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不要再哭了,皇上说,忧思过度会伤身体,”小宫女非常善解人意,
芫初哽咽地问:“皇上他怎么样了?”
小宫女摇摇头,低喃:“从昏厥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御医都去了——姑娘放心,皇上经常这样昏倒的,”
经常这样昏倒,他的病情一直都是这样反复吗?
“扶我起来,”芫初将药碗放在了小桌子上,“带我去看看皇上,”
“姑娘——”小宫女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太。上皇说了,这段日子你最好不要去见皇上,”
芫初一怔,随即便神色凄惶地瘫软了下来,是啊,她刚才分明还答应过慕容拓楠,不会再给慕容紫峰造成困扰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她就忘了,
她披着拖沓的宫装,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门前,不知何時,天竟下起了雨,北国的雨,向来湿寒冷酷,芫初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竟是忍不住一个激灵,那小宫女赶紧给她披上重裘大氅,芫初下意识地用手拉了拉,想让自己陷入那温暖的包。围之中,可是身体冷了,可以多穿衣服,但心冷了,拿什么去暖它呢?芫初觉得自己胸口,那颗依然跳动的,已经不是心,而是一块冰疙瘩了,
雨水拍打着地面,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这娇弱到转瞬即逝的花朵,让人心生怜悯,
“你去看看,如果他醒了,就告诉我,”芫初喃喃自语,
“是,”小宫女乖巧地领命而去,芫初便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有時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如这卑微的宫女,可以随意且任姓,
她疲惫地重新走回卧房,双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感受着肚子里那小小的生命,心中的宁静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是秋草之末,躺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需要等慕容拓楠的安排,如果趁着慕容紫峰昏迷而离开,也许是最好的時机,想到这里,芫初果断爬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便朝宫门走去,
凄风苦雨,她兀自撑着一把纸伞,行走在寒冷的风中,即便是这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似乎也难敌北国的寒风,她怀念江南,她的江南,沈芫初从不知,通向宫门的路竟是那样长,长到似乎没有尽头,她在灰色的天空下,身披黑色重裘大氅,渺小的如同一只鸟雀,身后留下一串串转瞬即逝的脚印,绣花鞋被沾湿,冰冷的水涌进来,冷彻骨髓,
“站住?”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芫初却被侍卫拦住,“出宫腰牌?”
芫初在腰中摸索了半天,才疲惫地说:“腰牌我没有,不过,我不是这皇宫里的人……”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得语无伦次,再想改口,侍卫已经将她拉住了,“你不是宫里人,更不能随便乱走,”
冲动真的会让一个人智商变成零,此時的沈芫初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眼见此時已经无法脱身,无奈之下,芫初只能来硬的,
“那我只能硬闯了,”芫初抓住侍卫的肩膀,一个空翻,人已经到了侍卫身后,轻轻抓着他们的颈椎骨,稍微用力一提,两人顷刻倒在了地上,颈椎骨错位,非死即重伤,这是特工训练的重要项目之一,她本不想下这么狠的手,但是宫锦阳复活了,她不是一个犹豫不决,身怀妇人之仁的人 ?'…99down'
捡起掉落在雨水中的纸伞,芫初的头发都没湿,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時间,她便解决了这两个大内侍卫,冷漠地看了一眼皇宫大门,她转身就走,可是这時,却猛听身后有人大喊:“站住?”她条件反射地站住,并戒备的转身,
那人一身紫衣,尚未穿好,张着双手,摸摸索索地向她走来,这样的慕容紫峰,沈芫初从未见过,此時的他,是虚弱而无助的盲人,他将他最不愿意示人的一面,毫不保留地展示给了她,
“你不要走?”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气喘吁吁,雨水已经沾湿了他的黑发,顺着这张俊美的脸,一直流到他的薄唇边上,
“朕,好像的确在哪里见过你,虽然现在还记不起,但只要给我一些時间,”他这双失去华彩的眸子里,满是莫名欣喜,芫初心中一酸,冷酷地将他推开:“皇上,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原本就不认识,”
“现在又改口?”慕容紫峰忽然变得非常不耐烦,他焦灼地拉着她的臂弯,迭声问:“之前,你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阿初吗?怎么?现在又想反悔?”
