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叫道:“不好,有埋伏。小薇,我们走。”
劈手想夺过夏小薇手中的酒壶。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夏小薇手中浸满了白酒的白布已经放到楚离的伤口上。
楚离只觉得肩上火辣辣的疼痛。
那疼痛,不是酒精灼烧伤口产生的疼痛,而是另一种痛,宛如被毒蛇噬咬一般的疼痛。
痛入骨髓。
他中毒了。
楚离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强忍着痛楚,伸指点了几处穴道,止住毒性蔓延。
然而,才不过短短的一瞬,原本剧烈的痛感突然没有了。
不但痛感没有了,别的任何感觉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压根就没有左肩,没有左臂。
再次遇险1
从左肩以下,都不存在了似的。
看过去,左臂还好端端的长在身上,想动动它,却又不听使唤,好象那是别人的肢体,错长在了他的身上。
好奇怪的感觉。
但是楚离已经没有工夫去细想了,急切地起身,右手拉了夏小薇就要往外跑。
夏小薇也察觉了不对劲,猛地将手中的酒壶扔到地上。
酒壶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洒了一地。
“楚离,酒里有毒吗?”
夏小薇看着楚离惨白中带着点青灰的脸色,看着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惊恐地问。
楚离点点头。
不及从门口出去,拉着夏小薇就要从茶棚最近的一处窗口跃出。
然而来不及了。
茶棚内原本坐着喝茶吃酒的小贩,原本正忙着做生意的掌柜和小二,象是接到了某种指令似的,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将他俩包围在了茶棚当中。
他们的手中,都拿了各式兵械。
有刀、有剑、有鞭,还有斧。
兵械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兵械上散发的腾腾杀气。
夏小薇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手。
她是在和平环境下长大的,对外界总是少了些警觉。
虽然明知她是人追杀的对象。
“你们是什么人?酒中下的是什么毒?”
夏小薇环顾了一圈,看出掌柜是这伙人的领头,于是对着他问。
掌柜不吭声,只带着手下缓缓收紧包围圈。
夏小薇又叫:“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对不对?同他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给他解药,我随你们处置。”
她不想拖累楚离,她就是死,也要死个心安。
对了,她也摸了那酒,她会不会也中毒?
夏小薇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却仍是莹白如玉,没有丝毫异状。
掌柜这才懒懒地说:“那毒,要遇到血才会起作用,你没中毒。至于他,你放心,这毒要不了他的命,只不过会麻痹一阵子,使不上力罢了。”
再次遇险2
楚离右手用力,拉了拉夏小薇示意。
侧头附在她耳边说:“呆会我将左边这个人干掉,你从窗口出去,然后回城。别经过那两辆马车,那是他们同一伙的。”
夏小薇摇头。
她才不会将楚离一个人丢下在这儿。
楚离急了,低声劝说:“我一个人,容易逃跑。”
夏小薇止住他:“别说了,我是不会丢下你的。我这阵子也练了功,不见得就输给了他们。”
楚离没有再吭声。
不是他赞同夏小薇的话,而是他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点的穴道并未能完全阻止住毒性,如今,他全身乏力,别说同这些人打斗了,就是逃跑都没有力气。
夏小薇明显地感觉到楚离比刚才粗重的呼吸,感觉到他右手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份量。
心头雪亮。
如今,只能靠自己,而且要速战速决。
她不再犹豫,刷地抽出怀里藏着的匕首,朝左侧之人刺过去。
银光耀眼,血花四溅。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左侧那个扮作小贩的刺客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并未丧命,只是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夏小薇第一次出手伤人,手心里都是冷汗,心头狂跳不已。
在她抽出匕首的一刹那,银色的反光映照在掌柜脸上,清晰地照出他惊异的神情。
夏小薇并没有放过掌柜脸上的变化。
