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碧云天- 第16部分

　　　　易小笙试探地走近一步，从怀里掏出张帕子，想上前递给他，却见他猛地抬头，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她：“小子，你们和那贼没有关系吧！”

　　　　易小笙正要回答，严晓已经抢先一步：“潘老大，你怎么能怀疑到我们呢？到时候，火势弥漫，我们也只是逃命啊。”

　　　　潘应城也不看他，颓然地抹了把脸：“货全丢了。这下子回到公子府也是死路一条。那贼竟然会假扮成少主的模样，而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世上怎么会有人和少主如此相像？我们全都被骗了，还搭上老三的一条腿！”

　　　　张云霄闻言更加愤怒，烦躁地走来走去，口中嗬嗬作响。慕沛白已经止住泪，看见常止藤的惨状，又是鼻子一酸。

　　　　“三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若不然……”话未说完，又险些掉泪。慕沛白本身性子极为刚强，行走江湖多年，也算得上是一位做事果断的侠女，但是遇上自己同伴遭此变故，还是心痛难忍。

　　　　易小笙知道如果此刻承认和段月尘认识，恐怕会被面前的几个人砍成肉泥，而且她心底也实在不愿意和六圣反目，于是温言道：“潘大哥请息怒，此事可从长计议，咱们还是先回公子府，跟公子禀报了此事，让他尽快派人去追查，总比我们势单力薄地在这里误事要好吧？”

　　　　潘应城甚是犹豫，即便是少主再怎么宽待手下，这次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只怕难辞其咎，又听得易小笙继续道：“常三哥的伤势极重，恐怕不是一般山野大夫能够医治，此处是锦荣城郊，恐难立时找到良医。我昨日听闻此处距锦荣城只有半日路程，何不尽快送三个进城，先求公子派了御医帮三哥捡回性命也是好的。”

　　　　易小笙说得句句在理，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错，于是留下严晓在此等待未归的李斌和傅青林，其余人等立时动身上路。严晓见要暂时离开易小笙，嘟囔了两句，但见情势危急，便也没多话，乖乖留下。

　　　　几人将马车用棉被铺得极厚用来减震，为了减轻重量，只留易小笙在车上照顾常止藤，由赶车技术最好的张云霄驾车，其余两人则骑马在两侧护送。因为没有货物的拖累，几个人一路紧赶慢赶，竟然在午时前便抵达锦荣城。

　　　　进城之后，潘应城赶在马车前开路，马车几乎没怎么减速，在大街上狂奔，一路直奔公子府。

　　　　易小笙在照顾常止藤的同时，忙里偷闲看了几眼马车外的锦荣城街道，发现城里的建筑极为宏伟，连寻常民居都建得极为高大，但是比起云上城的繁华却不及，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十分之少。

　　　　马车驱至一处府邸前停下，门口的侍卫肃穆而立。潘应城和慕沛白飞身下马，一个上前向侍卫施礼，一个已经奔至马车前，准备将常止藤从车上抱下来。

　　　　慕沛白报上身份，侍卫立刻进去禀报，这边潘应城已经将常止藤抱下马车，易小笙也纵身跃下，几个人一起抢上台阶，准备等侍卫一出来，便把常止藤抱进去找人医治。

　　　　府门很快再次打开，进去的侍卫走出来，对着四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走吧。”

　　　　“什么？！”张云霄吼道。

　　　　那侍卫不为所动，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说道：“公子今日入宫面圣，只有沈将军留守府中。将军说，你们办事不利，若等公子回来必定死路一条，劝你们速速离开吧。”

　　　　慕沛白急得快哭了，连忙问道：“侍卫大哥，请问你可否告知常三哥伤势严重，急需医治？”

　　　　那侍卫见慕沛白问话客气，加上平时对她也比较有好感，便放柔了语气，点头道：“慕姑娘，我已全部告知沈将军，但是事实如此，还请包涵。沈将军说，从今日起，不准山茶六圣再入公子府。”

