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回到了房间,轻柔得将她放下来,生怕弄疼了她。这几日她一直住在他的房间里,不过他格外繁忙,经常住在指挥部不回家,难得回来怕是待上几个小时又匆匆离去。她看着他一身笔挺的戎装,剑眉黑眸意气风发,心中划过一抹酸涩,少弈不属于她,而是属于这个纷乱着的,亟待和平的世界。
他在她额上浅浅一吻,算作晚安,“早点休息,我回指挥部,后天有一个重要的会面。”她心情烦乱,也没听他在说些什么,做一个决定对她来说极度艰难,可真做下了这个决定,便更要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她抬起眸子,无比认真,“少弈,今天不走了,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就一天。”
第一百零七章 长情
上官少弈定定地看着她,她雪白的脸颊点染着红晕,他叹了口气准备说话,她却紧紧握住他的手,玫瑰色的唇微微起合,“少弈,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他心下紧得厉害,今天的墨苏很不对劲。
程墨苏无力地笑了笑,气息都无法均匀,眸中是一片倔强,“我没事,只是心里有些害怕。”
被她拉着的手慢慢收回力气,静静坐在她的旁边,拥她入怀,“好,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嗯。”乖巧地点头,眼眸紧紧地定格在他身上,眸中的湿气愈发浓重,好像要这一眼便成了万年。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他记在脑海里,延续在她以后的生命中。
上官少弈轻柔地抚过她娇嫩的唇,黑如点漆的眸中满是疼惜,“墨苏,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这个眼神好像在告诉我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一样。”
她忙低下眸子,声音轻柔,“谁说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的面颊隐没在乌黑的发丝中,良久她才抬起头来,面上依旧是熟悉的笑颜,“你知道吗,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奇怪极了。明明是来我家里谋生的,却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还会那么多东西,让人禁不住对你好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只是在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了。”
“墨苏……”
她浅浅的笑着,水色的眸静静流淌,心跳得厉害,“后来我想过,我们有可能根本不会在一起。十年后,二十年后站在你身边的人或许不会是我,每次一想到这里,心就绞痛得厉害。”
“墨苏。”他心疼地唤道,“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站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你。”
她无力地笑了笑,他给的承诺,她却不能让他实现了。她闭了闭眼睛,纤细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面,身体微微前倾,玫瑰色的唇贴上他紧抿的唇。他怔了怔,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他将她的手握了起来,舌尖慢慢撬开她的唇瓣,唇角噙着笑意,主导权向来只能是他的。
他愈吻愈深,在她舌尖里肆意掠夺。她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他却仍不放手,反倒逗弄得更加津津有味。她微蹙秀眉,周围的空气都被他掠夺一干二净,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他轻微地用了一点力道,两个人都滑落到柔软的床上。他的吻落在她秀美的玉颈上,气息流连在她的每一寸肌肤里,勉强着自己的意志,这才缓缓从她身边抽离。他自嘲地笑了笑,也就是在她身边,自己的意志力才会如此薄弱。
她的脸红得厉害,水色的眸子里是还未散去的娇弱,玫瑰色的唇娇艳欲滴,她留恋地看着他,青葱玉指慢慢抚上他的脸颊,只想让这一刻绵延于每一寸记忆,铭刻于每一个点滴。她望了望,勾住他的脖子,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拉向自己,两个人的距离只隔着微小的毫米。
“墨苏。”他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哑,唤着她名字时没来由地好听。
“嗯。”她慵懒地应着。
他乌黑的瞳孔渐渐收紧,她笑了笑,唇边两个小巧的梨涡若隐若现,声音轻轻润润。
无法抑制的情愫慢慢喷张,他紧紧搂住她,覆上她的唇,她身上幽静的清香缓缓弥散在空气之中,大手随意一挑,她身上的素色旗袍便散落下来,乌黑如墨的秀发遮拦在胸前,身体雪白又柔软。他微微一笑,将她的秀发拨弄于身后,她面上红得厉害,微微往他怀里缩了缩,修长细腻的双腿被他轻轻一握,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她水色的眸中满是迷离的光,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的吻滑过她柔润的唇,落于秀美的颈,点在雪白的肩。两人的身体滚烫得厉害,柔软的灯光给她雪色的肌肤镀上一层晶莹。他的吻缓缓掠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曲线。
“少弈……”她喃了一声,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宽阔的背,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逗弄着她晶莹剔透的耳垂,莫名的**席卷她娇小的身躯,他附在她的耳边,温柔细语,“墨苏,可能会有些疼。”