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她变得越来越机警了。
这都是血的教训,几次命悬一线得来的教训。
刚才,她就是不够警觉,才害得楚离中毒,害得他俩现在陷于险境。
夏小薇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犯松懈的错误,绝不会再有下次。
但是现在,她没有工夫去细究,因为她要逃命。
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底,夏小薇带了楚离,从左侧的窗口飞窜出去,来到茶棚前方的官道上。
刚才堵住左侧的人被她刺伤了,没有人拦得住她。
再次遇险3
原先坐在马车车把手上的两个聊天的车夫,如今已经站起了身,堵在路的当中。
他们的手中,也有着兵械。
官道的另一头,不知何时也多了两个人,神情戒备地盯着她。
夏小薇忖度眼前的形势,若单只她一个人,要闯出去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带了个全身无力的楚离,闯出重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楚离用尽全力,好容易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
“小薇,你走,别管我。”
几个字出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小薇想也不想便答:“我是不会丢下你的,别说了。”
茶棚内的人全都冲了出来,却不逼近,只站在茶棚门口,远远地观望。
空气凝重如水。
气氛十分诡异。
官道的一旁,长着几棵高树,枝叶浓密,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不是枝叶的声音。
夏小薇警觉地拉了楚离,往旁边闪开。
与此同时,楚离也在叫:“快逃。”
眼前白影乍现,夏小薇本能地挥出匕首。
匕首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并不坚硬,柔柔韧韧的。
耳边传来如裂帛般的声音,夏小薇已经顺利地带着楚离逃离了树下。
再回转身,望向树下,才发现,原本刚才那白影是一张巨网,差点就将她和楚离罩在了网中。
“卑鄙。”
夏小薇忿忿地骂。
转向掌柜,问:“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明知这句话多半问了也是白问,但她不问问就是不甘心。
而且,也想借问话之机拖延点时间,想想法子。
果然掌柜不回答她,只淡淡地说:“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夏小薇不再理会他,事已至此,她只有硬闯了。
不论闯不闯得过,她都要闯闯看。
夏小薇雄心万丈,热血沸腾,身体深处潜藏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斗志被撩拔了出来。
再次遇险4
闭了闭眼,默默地提气。
陡然睁开眼,眼中精芒闪动。
夏小薇势如脱兔,抓起楚离,飞身射向拦在路当中的两辆马车。
她想过了,退不如进。
这个方向是通向城里的方向,只要能够冲出去,逃到都城,逃走的把握就大多了。
而另外那个方向远离都城,十分荒僻,敌人反而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杀她。
她带着全身无力的楚离,跑不远。
只眨眼间,夏小薇便到了马车跟前。
手臂挥动,匕首在阳光下闪烁出一片银光,森寒迫人。
适才扮作车夫聊天的两个人惨呼着倒在马车满载着的干草上。
夏小薇打伤了挡在面前的两个敌人,却再也无力带着楚离从干草上方跃过,只能从挤在一起的两辆马车当中通过。
楚离吃力地提醒她。
“小心,马车上有文章。”
夏小薇对这两辆马车也有起疑心,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只想争取尽快通过马车,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对方显然是有着周密的计划。
就在夏小薇和楚离刚要通过马车的时候,原本排得整整齐齐的干草陡然炸裂了开来,四散飞扬。
两条黑影从干草当中冲天而起。
尚在半空,两条黑影同时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投向下方的两人,然后互相一对掌,借力射向别处。
如两只大鸟般,落在茶馆的前方。
夏小薇只看见空中碎草漫天飞舞,飞舞着的碎草中,有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快闭气。”
楚离提醒。
夏小薇无法做到,她正尽了最大的力气逃亡,气息正调息不匀,怎能闭气?