芫初淡漠地说:“谈不上反悔,只是——只是之前,那的确是我的恶作剧,逗弄一个瞎子,总有无限的乐趣,”她选择用最残酷的语言伤害他,让他从此与她划清界限,让他继续生活在自己的幻境之中,起码,那样他是幸福的,
“都说,妖蛇慕容紫峰爱江山不爱美人,我只想试探一下,是不是这样,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她恶毒而刺骨地伤害着他,句句都想置他与死地,
慕容紫峰茫然地看着她的方向,忽然悲伤地哈哈大笑:“你果然只想试试朕?可惜,朕就算是瞎子,也不会放开你这个送上门,却又临场反悔的贱人,”他敏捷地伸手,准确无误地扼住了她的脖子,“信不信,朕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拧断你的脖子?”
芫初高昂着纤细洁白的脖子,咬牙道:“如果你想,就来吧,”她凛冽而绝望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
然而慕容紫峰的手,却慢慢防松,最终无声滑落,
“朕不会放开你,朕就算错杀一千,也不会错放一个人,”他比她还要坚定,“你认识欢颜,就算为了她,你也要留在这里?”
沈芫初吸了吸鼻子,强忍满眼泪水:“欢颜是你的长公主,应该是你来照顾她,”
她泣不成声,
“你哭了——”慕容紫峰摸索着她脸上的泪水,放到唇边,“都说女人的泪,是这个世上最廉价却也是最昂贵的东西,如果那个女人爱你,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为你流泪;相反,她宁愿流血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女人,你告诉我,你这眼泪,是为什么而流?”他用那空洞的眸子逼视她,
芫初沾了沾自己的泪,自嘲地笑道:“这眼泪,是我为自己而流——”
“你说谎——”他忽地伸手揽住了她的,力气之大,瞬间让沈芫初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你这眼泪,是为朕而流,你深爱着我——”他的霸道丝毫不减,即便是狼狈至此,芫初想推开她,却忽然觉得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卑鄙无耻的家伙,竟然按住了她的麻血?
“给朕一些時间,朕总会记起来你是谁——”他伏在她的耳畔,神情呢喃,“不过,朕已经知晓你的心意,所以不会让你流落在外,即便你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他盯着她的小腹,神情无比坚定,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结局倒计时3
芫初眼前一晃,整个人已经被抗在了肩上。血液倒流的冲击力,让她瞬间觉得无比恶心。她虚软地伏在他的肩上,眼前一片摇晃。不的么但的。
“放我下来——”她虚弱的抗议,声若蚊蝇。慕容紫峰充耳不闻,步伐稳健而从容。虽然他眼睛看不清,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光,但他却能清楚地感知着一切,这熟悉的宫道,通向哪里,他一清二楚。芫初的发散开了,盖在脸上,沾上了雨水,湿冷而粘,她痛苦无比地握紧拳头,却最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四十九天之后,暖春山
紫璃与一众暖春山弟子焦急地等在山心阁外,老师尊依然在阵法之中。太阳从东方升起,洒落满地光华。身着白衫的暖春山弟子们,各个衣袂飘飘,仙姿飘渺。
“师尊,老师尊出来了。”山心阁的门被打开,小弟子们鱼贯而出,各个一脸疲惫。苍老的老师尊,紫璃的母亲,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四十九天的废寝忘食,终于完成了这艰难而充满变数的治疗。火莲花瓣不负众望地将萧烨那损毁的身体,修补完成,让他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娘,烨儿醒了吗?”紫璃急走上来,搀住了老师尊。那修长的眉上,满满都是焦灼。这一次不同以往,老师尊将火莲花瓣与花心分离,其神奇的效力,亦不知道有没有减弱。
老师尊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说:“醒了。”
“那,他还记得吗?”紫璃追问。
老师尊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当然不记得。对了,怎么不见阿初姑娘?”老师尊四处寻找。紫璃谨慎而不悦地说:“她已成魔。”
“什么?”老师尊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成魔?”
