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韵适时跟上,身手轻灵,长袍飘飘,在风中行来若流云一般,落在楚昭夜面前。
冷风激荡,鼓起他们二人的衣袂,一白一红,十分的赏心悦目。
楚昭夜笑道:“当初在叶国公府里,御史大人总是败于叶晴天将军手里,今天看来,如果叶将军在世,也不见得是御史大人的对手……”
司马韵面色冷然:“当初在叶国公府里,晋王殿下还是个几乎什么功夫都不会的王爷,这才几年,晋王殿下就成了高手,纵使天降奇才,也没有功夫学得那么快的……可见,晋王殿下是高人不露面,一出手毕惊人。”
两人相视而笑。突然,两个矫健的影子急速缠斗在一处,招式凶狠,二人对对方都没有一丝留情。
长风横扫,松叶被他们震得纷扬飘落,红白相间,合着纷飞的落叶,一同飞旋盘踞在半空之中。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就在这时,楚昭夜在树枝上没有站好,立足不稳,身子一颤,就向下侧去。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韵面色一沉,身躯瞬时间有若惊鸿,一把拉住楚昭夜的手臂,紧紧的握住,就扯了回来。
楚昭夜双眼眯起,在司马韵碰到他的那一刻,袖中一枚暗器出过,冲着司马韵而去。
司马韵侧身一旋转,与暗器擦身而过,落于树下。
那枚暗器也跟着落在地上,司马韵低头一看,原来是枚已经枯黄的树叶!哪里是什么暗器。他心下微怒,抬头便见楚昭夜已经消失不见。
楚昭夜立于泉边,望着那一汪热雾腾腾,目光深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刚才在围墙上,他分明瞧着司马韵将人往后山带去。
司马韵追上楚昭夜:“王爷对这里的景色可还满意?”
楚昭夜笑道:“满意,当初宣宗为让秦贵妃开心,特在此开山凿地,引温泉过来,秦贵妃没在这儿呆上几天,到是便宜了我们。”
“真美啊!”楚昭然深吸一口山间的空气:“这里的温泉那么好,得泡泡才能感觉到它的好。”
于是,他开始解衣裳,一边回头对司马韵道:“司马大人,麻烦你叫下人给本王砌一壶热酒过来。”
司马韵面色阴沉:“晋王殿下,景你看了,就请你离开此地!”
楚昭夜唰开嘴角笑了,笑得很没心没肺,道:“司马大人不也是才泡完温泉吗?才泡完温泉不能马上歇息的,至少得等半个时辰。不如我们两个在这夜景中促膝长谈,聊一聊天什么的。”
司马韵因为刚才抱方淼晴进水帘洞里,衣服被温泉沾湿大半,看样子就像是从水中出来的。他冷冷一哼,见他这般蛮横,不知不觉间也动了真怒,上前几步盯着楚昭夜。
此刻楚昭夜已经脱了外套,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见司马韵怒气腾腾的过来,赶紧跳进水里,仰头看着司马韵:“司马大人觉得我的建议如
tang何?去煮一壶酒来,本王与你长谈。”
而此时,方淼晴躲在山洞里,水帘阵阵,烟雾缭绕,将这个洞倒遮得很结实。只是在这洞里呆久了,热气腾腾的,将她的衣服全部打湿,她脸颊发热,浑身冒汗。她透过水帘,看到楚昭夜跳入温泉池里,今日心情波动本就很大,此刻更是大怒。
也不顾其他,借着烟雾,入了温泉。
好在楚昭夜只顾得和司马韵周x旋,山泉流入石潭的声音盖住她入水声,白花花的水雾弥漫在四周,几乎无法目视。她悄悄的向楚昭夜游去。
楚昭夜仰头得意的看着司马韵,全然不知身后危险就在靠近。方淼晴全身一跃而起,只听噗通一声巨响,楚昭夜就被她扑倒水里去。
在水里,挥拳、拿肘全部往楚昭夜身上砸去,另一边,勾腿、弹臂、下压,手肘狠狼的撞在男人的小腹。
只听‘哗啦哗”的好几声,巨大的水花轰然溅起又溅起。
楚昭夜反应过来,手腕用力,推开来人的手,便要将头探出水里,看看是何人。
