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风灯在暗夜中摇曳,碎了一地昏黄的光。
当一袭白衣的冷澈出现在尹儿视线里的时候,尹儿几乎惊得将手中的瓷碗都摔到了地上,连忙向冷澈躬身屈膝行礼。
“奴婢见过王爷!”尹儿一是惊讶冷澈为何会这个时辰出现在烟水阁,一是因为他实在太美了,让她连瞧都不敢多瞧上一眼。
冷澈微微颔首,注意到尹儿手中的空瓷碗中还残留着一些药渣,问道:“何人用药?”
“回王爷,这药是王妃需用的,王妃受了伤,需要用药。”尹儿低着头小声地回答着,面前的人给她太过冰冷窒息的感觉,让她连头也不敢抬。
“王妃受了伤?何时之事?”冷澈眼底闪过一抹冰寒,她受伤了?为何今日见到她时他没有发现!?
“奴婢不知,王妃回来时就已受了伤。”尹儿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接着小声问道,“王爷可是要见王妃?奴婢这就去通传……”
尹儿只想赶快离开,再呆在他的视线之内她觉得自己都会被他的气场压得透不过气,这哪里像是传闻中的一身是病的王爷,即便他不说一句话,都足以让她胆寒。
“王妃可歇下了?”冷澈的眸子冷冷的,仿佛这冬日不能融化的霜雪。
“王妃喝了药已歇下了……”尹儿小心翼翼地说完,又继续道,“可需要奴婢将王妃叫醒吗?”
“不必了,退下吧。”冷澈轻轻摆手遣退了尹儿,按照记忆里对烟水阁的印象往卧房走去,轻轻推开了闭起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温温的暖意与淡淡的馨香,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宁。
一张美人榻上,还摆放着尚未合起的书卷,似乎是主人前一刻还躺在榻上看书,忽觉困了,便轻放下书卷,到床榻上歇着去了。
或许是主人不喜夜里房里太过明亮的原因,整间卧房内只燃了一支蜡烛,将整间卧房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烛台旁还放有一支备用的蜡烛。
冷澈仿佛如入自己的瓦釜雷鸣一般自如,撩开了床榻前曳地的浅蓝色纱帐,往纱帐后的床榻走去。
走到床榻前,只见往右侧着身睡着,正好面朝外,面容沉静极了,与往日里的她截然不同,那姣好而沉静的面容,安静得让人心安,望着沉睡中的温柔,冷澈只觉心底的一根弦仿佛突然间被人拨了一下,乱了整颗心跳的节奏。
冷澈在床沿上坐下,不由自主地抬起手,靠近温柔的脸庞,想要将垂在她脸上的一缕发丝撩开,然而他的手还为碰到温柔的脸颊,便觉一道寒光闪过,也不避让,甚至连一丝惊慌也无,眼神如常,将眼神从眼前突然坐起的温柔面上移到逼在自己脖子上的铜色匕首上,淡淡一笑,道:“阿柔这匕首若是再往前一分,只怕便要担上谋杀亲夫的罪名了。”
“王爷?”在看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冷澈时,温柔眸光一沉,将匕首从他脖子上拿开,也学着他淡淡的口吻道,“那这便要问王爷自己了,突然出现,也不闪避,就不怕温柔不小心失了手?”
明明可以避开,却依旧面不改色,是料定了她不会错伤他?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又是想做什么?若非她睡眠原本就浅,且早已养成了从不深睡的习惯,怕也不会知道有人来到面前。
“阿柔既然知道是我,便不会有不小心失了手之说。”冷澈嘴角的淡笑里含着一抹笃定,见温柔将匕首收回皮套内,而后放回枕头下,又道,“枕匕而睡,王妃岂非是连睡也睡不安宁?”
“王爷你说呢?身处白王府,若不枕匕而睡,何时见了阎王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温柔将匕首在枕下放好,才抬起头,用极不欢迎的眼神望着冷澈,“不知王爷这个时辰来找温柔,所为何事?”
