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不知道那个叶关枚的夫人竟然是上官家的姨太太!真是可笑死了!叶关枚还宝贝得和什么似的,还不就是捡别人不要的!”
“可不是嘛……要我看,这里面最得便宜的就是上官少帅,老婆长得漂亮,连老婆的丫头都曾是姜司令的姨太太,啧啧啧……”
“行了,你们说话小点声,这高门大户里面乱得很,其中的复杂哪里是我们这些市井小辈弄得清楚的,我看你们还是别说了,不要口不择言,招来杀生之祸。”
他这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禁了声,只顾喝茶去了。
这样的言论在整个城内不绝于耳,当然也会传过大江南北,最后传到姜尚豪的耳朵里去。
姜夫人对镜梳妆,手里擒着友人刚刚从法国给她带回来的香粉,熏香专门换了薰衣草的味道,身上穿了一件橙色鸳鸯长旗袍,纤密的睫毛在昏黑的房间中闪着淡淡的微芒,她抬起眸子,散去那片雾气,吩咐丫头们拉开了窗帘,刹那间涌入的几道阳光让她不由地勾了勾唇角,绽开一个恰好的笑容。
“夫人这是用了什么东西,如此得幽香浮动?” 姜尚豪迈步进了房内,瞧着她的样子,笑道。
姜夫人嗔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有心情管什么香不香的,我若是你,就要去看看风吟那死蹄子什么时候回来。”
姜尚豪面上表情一怔,皱了皱眉,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风吟是自己跑了出去的,她只不过是个姨太太,有什么好寻的?”
“是呵,可如今你可曾听坊间是如何说的,还有那些报纸,将你们之间写的乱七八糟,可真是让我姜家丢完了颜面!”凤仙花染成的水红指甲轻轻一拢,所有的化妆品全部洒在了地板上,她盯着姜尚豪,声音愈发冰凉,“你派人去把风吟接回来,我就不信上官临他敢不放人!”
姜尚豪淡淡地瞧着她,透过面前这个美艳的妇人,他似乎想到了她年轻时青涩温暖,优雅贞静的模样。而如今……他这一阵子一直感叹着世道改变了自己,却也没有想到这会吃人的世界也早就蚕食掉了她的心灵。
“如今外敌入侵,我们有可能面对亡国之忧虑,这种节骨眼上不要生事了,说到底上官临领兵打仗的确是有才华,我不想因为什么事情再去开罪他,不然我们不是少了一个人才?”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姜夫人倒吸了一口气来,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愤怒,“那你就甘心让我们家族蒙羞吗?”
“家族放在国家面前能是什么。” 姜尚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以为夫人你是最识大体的,现在却连这些事都搞不清楚了吗?如果没有了国,我们这些家还不是要零散。况且现在不止是亡国问题,还涉及到了亡天下,我的信仰让我必须这样做,请你不要多说什么了。”
姜夫人怔了怔,蹙了蹙秀美的眉头,不发一言了。
青砖粉墙,藤蔓攀爬而上,门前有一条奶黄色的小狗,冲着过路行人汪汪地叫着,那盘根错节的古树见证了风雨炮火的沧桑,世间权力的更迭,掩住阳光的炙热,只留下斑驳的阴影。而那掉了漆的古红色大门与这景致融为了一体,分外得安静与迷蒙。
夏依香又瞧了这大门最后一眼,昨夜回去后,叶关枚便与她办了离婚手续,将她扫地出了门去。她唇角边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亦或是对这个世界。
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斜斜倚靠在门框边上,面上刻意装出一份恬静,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眸中的得意之色。夏依香转过身来,没好气道:“顾熙玥,你别光顾着嘲笑我,早晚也有你的日子。”
顾熙玥扬了扬眉目,俯视着已经挺起来的肚子,阳光照在她乌黑的眼珠中,让那双眸子散发出一股摄人的魅力来,她嘴角轻轻地扬起,“夫人,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这河东的年份已经过去,而我这河西的三十年,会格外漫长。”
“哼,那就祝好吧。” 夏依香提起脚边的行李,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上了车去,却又不知该去哪里,娘家如今在渝州,可能去那里落脚会比较好,但她要如何向父母解释这件事情……
顾熙玥倒也看穿了她的心思,从手包中掏出一沓钱来,交给车夫,道:“送这位夫人去火车站吧。”
“是。”
顾熙玥瞧着夏依香的身影越来越远,荡漾的眸子便无了痕迹,散发着精明的光泽,幽深而难测。叶关枚缓缓踱步出了门,瞧着顾熙玥的背影,声音冷静,“她走了吗?”