烟雾迅速飘进鼻孔。
夏小薇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很好闻的味道。
她的意识迅速抽离,在最后丧失意识之前,她想到的是,避毒珠。
是啊,她有避毒珠,可以避免毒气的侵袭。
只是她来不及含避毒珠了。
这是圈套吗1
身子软绵绵的,象是浮在云端。
她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眼皮沉重得象一座巨大的山,怎么也睁不开。
夏小薇迷迷糊糊的,思绪好似碎成了千万个碎片,拼凑不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点微光,光线越来越亮,终于她可以看见东西了。
她发现自己真的飘浮在云端,而她的周围,同样飘浮在云端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大气泡。
每一个气泡都足有半个人那么大。
气泡象宇宙中的星星,布满了整个天际。
它们泛着五彩的光芒,流光溢彩。
夏小薇感觉自己象是进入了一个十分奇妙的幻境。
再仔细看,气泡上还有着许多流动着的影像。
她看到了她的童年,她看到了她站在领奖台上时的欢欣,她看到了她受挫后躲在角落里哭泣。
呵,原来这些气泡都是她的记忆啊。
又一个气泡飘过来,她看见气泡上面,北轻寒正对她呲牙咧嘴,又想整她又想宠她的样子。
夏小薇忍不住笑了。
但是,气泡却骤然破灭了,北轻寒消失了。
而另一个气泡飘到她面前,上面有一个茶棚,许多人想追杀她。
夏小薇陡然清醒过来,她全都想起来了。
是的,楚离中了毒,全身乏力。
周围全是敌人,他们设置好了一个个的圈套,想要对付她。
她带了楚离,竭尽全力想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可是,她没有成功,她吸入了敌人撒的药雾。
那么,她怎会在这儿?她是死了吗?夏小薇浑身顿时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
“不,我不要死。”
她对着漫天的气泡大叫。
“小薇,小薇,你醒醒。”
是谁在耳边唤她?
夏小薇转身四顾,云层之巅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人都看不见。
“小薇,快醒醒啊。别怕,你没有死。”
那个声音又在叫。
这是圈套吗2
声音缥缥缈缈的,听不真切,也辩不出是谁的声音。
但是夏小薇却将话里的意思听明白了,原来她没有死。
太好了。
漫天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地破裂,碎裂成一粒粒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夏小薇陡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触眼处,是雪色帐幔,帐幔上有隐约的绿色在流动,大概是窗外的绿荫投映到了帐幔上。
再深吸一口空气,好清新啊。
好美妙的感觉,也是好奇特的感觉。
夏小薇刚刚清醒过来,神志还不是十分清晰。
不过,她仍是发觉了,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从来见过的地方。
她现在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小薇,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耳边又是刚才的那个声音,这回夏小薇听清楚了,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轻柔如风。
而且,那声音她认识。
夏小薇欢喜地叫:“楚离,你也没事吗?太好了。”
转过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清眼前的情况,夏小薇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这是怎么回事?楚离怎会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而且,他的身上,只穿了月白色的内衣。
夏小薇急忙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
她的身上,也只穿着内衣。
虽然那内衣十分保守,长袖长裤,可毕竟是内衣啊。
夏小薇忙将将被子拉起来,盖在身上,转身探头到床外寻找衣服。
同时惊讶地问:“楚离,这是怎么回事?”
楚离轻声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想通了,愿意同我私奔了?”
夏小薇还没回答,便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私奔?你们这辈子就别想了。”
夏小薇听见那声音,暗暗叫苦。
他怎么来了?她如今这样儿,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啊。
这是圈套吗3
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拉过床头的外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夏小薇刚刚把衣服拿在手中,刚刚披到身上,房门便被人给打开了。
北轻寒站在门口,冷凝着脸望着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夏小薇。
他的眼中,满是沉痛与失望。
那失望,那希望幻灭后的痛楚,让夏小薇心疼。
她从来不知道,她会为一个人的眼神而心疼。
北轻寒没有穿他的皇帝服饰,他穿了便装,看上去象一个世家公子。
无数念头在夏小薇脑中盘绕。
这是什么时候了?
刚才楚离说什么日上三竿,难道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她在宫外呆了一整天加一整夜?
这是在什么地方?
肯定不是在宫内,因为北轻寒微服改装了。
北轻寒竟然亲自找她来了。
天,昨天被毒倒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感觉自己象是陷进了一张巨大的网中。
有人向她撒下了网,布下了圈套。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知道,她被北轻寒误会了。
脑中杂乱的思绪,最终汇聚成了一条,她要向北轻寒解释清楚。
“喂,你听我说,事实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北轻寒,他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而他改了装,她又不好称他皇上。
楚离从未见过北轻寒,早在北轻寒闯进门的时候,他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夏小薇身旁。
见北轻寒对夏小薇脸色不好,本能地就想违护夏小薇。
冲北轻寒叫道:“喂,不许你欺负小薇。”
接着又安慰夏小薇。
“小薇,别怕。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们不怕他。”
北轻寒本来就冷凝如水的脸更加难看。
以他一贯的讥嘲的口吻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