司马韵在楚昭夜探出脑子的那一刻,一跃而起,用脚踩在他的脑袋上,又将他踩入水里。然后一把手用力将方淼晴拉上来,一块落于青石上。
温泉池水被搅乱,升起更大的烟雾。楚昭夜面脸通红,剧烈的喘息着,分不清东南西北。
司马韵搂着方淼晴向外面走去。
路过前方,还将楚昭夜的红外套用脚踢起来,挂在手里,冷冷道:“王爷既然这么喜欢这儿,那就多泡泡。”说完,搂着方淼晴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淼晴被领到司马韵的房间内。她浑身衣衫尽湿,紧紧的贴在身上。低着头不停咳嗽着。
司马韵吩咐余亮道:“去找一套内侍穿的衣物。”他见方淼晴还在咳嗽,他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上,来缓解她的咳嗽。
方淼晴抬起头,脸孔光洁,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有着白玉的柔和光芒,双眼潦黑如墨,轮廓清瘦,她仰着头露出一段白皙光洁的脖子。
司马韵眼睛微眯,胸口涌起莫名的烦燥与不安,突然转过头:“你换好衣服,赶紧离开,我去后山看看楚昭夜!”
方淼晴原本还有很多话要问他,而此刻,他却没有让她开口的机会,就这样的消失在她的面前。
后山,楚昭夜整个人十分的狼狈,趴在青石上不停的咳嗽。
司马韵看着他,突然问道:“晋王殿下,你就是这样乔装掩饰以自保的吗?”
楚昭夜停止咳嗽,抬起被打肿的头,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一般,问道:“司马大人,你在说什么?”他又咳嗽了几声:“刚才打我的那个人呢?叫她出来,本王要处罚她!”
“晋王殿下在胡说什么,本官可没有见到其他人。”司马韵道。
楚昭夜呵呵一笑:“御史大人在说笑吗,那个人……”他低声一笑:“她和叶晴晴是什么关系,容貌长得如此的像,司马大人在看着她的时候是否也想起故人?”
司马韵微微挑眉,却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晋王殿下,你说你今日的表现,如何让人相信你只是个放浪不羁的纨绔子弟呢?”
楚昭夜哈哈一笑,牵动嘴角的伤口一边“哎呦”叫疼,一边站起来:“紫宸宫虽美,但是本王是无福享受了,请司马大人将我的衣服还给我……我好回我的白虹宫……”
司马韵立在他不远处,长身玉立,一袭白衣,微风吹来,说不出的潇洒绸倪。他笑道:“王爷还是在这儿多看看风景吧。”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楚昭夜在后面大叫:“司马韵!司马韵!你把我的衣服还给我!还给我!”
夜晚的长风带着山上微热的水蒸气,轻柔的吹在衣襟之上。方淼晴穿着内侍的服装,沿着宫墙缓缓离去。
在半山上,司马韵目视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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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后宫里面传来好消息,采莲宫的方淼渺生病请太医,发现了已有身孕。
一个月内后宫诊出两起有身孕事件,总算冲淡了因为齐国太子在大燕京都去世的雾霾。楚昭然露出了这些日子的第一次微笑,当场就解散朝会,亲自到采莲宫探望方婕妤。
不仅皇上,就连太后也亲自到采莲宫内,还让皇上加封方婕妤。楚昭然当场就加封方婕妤为婉仪,还下令让婉仪的母亲梁氏入宫陪女。
后宫难免有不少人暗自比较,淑妃娘娘有孕,皇上只是赏却无封。如今方婕妤有孕,不但厚赏而且加封,孰轻孰重,一眼即明。可有人认为,那是因为淑妃娘娘已经是四妃之一,再往上就是皇贵妃,以淑妃娘娘的出身,坐到四妃已是最高的,难不成还要压德妃娘娘一筹?
