉娜小姐……”
“为什么在一个没有武器的和平世界里,需要这么一座庇护所?”
大概是担心有野心者发动战争,夺取政权吧。
一旦发生什么变化,至少可以用来保命……
音乐盒的旋律有气无力地奏着,速度也慢了下来。
玛丽梅亚脸上又浮现狡诘的笑:
“我想,人类的历史大概就像这个音乐盒的曲子‘无止尽的华尔兹’一样吧……”
“无止尽的华尔兹……?”
“就是‘战争’‘和平’‘还有’‘革命’……这三种拍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或许发条的松紧会改变曲子的快慢,不过旋律是不会改变的。”
音乐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完全停止。
“世界好不容易进人和平时代,而你们却又重新给它上紧发条……”
玛丽梅亚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开心地旋转音乐盒的发条。
旋律又再度响起,节奏稍微快了些。
“或许吧……,不过我会让世界重新恢复和平的。”
“哦?你打算怎么做?”
“这么做!”
说完,她一把将音乐盒的盖子砰地关上。
房间又恢复了寂静。
“等我登上王位,历史就会大大地改变……”
莉莉娜凝视着玛丽梅亚,一时说不出话来。
“AC196车结束的同时,我将成为地球圈最高领导者……到时候新的时代就会来临了。”
“你真的……”
莉莉娜眼神哀伤地说:
“你真的以为这样世界就能和平吗?”
“世界本来就要靠强大的力量统治……,因为地球人大愚笨了。”
历史是,只要一打盒盖就会开始演奏“无止尽的华尔兹”。
这就是人类所创造的历史。
像这样的人类不如将他们全部关进名为“支配”的音乐盒里算了!
玛丽梅亚用力地压着音乐盒的盒盖。
莉莉娜看着音乐盒。
虽然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她仿佛看到被关在里面的人痛苦的模样。
浩瀚无限的宇宙空间。
五飞驾着二头龙钢弹,从上空俯视灰暗的布鲁塞尔市。
二头尤以和地球同样的转速快速移动,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静止不动的卫星。
不一会儿,太阳升起,夜色渐渐褪去,二头龙显现出它原来亮丽的色彩。
五飞静静的等待着。
等待敌人的出现……。
他等的不是别人,而是在X18999失去交手机会的希洛。
不过,敌人大概还要数小时后才会出现。
五飞就这么继续等下去。
VOL。36
过去,五飞有一段时期陷入了迷惘。
造成他如此困惑的,正是特列斯克休里那达。
他曾经和特列斯交过两次手。
第一次是AC195年五月二十日,也就是消灭联合军的“破晓作战”展开的翌日。
当时特列斯正要从新爱德华基地返回卢森堡,途经白令海峡的时候遭遇到神龙钢弹的袭击。
五飞驾着神龙钢弹突破层层防卫,直逼特列斯搭乘的旗舰。
特列斯当然也不是胆小之辈,他抽出军刀接受挑战。
“正合我意!”
五飞说完,便拿着他的青龙刀跳下神龙钢弹。
可是——
如果这时候五飞若没有自神龙钢弹跳下,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他是否会炮轰特列斯的旗舰?或是利用火焰将之击沉?要是OZ的总指挥特列斯真的死于这场战斗,往后的历史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换做是希洛或特洛瓦,甚至是迪欧、卡特尔,一定是毫不犹豫将之击沉吧?
届时,群龙元首的OZ必定会四处作乱,地球将再度陷人无止境的战祸。
不过,五飞却接受特列斯的挑战,和他展开决斗。
当然,这并不表示五飞缺乏全盘思考的能力。
而是这个搭乘旗舰的特列斯极可能只是个替身。
以特列斯的身份、地位来说,这样的防范措施并非不可能。
只有亲自交手才能辨别真伪。
再者,五飞自信不管特列斯再怎么厉害,他还是会赢。
可是他输了。
对他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初尝失败的滋味。
不是五飞实力不够,而是特列斯太强了。
“是我赢了……”
特列斯微笑地说。
“杀了我吧!”
五飞无法容忍这样的屈辱。
“现在不杀我,以后我还是会来杀你的!”
