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说的真切,我不禁抬头多看了眼两她。身材虽还消瘦,但也开始出挑了,一张小脸稚气已脱,白得没有血色,一看便知营养不良所至。
我关切地问道:“你多大了?”
“16了。”
我吃了一惊,“都这么大了,真是看不出!”
冬儿脸色一红,我接着问道:“你怎么会到相府做了丫鬟呢,家里还有人吗?”
冬儿眼眶微红,“爹娘去年没了,只有哥嫂。”
我奇道:“既然家里还有人未何不赎了身回家去呢,总比在这里伺候人强?”
“小时候家里穷,爹娘无法才将我卖到府里做丫头,这些年我在府中虽吃苦受气却为家里挣了些花销,去年爹娘本想着要赎我出去,还没来得及爹爹便一病不起,为了给爹治病家里花了不少银子,后来我娘也跟着去了,哥哥今年刚又娶了嫂嫂,一直过得凄苦,我便也没再提起赎我出去之事,只是仍一直接济他们。'东^方&网 LnWow。'”
见她说得可怜,我取出五十两银子,“这些你拿着,我这里也不多,不行你再随便挑些值钱的首饰拿去变卖下,应该够你赎身的,等过些日子能出去了你就让你哥哥到府里为你赎身,早日回家团圆吧!”
冬儿没想到我会给她银子让她赎身,吃惊之下更是激动不已,上前跪道:“冬儿谢小姐厚爱,冬儿一定不忘了小姐的大恩大德,来世再做牛做马相报。”
我将她扶起,“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来世谁也不能预料,好好过好这辈子就行了。”
冬儿含泪还要再说,外厅一阵嘈杂声响起。
冬儿掀了帘子,三个婆子醒来见四下无人正互相指责,此时见我与冬儿出来脸上登时放松下来。
我笑道:“刚才喝的多了些,冬儿便扶我到床上躺了会儿,你们几位也还好吗?”
为头的婆子上前笑道:“小姐没事儿就好,我们这些皮粗肉糙,不碍事的。”
“冬儿,快去为姑姑们倒些茶水上来醒醒酒。”
冬儿一会儿便手脚麻利地为她们一一奉上茶水,这几个只被使唤做些粗活的婆子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忙起身自己接过。
我也接了杯茶,温言道:“莲儿犯了错,也让几位姑姑受累了。'东^方&网 LnWow。'”
几位婆子们听了更是受宠若惊,忙又起身道:“小姐哪里的话,小姐宅心仁厚,看得起我们这些下人,这次的事儿哪里又怪得了小姐呢,都是未央那死丫头惹的祸才连累小姐受了委屈。”
这群只知趋炎附势的奴才又哪里知道未央与我的情分,我只笑道:“不管怎样,这些日子要劳累各位姑姑了,冬儿——”
冬儿早已明白,上前给三位婆子每人封了一锭银子。
几个婆子又诧又喜,客套了几句忙欢喜地接了过去。
我喝了口茶接着道:“我与冬儿一向也不大出园子,只是有时难免会需要些物什,怕是有劳姑姑们烦心了。”
几个婆子喜得眉开眼笑,“小姐放心,要是缺些什么尽管让冬儿姑娘吩咐,奴才们定当为小姐送来。”
我笑着起身,“那就有劳各位姑姑了。”
几个婆子心知我意,便起身出去仍在门口的角房里吃茶说话。
我转身看了眼冬儿,道:“你怎知我要打发她们银子?”
“小姐,人家都说钱财能使鬼推磨,我想小姐待她们这般热情,刚才又专门留了几锭银子,想必定是为她准备的,果然她们拿了银子对小姐好多了。”
我笑了笑,“你这丫头还挺机灵!”