紫璃点点头,神色凝重:“就在您闭关的当天,她想离开这里。”
“然后你想让她留下来,所以就跟她动了手,结果她在强烈的刺激之下,走火入魔?”老师尊顺着紫璃的话,追问。
紫璃狡辩:“我并不是想留她,我只是担心她回去之后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荒谬?”老师尊气得七窍生烟,“本尊原本打算将她留在暖春山潜心修道,若是她跟烨儿还有缘,情感依然可以慢慢培养。就算是以前的都不记得了,还可以重新开始啊。”
紫璃没想到母亲还有这种想法,不禁有些生气地问:“那个女人满身怨气,我并不希望她跟烨儿在一起。”
老师尊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宫锦阳死而复生,却又走火入魔,这一切也是因为暖春山而起,我们有责任去解决这件事,而不是让它继续下去。紫璃,我命你带烨儿回南戒,并将阿初姑娘找回来。虽然烨儿再不能记起以前的情。事,但却可以让阿初姑娘以全新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再续前缘,这样也可化解宫锦阳心中的怨气。”10sV0。
紫璃咬牙道:“娘,你怎么——宫锦阳死而复生,她应该感激我们?暖春山不欠她的?”
“紫璃?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老师尊睥睨着她,一脸盛怒。
紫璃立即噤声,敢怒不敢言,“是,我知道了。等烨儿稍作恢复,我便带他回南戒。”
七日之后,紫璃在山心阁外见到了萧烨。他由暖春山的小弟子搀扶而出,身上穿的也是暖春山的弟子服,白衫裹身,黑发随意披在肩头。俊美的脸冷峻萧条,一点表情都没有。他静静地立在山岚之中,任由风吹起他的黑发,白衣,衣袂飘飘,像是要羽化而去。紫璃情不自禁地流泪:“烨儿,姨母带你回家。”她低喃着上前,牵住了他的手,萧烨看了她一眼,轻轻推开了她:“这位仙姑,我们并没有很相熟。”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脸上的疏离与冷漠让人心痛不已。紫璃诧异地看着他,自言自语道:“不是只忘情吗?怎么连前尘旧事都忘记了?”
紫璃不死心地跟在他身后,温柔地说:“烨儿,我是姨母啊?”
萧烨又看了她一眼,自语道:“母妃原本孤身一人,何時又有了姐妹。仙姑,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再开了。本王要回南戒,请您行个方便。”他尚知道自己是谁,根本不是所有的事都忘记了,这个没良心的死孩子,竟然把她忘记了。紫璃怨恨地看着他,不悦地说:“本尊就是要送你回南戒。”
萧烨看了她一眼,眉心紧蹙,似乎在努力想着什么,良久他忽然问:“是不是有谁跟我一起来的这里,他们去哪里了?”
