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江瞅着心魔,衣袖一甩,摆出了一座法坛,心中想道:“这心魔终归只是心魔,最擅长攻心,最擅坏人道心,最擅长阴谋诡计。可真要斗法厮杀,却入不得我仙门中人法眼!我道心坚定,破绽极少。这心魔选择变化成我爷爷,已算是攻其不备,只可惜他低估了我,不该前后两次变成爷爷的模样,否则的话,只怕我也难以如此度过心魔大劫。”
香炉、檀香、符纸、火烛……
诸多仙门之物,被横江摆在法坛之上。
他开坛做法,以宣明道场驱鬼之术,尝试着将心魔炼成护法阴兵。
不过,当横江把施术的手诀一摆,将禹步一踏,却现不对劲,只因此等驱鬼之术的法门,对于眼前这个心魔而言,竟没有半分用处。
“哈哈哈……”
心魔躺在地上不肯起来,指着正在开坛做法的横江,大笑道:“我辈心魔,虽是魂魄之身,却算不得鬼魂。我是你心魔,因你而起,因你而生,除非你将自己炼制成护法阴兵,否则休想把我炼制成护法阴兵!”
“哦?”
横江停下脚步,问道:“那你主动一点,自己跳到法坛上面,全心全意配合我将你炼成护法阴兵,可好?”
“休想!”
心魔怒道:“你既然知道我不蠢,我又怎会做这等把自己卖了还帮你数钱之事,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第三百二十九章:左护法
横江浑不在意,道:“原来,若你能配合我,我还真能把你炼成护法阴兵。 ”
“你!你竟然诈我!”
心魔气得指,吼道:“妄我一直以为,你真如那龙女水笙儿说的那样,是一个诚实可靠小郎君,没想到你竟如此奸诈。”
横江浑然不在意,语气越的平和,道:“我虽是一个诚实可靠小郎君,却不算憨厚,更算不得老实巴交。我要是没有几分机敏的心思,在浪迹天涯那十几年间,只怕早已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了。你既是我心魔,就该将我所经历的诸多事情,都记在心头。怎能因我拜入仙门十数年,做了多年仙门中人,就忘记了当年在滚滚红尘里,那些颠沛流离的旧事?”
心魔听了,气得咬牙切齿,道:“刚刚你问我愿不愿意配合你,那一句问话的本意,并非是要我配合你,而是另有两种目的。其一,是要根据我的回答,来验证我辈心魔,是否可以被你等仙门中人,炼制成护法阴兵。其二,是要根据我的回答,来确定是不是需要我等心魔配合,炼制成护法阴兵之时才能成功。”
横江淡然一笑,并未回答,算是默认。
心魔越的气急败坏,道:“我处处提防着你,没想到还是中了你的算计!刚刚我要是不说休想二字,没有直接拒绝你,你就不会知道,如果我肯配合你,你便可以用驱鬼之术,将我炼成护法阴兵。我开口拒绝,就意味着此事可行。我早该猜到的,你本就是个奸猾至极的人,做的也必是奸猾至极之事。”
横江静静的打量着心魔,依旧不说话。
心魔越愤怒,道:“我绝不可能答应你!”
“不答应也罢。”
横江不以为意,道:“纯阳八千岁,道君十万载,天尊得长生。修行之路,漫漫无期。我斩了你之后,还会遇到心魔。若那时候他们都不肯配合,我就一个一个斩下去,总会遇到一个心魔愿意配合我。”
心魔讥讽道:“你天赋平庸,资质低劣,哪能修至纯阳?至于道君、天尊,更是痴心妄想!”
横江笑了笑,道:“旁人嫌我庸庸碌碌,笑我仙路无期,那也就罢了。你是我心魔,天地虽大,众生虽多,却唯有你最了解我。莫非你当真以为,我仙路渺茫,难以修炼有成?”
心魔哼声道:“不就是道心无双么,有什么好自吹自擂的?”