并且还是悄声无息地来,若非她反应得快,他的咽喉方才就被她割破了,这如何能让她能给他好脸色。
“因为,”冷澈却是目光灼灼地望着温柔,语气里有说不尽的温柔,“我想见你。”
091、喜欢与爱
冷澈望着温柔,目光灼灼,话语温柔,“因为我想见你。爱残颚疈”
温柔被冷澈这突来的温柔微微怔住,不由自主地颊上闪过一抹红晕,心跳在一瞬间加速,学着他不解风情的模样与口吻,道:“王爷今儿不是见过温柔了么?若是要见温柔,大可明日再来,今儿夜已深,王爷还是快回去歇下的好。”
“阿柔不是说过让我到这烟水阁来住?”冷澈温柔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他就是此时此刻想见她,如何说到明日去了?
“温柔一句玩笑话,王爷不必当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的话当耳旁风,这种话倒是能记住,当时不过是担忧他住在西苑会感染了疫病而已,“况且,王爷不是已到瓦釜雷鸣歇息了么?”
“阿柔这可是在生我的气?”冷澈一向平展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他能猜透庙堂玄机,却无法猜得透一个女人的心,只觉得她的话似乎很是不欢迎他,似乎,讨厌他。
“生王爷的气,温柔怎敢?”看来他的脑子是派上用场了,是知道她在生气了。
只是,温柔的话音还未落,便猝不及防地被扯进了一个微带凉意的怀里,鼻尖碰到他的斜襟,还能感受到未退散完全的凉意,让温柔不禁微微睁圆了眼,第一意识是要挣开他的怀抱,却不想他搂着她的力道是这么强,让她挣也挣不开,让她只能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不要动。”冷澈避开温柔左肩上的伤,将她拥在怀里,见她不再挣着要离开他,才微微松了手臂,让她不至于难受,语气怜柔,“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过枕匕而眠的日子,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会保护你。
温柔被冷澈怜柔的话弄得明显一怔,而后靠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轻轻笑了,发自内心地觉得温暖,实实在在的温暖,原来,他以为她生气是因为这个,可是,这个怀抱,依旧让她觉得很温暖,温暖得不想离开。
“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冷澈将怀里的温柔微微松开,低头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
“一点小伤,上了药,无事。”温柔闻言,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可是夙夜告诉他她受伤了?可她叮嘱过夙夜别与他说的。
“让我看看。”冷澈温柔的话里突然多出了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让温柔也不好再执意不让他看,冷澈盯着她,轻轻掀开了她左肩上的衣衫。
看见了依旧透着大片血色的缠住她整个左肩的纱布,眼神冷至极致,“如何受的伤?”
温柔将衣衫提上来,避开冷澈的直视,她第一次觉得她不能直视他这样带着寒意又带着明显在意她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只会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节奏,加之那清晰拂到面上的微凉鼻息和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让她只觉心跳加速。
“受了一剑而已,没有伤及脉络,王爷无须紧张。”他不知道他现下这么靠近她,会让她愈来愈无法冷静下来么?
“今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冷澈看着温柔依旧低着头,以为她不相信他说的,不由抬起手轻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目光灼灼而坚定,“相信我,可好?”