采莲宫内,方淼渺正取了一杯冰镇梨汁在喝,才入嘴,梁氏就赶紧上前,打掉她的手:“我的小祖宗啊,这是什么东西,你现在怎么可以乱吃!”
方淼渺匝匝嘴,示意底下的人将梨汁带走。
梁氏从旁取了一个引枕垫到她的腰后,方淼渺调整了一下躺姿,看了看四周,四周无人,她唇边含上一丝凉薄的笑,“娘,如今我怀了身孕,淑妃娘娘也怀了身孕,但我是正经的名门望族之后,太后又喜欢我,陛下对我也是极好的,你说,我和淑妃娘娘谁会更得势?”
梁氏赶紧捂了她的嘴,小声道:“你不要命了,这里到处是淑妃娘娘的人,被她听到了,你还能活到孩子出身的时候吗?”
方淼渺冷笑了一声道:“娘,你怕淑妃娘娘做什么,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无依无靠需要依仗淑妃的妃嫔了!”她得意道:“太后娘娘都想要拉拢我,我现在还怀有龙种,我再也不需要听她的话行事!”
“不过,娘亲——你说我也怀孕,淑妃会不会使什么计谋来害我呢。”方淼渺若有所思道,“今日太后来看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我小心,仿佛淑妃娘娘会害我……也是,看看方淼晴如今这副模样,就知道淑妃娘娘手段阴险。”
“方淼晴的脸,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是太后弄的嘛?”梁氏道。
方淼渺道:“我原以为是太后做的,可是太后那日请我去永宁宫,告诉我是淑妃娘娘做的……后来我一想,淑妃在采薇宫就想毁方淼晴的容貌,指不定是她做的赖到太后身上呢!”这样一想,她有些担心:“娘亲,你瞧瞧,淑妃害人却还能全身而退,她不敢在明面上使出来会不会在私底下对我动手!”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蹙眉道站起身来:“淑妃娘娘那么厉害,在宫中扎根又深,上一次在采薇宫,她还能让那要害方淼晴的嬷嬷和内侍甘愿赴死,庆嬷嬷是她的人,会不会哪一天也对我动手?”
梁氏也越想越害怕:“那可怎么办?你现在和淑妃翻脸,她也一定会加倍还你的。”
方淼渺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面,目光渐渐阴沉下来。
当天晚上,在方淼渺喝的汤里面检查出微量的红花,内侍省和尚宫局奉命查,查到那日煮汤的人是婉仪身边的庆嬷嬷。当场便抓了庆嬷嬷离去。
庆嬷嬷在暴室受不住重刑,当场死亡。太后怜惜方婉仪,命辛嬷嬷领一群宫人在采莲宫常驻,照顾方婉仪的衣食住行。
这个消息传到甘露宫,淑妃娘娘砸了几个杯子。
“好你个方淼渺!本宫助她入宫,助她登上今日的位置,教她如何得到皇上的青眼,帮她在后宫站稳位置,她倒好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害死庆嬷嬷……”梁舒气愤:“她投向谁不好,居然投向太后!”
彩曳犹豫道:“娘娘,我们要不要将太后做的事传出去?”
“你们没有看错?莫要把别人的尸体看成那尼姑的。”梁舒侧头道。
彩曳小声道:“娘娘,绝对没错,奴婢带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永宁宫特有的尼姑服,那尼姑平时行事颇为高调,永宁宫认识他的人不少,奴婢还特地私下请了永宁宫的人来辨认,虽然尸骨已经腐烂大半,但是面容还在,不会有错的。”
梁舒猛然站了起来,愣了片刻,抚着肚子,又慢慢坐落椅中,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娘娘,这件事我们可以去告诉皇上,太后犯了这种事,皇上不会姑息的。”彩曳道。
梁舒摇摇头:“皇上就算不会姑息,可是那毕竟是她的亲身母亲,他能做什么。”她闭上眼:“这是皇家阴私,得重长计议!”
彩曳叹道:“那就任由太后这样对待娘娘吗?”