　　　　潘应城几人气得牙齿咯咯作响，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易小笙突然问道：“沈将军？莫非是沈北祭沈将军？”

　　　　那侍卫看了她两眼，说道：“看你小小年纪，倒也见多识广，正是沈北祭将军。你们还不快走，休怪我赶人了……哎呦，你要做什么？”他眼前一花，面前少年的身子已然从身边晃过，竟然飞一般穿入府门。

　　　　易小笙从未在山茶六圣面前显示过功夫，此时露了一手轻功，竟然不在他们轻功之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顿时惊疑不定。

　　　　她以及巧妙的身法闪过侍卫，便是一心要在府中将沈北祭找出来，当下便擒过一名家奴。那家奴不会武功，顿时吓得发抖，易小笙问道：“沈北祭在哪里？”

　　　　“我在这里。”低沉的嗓音响起，清隽的青年从暗角里慢慢走出，易小笙手一松，放开了家奴。

　　　　沈北祭微微皱眉：“小笙，你怎么会在公子府？”

　　　　易小笙不答，只盯着他看，说道：“你现在心肠也变得如此坚硬了？常三哥危在旦夕，你居然见死不救。”

　　　　面前的青年低下头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现在让他们进府比较好？”

　　　　易小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沈北祭抬头，也不看他，径直转身：“既然你觉得好，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易小笙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一下子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经过一番救治，常止藤的性命总算保住了，尽管还在昏迷中，但是已无大碍。李斌、傅青林和严晓也已经赶来会合。

　　　　潘应城几人觉得甚为别扭，因为见到易小笙的身手，心里还在怀疑兵器丢失是否与她有关，但是若没有她跟沈北祭求情，六圣不可能入府，更不可能请得动沈北祭找御医来诊治。

　　　　千瑾辰此次入宫，因为事由被留在宫中数日，常止藤也得以喘息。

　　　　几个人不会隐藏情绪，又不想做得过分，因此几日来都躲着易小笙。

　　　　易小笙明白他们的想法，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担忧千瑾辰回府之后会对六圣做出什么惩罚。当日也是迫于情势，才极力要求入府救治，现在本想医治完毕让六圣迅速离开，但是他们不相信自己，而且也不愿受了公子府的恩惠，却不跟主子道一声谢，因此留住了不肯走，气得易小笙不禁暗骂他们愚忠。

　　　　这几天和沈北祭相见的时候很多，对方似乎完全忘记了当日易小笙的质问，而是每天都来常止藤房间看上一眼，因此也会跟每天抢着照顾常止藤的易小笙见上一面。

　　　　这一日沈北祭看完了病人，出门准备离去，被跟出来的易小笙叫住。

　　　　青年回身看着她，默然不语，等着她发话。

　　　　易小笙嗫喏了一会，才道：“谢谢。”又道：“我那天话说得重了，你别见怪，我知道，你还是当年的北祭。”

　　　　沈北祭嗤然而笑：“你不必谢我，这么做也不见得就是帮了他们。我也不是当年的北祭，而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会知道。”

　　　　易小笙哑然。

　　　　沈北祭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便微微施礼离去。

　　　　易小笙想起在现世看过的一句话：早几年科学家告诉我们，人体细胞会新陈代谢，每三个月会替换一次，旧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诞生，新代替旧。将一身细胞全部换掉，历时七年。也就是说，在生理上，我们每七年就是另外一个人。你就是你，你也不是你。

　　　　她与沈北祭分别六年，如今又过了一年，加起来正好七年。

　　　　这七年里，段月尘变了，沈北祭变了，她也变了。

　　　　七年是另外一个人。

　　　　只是她有时候也会想到，数月前，这个清隽青年对她说：我会去找你。

　　　　也许只是自己抱着没有放开吧。

　　　　几日后，千瑾辰回府，听说山茶六圣在府里，立刻下令道：“即刻将他们全部斩首，挂在城门上示众！”想了想，又道：“把那两个少年也给我砍了！”