温柔的眸子里撞进一双深情的墨色眸子,心跳在一瞬间漏掉了一拍,望着冷澈那完美的五官,气息有些紊乱。
而冷澈,此一刻只想将温柔紧紧拥在怀里,她那双盈亮的眸子美得让他移不开眼,那娇艳欲滴的唇,让他想要吮住,一瞬间,只觉体内有一股热流在乱窜,让他如何也控制不住,忽而便贴上了眼前那两瓣娇艳的唇,轻轻将温柔拥在了怀里。
“唔……”温柔蓦然一惊,望着突然主动的他,竟一时反应不过来,任由他拥着她,动作生涩地吻着她,让她想要挣开,然而他的怀抱竟让她觉得不舍,便由自己在他生涩的动作中化作柔绵。
对于爱,对于女人,冷澈是生涩的,他只是觉得面前的温柔让他移不开眼,让他想要更靠近她一点,让他想要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而后便觉有一股热流在自己体内乱窜,好像只有搂着她吻着她才能让他体内的热流稍稍平复一些,然而如此却让他的气息尽数紊乱,让他想要与她做那日一般的事……
冷澈的生涩亦打乱了温柔所有的冷静,使得她想要回应他,然而想到他腰上的伤,又只能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开头避开了他热情似火的吻,道:“王爷,你腰上的伤,不宜……”
只是温柔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冷澈用嘴堵了回去,只见他的双颊已是在灼灼燃烧起来,话语暧昧而轻柔:“我的伤无事,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唔……”还未待温柔回以他任何话,他生涩的吻便已将她所有要说的话都含在了嘴里,在他的热情中,温柔眉眼化出了柔爱,抬起右手环上了冷澈的脖子,用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舔了一下。
冷澈的身子被温柔的动作弄得陡然一僵,拥紧了温柔,抬手轻放下床帘,搂着她轻轻躺到了床上。
“阿柔,我……爱你……”
此一刻,她是他心中最美的仙子,从今往后,她由他来守护,他心底的冷,也只有她能融化。
此一刻,他是她的一切,从今往后,他由她来疼爱,她的温柔,只对于他。
轻纱帐暖,融了谁的情,化了谁的心。
**
冷澈将手臂枕在温柔颈后,将她搂在怀里,避开她左肩上的伤,替她掖好衾被,温柔则是靠在冷澈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只觉安心。
回想起方才的事,温柔觉得自己的双颊如火一般燃烧了起来,不想让冷澈看见她现在这般臊人的模样,只将头埋在他怀里。
他依旧很生涩,但是她却觉很满足,因为这便可以证明,他是她的。
“王爷。”温柔靠在冷澈怀里,轻唤了他一声。
“嗯?”冷澈微微低头,下颚抵到了温柔的头顶,让他将她搂紧了一分,脸上还有未退散尽的红潮。
于他来说,她是迷人的,是美好的,是她让他知道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也唯有对她,他心里没有对女人的那种抵触与厌恶。
“温柔想问,夙夜跟在王爷身边多少年了?”
“二十年,阿柔如何会这般问?”为何会突然问起夙夜?“可是夙夜做了何事让阿柔不满意的?”
温柔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这王爷倒是想多了,王爷尽是忙于国事,可曾有想过夙夜跟在你身边伺候了你二十年,亦是该成家立业了?”
温柔的话让冷澈的眸子忽而深沉了下来,他确实从未有想过夙夜已是二十有五,在大夷来说,已是早过了婚嫁的年龄。
“王爷未曾想过,对否?”她就知道。
“嗯。”冷澈轻点了头,“阿柔这般问,是想要为夙夜择妻?”
夙夜于他来说,虽为下属,却情如手足,他从未将夙夜当做下属看待,他亦是希望夙夜能开心的。
“王爷难道看不明夙夜的心思?”择妻?那怕是要同时碎了两个人的心了,这个木头,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么灵光的脑子,怎到了感情的事上,就真的像木头一般。
“夙夜的心思?”冷澈微微蹙起眉心,夙夜的心思他还当真没有注意过。
“王爷,温柔真是不知该说你是木头还是木瓜。”温柔没忍住,笑出了声,短促的鼻息溅到冷澈的胸膛上,惹得他身体又是一僵。
“阿柔别动,痒。”这么挠人,会让他忍不住的,他不想让她太过折腾,对她肩上的伤不好,方才他亦是想要忍住,奈何没有忍住,只能避让着不牵扯到她肩上的伤,“木头,木瓜?有什么区别?”为何将他说成木头木瓜?
“没有区别。”因为都是一样的傻,温柔怕自己再笑出了声会挠得冷澈不舒服,便只轻轻笑道,她的他,还依然这般可爱。
“不过,王爷,你也想夙夜日后能过得开心的,对么?”若是给他强加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他的日子,想必也开心不起来。
“这是自然。”他当然要给夙夜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若如此,不仅夙夜与他所在意的人,便是王爷,怕也要受到千夫所指。”这样,他能否不在意?