紫璃顿時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哪有的事,你原本身受重伤,是南戒的人将你送来疗伤的。身边只有随侍跟着,再无他人。”
萧烨叹了口气,冷冷地说:“本王依稀记得是跟好多人一起来的,是不是你杀了他们?”他眸光犀利地打量着紫璃,紫璃担心他记起芫初,所以越发慌乱,而她越是慌乱,萧烨便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二人僵持不下,但到底萧烨是大病初愈,不多久便头昏目眩,等他再清醒过来,已经置身于颠簸的海船上。
“来人,磨墨——”紫璃握着毛笔,立于窗下,美眸凝视着窗外的海浪,她知道想要萧烨好好地活下去,她一个人办不到,必须要南戒皇宫所有人配合,所以她打算修书一封给萧煜,要他提前做好准备。而这時,萧煜却在满世界地寻找沈芫初口中的那个木匣。他按照芫初说的地点,几乎将所有的石头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那只木匣。但为了保护芫初和萧烨所放出去的消息,已经吸引了无数不知死活的江湖人士,勇闯南戒皇宫大内,简直让萧煜寝食难安。
“摄政王——飞鸽传书。”小太监一路小跑举着那奇怪的红嘴鸟,直奔御书房。萧煜只看了一眼那只鸟,便知晓是暖春山的信函。而信的内容则让他意外而震惊。紫璃姨母说,暖春山已经用千年火莲让三哥复原,但他却再不能记起之前的情。事,沈芫初下落不明,紫璃姨母要他不要在三哥面前再提起那个女人,不仅如此,还要所有的人都当做那个女人没有存在过。这是多么残忍的抹杀,难道重生的代价便是让过去死去吗?萧煜不解地看着手中的信函,愤怒地揉成了一团。他坐回原处,闷闷不乐地看着眼前一堆堆的奏章,一時间心乱如法。三嫂是寻找到龙血的关键人物,当初以为只要她跟三哥重修旧好,一切自会迎刃而解,如今变成这样,让他去哪里找人 ?'…99down'没有凤云凰,就无法找到龙血,找不到龙血,一统天下,就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是比起江山社稷,手足情谊也不能不顾?
萧煜十分苦恼地按着双鬓,忽地低吼:“来人 ?'…99down'传本王命令,就说靖亲王即将回府回宫,但以后任谁都不能提起靖亲王妃,否则杀无赦?”
“是——”
一夜之间,这个消息传遍了京城各处,无人知道靖亲王和他那位传奇王妃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竟有如此残酷冷漠的命令传出。人们纷纷猜测,或许是因为太极玉的秘密即将公开……
萧烨回宫的那天,萧煜带着众人亲自去宫门外迎接。那時候,南戒已经是隆冬,北风呼号,天色阴沉欲雪。萧烨从华丽的马车中下来,身上穿的依然是走的時候的那件重裘,那张俊美的面孔,苍白而冷漠;眸子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光泽,只是再没有熟悉的温度;他站在萧煜面前,一言不发地四处打量,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找人,但却又是那么迷茫。
“三哥,你终于回来了。”萧煜激动地想要拥抱他,但萧烨却嫌恶地往后退,“你怎么这么矫情?”他压低声音,奇怪地看着他,低声说:“本王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阿煜——我离开了多久了?”
萧煜心中咯噔一下,自嘲地笑道:“好在三哥还没忘记我……”听他提到忘记两个字,紫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萧煜登時意识到自己失言:“谁也没少……”
萧烨迷茫而疑惑地看向他身后,那空荡荡的刮着冷风的宫道,似乎在这宫道的尽头,看到了一抹窈窕的身影,这身影是谁呢?心底泛起可怕的热流,胸口顿時像是要炸开来。他慢慢地转向萧煜,低喃:“我好像——忘记了一个人。”话未落音,鼻腔里的鲜血便喷涌而出。紫璃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低喝:“烨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如今你身体刚刚复原,且不能这么任姓,不然一切都是付诸东流。”
萧烨眨眨眼,但依然难抵那心头的困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竟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他对那个女人的情感,要比我想象的深得多。”紫璃看着床上的萧烨,阴沉地说:“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让他记起,否则,万一他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阿煜?你去找几个跟那个女人模样相当的女人来,即便是话梅止渴,画饼充饥,本尊也不能眼看着烨儿入魔。”
萧煜却是无动于衷,良久,他才幽幽地问:“姨母,你这是想骗三哥?既然三哥不能再记起凤云凰,那也就是说在他的意识里,不能有这个人存在。你找人冒充她,出发点又是什么呢?如果仅仅是不能记起凤云凰这个人,那么只要将她找回来,重新换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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