顾熙玥转过身来,后背挺得笔直,面上挂着柔和却惊心的笑容,微微一哂,“我送夫人走的,您就放心吧。”她攀上他的臂弯,只听叶关枚叹了口气道:“我这夫人我只听得她家是北方开药局的,有些资产,和我也算相配,才娶了她,哪里知道……”
“您不必懊恼。” 顾熙玥伸手抓住他宽大的手掌,覆盖上自己鼓起的小腹,掩唇轻笑,眉眼轻盈,“您看,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也顾不得旁的人了。您说,它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对了,我的娘家在苏州也曾是名门望族,只不过被我父亲败光了家,但我叔父还在政府任职过,我若写封信回去让叔父帮忙起个名字,也是极好的。”
叶关枚眼前一亮,忙握紧她的手,“原来你家曾是这样的。”
“对,只不过是家道中落了。” 顾熙玥陪着笑,内心却是一阵发冷。
叶关枚叹了口气,道:“真是委屈你了,现在这夏依香走了,夫人的位子总得有人来坐,我看就让熙玥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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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熙玥淡淡一笑,却如牡丹花般鲜妍炫目,十指将那绣花浅红色手帕缓缓缠绕,轻点额间,故作了一副优雅。叶关枚也不再看她,只是整理了衣衫,道:“今晚阮少帅从东南过来,我要去替他接风,夫人你当与我同去。”
她微微一怔,狠狠一笑。
第两百七十五章 远征
顾熙玥静静地笑着,眼眸轻轻颤动,连带着那睫毛也跟着抖动起来,叶关枚显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寻常,忙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顾熙玥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柔柔一笑,“我曾经在战场上当过护士,见过那位阮少帅……他年纪不大,为人却凶恶得很,我听到他的名字,吓得腿都发抖呢。 ()”
叶关枚哈哈一笑,眼神一闪而过了一丝锋利,淡声道:“阮煜曾是西北的小霸王,但如今也不是了,而且你现在身份也不同了,成了我的夫人,自然不要怕那个阮少帅,快去收拾打扮,与我同往。”
“老爷。”她正了神色,步履缓缓,款摆若风,手指上的那枚玛瑙戒指在阳光下散出幽幽的光泽,她身上染了淡淡的幽香,从脖颈间溢了出来,眸中闪烁着朦胧,“我现在跟了您,自然是不用怕的。可是您看我怀了孕,一切当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万一出了门受了惊吓,该怎么向您交代?所以这段日子我哪里都不去,只好好在府中养着便好了。”
叶关枚瞧着她姣好的容颜,满意地笑了笑,这顾熙玥虽然家世差了一点,但人还是要比夏依香懂事很多,这样的女人虽然无趣,但也的确担待得起他夫人这个位子。
顾熙玥垂下眼眸,修长的柳叶眉微微蹙着,她那日被阮煜赶了出来,费尽心思才勾搭上了叶关枚,她虽也想报复阮煜,但她清楚见到了夏依香的下场。
没有那份实力撑腰,便守好自己的本分,这叶关枚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供她还是没问题的。
叶关枚见她实在不愿意同往,便自己上了车,开向城门外迎接阮煜去了。这次来迎接的人员名单中他也清楚看见了上官少弈的名字,想着这次的见面,不由觉得分外尴尬。正思考间,便到了城门,他见上官少弈早就等在了那里,也不知该不该上前与其寒暄两句。
上官少弈也看到了他,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也就没了话。
阮煜专用的军车露出了影子,迅疾地冲撞向上官少弈的车辆,上官少弈微微一怔,侧身让开。阮煜却突然刹住了车,打开车窗门,冲他扬起笑意,“上官少帅避让得倒是很快,若是动作慢点,我倒是会撞到你了。”
上官少弈淡淡一笑,“阮少帅说笑了,你连我的车都撞不到,更何况是撞到我这个人。”
阮煜哈哈一笑,跳下车来,见叶关枚也在,便扬了扬手,道:“呦,叶将军,好久不见了。”
三个人一时间没有了话,便在上官少弈的提议下回了指挥部去。坐定下来,阮煜才说明了此次前来的原因。姜尚豪准备组织远征军队,由上官少弈任长官,而阮煜与叶关枚手下的部队任凭上官少弈的调遣。
几个人确定了基本战略,又核实了出兵时间,便就各自回了家去。
上官少弈刚踏入家门,便听见一连串悠扬的钢琴声,瞧见程墨苏正在教凌恒弹琴。她面上挂着素雅宁静的笑容,澈亮的眸子轻盈柔婉地落在凌恒身上,低语指导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将那肌肤衬得雪白,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将碎发别至耳后,玫瑰色的唇淡淡地扬着。
凌恒倒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心不在焉起来,“妈妈,爸爸回来喽,我们今天练琴就练到这里了吧!”
程墨苏无奈地摇头轻笑着,凌恒先是缠着上官少弈同他讲了兵法,又让风吟领着出去吃冰去了。这偌大的空间,终于只剩下了两个人来。上官少弈淡淡一笑,半倚在沙发上,她瞧着他疲惫,不由问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吗?”
“我马上准备去东南亚的战场了,墨苏,恐怕又有一阵子……”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帘来,声音柔婉清淡,“我不给你添麻烦,只是……”
“只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上官少弈知道她心中定然会不舍,顺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擒住她纤细柔嫩的指尖,她缓缓地抚摸过那些冰冷却有生命力的勋章,玫瑰色的唇角噙着轻盈浅淡的笑容。
门被哗啦一下推了开来,凌恒像知道什么大事一样,爬到上官少弈的背上,“爸爸,我听说你们要出国去打仗?!”