一连几日院中酒气飘香,几位婆子早已与我混熟,听她们说明日便是婵娟出嫁的日子,府里倒时会大摆宴席,各个园子里的下人都要至前堂伺候,不过她们挺落得清闲,可以仍在我这儿吃茶喝酒。我便知道机会来了,悄悄吩咐冬儿准备好行囊。
“这次万一被老爷知道我偷跑出来,定不会轻饶,你就趁机离开这里,要是府里报了官府抓人,你就拿着这银子让你哥赎你,要是无人过问就带着这银子回去好好过日子。”我将银子包好,塞到冬儿手中嘱咐着。
“小姐,那你怎么办?冬儿走了谁来服侍你呢?”冬儿说着眼中已盈然含泪。
“放心,我没事的,老爷顶多再多关我两个月,只是到时难免又牵连到你,所以你还是早离开这里为妙。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按计划进行。”
一夜无话。
早上起来,冬儿服侍我梳洗打扮,她眼睛微肿,知她心中不舍,我闲闲道:“哭丧着个脸做什么,马上就能与亲人团聚了,还不高兴么?”
冬儿偷抹了把泪,勉强道:“哪有,小姐看错了。”
昨天偶遇好友,聊了许久,女人真是天生便是外交官,就在大街上坐在人家店门口竟也聊了一个多小时!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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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紫衣女子7
一切打点妥当,我看了眼冬儿,将那日七皇子给我的地址抄给了她。
“尚冠坊始宁园?”
“恩,万一以后你遇上什么难事又不能入府来找我,就按这个地址,应该会联系到我的。”
“小姐…”冬儿眼中尽是不舍。
我摇了摇头,道:“好了,好戏该开场了!”
冬儿抱出了最后一坛酒,朝门外喊道:“今个儿府里有喜,咱们也该庆祝庆祝!”
三个婆子早已按捺不住,屁颠屁颠跑来,“刚才还说呢,今个儿怎能没有姑娘的好酒呢?”
冬儿摆了几个下酒菜,笑道:“不光有酒,还有几碟本姑娘亲手烧的下酒菜,姑姑们可要好好尝尝冬儿的手艺!”
三个婆子兴奋不已,一屁股坐下便大碗喝酒大口朵颐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坛中的酒已所剩无几,桌前一派狼籍。眼见几个婆子已睁不开眼,我便与冬儿将她们一一扶至内室。几日来她们早已习惯,此时更是无半毫疑心,放心大睡。
我只带了那副画像与冬儿将房门掩好,出了园子。
后院静寂无人,只隐约听见外面迎亲的乐声,想必下人们都已至前院帮忙,走至春华院已近相府后门,我便在此与冬儿分手。
冬儿不顾我反对应是跟我磕了个头才含泪而去。
我收拾好心情,看了眼前面的小院。春华院是位于相府东北角上的一所清净小院,一所十来间房,小小巧巧,前厅后舍一应俱全。我想起那日园中偶遇六姨娘的贴身丫鬟,六姨娘自变疯以来便被移至府中最为僻静隐秘之处,就是这里了。
我轻轻推门而入,满院落叶,一片萧索之态。 我走至前堂,竟未见一人,想是那些丫头们无人看管早已趁机溜出去了。
我怀中画像抱得紧了些,独自穿过前堂往后面继续走去。
外面晴天丽日,房内却光线阴暗,走至里面越发觉得一股阴森之气。我大着胆子叫了声,“有人吗?”
四周死寂如初,越过了正室东边的两间房,隐隐约约似是有人在抽泣,我小心地推开最后一间房门,深吸口气抬脚而入。
一股酸臭发霉的味道冲来,我不禁拿手掩鼻。
此屋光线最暗,过了几秒眼睛方才慢慢适应,我四下打量,房中一应所设皆陈旧不堪,四周窗户紧闭,厚厚的帘子更将光线全部遮住。
我将半掩的房门大开想透透气,不成想角落里一声尖叫声响起,我这才发现六姨娘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往黑暗中躲。她似是很怕光,我忙关了门,小心朝她身边走去。
“六娘,我是莲儿。你认得我吗?”我蹲在她面前小心道。
数月不见,六姨娘面容憔悴,双目深陷。
见她目光呆直我便又凑近问道:“六娘,我是莲儿啊!我来看你了。”
她抬起头缓缓看向我,目光仍是滞重,半晌才悠悠道:“莲儿来看我?”