“夙夜心里的人,是谁?”冷澈似乎想到了什么。
“王爷难道还没有想到么?”温柔抬起头,望着冷澈的眸子,她不信他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是她?”瑜夫人 ?'…99down'这个女人他未曾见过,当初是夙夜将她接回府的,名号亦是夙夜取的,这些所谓的夫人们的日常琐事亦是夙夜在打理的,而他也时常看到夙夜望着瑜夫人院子的方向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只当他没有联想到儿女之事,没想到夙夜的心里装着的竟然是她。
“看来王爷还不算木头。”温柔微微一笑,“那么王爷既然知晓,是否还愿意成全夙夜?”
“名声有何妨,夙夜却是如我手足,手足与名声,阿柔认为我会如何取舍?”若是夙夜喜欢,不过是在他本就烂坏的名声上再坏一层,这有何妨。
“温柔怎舍得坏王爷的名声。”温柔又靠到了冷澈怀里,自信地笑道,“此事便不用王爷费心,温柔自有办法。”
“倒是王爷,现下可否真真地与温柔说一回大夷庙堂之事?”温柔渐渐严肃了神色,她要理清这大夷庙堂之事,她不会让他自己经受风雨。
092、可怜之之爱
翌日,冷澈便投身于整顿庙堂的国事之中去了,温柔倚在他怀里,第一次沉沉睡去,以致冷澈何时离开的她都未有察觉,待她醒来之时,她身旁的位置已是凉透得一点温度也无。爱残颚疈
尹儿捧了热水进来伺候温柔洗漱,看着温柔开心地笑了起来,温柔难得没有反笑她,净了面,而后为自己左肩上的伤换药,尹儿在旁小心的伺候着。
接下来的一整天,温柔发现尹儿竟都在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问了才知是冷澈让她好生照顾着她,温柔不由得好笑,打发了尹儿去找云浪去了,反正目下也无她什么事。
掌灯时分,小安子亲到了白王府,告知温柔,白王爷这些日子都在宫中理事,不便回来,温柔与小安子说能否让夙夜进宫去伺候王爷,小安子只道白王爷有吩咐,无须要人在旁伺候,小安子告诉温柔,他会替她照顾好王爷的,并交给温柔一件白王的随身之物,便回宫去了。
温柔心知冷澈不会是大意之人,且是小安子亲来,想必是有诸多事情要处理,便也放了心,他若不回,届时差夙夜将药送与宫中给他便可。
漕城边关捷报在整肃了青王及其一党的变乱之后呈到了王上案头,王上立刻从索云大营调去一万步兵五千骑兵去镇守,太后一处暂时如沉入池水中的石头般一时没了动静,况且以冷澈的智谋,即便太后有所动作,想必他也有所应对,她不必过多的担忧他,只让他安心地处置朝事便好。
倒是如今是年关将近,夙夜身上尚有伤,白王府亦有诸多事情要处理,温柔嘱咐了夙夜好生休养,自己暂且掌着白王府的种种琐事。
目前,她必须张罗的事情就有两件。
入夜,温柔去了瑜夫人的院子,与她长谈了一夜,直至鸡鸣时分,温柔才眉眼含着满意地从瑜夫人住处出来,回了烟水阁小憩了一番,再醒来时已是正午,用了膳便又开始翻阅医书,听着时辰沙漏细沙滑落的细微之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走水了——!走水了——!瑜香阁走水了——!”又到了掌灯时分,白王府里爆发出了下人们惊惶的声音,温柔的嘴角却是勾起满意的笑,看来事情成了,吩咐尹儿拿来大氅披上,故作一副焦急的模样也跟着奔走的下人们来到了瑜香阁前。
温柔才堪堪来到瑜香阁前,紧接着便见到夙夜急奔而来,眼里尽是焦急与紧张,见了温柔连平日里的礼数也忘了,连忙紧紧抓住一名瑜香阁婢子的肩,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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