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怠慢他的。”胤祥将前前后后与我一一道来,心下便大约明白了为什么胤禛要李代桃僵,恐怕也是安稳凌柱的情绪而已——若是被凌柱知道自己仅剩的女儿就这样没了,恐怕会疯了!
抱在我手中的弘暾微微动了动,轻哼一声继续熟睡着。我把他交给了胤祥让他抱着,此时他的脸上尽是恋爱,又亲又摸的将弘暾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将奶娘叫进来,交给了她侍弄。
第十九章 二废太子(修改)
我以为报复胤禛会很容易,但是一切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时光匆匆而过,而我却只能锁在这深深的庭院中。弘暾由我亲自抚养,倒是没有出什么其他的饹馇事儿。胤祥十分疼爱弘暾,甚至比弘昌更胜一些。就因为这样,蔚蓝三番两次在我的面前提了意见,而我就当没听到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委实将她气的不轻,一连好几天都没出过房门、进过水米。
不过这事儿别人终究会认为我不对,于是我又只能硬着头皮去蔚蓝那儿赔礼道歉,好言相劝,说一番恶心的话来安慰她。
时间恍惚到了康熙五十一年。
晴暖已经去世了一年多,每当夏天来临,我就万分痛苦,那仇恨一遍遍的提醒着我,鞭笞着我,让我将对胤禛的恨牢牢的记在了心上。
一早我打算提了东西去往晴暖的坟上。胤禛将晴暖安葬的地方告诉了我,那是一个安静的山谷,四面环山,很是幽静。
我静静地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莺儿,又回头去看正在穿戴朝服的胤祥,弘暾由奶娘抱着到了我的跟前,我接手后哄了他几句,那孩子在我的怀里撒娇,小身子扭了几扭,奶声奶气地叫我:“额娘……额娘……”
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又将他递还给奶娘,交代说:“好好照顾小阿哥。”说完又回头看胤祥准备的如何了,见他已穿戴整齐。他虽和平时一样起早去参加早朝,但今天似有什么不同,脸上淡的没有任何一种表情。
我走上前去给他系朝服领子上的扣子,胤祥低头看着我,只不过等我系好了第一个扣子,他便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微笑着说:“今日好好待在家里,陪着弘暾吧,若是要出去,改日我再陪你一同去。”
手被他紧紧的握着,他那样炯炯的盯着我的眼神,只觉得那眼光十分的灼热,竟让我似无处躲藏一般。我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他今天表现的与平时不同,就试着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我与莺儿早些回来便是,弘暾有奶娘带着呢,不要紧的。”
“你竟不听我的话么?”胤祥的语气薄怒,我无措的抬头看他,心中有些胆颤,想着若是违逆了他的意思,是不是会惹他不高兴?
“不是,我只是去看一个故人而已,马上回来,这也不碍着什么的吧?”我试图解释,可是胤祥却如同什么都听不进去一样,松了我的手,自己将剩下的纽扣系好了,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帽子戴好,又将朝珠摆正了位置,又转头撇我一眼,道:“今儿不吃早膳了,你自己用吧。若是你真想出去,带上莺儿。”他说这话有些警告的意味,我纳闷怎么就惹他不高兴了,不过是出门这件小事而已,他也未免太小题大做。
我回了一声是后,目送着胤祥由人领着去往府门外。
莺儿站在旁边问我:“福晋,咱们什么时候去出去?”
我看了看桌子上摆的那个篮子里的精致点心,心底又生出些哀愁,想到晴暖的事,心情猛然间又跌落谷底。
我与莺儿驾车去往晴暖的坟地时,已经是快接近中午的时刻了。
将东西拿出来一一罗列到了那座空碑前,摆到最后一个绿豆糕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却只能强忍着。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给这块碑刻名字,而我的意识中,胤禛对于晴暖是丝毫没有感情的,晴暖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晴暖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却并没有得到胤禛的怜爱,也并没有得到他任何的怀念,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我独自神伤,轻轻掸去墓碑上的灰尘和杂草,靠在碑上,轻声喃喃自语:“晴暖,你在那儿还好么?这一年多来,他可有来看过你?我知道你有许多不甘,不过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死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你知道么?”我苦笑着说:“胤禛他不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为什么不解释?他想拉拢你阿玛,又何必瞒着我?就因为他这么做,我就更加恨他!你拼了性命生下弘历,他却这么对你!竟连墓碑上都不肯刻半个字!”我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从眼眶里流出来,忙用手去捂,却是晚了,那眼泪顺着鼻梁一直掉下来,滴落在泥土上。莺儿站在我的旁边,想要递帕子上来给我擦眼泪,被我推开,莺儿有些哀哀的说:“福晋,把眼泪擦一擦,我想……您的故人也不想看到您这样的……”
我这才知道自己竟失态成了那样,忘了身边还站这着个莺儿,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免一阵后怕。若是让她听出些蛛丝马迹,那可怎么办?