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好像要把她扯裂又好像要把她揉入骨血。玫瑰色的唇紧紧咬在他的肩膀上,浑身止不住得颤抖,清雅的面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他忙怜爱地浅吻她的额头,缓解了着她的紧张与疼痛。她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里便什么也不再害怕了。
刚刚舒缓过来了一些情绪,却料不到他的进攻开始猛烈。她再也无法承受,双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腰间,两个人的身影紧紧交缠,合二为一。
残存的意识也慢慢消失,双手合十,好像在祈求着幸福。
再度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微微吐露,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只觉得一阵酸痛,枕边人那双黑如点漆的眸中满是爱怜,正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一般。她浅浅的笑了笑,柔声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缓缓在她额头落下浅浅的吻,宠溺至极,“想看看墨苏睡着了是什么样子。”他顿了顿,将她揽在怀里,不着一缕的肌肤接触让两人心神一颤,他笑了笑,紧紧握住她柔弱的小手。
她面上红得厉害,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要是一直都这样安安静静的,该有多好呢。”
“一直都会这样的。”他低头看着她。她也未在说话,闭上眼睛,感受着包围自己的烟硝气息,若是时间可以停驻在这一刻,她便无比得满足了。
她的目光慢慢转移,看着不远处的小衣柜,那柜子里有她托上官懿汀买的今日的车票。今天,她便会离开奉省,回到上海。那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闭上的眸子无声淌出了一滴清泪。
第一百零八章 离开
车站边,两个娉婷的身影相持站立。
“墨苏,路上小心。”上官懿汀握了握她的手,眉间略微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程墨苏无力地笑了笑,不答话,头也不回地登上了火车。玻璃明净得透亮,她呆呆地看着天空,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坐上火车往返于奉省和上海之间,但是这是唯一一次没有他相伴的前行。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什么是冰冷,什么是绝望,这一刻她竟全懂了。
火车慢慢开启,向前移动,她咬了咬唇,制止住就快汹涌的泪。周围的景色慢慢向后,变得模糊,天公似读懂了她的心思一般,飘起来细小的雨丝,不知道是在哀叹着她的离开还是在庆祝着他的新生。
调转回了眸光,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却是清清楚楚地刻在了脑海。心,止不住的疼裂。
那个人,一身戎装,乌眸黑发,不常笑,笑起来却是对她才会有的温柔。
她本来以为只要相爱着,爱得够深刻,无论碰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可以继续下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国若不国,家又岂能成家,他又如何可以做到不负天下也不负她。
她离开了属于他的地方,他却还未知晓。
申铭量打开会议室大门,恭敬而立,上官少弈稳步入内,会议室中端坐着的几个日本人起身鞠躬,双方会面。申铭量声音洪亮,为上官少弈一一引见,“这位是井上先生。”
“上官少帅,你好。”井上的嘴角向下耷拉,虽然说着见面的客套话可是仍让人感觉几分不舒服。
上官少弈的眸光冷冽,并未和他握手,也未与他问好,径自坐了下来,定定地盯着他,“井上先生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很简单,不久前少帅射杀了我的养女,她是我们日本人,还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竟不经过审判便随意杀害,这还有没有天理可言。”
上官少弈不屑一顾,冷哼一声,“家父死于她手,我只是为父报仇,这难道不算天理吗。”
“少帅,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你拿的出证据来证明他与杀害上官大帅之事有关吗?”
“对。”上官少弈往后靠在椅背上,唇边是阴冷的笑容,“那井上先生你拿的出证据证明我与杀害云云的事情有关吗?”
“你!”井上先生横眉怒视道,“你刚才亲自承认的,难道想抵赖吗!”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他扬了扬眉毛,眼神愈发冷冽。
“哼,我没想到上官少帅竟然是个小人,敢做不敢认。”
“对君子以君子之礼相待,那是贤人。对小人以君子之礼相待,便是愚人。”他不动声色,伸手敲了敲桌面,眉目张扬,“井上先生本就不是君子,我用对待小人之礼来对待你,你不吃亏。井上先生此次来不是与我商讨云云的死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便直说。”
井上瞪了瞪眼睛,压下心中的怒火,本来想给上官少弈一个下马威,却未得逞,如此便只好来谈正事了。他定了定心情,道:“听说最近少帅遇上了不少麻烦,南方政府姜尚豪雇佣报刊刊登了一首打油诗,直指少帅不顾江山,只爱美人,百姓怨声载道,可有此事?”
上官少弈不露声色,不置可否。
“少帅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姜尚豪想必是逼你对南方政府妥协,借以控制你。” 井上清了清嗓子,目光浑浊,“我看少帅也不是甘愿屈居人下之人,何不借此机会直接独立?”