“要练剑的话随时候教……我一定奉陪到。”
特列斯展现十足的自倍,放了五飞。
这一仗,五飞可以说输得一败涂地。
他非常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五飞开始浪迹天涯寻找他所认同的“正义”。
在AC时代,没有其他字眼比“正义”这两个字更常被引用了。
过去,地球圈统一联合军就是以“正义”为藉口,镇压太空殖民地和弱小国家。
后来罗姆斐拉财团掌控政权,建立世界国家的时候,也是用“正义”来蒙骗世人。
换句话说,这个时代的“正义”充基量只不过是愚民的字眼、挑起战争的藉口,甚至是杀人犯用来掩饰自己的罪行的理由。
仿佛没有“正义”这样的观念,战争就打不起来似的。
五飞知道那样的正“正义”只不过是骗人的幌子,所以他向来只坚持自己所认为的“正义”。
——“正义”就是战胜邪恶——
这是好几年以来,五飞所坚持的信念。
他相信“正义”可以战胜一切。
可是他却输了。
在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中,代表“正义”的他输给了“邪恶”的特列斯。
这次的失败不仅瓦解了他的信念,更摧毁了他的斗志。
对他来说,无法战胜邪恶的“正义”不是“正义”。没有力量的“正义”等于不存在。
为此,五飞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oZ利用卑鄙手段控制殖民地为止。
重拾斗志的五飞相信,只要贯彻自己的“正义”,一定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
他不断的自我充实、加强训练,并到A0206殖民地请求龙紫铃老师赐教。
“所谓的力量就是心……而心就是和自己战斗……唯有战胜自己,才能打败自己的敌人。”
龙紫铃向五飞娓娓地诉说着龙族代代传承的“正义”。
“你不需要打败‘恶’,因为被你打败者自然就是‘恶’。”
“正义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为了贯彻自己的正义,五飞再次挑战特列斯。
当时的特列斯已经当上世界统一国家元首,而且正和米利亚尔特匹斯克拉福特所率领的白色獠牙正面对决。
AC195年十二月二十四日、“EVE·WARS”期间——
就在战火如火如荼地延烧之际,五飞再次向特列斯下战书:
“你只要对付我一个人就够了!”
意思是,不要让战火继续扩大。
特列斯答应他的要求。
就这样,五飞驾着“二头龙钢弹”和特列斯的“托尔吉斯Ⅱ”展开对决。
一场信念和灵魂的崇高决斗就这么开始了。
由于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形成了一进一退的攻防战。
就在冗长的决斗进入尾声时,特列斯对五飞提出抗议:
“你为何不使用‘龙’?”
他指的是二头龙钢弹最厉害的武器“龙爪”。
“我只想和你光明正大的比个高下!”
“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难道你在犹豫什么?
战场上,机体性能的差异就等于实力的差距。
当然,对特列斯来说,就算五飞使出“龙爪”也不足为惧。
只是五飞迟迟不出“龙爪”,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手下留情的一种傲慢态度。
但是,其实先手下留情的人却是他自己。
“你才是呢!为什么上次不杀了我?”
五飞还记得两人初次交手时所受的屈辱。
“因为我不能杀死世上仅有的几个了解我的人……”
他的意思是——
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认清他“邪恶”的一面。也没多少人能像五飞一样,对“正义”如此执着。
再者,他也在等待有朝一日,当五飞和他实力相当之时,再来比一场“正义”与“邪恶”之战,看看是否真的“邪不胜正”。
这就是为何当初他没有动手杀了五飞的原因。
“太瞧不起人了吧!”
五飞听出他话里的用意,愤怒地咆哮。
(这家伙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特列斯傲慢的态度让五飞忍无可忍。
其实以客观角度来看,他们两个都是傲慢之徒。
只不过,特列斯的潜意识之中存在着崇尚战争的思想,所以无形中透露出一种蔑视人类的傲慢印象。
(不管有什么堂皇的藉口,只要挑起战争的人就是邪恶!)
他愤恨地质问特列斯:
“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害死了多少条宝贵的生命吗?”
“五飞确信,眼前这个傲慢的男人一定无话可说。
可是,对方却回答的很干脆:
“到昨天为止,总共是九万九千八百二十二人。”
自从特列斯于AC193年当上OZ的统帅以来,便将所有的伤亡者都视为自己的责任。
蕾蒂·安这时也将今天的死亡者人数告知特列斯:
“根据可确认的数字,白色獠牙有八十二名、我军是一百五十名。”
包括敌军在内,因特列斯而死于战祸的人数已经将近十万。
“那些死于战场上的英魂……诺边塔、塞普提姆、边迪、达利安、瓦卡、奥图、朋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
特列斯喃喃地说。
如果时间许可的话,他还会念出更多的名字吧。
“你这家伙……”
五飞愕然。
特列斯居然毫不避讳地坦承将近十万人因他而死……这等于是承认自己杀了他们。
他坦然地接受自己是加害者的事实。
因为他知道,这是制造“战争”的人所无法逃避的义务,也是“邪恶”的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其实,特列斯比任何人都痛恨这种恶行,他宁愿自己是失败的一方。
曾经有人把他的这种责任意识引为笑柄。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记得战殁者的姓名又能如何?