我收敛了些失态的模样,冷冷的问莺儿:“今天你可是听到了我说了些什么?”
莺儿急忙解释道:“没没!福晋,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冷笑,任眼泪挂在脸颊上撇着头看她,这丫头见风使舵倒是挺会,若是她真要去透露些什么,只好让她同若为一样的下场了……
莺儿还是有些慌乱,拿着篮子的手发起抖来,她见我再没什么反应,又道:“福晋,奴婢去那儿看看,您又什么事就直接叫奴婢。”
虽然她努力强装镇定,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我微微点了点头,瞧着莺儿越走越远,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又回头对着墓碑喃喃自语起来:“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听说芯蕊不能生了,这样就不怕她对弘历不好了……”芯蕊不能生这件事,还是胤祥告诉我的,当然他并不知道“四侧福晋”已经不再是那个“四侧福晋”了,为此他还特地感叹了一番。我微微露出了笑容,正要继续往下说,却听见一个盛怒的声音,要说什么,却只吐出一个恶狠狠的“你”字就硬生生停住了。我回头去看,只见芯蕊左手提这一只食盒,右手愤愤的指着我,满脸的狰狞。她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恨恨地瞪着我。
我这才从地上起来,对着面前的两个人行了礼,面无表情地说:“四王爷怎么有空来这荒郊野地?是出门踏青么?”我抬头用手挡住了日头往天上看了看,冷笑说:“这大夏天的,小心热着咱们的‘钮祜禄四侧福晋’!”
胤禛看着我,脸上毫无表情。这大热的天,他却显得很是淡定,连一点烦躁的情绪都没有。此时他着了一身藏蓝色的长袍,那袍子素淡的没有任何的花纹点缀,就像刚参加完葬礼回来一样,一双黑色布鞋,脚上还带了些许泥土。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又扫了一眼墓碑后,目光才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没有说话。
我冷哼一声,只顺着他颀长的身躯往下看,想从他身上看出些其他的情绪来,寻了半天才勉强从他衣袖中露出的半只手上看出些什么:他握紧了拳头,指骨分明,大拇指戴扳指的地方那血色已经被压迫的发白了。
终于我还是激怒了他的。
“你来这儿干什么?十三福晋?”芯蕊讥讽的问我。说完又高傲的抬了抬头,不屑的看了看我,指了指墓碑前我摆的贡品,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来祭拜么?”
“我算个什么东西?好歹我是个正室,不像某些人,机关算尽不过是个侧室,还是个别人的替身!真是可悲啊!”我说话从没这么刁钻过,不是我不刁钻,只不过是平时无人可以让我这样刁钻对待而已。可今天情况却不同,要是刁钻能把他们俩气死,那才叫大快人心!
果真,芯蕊的脸被气的煞白,只能哆哆嗦嗦的反复着“你”这个字。胤禛回头看了看芯蕊,又看了看我,才冷冷地说:“你不要太过分了,别忘了,你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的替身罢了!你和老八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我如遭雷击,竟被他说的一时晃了心神。芯蕊似出了口气一般,又变得无比得意。她上前去将我摆放在那儿的贡品一股脑儿的推倒在了地上,将自己的摆上,一边放还一边说:“小姐,你不过是早早轮回投胎去,这人世间太过悲苦,就让我替你继续承受下去吧。哦对了,弘历现在已经能够很流利的叫我额娘了……哎,只可惜你听不到了……”
她拂了拂石碑上的灰尘,又道:“你可真惨,死了连半个字都不能留下……”她的声音似乎略带着颤抖,我以为那只是一瞬间的幻听而已,然而芯蕊说到这儿,就不再说下去了。
过了许久,芯蕊又开心的笑道:“只可惜呀,你死不能连墓碑都不能刻字,可是我不同,将来我一定会刻下自己的名字的!而且是钮祜禄晴暖这个名字,哈哈哈……想不到吧?”
她说的实在过分,我心中那股子的怒气早已升腾到半空中了。芯蕊说的那些话还在我脑子里徘徊,我捂着耳朵大叫:“你给我闭嘴!就算你死了能风光的刻上名字,那也不代表你就能一世长安!你这个贱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越说越激动,直到吼了她几句,胤禛的几句话又瞬间改低一些。我只是撇头不去看他们俩,只是盯着墓碑旁边一朵未被拔掉的小花,正待又要说些什么呛呛他们,却听见莺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身边还跟了一个十三贝勒府侍卫。莺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不好了!爷被抓起来了!太子又被废了!”
我脑子里哄的一声,心中又慌乱起来,一把抓住了莺儿的衣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别人说是今天早朝的事!皇上十分不满意太子殿下……”
“停!”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莺儿有些发愣,不知如何是好。我回头见胤禛,只有他还算淡定的站在那儿,似乎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今天为什么不去早朝?他想就此将错都推给胤祥?