横江点点头,道:“我就是道心无双,你能耐我何?”
横江若不是道心无双,今日多半已中了心魔的算计,走火入魔,魂飞魄散。
正因为横江道心无双,这个以攻心为上,坏人道心的心魔,才对横江无计可施。
于是,横江持着青莲枪所化破木棍,指着心魔,心魔才连连退后数步,道:“且容我想想。”
良久之后,心魔沉吟几许,咬咬牙,道:“要我做你的护法阴兵……除非你肯答应我一件事。”
横江剑眉一扬,道:“说。”
心魔道:“我成了护法阴兵之后,你得真心实意待我,不可毁我道行,更不可让我送死,否则我要是日子过得不舒坦,我宁可一死了之,也不受你虐待。”
横江不愿直接回答,衣袖一甩丢出十几个金豆豆,落在地上。
撒豆成兵。
一个个护法神将,自金豆豆里窜了出来,站在横江身边,如同护身的侍卫。
这些护法神将,曾在上月横江心瘾爆之时,魔气显化出大自在魔尊身影之迹,受血月光芒摧残,一个个身受重伤,如今立时一月,早已被横江以香烛供奉,温养得不仅伤势痊愈,且更胜从前。
心魔盯着十几个护法神将看了看,却还是摇头,道:“你给我看没用,我要你亲口答应我。”
横江道:“我答应了你,你就信我?难道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翻脸不认账?”
“哼!我是你心魔,难道还不了解你?”心魔冷冷一哼声,道:“你刚刚不肯直接答应我,却给我看这些个护法神将,分明就是不打算保全我性命。事到如今,我的死活虽捏在你手里,但你想要我主动配合你施展驱鬼之术,就必须给我一句承诺,否则你就一剑占了我!”
“罢了罢了,依你。”
横江摇了摇头,收起青莲枪,道:“我答应你,只要你做了我的护法阴兵,我便将你视为我修仙问道一途的护法,如何?”
心魔又道:“我既是护法,你须得给个身份名目。”
横江点点头,道:“我仙门以左为尊,左位为上,贵客来了虚左以待。即便凡俗世间,也是以左为尊,官员降职贬官,叫做左迁,意为从君王左侧迁至右侧。你若答应我,我便封你为我左护法,如何?”
心魔不再纠缠不清,拱手一礼,道一声:“诺!”
横江说的不错,心魔与他一体同源,对他最是了解,知晓横江是一个信义当先之人,言出必行,决不食言。
世人常言,时间上最了解对方的,不是最好的朋友,而是最大的敌人。可对于仙门中人而言,最了解他们的,绝非生死大敌,也绝非深渊诸魔,而是与他们一体同源,共生共灭的心魔。
于是,心魔只求一句承诺,便已心中安稳。
横江手中法诀一捏,施展出九耀诀里御火术,将法坛上的香烛,一并点燃。
香是檀香,烛是鲸油烛,自有檀香和鲸油的气味。
可横江却没有闻到半点香气。
他顿及觉得不对,心中默念当年刚刚拜入师门之时,6青皇师叔所传的净心咒,三遍咒法之后,猛地清醒过来。
一睁眼,横江便现自己坐在十方俱灭阵中,一手持着冰蚕绳,一手端着冥凤浴火盘。
有一朵烛火大小的黑红火焰,正在冥凤浴火盘中央,左摇右摆的燃烧着,隐隐可以在火中见到,一个牙签大小的人影,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横江。
横江识得,这火中人影,必是心魔!