他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凌恒从哪里听来了话,但既然是真的,他也不否认,只挑了挑眉目。凌恒见他这幅表情,便心知肚明了,难掩面上的兴奋,“那太好了!爸爸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想见见打仗是什么样子,但你放心,我就待在军营之中,哪里都不去!绝对不会出事的!”
“不可能。”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来。
“妈妈……”凌恒去摇程墨苏的手臂,央求她答应下来。程墨苏轻笑着摇了头,“凌恒,战场很危险,而且军队中军纪也很严明,你去了只会给你爸爸添麻烦,还是好好在家待着,若是你觉得无聊,我带你去上海走一走。”
“我不去上海,我就要去打仗!”他赖皮似的瘫软在沙发上,“我听外面那些百姓说爸爸很小就上了战场,为什么我都五岁了还去不了!”
上官少弈不禁失笑,“我从没听过有五岁的小孩子去战场上的荒唐事,你不要想了,风吟,领他回去睡觉去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风吟连忙应了一声,牵着凌恒便回房去了。上官少弈抚住额头,叹了一口气,“凌恒这小子聪明是聪明,但就是太皮了。”
程墨苏不禁笑了笑,轻声道:“可不是吗。”她缓缓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却又没了话,只是心中刺痛着。上官少弈盯着她看了半晌,深邃的目光像要望到她的心里去一般,见她低垂了眼帘,才道:“墨苏,我过一会儿就要走了。你刚才说回上海去倒是个不错的想法,那里最起码安全,又有南先生和佐为照顾你,我很是放心。”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抓住他的手掌却怎么都不肯放下。
第两百七十六章 出走
程墨苏轻轻推开凌恒的房门,在他额上浅浅一吻,本要退出去,却见他睁了眼睛,笑问道:“爸爸走了吗?”
“嗯,他正准备走,现在在门口和副官叙话呢,你快些睡吧。 ” 程墨苏柔柔一笑,帮他捻了被角。凌恒倒也不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她瞧着他的模样,这才放下下来,退出房间,轻轻阖上了门。
她左右也睡不着觉,便起身作画,飘散挥墨,青砖粉瓦跃然纸上,那蜿蜒翠绿的藤蔓攀爬,随着画中的清风摇曳出一层翠绿的波纹。她抿唇轻笑,换了红色的颜料,那繁杂的柔嫩花瓣与袅娜的杨柳枝芽相互掩映出一片容华。塘中池水如她的眸色般清澈,亭台楼阁抒写着沁凉,那一条幽静小路,蔓延远方。
她轻轻擦拭着额角的汗珠,淡淡一笑,微开的窗棂吹入几丝暖暖的风,她闭着眼眸,想象着以后的生活。
她瞧着风吟也未睡下,便唤了她来添上香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幽静的味道,那一幅上好的翡翠屏风遮挡了欧式床幔,她半靠在软榻上,轻阖了双眸。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去,却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小姐,不好了!”
她瞧着风吟着急的模样,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最后的那点困意也抛到了脑后,直起身子,便问,“怎么了?”
“小少爷!小少爷他不见了!”
程墨苏只觉得眼前一黑,赶忙稳住自己的心绪,这才向风吟确认道:“你是说凌恒他不见了?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只是想去瞧瞧小少爷睡着了没有,怎知道一进那屋子就看不见了人影,这可怎么办才好!” 风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中兜来绕去。
程墨苏镇定了思绪,迈开步子来到凌恒的房间,果然那房间空无一人,她伸手去摸床单,仍是热的,这能说明凌恒刚走不久。她瞧着大开的窗棂,微微一怔,那水色的窗帘也飘到了窗外去。
“小姐,一定是有人将小少爷给掳走了,你看这窗户开得这样大!” 风吟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看好小少爷!”
程墨苏蹙了蹙秀美的眉头,这周围守卫也算森严,她与凌恒的屋子相隔如此之近,若真是劫匪,必然进来时会弄出动静,她素来浅眠,也肯定能听见一二,但为何这次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她心中一动,轻声道:“有可能是凌恒自己溜出去了,你开了灯与我四处找找,看能找出什么他留下来的东西。”
风吟怔了怔,嘴里嘟囔着小少爷为什么要溜出去,手下也麻利地打开了灯,却突然发现了什么,惊讶得捂住了嘴。
程墨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纸条,凌恒虽只有五岁,但字已经写得全了,那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妈妈,我要和爸爸一起上战场,勿念。
“搞了半天,原来小少爷是溜出去和姑爷上战场去了,吓死我了。” 风吟松了一口气来,却见程墨苏的面色愈发凝重,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小少爷和姑爷上战场,天哪,那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程墨苏紧紧地咬着玫瑰色的唇畔,这次凌恒跟着去定是偷偷地去的,少弈肯定还不知情。万一被什么坏人给劫走了,那后果真是……
“小姐,你也不要着急,小少爷他那么聪明,而且姑爷他一定能发现小少爷在偷偷跟着他,等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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