如今看他这副模样,我心中那副不忿越来越强烈,胤祥视胤禛为最好的兄弟,而胤禛却因为要自保而这样冷漠的对待他,胤祥纠结值不值得?
我想立刻回去,回到胤祥的身边,他现在需要我!
第二十章 痴情
我踉跄的回到家,看见胤祥独自颓丧地坐在椅子上。
心脏猛的紧缩,原想上去说些安慰他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我定定的立在那儿,见胤祥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缓缓抬起头来看我,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艰难的点点头,胤祥从椅子上让起来,想要拉我过去说话一般。我知道他是想努力显得更镇定些,可是他发抖的手却泄露了他的恐惧和慌张。我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想将那仅剩的最后一些勇气传递给他,可直到我触碰到他手许久之后,才发现我自己根本也不够坚强,根本无法安抚他。
这从心底生出的绝望,才是最要命的!
我以为九月应该天高气爽,然现在我的心理却很憋闷。弘暾静静的躺在我的身边,我盯着他的眉眼许久,那两弯眉毛和一双眼睛与胤祥生的一摸一样,眉头间的剑锋都是那样的笔直而刚强。我亲了亲他,许是他觉得脸上有些瘙痒,小手轻轻一挥扫去了我的触碰,呢喃了几句复又睡去。
胤祥坐在床前不远的书桌前,静静的拿着一本书发呆。我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子的酸涩,眼泪却凝固在了眼睛里,因为平躺着,所以没有一滴掉下来。
我以为我会很客观的面对胤祥被第二次圈禁的事,可是事实却是我根本就接受不了。这让我心慌和烦躁。本应该午睡的时光,却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
我静静地躺在那儿,忽然听见一个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面跑了进来,抬头去看,竟是莺儿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她一面喘着气,一面指着外面说:“福晋……太子爷的侧福晋来了!”
胤祥有些奇 怪{炫;书;网的看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也并不知道郁芳现在来找我是干什么。忙从床上起来,胡乱穿好衣服,对着胤祥福了个身子道:“爷,我出去看看……”
“如今这个时候,她来这儿做什么?”胤祥表现的有些冷冷的,显然有些反感郁芳的到来。我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与太子的任何一个人来往都会陷他于险境之中。然而我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郁芳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有着亲密关联的人,她是个十分自强的人,时隔上次已经许久未见,这次必然也定有事寻我才来。
我虽然了解当中的意思,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有些讷讷的不知如何是好,顿了许久,脑子里千丝百转了许多,才支支吾吾的回答他:“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厉害。许是来求你的?”
幸而莺儿并未说郁芳到底是来找谁的,我只好一股脑儿的将所有都推到胤祥头上。胤祥的脸色仍旧有些不愉快。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又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对我挥了挥手,说:“你替我去看一下,应该不会是来寻我的,二哥做事,还没有那么愚蠢,派个妇道人家前来……”
我脸颊一红,知道胤祥是看出了些什么,心如擂鼓时又听他这样说,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听他道:“早些回来,不宜长时交往,不论对于我们还是她,都不是好事!”
我点了点头,又福了个身子离开,转身才迈出一步,胤祥低低的警告我:“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应了一声,这才由莺儿领着往郁芳所在的地方去。
走在路上,我的心还未平复过来,猜想着胤祥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也必然是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才会有的反应。可是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害我,倒是像在帮我……
如今这个样子,太子被圈禁起来,遭了如此的变故,难道她还是不能觉悟?我心中忽然忐忑起来,若是她还是那样执迷不悟,她作为我剩下唯一的姐妹,我怎么忍心让她跟着太子受苦?
我见到郁芳的时候,她满脸的憔悴。
她的眼神中早已不复当年的华彩,形容枯槁,身板子显得很是薄弱。头发有些枯黄,却梳理的整整齐齐。而头上并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只是用一根色彩还算亮丽的麻布条子捆绑出一个简单的把子头。身上则是穿一件肥大的紫红色衣服,只是那颜色早已洗的泛白。袖子边上的补丁虽是小心翼翼的暗藏在接缝里面,然而我还是看见了。
郁芳看见我,对我微微一笑,慢慢的走到我的跟前,说话时力气有些衰弱,但吐字倒还算清晰:“没想到我们姐妹,竟只能在这样的境况下相遇……”
我听了这句话,心底泛出一阵心酸,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暗暗吐出一口气,握了她的手到一处并排的椅子上坐下,对她说:“总算还能见到,这些年,我很是牵挂你,唯恐你出了什么事……”我停了口,下面的话说出来未免会让她伤心。郁芳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淡然一笑,却笑的有些心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我也伸头过去看,只见她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伤早已生了疤,留下淡淡的粉红色或暗色的痕迹。那瘦小的手腕上,戴了一只小而精致的银镯子,那镯子已经有些发黑,但或许是由于长期的摩挲,有些地方又变得光亮无比。那镯子上,雕了一朵小小的兰花。
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