“原来,刚刚我与心魔一番交锋,全是幻象,全生在我心中幻象里,仿似是做了一场大梦。可我若在这梦中被心魔所乘,中了心魔的算计,必会走火入魔,轻则十年苦修付之东流,重则魂飞魄散。”
“师门典籍记载,心魔大劫,最是诡秘莫测,心魔无形无相,最难对付!仇恨、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等都可滋生心魔。心魔可以一直存在、可以突然产生、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可以吞噬人、也可以历练人。”
横江端详着冥凤浴火盘中火焰,延手把玉盘搁在地上,摆在狡辩,再用衣袖一罩,冥凤浴火盘上就多了一只瓷碗,恰好将中间那一朵火焰罩住。
如今横江已知先前所见所闻,皆是心魔引起的幻象,醒来之后幻象消失,先前摆设的法坛供桌无影无踪,横江更不会在十方俱灭阵中,施展驱鬼之术。
毕竟那荒芜真人,就在阵外。
横江心道:“此等把心魔炼成护法阴兵之事,我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到过记载,也不知仙道世间是否有先例。此事不妨暂且搁下,等七七四十九天期限一满,我离开此地,回了自己庭院,再开坛做法不迟。”
十方俱灭阵中烈焰熊熊,荒赤与荒橙兄弟二人闭着眼睛,缩着脖子,活脱脱两只缩头大乌龟,龟甲被烤得通红一片,仿佛随时都会融化……
时光如水而逝。
七七十四九日,时间已到。
荒芜真人撤了阵法。
横江当先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施展出一道避尘决,将浑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再朝荒芜真人走了几步,递上令旗,道:“在下不辱使命。”
“多谢小友!”
荒芜真人微笑点头,接过令旗,又拿出一个装纳仙精的木盒子,递给横江。横江接了木盒,也不打开看看盒中仙精是否足量,便收入了衣袖。
轰!
一道雷响,自荒芜真人手中出现。
她随手招来一团雷云,恰好罩住院内,哗啦啦下起了暴雨,淋在院中荒赤与荒橙被烧得通红如烙铁,且明亮刺眼的龟甲上,浇得滋滋作响,浸出青烟阵阵。
“好疼!”
荒赤怪叫一声,却见周围大阵已经消散,他摇身一变,化为人形,指着横江,怒道:“你小子不讲义气,我对你推心置腹,你却丝毫不讲情面,让我在这四十九天里,生不如死,我真是看错你了!”
那荒橙也化作了人形,走上前来拉住荒赤,道:“大哥,你没有看错他。他既然答应了奶奶,就该信守承诺,一心一意的监督你我。再者,你我在阵中被烈火焚烧一事,本就对你我的修行大有裨益,你不感谢他也就罢了,怎能恶言相向?”
荒赤瞪着眼睛,道:“你怎么不谢?”
荒橙道:“我和他没交情,为何要谢他?再者,他是奶奶请来的,奶奶给了他报仇,再向他致了谢,已算礼数周全。我又不欠他的,何须谢他?”
兄弟俩一顿争执,横江已然远走。
横江在三宝大殿那座院子,近两月无人打扫,已满是灰尘,横江刮起一股清风,将庭院吹得干干净净,再摆出法坛,将冥凤浴火盘摆在了法坛上,开坛做法。
盘中火焰,轻轻跳动。
随着横江把一套祭炼护法阴兵的驱鬼之术施展完毕,盘中火焰便化作一道黑光,钻进了横江掌中那颗金豆豆里。
横江只把金豆朝地上一丢,一道人影,浮现而起。
人影长得和横江一模一样,唯有头和眼神不同。
此人色乌黑,扎成一个道士髻。他的眼神则极为邪魅,一看便让人觉得,这人身上邪气滔天,绝非仙门正宗,必定是邪魔外道当中,罪大恶极之辈。
第三百三十章:八寒业火
横江神态温和,仔细审视着这道人影。~~
人影则朝横江拱手一拜,道:“左护法拜见尊上。”
横江微一皱眉,问道:“为何叫我尊上?”
人影哼了一声,道:“你莫非忘了,当年在封魔岛桃林当中,你遇到一个活了四万八千岁的高手,叫做瑶池,她便把你叫做尊上。我既做了你的护法阴兵,按照约定,我自此之后,再不是你心魔,而是你身边的左护法。莫非这尊上二字,只有那来历不明的瑶池能叫得,我这堂堂正正的左护法便叫不得?”