31刑场获释

　　　　易小笙正坐在自己房间桌前把玩一支短剑，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刻把短剑藏在怀里，继续不动声色地坐在屋内桌前。

　　　　房门被“啪”地一声用力推开，几名王府侍卫已经冲入室内，为首的正是那天在门口当班的侍卫，他知道易小笙身手不凡，特地多带了几名府内高手前来抓人。

　　　　没等侍卫的手触及衣衫，易小笙已然起身，微微一笑：“不劳烦各位大哥，我还是自己走吧。”

　　　　说罢已经抬脚往门外走去，众侍卫交换了下眼神，前前后后地跟在身边。

　　　　易小笙不禁哑然失笑，时至今日，这么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享受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虽然这帮人的目的是怕她会逃跑。只是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她绝对不会放下山茶六圣和严晓，独自逃生。

　　　　斩首的刑场在锦荣城菜市口，行刑时间为午时三刻。

　　　　易小笙被押到刑场的时候天色尚早，但是菜市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她有些脸红，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是在六年前碧玉宫比武大会，第二次就变成菜市口的待宰羔羊了。

　　　　不等她想太多，下一秒钟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少年叫声：“小笙！小笙！”

　　　　严晓被关在栅栏里，双手和脖子都挂上了镣铐，看见易小笙，便飞扑过来，紧紧抓住栅栏的栏杆对着易小笙叫了起来。

　　　　易小笙对他点点头，再往他身后一看，便看到山茶六圣或坐或站，就在严晓身后不远处。常止藤已然恢复意识，但是因为失了右腿，又不愿躺着，只好靠坐在地上。

　　　　看见易小笙进来，只有慕沛白对她点点头，其余几人均是爱答不理。

　　　　严晓心中有气，没好生气地说道：“各位大哥，你们也不必怀疑我和小笙，反正今日同为黄泉路归人，大家一路相伴，倒也是一件美事。”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居然没有一个字用错，连易小笙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潘应城哼了一声，面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答话。张云霄、李斌和傅青林都是双手抱臂，靠在栅栏上不语。慕沛白对易小笙有些抱歉地笑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只有常止藤，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对着易小笙咧嘴一笑：“小笙啊，我听六妹说，当日是你帮我止血，在此先行拜谢，黄泉路上，若能同行，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席话说得易小笙一阵又是汗颜又是难过，毕竟常止藤的断腿是自己师傅造成的，也算是自己间接造成的。想起刚认识的时候，六圣以诚相待，自己还怀疑过他们，更觉得无地自容。

　　　　山茶六圣本来十分怀疑易小笙与严晓，但是见他们也要被斩首，又觉得与此事无关，但是易小笙会武功的事实，却让他们心里的疑虑无法打消。

　　　　以她的身手，如果使全力，这会也应该能逃掉了，现在为什么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被押赴刑场呢？

　　　　她上前一步，半跪在六圣面前，低声道：“各位哥哥姐姐，我易小笙今日在此起誓，无论如何，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保你们周全。”她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六圣也不禁微微动容。

　　　　易小笙在刚得到消息知道千瑾辰已经回府之时，便立刻准备开始行动。

　　　　这几日她一直暗暗计划，誓死也要保住山茶六圣，若不然，自己真的可以去寻死了。她不是诡计多端的女子，可也不代表没有脑子。

　　　　眼见离行刑的时间越来越近，刽子手也已经到位。

　　　　易小笙瞅着腆着大肚子的屠夫刽子手，相貌极丑，不禁想起看到过的对斩首的描述。

　　　　在行刑前，刽子手都要进行拜神、饮酒等一些行规。在行刑时，手起刀落直至犯人脑后三寸处，根据行规只砍一刀从不补刀。刽子手的长相要丑陋。

　　　　想到如果一刀砍不死，被行刑的人还要生不能死不成，脑后就一阵发凉，想想无论如何不能等那刀砍到后脑勺上来，便对着旁边的侍卫招招手。

　　　　哪知那侍卫如同没看见一样，易小笙只得实施第二套方案，捧着肚子倒在地上痛声哀呼：“肚子好疼……快要死了……”