梁舒心中暗恨,自入宫以来纠缠于胸出身卑微的自卑感,与身为宠妃的自傲感夹杂在一起,让她忍不住露出激愤之色。她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叹道:“现在方淼渺有孕,太后去采莲宫去得殷勤。她一直不出手就在等待我和方淼渺生子,看谁生的是皇长子。”若是皇长女还好,但是如果是皇长子,太后恐怕就会把方淼晴的毁容的事情全部赖到她的身上,逼得皇上将孩子给她养,使其母子离心。
母子离心啊,这才是最让她害怕的事情。
第八十四章 不是长命之人
甘泉宫内,王佳安坐了锦榻,端起茶水啜了一口。
“娘娘,太后现在还不出手对付梁舒,是不是在等梁舒将孩子生下来?”王欣问道:“要不要我们再加把火……”
王佳安看了她一眼:“不必,梁舒现在心里肯定十分着急和恐惧,后宫不止她一个人有孕,太后对那位有那么不同,太后不着急对付她,不代表,她不着急对付太后,等她出手我们再做打算。”
王欣道,“如今后位空闲,那齐国公主也不知道能否进宫,即使要借梁舒怀孕盛宠令太后受难,也不可放过那方婉怡,无论她和淑妃娘娘谁生下皇长子,于娘娘前程都是不利的。”
王佳安看着王欣,抿了抿嘴:“是不是我祖父又说了什么?邾”
王欣低头小声道:“丞相大人说,娘娘何不趁此机会,领养皇长子。”
王佳安嘴唇颤抖了一下,目光黯淡道,“祖父真的是这样讲的!他……他……竟然要我领养其他妃子的孩子,是不信我自己能生吗?犍”
王欣跪在地上,带着一丝忐忑的表情低头道:“娘娘息怒,丞相大人不是这个意思,肯是见方婉怡和淑妃娘娘都有了身孕,着急起来才说的。况且娘娘领养了他们的孩子,也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的。”
王佳安一时就有些发懵。过了好久,她才摆手道:“你先下去,容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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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御史大人带着大理寺卿和骁骑营的人去了京都城外。
司马韵是个十分缜密的人,虽然此时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但是他与骁骑营成将军商议了一下,立即将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前往这附近周围的角落搜寻,另一部分前去山中的各个山头的人家探访。而他和大理寺卿于忠海在附近探查。
案发现场的血迹没有清理,触目惊心。于忠海已经在案发地走了不知多少遍,道:“大人,没用的,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司马韵没有抬头看他,仔细的在地上搜寻,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直到黄昏的时候,司马韵在河边的一个草丛里,找到了一个印在泥土里的脚印。泥土已经干涸,但是那脚印深深的印在其中,脚印有一些奇怪,不像是普通的鞋子。
司马韵命人将那脚印描摹下来,去寻找脚印下的图案。做完这一切,他又去检查齐国太子和齐国士兵的尸体。在齐国太子的指甲缝内有血丝和一条丝线,却不是他本人的。
第二天早上退朝后,司马韵领着于忠海和成将军去了太极殿。
楚昭然坐在案上,知道司马韵心中有了对这次谋杀的想法,心里微微松气,对司马韵和颜悦色道:“司马,真是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你,朕前日才托你办理,今早你就已经破案了,果真是神速。”
司马韵笑得极为恭谨:“为皇上解忧,是臣的职责。”
此时,左右丞相和易惊天都在。于忠海在司马韵的示意下,拿出那被描摹住的鞋印,解释道:“这是我们在树丛里面发现的,这个鞋印印在河边的树枝底下,脚站在泥土里,刚好将鞋印留下。而这几日阳光好,泥土干涸后还有个印子。”
“这个鞋印有何不同?”左丞相问道。
于忠海指着鞋印道:“这鞋子的样式与我大燕平常穿的鞋子大不相同,这皮靴底的前部上翻,靴底的后部与前端有一条马蹄形与长方形的条横,鞋帮两边还有弧线。而我大燕鞋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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