这的确是一个切合实际的想法。
只是,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逆天而行,却还能抱着这样的罪恶意识、毫不愧疚地活下去呢?
希洛·唯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挣扎。
在扫除诺边塔等主张和平论者势力之后,虽然他知道一切都是OZ在幕后搞鬼,可是为了弥补他们所犯的过错,仍旧坚持要给自己定罪。
但是,即使像希洛这么意志坚强的人,在面对诺边塔的遗族时内心仍免不了充满罪恶。
特列斯·克休里那达对钢弹的驾驶员而言,就像是一道永远无法超越的墙,任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是望尘莫及。
从这点看来,他记得战场上牺牲者的姓名一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将近十万人的数字,当然也包括了和钢弹交战而死的人。
瓦卡就是其中之一。
科西嘉基地的瓦卡特士为了得到有关钢弹的最新资料,挺身迎战钢弹。结果还是不敌卡特尔驾驶的沙漠钢弹,壮烈战死。
对于这些从AC193年至195年之中战殁的军人,特列斯都谨记在心,没有一刻忘记。
当五飞从特列斯口中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也不禁在心中自问。
(到目前为止,因我而死的人又有几个?)
他自己也答不出来。
当然,在A0206殖民地自爆中牺牲的族人姓名和人数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却不记得究竟有多少人是死于他的手。
在战场上为了活命,一心只想着将敌人赶尽杀绝,哪有闲工夫去记得他们的名字和计算死亡的人数。
(简直是荒唐……)
(那些被我杀死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何必去记住他们的名字呢。)
不只是五飞,凡是上过战场的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大家都是在同一个条件下作战,而且每个人都扮演着受害者和加害者双重身份。
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我。
这就是战争。
在特列斯念出的一长串名单中,令五飞感到惊讶的是“朋特”这个名字。
朋特——前联合军上校。
曾经率领军队到前中国边疆的南部自治区进行扫荡反联合的势力。可是后来却阵前倒戈投靠到OZ麾下,最后死于五飞之手。
朋特上校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才转而投效ot。原本他是想亲手掳获铜弹,将它呈献给OZ,未料,反而被神龙钢弹杀死。
其实,那个时候五飞并无意与他交手。
所以,当初朋特上校要是不去招惹钢弹,或许他还能安稳的待在自治区做他的皇帝梦。
谁知,他这个人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最后连自己的一条命都赔上了。
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同样是死,可是他和临终前仍挂念着军中袍泽的瓦卡、以及忠贞的奥图简直不能相比。
不论对大局或是个人来说,朋特这个人可以说是死的“毫无价值”。
五飞对他仅有的印象是——令人厌恶的卑鄙小人。
对于这样的人,五飞当然不会感到愧疚。
可是特列斯却认为朋特的死他也有责任。
特列斯泪流满面的说:
“我没有机会向死去的人表达我内心的哀悼之意……可是最起码我希望你能了解……他们绝对不是死的毫无价值……”
不论瓦卡、奥图或是朋特,他同样给予无限的同情。
朋特这个人只不过是比别人对权力多了一点欲望,结果却被卷入战争之中,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祖国。
特列斯对朋特所处的环境感到惋惜,并深深致哀。
他的眼泪似乎是在责备自己,朋特之所以陷入那样的境地是他一千造成的……。
那些泪水是对将近十万人的牺牲者所流下的真实眼泪。
不过,尽管特列斯憎恨“恶”,自己却坚持绝对的“恶”。
这一点和五飞颇为相近。
明知“正义”是极其愚蠢的事,却又不愿放弃“正义”的身份。
所以说他们两人的斗争,其实就是一场“邪恶”与“正义”的对决。
特列斯拭去眼泪,撕扯着喉咙大喊:
“还有——!”
他驾着托尔吉斯冲向二头龙钢弹。
五飞一惊,拔出光束剑。
这是战场上“我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我”的行动准则。
二头龙钢弹的光束剑就这样直直地刺进托尔吉斯的驾驶舱。
“特列斯你……”
你是故意找死……!五飞这么以为。
其实不然。
特列斯是真的要挥下光束剑。如果五飞没有反击的话,也会成了那十万名牺牲者的名单之一吧。
在这一场公平的决斗中,特列斯战死了。
“五飞……我永远的好朋友……能和你决斗我感到很骄傲……”
这是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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