　　　　那侍卫终于微微转头，看见易小笙倒在地上打滚。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不理。

　　　　易小笙心中有气，敢情就因为快要上刑场了，所以连肚子疼这样的事情也不被当回事，任其自生自灭，好歹她也知道处决前对犯人都是极优待的。

　　　　反正今日也已经丢人，索性丢到底了。

　　　　于是她使出第三套方案，憋足了力气，大吼一声：“我要见公子！有重要事情相告！”

　　　　果然看见那侍卫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易小笙微露笑容。

　　　　上荣国公子千瑾辰此刻正坐在刑场后面休息。听见侍卫来报，即将行刑的犯人要求见自己，并且声称有极重要的事情相告，是关于丢失的货物的。

　　　　听完之后他不假思索地问身边的青年监斩官：“沈将军意下如何？”

　　　　监斩官清隽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情绪，只道：“既然犯人有此要求，行刑时间又未到，何不给予应允，或许丢失的货物还能寻回。”

　　　　千瑾辰瞅着他，然后点头：“那就依将军的意思吧。”

　　　　片刻之后，易小笙被带到千瑾辰面前。

　　　　她对着面前的皇家贵族公子施礼，却对旁边的监斩官视而不见。沈北祭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

　　　　千瑾辰眯着眼睛，一双眸子映射着碧色的光：“你说你知道那批货物现在在哪？”

　　　　易小笙却答非所问：“敢问公子可否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兄弟？”

　　　　千瑾辰大为惊奇，道：“你说什么？”

　　　　易小笙闻言更是惊讶，喃喃道：“你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孪生兄弟……”

　　　　千瑾辰站起身来，快步走近她，逼近她的小脸，一双碧眸盯着她道：“你再说一遍，我有个孪生兄弟？”

　　　　少女抬起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一丝同情，还有一丝不平：“原来你真的不知道。这深宫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事情的真相啊？”

　　　　她停住了准备探手入怀取短剑的手，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午时三刻将至，刽子手已经开始准备，监斩官却还迟迟未到。

　　　　栅栏里张云霄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索性吼了一嗓子：“砍头就砍头，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然后席地而坐，对着常止藤大眼瞪小眼。

　　　　严晓在易小笙被带走之后一直焦虑万分，眼见时间快到了还没回来，心里又是担心她会不会出事，又忍不住存了点小小希望，也许易小笙真的能够救得所有人的性命。

　　　　其余几人都是面无表情。

　　　　时间一点一点地推进，忽然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模样清隽的监斩官慢慢走进来，行至栅栏前，目光缓缓扫过栏里所有人，看到严晓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下，又继续看过去。

　　　　随后对侍卫道：“公子有令，先将这几个人押进牢里，听候发落。”

　　　　易小笙被请进公子书房，还赐了个椅子。

　　　　千瑾辰初时的震惊已过，又恢复了上荣国公子的气派，把身体放进一张上好的檀木雕花椅中，还让下人上了杯茶。茶香四溢，他轻轻啜了口，抬起头，慢条斯理道：“你且慢慢讲来。”

　　　　易小笙无声发笑，笑他的强自镇定，却也不点破。只是在考虑应该如何来说。原本她如果抱着这个秘密，等事情一结束隐居乡间，也许就可以一直过安然的田园生活了。但是一旦和盘托出，她的人生只怕就此改变。

　　　　秘密知道的太多了，也不是好事。

　　　　她低头沉思，千瑾辰努力克制心中那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