申铭量在心里大吃一惊,他未想到这日本人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他看了看上官少弈,上官少弈黑眸澄亮,面色了然,实在让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井上顿了顿,又继续道:“一来,南方政府尚未稳固,东北目前用不着和他们发生什么联系。二来,姜尚豪步步紧逼,甚至找人败坏少帅你的名声,你也犯不着和他客气。三来,若少帅担心南方武力进攻东北,我等可以派兵援助,最后一点,若少帅有任何财政困难,日本银行愿给予充分的接济,少帅意下如何?”
上官少弈黑如点漆的眸中未有丝毫笑意,他微微起身,晏然自若,“井上先生的意思我懂了,你是不愿意我国统一。若我将此告诉南方政府,国际社会间会如何评价你们日本,我倒想拭目以待。”
“你!”井上的手掌拍在桌子上,怒然起身,“上官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官少弈的眼睛直直逼视着他,抬脚一踹,桌子被踢向别处,空气都随之振动了几分,“我们东北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井上的眉毛微微挑动,脸上肌肉的抽搐由急至缓,他扬了扬嘴角,笑道:“少帅何必大动干戈,我们也是不忍看你被姜尚豪那老狐狸利用。如果少帅不同意我们的意见,我们恐怕会因为要维护我国利益而不得不采取一些特别行动。”
“谢谢井上先生的劝告。”上官少弈语气虽然放缓,锋芒却仍不减,“要不要与南方政府妥协,也不是我说得算的。我只会顺从民意,若民意需要我改制,我定不会违背。”
井上的眼睛瞪得滚圆,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我还是希望少帅抽时间考虑一下这些事情,不要这么快的否决,你若归顺南方政府,只会被姜尚豪控制。”
“井上先生如此关心我实在是让我感动,但被他控制也好,不控制也罢,这都是我的事情,与井上先生无关。不过但我劝井上先生还是只管好自己国家的事情吧,正如我对你们国家内政没兴趣一般,井上先生又怎么会对我国的内政有兴趣。”上官少弈扬了扬手,“申副官,送客!”
上田见上官少弈态度坚决,也无法继续谈判,只得暂且离去再做打算。
申铭量将上田送到门口便赶忙折了回来,报告道:“少帅,还有一事需要言明。我们派去的人说姜尚豪今早下了婚书,将他的女儿姜雅庭嫁给了西北的阮煜。”
上官少弈的瞳孔微微一紧,紧抿的唇微微上扬,“姜尚豪这老狐狸倒是会见风使舵。现在形势对我不利,于内我会被他讨伐,于外又面对日本威胁,我只能选择一边站队,他心知我与日本之间深负了国仇家恨,只会选择站向他的队伍。他本来想要结亲控制我的做法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便用结亲去控制阮煜了。”
“少帅,那我们该如何去做?”
他定定地看着窗外黯淡下来的天空,道:“我虽不愿屈居人下,但在民族大义上不得有半点含糊,现在便帮我联系姜尚豪。”
第一百零九章 如梦
上官懿汀喝着咖啡,出神地看着前方。
“小姐。”潇镜急急忙忙地递过来一张报纸,“今儿个我出门去,路上那些百姓讨论着什么南方的事情,我还觉得奇怪,细细一打听才知道出大事了!我赶忙买了份报纸回来,你看看!”
“能出什么事。”嘴上轻描淡写,心中却火急火燎。
目光触及处,竟是一行如此的文字。
东北愿服从南方政府,择日改易旗帜。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懿汀将报纸紧紧地攥在手里,脸色煞白。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铿锵有力,她一听便知道是谁回来了,立马迎了过去,揪住上官少弈的领子,便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就归顺了南方政府!你让我们上官家的脸往哪里搁!”
“姐姐,你听我说……”上官少弈无奈道。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上官懿汀怒目而视,“你和姜尚豪想必做了什么交易,是不是你归顺,他就不让你结亲了!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上官家怎么能屈居人下!上官临,你太让我失望了。”
上官少弈扬了扬眉毛,唇角上扬,“姐姐你骂完了吗,骂完可以听我说了吗?”
“说,我看你还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日本试图让我在东北宣布独立,我们内部形势也很糟糕,前方是南方政府的讨伐,后方是怨声载道的百姓,这时候必须在南方和日本中选一方站队。若是姐姐,会选择哪边?”他心平气和道。
上官懿汀愣了愣,散落的发丝掩盖着姣好的面容,她抬起脸来,窗外是澄亮的天空,只可惜这地方已经不属于他们上官家了。
她笑了笑,眸光亮得厉害,“小临,做得好!我们屈于人下也是暂时的,我不信这姜尚豪我们还斗不倒了!若让我们用独立去换地位,我们绝不能做。在民族大义面前,其他事情算得了什么!”
“甚是。前日见了日本人,咄咄逼人。昨日去与姜尚豪会面,全部谈妥,我已接受他的委任,成为东北边防总司令。易帜典礼在年底举行,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做详细的会谈与准备。”上官少弈缓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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