横江不以为意,道:“随你。”
左护法又道:“你我之间,虽和那枯荣真人以枯荣真解分出的老少二人不同,也和徐夜月与徐无忌二人不同,却同样是同出一源,且相貌一模一样。你且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便会安安心心做好这个左护法。在旁人面前,我会遮住面容,不会让别人错认了我。”
一言至此,左护法将手往脸上一抹,直接就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数磨平,整个脑袋面容圆滚滚光溜溜,已见不到五官面目,唯有额头中央,长着一直竖着的眼睛,眼眶里却没有眼球,只有一朵烛火大小的黑红火焰,在熊熊燃烧。
横江看着左护法的竖眼,道:“左护法眼中火焰,看起来很是不凡,不知是何来历,有何功效?”
左护法脸上没有嘴巴,却依旧出了声音,道:“此乃八寒业火,内蕴八种道韵,乃我与生俱来的神通,最是玄妙,连我自己都没完全搞懂这八寒业火的用法。以尊上的天赋与资质,就算我把这火焰给了尊上,尊上也挥不出这火焰的半分威能,反倒会玩火。尊上如果想把我这火焰,化为己用,那简直是做梦。”
说罢,左护法手掌一摊,掌心以燃起黑红色火焰,再将八寒业火往法坛供桌上一靠。
桌上传来跐溜跐溜之声。
此乃冰霜冻结之音。
听上去就像是铁棱划过石面,清脆而带着几分金属质感。
左护法指着供桌,道:“尊上与我争锋之时,若非识破了我的计谋,用布局火焰的冰蚕绳捆住酱油瓶,又用冥凤浴火盘抵挡火焰,只等着八寒业火沾到了尊上的皮肉,顷刻间便会把尊上冻成一个冰人。到了那时,我只需随手一敲,就能把尊上敲碎,摔在地上,砸成一地冰渣!”
左护法此言不虚。
若横江真中计,只怕是必死无疑。
横江听左护法如此算计他,要将他置于死地,却也不恼。只因当时左护法是横江的心魔,双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立场,理所当然就要把横江置于死地。
横江只问道:“你那八寒业火,可否灭杀神魂修士?”
左护法道:“只要尊上破了对方的护身之法,我趁机放出八寒业火,让对方火焰沾身,必死无疑!”
横江又道:“纯阳仙人呢?”
左护法道:“不死也要重伤。”
横江问道:“道君呢?”
左护法不说话,摇摇头。
横江亦不再多问,手掌一翻,掌心多了十几颗金豆豆,全放在左护法面前,道:“此等护法神将,全归你管。”
左护法接了金豆豆,拱手抱拳,道:“尊令!”
横江点点头,走进静室当中,焚香沐浴更衣,继续一天的修行。
法坛就在院中。
左护法将熄灭了的香烛再燃了起来,把十几颗金豆豆,洒在了桌上。
撒豆成兵!
此法左护法也会。
一个个护法神将,显现在法坛之上,身材微渺,只有茶叶大小。
“太初有道,道与神同!道即是神,鬼神亦道!”
左护法念念有词,手掌法诀连番施展出来。
他本是横江心魔,世间唯有他最了解横江,故而不需横江多说,左护法只得了横江给的十几颗金豆豆,就已经明白,横江要他统领诸多护法神将,也明白横江要他相助,以驱鬼之法祭炼护法神将。横江一天终究也只有十二个时辰,时间不够,难以分身乏术,面面俱到,将主办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
如今,有左护法相助,诸多杂事,已不需横江费心。
横江入了房中,精修至晚间。
月亮升起,光辉洒落,院中一片银白色的温暖。
左护法对着法坛,一遍一遍的染香,一遍一遍的开坛做法,祭炼着那十几个护法阴兵,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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