“是的,是爹爹让我来看你,还说过两天就接你出去呢!”
“老爷…老爷要接我出去?”六姨娘听说老爷要接她,眼中一亮,面色激动。
“是的,只要你告诉我你在囚室里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我就马上让爹爹接你出去!”
“囚室?”六姨娘似在回忆,片刻却猛抓头发,目光中露出惊恐之色,大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忙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赶欺负你的,你记起了什么?”
“我…有人…有人打我……好疼…”六姨娘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是什么样的人打你?”我急道。
“那个男人好高好大…他蒙着脸…我看不清,他…还撕我衣服,好多虫子在我身上爬,好难受…好难受…”六姨娘表情越来越痛苦,双手开始不停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我抓着她的手被她用力挣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挌了一下,我伸手摸去,是一个小巧的不知名的玩意儿,尺寸虽只有小手指那么大,却极精制巧妙地设置了盖子,似是个装东西的小瓶子,但材料却是块湿润细腻、洁白无瑕的子玉,表面亦绘了几个或持扇或掩面轻笑的美女,看去极精致秀雅。
怕六姨娘发疯,我将它拾起随手放在了身上,上前哄道:“六娘不怕,没事了,莲儿在这呢,没人能欺负你了,没事了啊。”我拍着六姨娘的背,目光落在了身边的画像上。
见六姨娘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我起身拿起画像,在她面前摊开,“六娘,画中的这个女的你见过没?”
六姨娘看了眼,怔怔道:“好美的女子,我在老爷的书房里见过。”
我心下大喜,忙问道上:“你是说在爹书房里也有这副画像?”
六姨娘点了点头,抓着我的手不放,“老爷什么时候接我回来?老爷很快就来接我了是吗?”
我收好画像,敷衍道:“恩,爹爹这阵子忙完了就过来接你了。”
时间已不早,今天真是有重大发现。我起身准备回去,突然心中又想起什么,重又转身蹲下,“六娘,你身上的衣服脏了,被爹爹看到了,他一定不会喜欢你的,你把这衣服脱了,换一件吧?”
六姨娘听罢点了点头,急急地解开扣子脱了下去,我细心留意,奇怪!她身上怎么没有印记呢?
我满腹疑惑,抱着画像呆呆出神。
这时院外响起了一阵笑声,似是那几个丫头回来了,我看去六姨娘,悄声道:“六娘,今天莲儿来看你的事儿不要跟任何人讲,否则爹爹就不会来接你出来了,知道吗?”
六姨娘傻傻地看着我,“我不跟别人说,你让老爷来接我。”
眼见前院脚步声近至,我抱起画像穿过后堂,躲在一间小阁内。
都说春天是猫叫春的时节,怎么秋天了这猫儿仍孜孜不倦呢!
窗外不时传来猫叫,时而似婴儿啼哭,时而又激情忘我,听得我那个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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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紫衣女子8
怀中紧抱画像,院外的脚步声已至眼前。
“咱们那姑爷长得真是好看,娟小姐真有福气!”
“是啊,听说皇上刚封了他为征南大将军呢,你没瞧见,喜娘上来扶小姐时,他的眼睛一只盯着咱们小姐呢。”
“对对对,姑爷笑起来更好看,比那个冷面王子强多了。”
“你小点声,要是被人传出去咱们在这儿议论五皇子准会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丫头有说有笑地进了后堂,声音渐远,我长嘘口气,蹑手蹑脚地出来。
原来这春华院另有一门通街,西南还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了夹道便是三姨娘住的东边。四周厢庑游廊,树木山石,一时间我竟记不起来时之路。都怪不经常出来走动,这下未央、冬儿皆不在我身边,我竟连回去的路都记不清,自责之余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左边是一石板小路,两旁青草莹莹;中间是一迂回曲折的抄手游廊,朱梁画栋,峥嵘轩峻,右边是一夹道,绵延而去,目不能尽。
思付良久,脑海中竟无半点印象,当下只好闭了眼转了几圈胡乱走去。
府中庭院楼台,道路萦纡,虽蜿蜒曲折却四通八达,所谓条条大道通闺房,只是我选这一道却刚好与去的方向相反,当然是越走越远。此处本离相府后门极近,离前厅主院遥远,起初还能隐约听见乐声,到后面自是越发幽静,我虽心下狐疑但想到后府下人皆去了前院便不大以为然地继续走去,直到过了角门才发现两边道路陡然间变得宽敞,这才明白自己已出了相府。
我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繁华的街市,要知道自转世以来我已有一年的时间没有逛过街了。东!方!网 LNWOW。我贪婪地看着街边的一切,远处房屋鳞次栉比,街边大树枝叶繁茂,摊贩们卖力地吆喝着,“刚出炉的烤饼——”带着葱花香儿的美味远远飘来。我咽了下口水,五官全被调动了起来。
沉浸在初见街市的兴奋中,我不知不觉迈开了步子。
花了两个铜板,啃着这美味的葱花烤饼,随着形形**的人群悠哉地欣赏着街边的商摊。
一个卖玉器古玩的小摊引起了我的注意,摊主是位精明的中年汉子,衣着服饰很是特别,不像是东陵子民。我口里咀嚼着香饼,一一打量着摊前的各色玉器小玩意儿。
摊主见我衣着不凡热情地一一介绍,“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力,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这个玉簪是用上好的和田美玉所制,您看这玉色,这玉质,这手工,这可是上好的货色!”
我咬了一口饼,继续把玩。
“哎呀,小姐眼力真毒,这只小玉兔平常人绝不会留意,别看它小,它可是用上好的梨花白玉所制,此免双耳竖立,身体舒展,雕工细致,造型更是流畅自然。”
我瞥了眼摊主,又啃了口饼。
“哎呀呀,小姐真是不得了,这串墨玉葡萄,色泽饱满,均匀油涧,您看这精细的刀工,您再摸摸这玉质,光滑剔透,如假包换,简单就是串刚摘下来的新鲜葡萄嘛!”
这摊主的口才真是令人佩服!
我扫了眼整个地摊儿,将嘴里的香饼咽下,道:“这些算什么,你这里除了些簪子便是些玉佩,粗制滥造,不足一提!”
摊主瞪大了精明的小眼睛,道:“小姐真不愧是高人,我这儿的确还有些极品货色,只是不知小姐想要什么样的?”
我略微沉吟,道:“有没有玉制的容器,我指的是极小巧的那种,手中可握,内可置物,外壁有画。东#方#网 LNWOw。”
摊主张大了嘴巴,“小姐说的莫不是鼻烟壶?”
“鼻烟壶?”我复道。
“正是,如小姐所说这般竟与那鼻烟壶所差无几,极小巧的一个小小的容器,精致无比,令人惊叹的是如此刚硬的美玉,形状又极小巧却能凿出个容器来,而外壁更是极具巧妙地绘了画!”
见他所言极对,我不住点头,“正是这种!”
摊主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翻,“小姐看来决不是普通官宦人家,此物件即便在东陵皇室内也极少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小姐不是东陵人!”
我奇道:“什么稀罕物件,难道我东陵子民竟不佩拥有不成?”
摊主摆手道:“鼻烟壶,当然是用来盛放鼻烟所用,东陵人从不习惯享用鼻烟所以此物在东陵并不多见,相反这在我天溪国却很普遍,吸闻鼻烟在各阶层都是蔚为风尚,尤其那些达官贵人、皇族中人更是沉迷此道,因此鼻烟壶也成了上层社会的一种身份象征,用料、作工更是极费财力。”
听他这一说,六姨娘房中捡来的鼻烟壶极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